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黛玉搖頭道。 駱婉慧聞言,面上更加歡喜,自己疼孩子,孩子也知道好歹的。 因著之前接了妻子傳來的訊息,顧子言下了衙之后,直接去了林家,用了飯菜之后,這才帶著妻兒一起回了自己的家。 這幾日,府里大的可怕,空的可怕,冷清的可怕。 沒了妻子的念叨,沒了孩子的歡聲笑語,顧子言甚至生出了幾分不想回家的念頭來。 現在好了,一切都圓滿了。 因為有母親情況好轉,家中的事務都由著她接手,駱辰逾也終于消了假,開始當差了。 因著是在御前當差,所有各種消息也是靈通的很,在聽到父親調回京城的消息時,駱辰逸簡直歡喜壞了。 工部右侍郎,這個位置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了,一家人終于團聚,簡直是太好了。 西南·閔榕城·巡撫衙門后宅 駱文遠看著大著肚子,一臉清愁的美貌女子,心痛不已,“舒雅,委屈你了,不過一旦你生下咱們的孩子,我定然將你抬成二房,好不好?將來咱們的孩子大了,金榜題名,位極人臣,也能為你請誥封的!別擔心,一切都有我在的!” 聽著眼前之人的保證,那女子強自歡顏, “我自是信老爺的,可我不想進大宅門子,那樣的生活,娘親過了一輩子,她沒有一天歡喜的,我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老爺能憐惜舒雅一二,讓我在外面生活嗎?” “舒雅,你要明白,妾生子和外室之子的區別啊,外室之子是沒有繼承權的,你自己受委屈不說,難道還要咱們的孩子也受這種委屈嗎?二房那就不同了,你畢竟是我名正言順娶回來的如夫人,怎么能一樣呢?是不是!” 眼前這位叫舒雅的,是駱文遠從虎口救下來的千金之女。不過是因為庶女出身,又是傾城之貌,所以被嫡母狠心地要賣去虎狼之地。 駱文遠無意中救了她,舒雅走投無路之下,想著投河自盡。 不想,這就是緣分,她又一次地被駱文遠給救了。 既然有這樣的緣分,駱文遠自也不是偽君子,自然是要負起責任來的,又是這樣的有緣。 可自己已有正妻,自然是不能許以正室之位,舒雅卻是個剛性兒的,因著自家姨娘便是以色侍人的妾室,所以她不想進大宅門子里看人眼色。 駱文遠敬她風骨,憐她身世,所以找了總督大人,讓總督夫人收了舒雅為義妹,然后以官家之女的身份嫁給了駱文遠做了二房。 這些日子,舒雅不管是料理內宅還是外出應酬,都是,舉止優雅,進退得當,贏得了許多人的稱贊。 駱文遠也是因為此事而自傲了許久,常說自己是有福之人。 這位舒雅姑娘也是個有福之人,進了宅門子里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有了身孕,想想自己不惑之年竟然還添丁,駱文遠簡直歡喜壞了。 這幾月來,駱文遠對著自己的二房簡直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寵的不像話。 可舒雅姑娘也是個有成算的,知情識趣,從不讓駱文遠為難,甚至丈夫做出什么不得體的舉動來,她也會勸說,又是何苦呢? 自己即便是總督夫人的meimei,可也掩蓋不了事實,自己不過是個二房罷了,難道還能越過前頭的太太了? 再者說了,這規矩就是規矩,既然是規矩,肯定是要遵守的,否則的話,不得亂套了? 盡管聽她自憐自苦,駱文遠自然是更加心疼,也是因為她的這份兒懂事,所以更加地敬重她,甚至有時候想想,若是小宋氏沒了,自己就將舒雅扶正。 可惜的是,這樣的幸福生活并未持續多久,駱文遠在閔榕城的任職到期,高升京官,成為了位高權重的工部右侍郎。 舒雅在為丈夫歡喜的同時也是生出了一樁心事來,自己肯定是要跟著丈夫進京的,可難道要進入宅門子里,過著姨娘曾經過過的日子嗎? 那樣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萬事不得自專,看著嫡母眼色,在嫡母身邊站規矩,跟個小丫頭一樣打簾子,端茶倒水,伺候嫡母梳洗,小心翼翼地逢迎她,為的不是其他,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過的好上一些,將來能有個好的終身。 可即便如此,姨娘也無法達成心愿,在父親離世之后,嫡母便迫不及待地將姨娘打發去了莊子上,至于自己,則因為這張臉,被嫡母賣給了過往的富商做妾,因為她的抵死不從,所以嫡母失了耐心,所以她的處境更加不堪,被賣去了見不得人的地方去。 那些人,總不會有什么憐香惜玉之心,看她是個剛烈的,竟是逼著自己去死,舒雅想著一了百了,死了就解脫了。 只可惜,就算是求死,也是死不了的,就在這樣的關頭,自己確實遇上了自己一輩子的恩人。 