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果然能讓妻子和兒子健康起來,駱辰邁覺得也許肝腦涂地,為帝王賣命也不是一件壞事。 駱辰邁年紀輕輕就成了三品,雖然武將和文官這邊不同,有幸進一說??墒邱樜倪h這剛剛謀劃到手的這四品司官一下子覺得沒滋沒味了。 原級起復,這明明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來著的。 不過因為侄兒要外放,和京官又不同,駱文遠也算是稍稍地有了那么些子的安慰。 叔侄倆都有了官職,自然也是一件值當大肆慶賀之事,駱家索性擺酒三日,招待上門慶賀的往日的古舊親眷,畢竟駱家的人情往來雖然一直有,可畢竟官場上沒人,人走茶涼的又特別快。 現在有了長房幼子和二房的復出,眾人也得略略掂量掂量了。 好生地熱鬧了幾日之后,駱文遠已經去了衙門當值去了,駱辰邁還能清閑上幾日。 不過如今的他也沒有逍遙日子過,打發來的御醫果然有兩把刷子,調整了一下陳老太醫的方子,又留了幾個調養的方子,總算是有個人能給駱辰邁一個準話了。 駱張氏只要好生養著,二三年后便大好了。至于孩子么,仍舊是之前那樣的話,精心照顧著,沒有多大問題的。 這次,駱府上下地都對于高高在上的那位帝王產生了無盡的感恩戴德。 這一次,駱辰逸也覺得皇帝做了一件人干事,他也替二哥歡喜。 駱辰邁終于能放心地離開京城了。 希望三年后,他能順利地回京。 自從南安郡王在東南出事兒之后,皇帝對于武將們也生出了幾分苛責之心來,動不動便換防,駱辰邁只怕也不能在一個地方窩的時間太長。 兄弟倆便是打的這個主意,日后調回京中,即便是窩在京畿大營,衛戍京城,這都可以啊。 再不然,去了五城兵馬司,管理京城治安,做個城管大隊隊長,也不是不行,最糟糕也最好么,在帝王身邊當差,守衛禁宮。 兄弟倆籌劃的倒是挺好,不過誰也不知道這后續會不會按著他們籌劃的來。 駱張氏這些日子漸漸能下地了,吩咐了丫頭為自己上妝,涂上了胭脂,又細細地描了眉,最后印上口脂,總算是能下地見人了。 往日里她也不愛這么折騰,病中更是沒了這個閑情,可今日不同,丈夫即將遠行,自己這個做妻子的,總是要送他一送的,哪怕是送到二門上也是送。 看著盛妝的駱張氏,看著她青白交錯,瘦的可怖的手背,駱辰邁心中酸澀,不過還是夸了幾句好看。 駱張氏略略地有些羞澀,這副小女兒之態倒是引的駱辰邁越發地不舍了。夫妻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似有千言萬語,可哽在喉間,卻是無法吐露。 駱辰邁暗恨自己口拙,失了往日的伶俐,最后千言萬語,只嘆息道,“你和旭兒要好好兒的,等我回來!” 親了親襁褓中睡的香甜的兒子,一身甲胄的駱辰邁拜別了老母,叔叔嬸嬸,辭別弱妻,幼子,堂弟堂妹,大步地離開了家中,奔赴遠方…… 看著駱張氏一臉的悲傷,駱老太太急忙地寬慰她, “不過是三年時間罷了,轉瞬即逝,這三年你要養好了身子,照顧好旭哥兒,辰邁便回來了?!?/br> “好,兒媳都聽母親的!” 駱張氏極力地揚起一個笑臉兒,對著駱老太太道,莫名地,卻是讓人更加地覺得心酸難過。 因著老太太年紀大了,駱張氏又是病身子,所以小宋氏,黛玉等人忙勸了,護著一起回屋了。 駱辰邁走了,駱家長房似乎更加安靜了,駱老太太之前還略略地有些應酬,可如今么,幾乎是沒有出門過了。 過了五月端午,吃了粽子,喝了雄黃酒,掛了香包,駱家便再一次地熱鬧起來了,畢竟十日便是顧家納征的好日子。 這納征,說白了就送聘禮的日子。 顧家就小侯爺這么一個孩子,這送去駱氏的聘禮不定多豐厚呢。 據說大長公主對于這個孫媳婦可是特別滿意的。 反正不管顧家送來多少,與二房都不大相干的,駱文遠沒臉侵占閨女的聘禮,小宋氏更不敢,生怕自己沾染上了這些,再讓二房掏錢。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之前為了給那八萬兩的壓箱銀子,簡直讓小宋氏心疼rou疼壞了,現在還哪里會再沾染? 不過看著顧家送來的這些東西時,耀花了眼的小宋氏心中悔的腸子都青了??蛇@些東西,據說駱家一點兒都不留,都歸置到女兒的嫁妝里頭,讓她帶走時,眾人都紛紛稱贊,駱文遠和小宋氏一番慈悲心腸。 