第26節
難不成她是在介意剛才在樓下的事,所以行為如此古怪? 這種事不好問,他輕咳一聲,當做沒看到。 其實陳輕壓根沒把捏下巴的事放在心上,因為相比之下,她這屋里有問題更大的東西——她貼在飛鏢盤上的賀鈞言的照片,出門買菜時走得急,一時忘記撕下來了! 要是讓他看到可不得了,以他的脾氣,今天別想好了。 解決完,松了口氣,陳輕看他身上狼狽,提議道:“你衣服濕了,要不去洗個澡吧?我這好像有你能穿的……” 她上下打量賀鈞言一眼,說著轉身去了客房,不多時從柜子里翻出一套深藍色男士睡袍,沒有扣子,腰間系帶的款式,面料夠厚,冬天穿也絕不會冷。 “那房間里還有烘衣機,你洗完澡先穿這個,我把你的衣服掛上去烘干,半個小時就能好?!?/br> 陳輕抱著睡衣獻寶似得出來,見他臉上表情微冷,愣了愣,“怎么了?” “沒怎么?!辟R鈞言接過睡衣,卻示意她去浴室,“你先洗,我不想你一邊做菜,衣袖一邊淌雨滴進鍋里?!?/br> “你……” 她還要說,他已經自顧自走向客廳,留她一個人傻站著。 陳輕沒辦法,回房間拿了干凈的衣物,進了浴室。 賀鈞言坐在客廳里,水聲嘩嘩傳進耳里,眉頭一皺,側頭看向放在一旁的睡袍,眼色更是沉了沉。 男士…… 她家里居然有男人睡覺穿的衣服?! 他冷哼了聲,這顏色難看死了,還是別人穿過的,若不是沒辦法,他才不穿! 目光環視四周,見電視機上方掛著一個飛鏢盤,賀鈞言來了興趣,起身取過飛鏢,隨手扎了幾支。 一支中了紅心,另兩支偏得有點遠。 扎完,他走進細看,飛鏢盤上小孔很多,看來陳輕時常玩,聯想到她在游樂園時的表現,一切也就說得通。 站了一會兒坐回原處,聽見浴室傳來聲響,陳輕似是開門出來了,盯著飛鏢盤,他頭也沒轉便問道:“你很喜歡扔飛鏢?” 陳輕剛走出來就聽到他問起飛鏢盤,腳下差點一滑。 “還、還好吧,偶爾玩一下?!?/br> 賀鈞言這時才回頭,一看,愣了。 她披著濕漉漉的頭發,睫毛濕了,眼睛也濕了,好似盈著一汪粼粼清水。毛孔舒張呼吸過,白的愈加過分,而露在外的部分,臉頰、脖頸和胳膊,卻被熱水沖得微微透紅。 她單手用毛巾擦著濕發,周身冒著熱氣,看起來又暖又香。 陳輕沒注意他微變的神情,道:“賀先生你趕緊洗澡吧,我去把菜處理一下,等會喝點湯,就是稍慢些,可能要等上一會兒……”發現他沒反應,她頓了頓,“賀先生?” 賀鈞言突然騰地一下站起來,抓著睡袍就往浴室走。 “你煮菜吧?!?/br> 他的背影很快被門隔絕。 陳輕不明所以。 怎么了這是?又哪里惹他不高興了? 掃了眼被他提及的飛鏢盤,心里一驚。他該不會發現了……? 不對啊,她都撕下來了。 前面看看,后面看看,陳輕想不出答案,嘆了口氣,拋到腦后不再思索。 . 浴室不大,還用玻璃門隔開了里和外。賀鈞言簡單沖了個澡,到洗手臺邊穿好睡袍后,正準備把扔在地上的濕衣服撿起來,不經意瞥見陳輕放在收納筐里的換洗衣物,外衣的口袋里露出了半截照片樣式的東西。 他以為是她忘記掏干凈口袋,順手拿出來,結果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己的照片。 她私藏他的照片? 嘴角剛翹起一點點,賀鈞言摸著手里的東西,總感覺不對勁,使勁摩挲幾下,終于找出不對勁的源頭—— 照片上有許多小孔,像是被針尖之類的東西扎出來的,背后略帶黏意,是干透的膠水又被浴室熱氣熏軟的手感。 飛鏢盤、飛鏢、針孔小洞、膠水……賀鈞言盯著看了十幾秒,靈光一閃,很快想明白,臉色也隨之黑了下來。 該死! 陳輕居然用他的照片練習扎飛鏢! 好、樣、的! 賀鈞言用力拉開門,也不管自己頭發濕著還沒吹,手里攥著“證據”,大步行至廚房。 陳輕正在切菜,抬頭見他來了,笑了笑。 “很快就好了,已經弄好了三個菜,湯也在燉……哎?你干嘛……” 他捉住她的手,一把拽到面前,她踉蹌兩步,好在及時放下了菜刀。 賀鈞言松開她,攤開手掌。 “這是什么?” 陳輕低頭看去,愣住。 “這個……” 大意! 她從飛鏢盤上撕下他的照片,塞進了之前那件衣服的口袋,結果忘記拿出來,和衣服一起扔進浴室的收納筐里了。 “嗯?”他冷冷道,“怎么不說話?” “這是、這是我收藏的你的照片!”她咽咽喉嚨,對上他黑黝黝的眸子,又迅速移開,“因為之前不認識你,所以……想你的時候就只能看照片……” “哦?