駱文遠本不想管這種閑事兒的,畢竟誰知道這后面是否別有內情?是否就是個陷阱? 自己現在位高權重,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萬不可輕舉妄動,所以駱文遠直接地吩咐車架離開。 舒雅也沒指望這人能救自己,所以很是痛快地離開了,出乎意料的駱文遠吩咐了人去看看,別讓這些人太過為難了一個小女子,畢竟是個姑娘家罷了。 有了駱文遠的照拂,舒雅暫時性地躲過了眼前的危機,不過可惜的是,這能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所以在明白了過來駱大人并不會再理會舒雅之后,她又一次地陷入了危機之中。 舒雅自然是不會輕易屈服的,所以直接地投河了事。 就是這么巧,駱文遠在水邊的酒樓吃飯。 如何能見死不救? 駱文遠便使人下水,將舒雅給救了上來。 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可是現在呢? 丈夫要高升,要進京,可是自己也知道這駱家的情況,她心中惶恐不安,大宅門子里的主母是好相與的嗎?盡管當家太太是繼室,可是能逼著前頭留下的嫡子入贅,可見也不是個溫順慈和的,對著前頭尊貴的嫡子都能這樣跋扈,何況是自己呢? 不過是個二房罷了,說句不好聽的,不過是個小妾罷了,一旦進了大宅門子,還不是任由主母拿捏? 想想姨娘曾經過的那些生活,她心中更加地惶恐,簡直夜不成寐,可身懷六甲的她,這樣憂思過度,孩子能好的了嗎? 駱文遠知道自己的心肝兒給唬破了膽子,所以耐著性子各種安撫,保證,可他百般安慰都不起作用,舒雅雖然面上帶著笑容,可私下卻是驚恐有加,沒了笑顏。 駱文遠既然在舒雅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年輕和悸動,對她自然是關心有加的,可畢竟這事兒輪不著自己做主,當初他狼狽離京,現在好容易高升,如何會放棄這潑天的富貴? 再者說了,自己的兒子閨女又都在京城,閨女如今又在皇長孫身邊伺候,將來惱不得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國丈呢?駱文遠只盼著自己越早進京,早日地和皇家二皇子,皇長孫之間親近起來,縱然舒雅是自己心之所系,可也不能因小失大。 這一點,駱文遠還是看的明白的。 和丈夫朝夕相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舒雅自然是明白丈夫是個什么樣的人,她也不敢奢望丈夫會為了自己而放下榮華富貴,正妻嫡子,可到底對于主母的恐懼使得舒雅想出了這么個法子。 自己索性做丈夫的外室好了,只要在外面找個小小巧巧的院子,能有兩房伺候的下人即可,也不需要錦衣玉食,華服美裳的,只要丈夫有了空子,三不五時地來自己這里,一家三口人能和和樂樂地吃頓飯,這便是舒雅最大的奢望了。 聽著她如此自卑自憐,駱文遠心中更加地憐惜,對于京中的妻子也生出了幾分怨氣來,若不是她太過厲害,聲名遠播,何至于逼著舒雅驚弓鳥一般? 現在,聽著駱文遠之言,舒雅便是明白,不管是進京還是進宅門子,這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她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場,點頭同意了。 駱文遠既為她的大度體貼滿意,又為她的這般痛苦心酸,惱不得要為舒雅置辦些私房才好呢。 女人有了嫁妝,有了私房總底氣足一些,可是舒雅情況特殊,雖然是總督夫人的義妹,可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們彼此都知道的。 所以看著這些金銀珠寶,鋪子田產的,舒雅又抱著丈夫哭了一場,不過這次卻是歡喜的哭,感動的哭。 她終于相信,自己眼前的這個人,是自己一輩子的良人,是永遠能護著自己的天神! 安撫好了后院,駱文遠也終于踏實下來了,一邊兒地指揮管家料理行李,一邊兒地等著新任的巡撫交接。 這些日子,少了公務的駱文遠自然是和舒雅蜜里調油,百般甜蜜了。 舒雅也不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琴棋書畫皆通,又是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越是了解,駱文遠越是驚呼,自己這是得到寶了。 新任的閩寧巡撫自然是皇帝的心腹,對著駱文遠這個皇親也算是客氣有加,畢竟如今太子新立,皇長孫的風頭也是漸勁,比起不受寵的皇子都更有份量。 