小宋氏的笑容特別僵,看著自己便宜女兒兼外甥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來觀禮的人倒是不少,和顧家,和駱家,和林家有關系的人家基本上都出現了,眾人看著駱婉慧的品貌,再想想她還有個meimei呢! 因為她嫁的高,所以隱隱地,駱婉瑜的行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小宋氏起初沒轉過彎來,后來明白過來,心中更不是滋味兒。 自己好好兒的女兒,怎么就不如個沒娘的了?不過為了女兒的前程,小宋氏也只能裝作不知。 不過卻隱隱地發誓,自己的女兒,嫁的一定不能比前頭留下的那個差。 納征之后,駱婉慧的嫁妝加起來,盡管沒有百萬之巨,只怕八九十萬了,駱老太太覺得是不是太過打眼了些,所以問了侄兒,要不要刪減些,大不了壓箱銀子多些,rou爛在鍋里,別招了別人的眼。 駱辰逸聞言,頓時頭疼了。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想著日后meimei能用的上的。 “你傻呀,等你meimei出嫁了,年節啊,有孩子了咱們再送了重禮,將東西給了她,這不是一樣的?非得在這樣的事情上較真兒,有多少意思?皇長孫成婚,女方家才一百二十抬的嫁妝,你置辦的,外加上顧家的聘禮,這一百八十抬都不止了……” 駱老太太明明覺得這個侄兒凡是都是伶俐無雙的,可遇上了婉慧的事情,他就比較軸,容易一根筋兒。 聽著大伯母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言語,駱辰逸摸摸脖子,略略尷尬地笑了。 這要刪減,也不是個輕便的活計。 既然不能超過一百二十抬,那么就只能是一百一十六抬了,這是最高了。 畢竟是顧家家主娶妻,也不能太少了,九十六抬倒也可以,端看東西怎么放了。 最后駱辰逸夫婦倆就指揮人將東西使勁兒地往匣子里塞,塞滿了也好減了抬數。布料這些容易過時的,索性就少放了些,當成是個樣子看就算了。 至于大件兒,鋪子,田莊的,各置辦了兩個,就算是這京城的厚禮了。 顧家著急,所以最后迎娶的好日子定在了七月,避過了六月的暑熱天氣,七月十二,駱家使人算了一下,倒是個好日子,便答應了。 meimei要出嫁了,駱辰逸壓根兒就沒顧上傷感,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兩頭跑,倒頭就睡,還哪里能顧上傷感? 駱辰逸忙,黛玉就將照顧孩子的重任給肩負起來了,夫妻倆分工協作,倒也和睦。 駱文遠對于女兒的婚事也不算不重視,不過是因為忙,所以顧不上,吩咐了妻子和女兒在大嫂跟前幫忙,至于駱辰逾么,早就下江南,準備應考去了。 時間過的真是快,這么一忙碌,便到了駱婉慧出嫁的日子了。 這日晚上,大伯母喚了婉慧來和自己一起睡,沒娘的孩子,有些事情只怕小宋氏也不會多精心教導,所以只能是自己給說道說道了。 母女倆人并排躺著,聽著大伯母說著那些難以啟齒的事情,駱婉慧也知道大伯母的一番好意,支愣著耳朵聽了。 好在屋里沒有別人,只有她兩人,否則的話,駱婉慧只怕是要羞死了。 想想自己日后的生活,她既是忐忑,又是略略有著幾分期待的,畢竟那人,是哥哥都贊了好的。 這樣想想,自己有哥哥后面撐著,有豐厚的嫁妝撐著,又有親人關心愛護著,自己什么都不怕。 這日晚上,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如何孝順長輩,管理下人,往來交際,甚至是御夫之術等等,駱老太太都說給了侄女兒聽,有些是宋嬤嬤和方嬤嬤說過的,也有些是頭一次聽說的,總之,駱婉慧都一一地記在了心上。 明日,自己就要離開這里,去另外一個地方,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了。 駱家里里外外地皆是一片喜色,從上到下,人人皆是新衣,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這二房大姑娘的大好日子,也合該歡喜的。 府上人人穿紅戴綠,插金戴銀的,即便是駱張氏,身子并不大爽利,今日也強撐著起了,煥然一新,在人前去轉悠了一圈兒。 盡到了禮數之后,這才被丫頭婆子們扶了下去。 