那這上面的針尖兒孔,也是你想我的時候用飛鏢扎的?” 賀鈞言挑眉,面上冷硬,實際心里快氣炸了。 她還敢死鴨子嘴硬! 陳輕這下真的頭疼死了,都怪自己,以前好好的沒事干扎他干什么! 她正糾結著要如何說明白,余光瞄見他似是要合起手掌,心頭一跳,下意識握住他的指尖。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怕他一氣之下甩手直接走人,緊緊拽著他的手指不敢放。 深吸了一口氣,她抬眸直視他。 “這真的是我收藏的你的照片!從雜志上剪下來的,后來……有段時間我想學飛鏢,但是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沒辦法只好把你的照片貼上去,再后來就學會了……” 為了和諧友好的發展,撒謊有的時候是必不可少的手段,陳輕總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其實她把他的照片貼在飛鏢盤上時沒想別的,那段時間情緒低落,負面心態過多,扎他純粹只是為了出氣。 賀鈞言抿了抿唇,沒說話,心里思量起來。一方面為照片中坑坑洼洼的自己不悅,一方面又因她話里的意思而動搖。 真有那么想他?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其它收集的東西拿給你看……” 陳輕見他半信半疑,只得加大佐證力度。 他沒說話,掃了眼被握住的手指。 她立刻撒手,而后聽見他道:“拿來?!?/br> 她猶豫:“……我真去拿了?” “拿?!彼[眼。 陳輕一步三回頭,硬著頭皮走向臥室。 她說有收集他的東西,不是騙他,是真的。 書桌右側第一格抽屜里有本非常厚的簿子,內里貼滿了賀鈞言的大頭像和半身像,全是她從各家財經雜志上剪下來的,年份各異,他的造型也有細微的不同。 陳輕期期艾艾走出去,賀鈞言靠在廚房入口處,背倚著門框,一臉悠哉地等著她。 經過烏龜爬行般的“跋涉”,那本簿子最終還是落進了他手里。 他認真翻閱起來,一頁一頁,表情尤為專注,仿佛在看什么重要的文件。 “那我繼續煮飯了……?” 陳輕很不自在,想到他正在看的內容,臉有點燒。然而他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她走開,她也不好說什么,只得重新回到案板邊繼續切菜。 畢竟是她自己漏的底,不拿出這個,就得被他質疑扎飛鏢一事,他生氣事小,若是懷疑她的真心誤以為她目的不純,那就真的要吐血。 賀鈞言本以為陳輕只是隨便收集了些他的照片,沒想到她格外認真,每張圖旁邊都寫了好些字,不僅記下時間,還概括了當篇內容里他的所作所為,哪年哪月收購了哪家公司、參與了什么會議、見了誰、達成了什么合作,好多他自己都忘了的事,翻一翻她的記載便能想起。 除此之外,她還對他的造型服裝作了點評,無一例外的,每一個她都覺得好,標注的不是“好看”就是“非常好看”,甚至還有“超級好看”,后頭還添著數個夸張的感嘆號。 賀鈞言忍不住失笑,側目看去,陳輕垂著頭正在切菜,身子朝里,故意用大半個背向著他。 臉上那一層微紅不是錯覺,她的的確確泛起了赧意。 他覺得新奇,她之前大大方方向他表白了好幾次心意,直白莽撞得不像正常女孩,原來也會不好意思? 繼續往后看,翻到一半的時候,賀鈞言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 眸色凝了凝,他合上簿子放到一邊,提步走到陳輕的身后站定。 他離得很近,腳尖就挨著她的腳跟,一厘不差。 這姿態,就像是她正倚在他的懷里。 賀鈞言感覺到她僵了一瞬,她麋鹿般的眼睛里滿是慌亂,卻不敢往后看,那停在案板上不動的刀也出賣了她。 “賀、賀先生?” 陳輕僵滯著不敢動,賀鈞言卻沒有半點顧忌,從睡袍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相機,換成自拍模式,稍稍舉起。 礙于墻面,他的長臂無法伸展,但角度正好能將他和她一起匡進畫面。 “這是……” “你不是想和我拍照么?”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