皇帝已經在士林中找大儒要為皇長孫講學了,據說望林書院的山長是最大的熱門,皇帝通過這樣的手段,在為太子殿下保駕護航。 駱文遠終于啟程了,在這閔榕城的日子里,他也不算是虛度,現在也算是滿載而歸。 志得意滿,意氣奮發,說的就是駱文遠。 京城駱氏二房小宋氏母子都為丈夫、父親的高升歸來而歡喜,完全不知道駱家二房的平靜日子自此要消失的一干二凈了。 駱辰逾自從接到了父親的家書之后,每日都打發了人在碼頭上候著,到時候只要有了老爺的蹤跡,一定要率先告訴自己,當然,大哥那里他也沒忘記,打發了人去告知了大哥一聲。 駱辰逸才不關心駱文遠的死活呢,不過既然是做戲,自然也不能太過了,所以打發了個小廝去碼頭上候著,可不想,駱文遠給了眾人這樣大的一個驚喜! 饒是駱辰逸覺得自己再是了解駱文遠這人,知道他最是個自私無情,薄情寡義的偽君子,可也沒想到,他竟然還能超乎自己的想象,目瞪口呆,無法接受的還有駱辰逾?;蛘哒f,自始至終就只有駱辰逾。 “父,父……親,你說什么?” “辰逸,辰逾,快點兒過來拜見你二娘!” 駱文遠吹胡子瞪眼睛,對著兩個兒子道。對于他二人的驚訝,駱文遠很是不滿,這是什么意思?自己納個二房,至于這么驚訝嗎? “二娘?不是小妾?是正經的二房?” 駱辰逸看著傻掉了的駱辰逾,微微瞇著眼睛,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可聲音正好控制在三人都能聽到的范圍內。 “什么小妾?舒雅是我正經娶的二房,她可是閔榕總督夫人的meimei,這樣人家的閨女,如何會委屈做妾?即便是二房,已經足夠委屈舒雅了!” 聽著他振振有詞的言論,駱辰逸兄弟倆只覺得荒唐! 做妾委屈,做二房委屈,難道還要小宋氏給她騰位置? 第81章 第81章 本以為駱文遠只是自己進京的駱辰逸兄弟倆結結實實地給自家不靠譜的老爺給震撼到了。二房什么鬼? 聽著駱文遠理直氣壯的模樣,理所當然的語氣,駱辰逸倒是有些替小宋氏感道悲哀了。 真的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道貌岸然,義正詞嚴的偽君子駱文遠竟然還有這么無恥的一天。甚至比那些直白毫不遮掩的小人更令人心寒呢。 要是說駱辰逸還能接受或者說是無所謂的話,那么駱辰逾就是徹底地傻眼了。 看著兒子一個兩個的這么一副不可接受的模樣,駱文遠感受到了身側的顫抖,覺得自己面子上要掛不住了,又害怕唬到了自己的心肝rou,所以他咬緊牙根,再次地對著兄弟倆道,“見過你們二娘!” 駱辰逸才沒心情陪他在這兒羞人現言呢,索性地端起了自己駙馬爺的架子,“本駙馬的禮,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受的?老爺要丟人現眼,秀什么恩愛情深,您隨便,可千萬別扯上我,別說是什么總督夫人的meimei,便是總督夫人只怕也沒那個膽子敢受了本駙馬的禮。既然您已經到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告辭!” 駱辰逸從小廝手中接過了馬鞭,對著一旁漲紅了臉,一臉憤慨的駱辰逾投去了一瞥同情和幸災樂禍,然后直接地離開了。 駱辰逾剛剛還覺得痛快呢,可轉眼呢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要面對這令人欲嘔的惡心事情了。 “老爺,還回家吧,此事從長計議,您總得給孩子一個接受的過程吧?!?/br> 駱辰逾剛想跟走了的那位一樣撂點狠話,可不想,駱文遠身側的女子卻率先出聲了,勸著丈夫道。 駱文遠狠狠地瞪了一眼猶自帶著幾分惱怒,憤恨的駱辰逾,拍拍她的手,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直接地上了馬車,留下了個失魂落魄的駱辰逾。 這種戲碼自己真的是沒少見呢,之前在國子監,后來在龍禁尉,嫡庶之間,正室姨娘這種事情聽的還好了?見的還少了他一直以自己有個和美的家庭自傲,有個全心全意地寵著自己的父親而自豪,可是如今呢? 父親身側那個妍麗的身影就像是巨大的一巴掌一般,扇的他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想想家里大病初愈的母親,駱辰逾心中的憤恨更甚,都是那狐媚子的錯,否則的話,父親那樣的正人君子,如何會給母親這樣的難堪,給自己這樣的難堪? 自己父子之間從來都是親密無間的,自己這一陣子和父親之間的交流也沒有發現什么異樣啊,所以到底是什么時候有了這么一茬兒的? 看著緩緩行進的隊伍,駱辰逾也只能強自壓下自己心中的惱火,翻身上馬,先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