駱老太太每次看見兒媳,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兒,又想想如今遠在東南的兒子,也是惆悵的緊。 不過因著今日是大侄女的好日子,她也只能將這些藏在心間,半點兒不露。 顧家從前兩日就開始招待上門慶賀的親眷故舊,闔家上門的人不在少數,顧子言這里女眷們倒還有,有大長公主,宗親里的老太太,太太們招呼一二,可是這前院就比較麻煩了。 盡管往日里狐朋狗友不少,可是如今這樣的場合,能指望的上的,卻實在是不多。 顧子言因著心中歡喜,盡是不知疲累一般,對著上門慶賀之人都是笑臉相迎,陪茶敬酒,忙不腳不沾地兒。 一整天下來,竟是比當侍衛的時候還要辛苦,腿腳都有些發脹。 昨日泡了半晌兒的腳,這才覺得痛快了些。 今日一大早,覺得心里發燙的顧子言一大早地便起來,昨兒駱家的九十六臺嫁妝送了進來,雖然看著少了,可到底是什么樣兒,眾人只怕也是心中有數兒的。 隱隱地便有些顧家的親族們說了些酸言酸語,左不過嫉妒之詞罷了,顧子言卻是不依,吩咐人將那破落戶,嘴上不把門的幾人直接地給攆了出去,且吩咐了門房,日后這些人再來顧家,恕不接待! 大喜的日子,鬧了這么一出,大長公主心中也是不痛快,不過這個不滿并不是沖著自己的寶貝孫子去的,反倒是對于那些不開眼的東西的。 顧家這些年,要不是自己照拂著,早不知道成什么樣的破落戶兒了,只怕是上街討飯去了,自己只有這么一個寶貝孫子,不說真心實意地慶賀,反倒是酸言酸語,大長公主如何能不惱。 不過老太太卻不似孫子那么魯莽,有些時候鈍刀子磨人才疼呢,自己的孫子,果然還是少了歷練呢! 老太奶奶撫了孫子兩句,沒事兒人一樣繼續說說笑笑,可是往昔里知道這位手段的老人們卻是暗暗地在替那幾個不開眼的人家點蠟。 希望他們好運能熬過這一關。 雖然當初結親是看上了駱氏的閨女,不過對于駱氏的嫁妝,大長公主更加滿意,畢竟駱家是書香,并不大注重這些錢財之類的,說是風骨的體現。 可在大長公主心中,風骨卻不能當飯吃,為了這風骨,難道還能讓人餓著肚子了?然而這世人便是如此迂腐,為了風骨,別說是餓肚子了,生生將子女餓死、打死的也不在少數。 生怕駱家會為了表現自己的風骨,對著出嫁女的嫁妝上再怠慢一二,盡管知道靜孝郡馬的性子,不過她還是提著心的。 卻不想,這嫁妝只怕是比皇長孫的一百二十抬還要豐厚呢,這下子,總算是放心了。 這嫁妝豐厚,孫媳婦兒進門之后也是底氣十足,好生地和孫子過日子,希望能盡快地懷上一胎,不拘男女,添了小人兒,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若是頭胎是曾孫的話,那就更好了。 任由著身后的嬤嬤為自己梳妝,大長公主心中也是在胡思亂想著。 聽著外面“蹬、蹬”的腳步聲傳來,她也收了自己的這些胡思亂想,朝著門口望去,果然是穿戴一新的顧子言。 看著孫子臉上毫不遮掩的歡喜,大長公主也忍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一時飯畢,顧子言又聽了幾句祖母的叮囑,一一應了,三拜三跪,真心誠意地叩謝了祖母之后,顧子言便隨著眾人的腳步一起離開了顧家,開始去迎親了。 駱辰逸前些日子忙,也沒顧上傷感,今日卻是不同,四處盡管是喜氣洋洋的,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他自己也不例外,可終究覺得略略地有些礙眼。 自己的妹子,才十五歲罷了,竟然要嫁出去,給人去做妻子了。 駱辰逸也是略略地有些懊惱,自己當初答應地太痛快了,婉慧還小呢,著急什么? 可惜的是,顧家催的太急,似乎也不能留太久,兩家結親,又不是結怨,可如今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只希望顧子言能好生地待婉慧了,希望婉慧也能好生地經營自己的生活。 內室的駱婉慧已經由著婆子絞了臉上的絨毛,裝扮了起來,對著大伯母三叩首,對著駱文遠和小宋氏三叩首。 許是因為氣氛所致,駱文遠今日也是一臉的慈和。 叮囑了女兒幾句,好生過日子,要賢惠大度之類的,最后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若是顧家欺負了人,也別怕,總有家人撐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