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饒是賈母一向不大愛護長子,可是在看到他的這一刻,仍舊是老淚縱橫,哭的不能自已,邢夫人更加不能例外! 一時之間,女眷們各自地被勾起了心事兒,也都是哭天抹淚的。 哭了片刻之后,黛玉這才站出來,將眾人給勸住了,大舅舅回來,大好事兒一件,哭什么呢?該歡喜才是呢! 王熙鳳也被平兒攙扶著出來給公公見禮,看著她那副皮包骨,肚子大的驚人的駭人模樣,賈赦嘴巴囁嚅了幾下,終究沒有說出什么太過分的話來,索性扭頭不去看她,吩咐平兒好生地照顧著便是了。 眼不見心不煩吧,也別太為難自己了。 賈赦如今可算是通透了幾分,回到了莊子上,住了下來。 家中有個成年男人,似乎一切都不同了,不管是賈母還是惜春下人們,都似乎有了依靠一般,少了幾分凄惶,少不幾分驚恐,少了幾分不安。 賈赦從林家借了幾個得用的人手,倉鼠挪窩一樣地瞧瞧地將自己藏的那些東西挪了回來,有金銀,有古董字畫兒,甚至還有田莊店鋪,數量不多,可到底積攢在一起,別說是對如今的賈家了,縱然是以前的賈府,也不算是一筆小數目。 駱佑是個有心的,跟著主子經見的多了,大致地也能估算是出那些東西的價值,回來之后細細密密地都跟兩位主子回稟了。 黛玉聞言,嘆了口氣,罷了,大舅舅只要自己有成算就好了,而且賈家有了大舅舅籌謀,又有自己的照顧,不會受了人欺負,不會餓死,那就成了。 至于這些有的沒的,她也實在是不想管了。 再說得了皇帝嘉獎的顧子言,忙完了差事上的事情,忙完了府上的家事兒之后,終于得了空子,來林府拜訪了。 這次他是和大長公主一起來的,祖孫倆為的是感謝靜孝郡主對于大長公主的照顧。 孫兒回來之后說起了之后,大長公主這才知道孫子曾經拜托了林家照顧自己,心中自然是受用的很,想想這幾個月林家不是打發人來瞧瞧便是下了帖子請出門做客,總歸讓她覺得各種地貼心,舒服,大長公主頓時覺得自己不親自走上一遭,總歸是有些失禮的。 所以祖孫倆一起出門了…… 第49章 49|城 對于大長公主和顧子言祖孫倆的上門,林家自然是各種歡迎的。外加上顧子言對于賈赦的照顧,黛玉對于他更是感激。 黛玉對著大長公主謝了又謝,駱辰逸也是再三地謝過了顧子言的這個“舉手之勞”,自然是也是知道若不是顧念林家,顧子言這樣的傲慢公子哥兒,如何會搭理賈赦這樣的落魄之人?更遑論是皇長子了,只怕也是看在顧子言的面子上所以才會讓賈赦隨著他們一同入京罷。 不管是大長公主還是顧子言,對于林家人的客氣毫不在意,反倒是顧子言再三地謝過了駱辰逸對于自己的教導。 畢竟是人生的第一次出差,他果然經見了許多,也是長進了許多,對于所謂的民生世故都長進了許多。 當然,也避免了很多的麻煩。 大小他也是顧家的家主,雖然年幼,可是在地方上,官員們也正經地將他當成是個人物來對待的,顧子言很是遭遇了幾次各種的算計亦或者說是奉承也可以。 好在他還算是機警,好歹地躲了過去。 現在來了京城,想想自己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顧子言簡直是感慨連連,再是想不到,這地方上,百姓竟然如此地艱難。 駱辰逸聞言也只能是嘆息,他甚至比顧子言更加知道百姓的生活到底有多么地凄苦。 不過僅憑著個人的力量,想要改變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艱難,所以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繼續受苦了。 這些年駱辰逸暗中也算是做了不少的好事兒,不管是接濟百姓還是救助孤苦,不留名地去做了不少事情,可畢竟杯水車薪,所以此刻他面對著顧子言的感慨迷茫時,他自己也只能默默。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沉悶。 最后,還是顧子言自己回神過來,自嘲道, “瞧我這是做什么?我本來不過是個紈绔,如今靠著祖上的名兒,做個窮官兒罷了,還哪里就成為了憂國憂民之人呢?那些事情總還是有皇帝老爺cao心的,您說是不是?” “我卻是極為贊同的,大丈夫就該有這樣的胸懷。不敢說憂國憂民,昂臧男兒,最起碼的擔當還是要有的。人生一輩子,總不能一直放縱自己吧?你這樣,我卻是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和你成為好友,是駱某人的幸運!” 對于他的稱贊之詞,顧子言卻是難得的生出了幾分羞窘之意來,連連擺手,道,“駱大哥,您可別再臊我了,我還能不知道自己的斤兩了,您卻是過譽了,過譽了!” 駱辰逸也笑笑,轉移了話題,兩人說起了別的,比方說顧子言離開這一陣子京城發生的熱鬧事兒。 顧子言自然是知道駱大哥的一片好心,聽的很是認真,時不時地也會主動地出聲問上兩句。 片刻便聽了土坷垃之言,說是酒席已然準備好了。 駱辰逸與顧子言主客二人邊吃邊聊,也是各種舒心自在的。 至于內宅的氣氛卻是有些微妙,雖然黛玉說的隱晦,可大長公主是誰?略略地一思索便是明白了前因后果。 大長公主對于黛玉傻愣愣的樣子簡直要給氣死了,當然,也更是不恥賈母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想著算計外孫女兒,也實在是過了些! 卻也是因為顧忌著黛玉,生怕她臉上不好看,所以大長公主說話并不多么地嚴重,可仍舊讓黛玉覺得有些黯然。 大長公主看著黛玉這樣,嘆息了一聲,說道, “靜孝啊,你也不小了,也該時候要個孩子了,有了孩子,男人更加地有責任感,盡管我也知道郡馬是個好的,可是想要維系,經營夫妻關系,卻并不只是有感情就可以的,萬不可生出了這樣那樣的糊涂心思。盡管你外祖母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片好心,可這樣確實大大地不妥,所以你自己心中要有成算,否則日后有你后悔的那一日呢!” “卻是讓您見笑了?!?/br> 黛玉的笑容很是勉強,雖然大長公主說的隱晦,可是黛玉哪里能不明白呢? “你們還年輕呢,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也罷,只要記著你們夫妻才是一家人,是要彼此陪伴對方一輩子的,至于別人,即便是再可憐,再如何,與你們夫妻何干呢?” 大長公主結語道。 兩人之間的話題也便這么莫名其妙地開始,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雖然有酒有菜,可終究略顯沉悶。 這頓飯誰都沒有吃暢快了便是,顧子言和祖母很快地便告辭離開了。 黛玉夫妻雖然各自都有些心病,可是這日子還得要繼續進行下去的。 皇長子此次出差,算是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一同隨行的侍衛們俱得了半月的假期休養,且等著休息好了再當值。 皇帝在朝堂上夸贊著了皇長子,賞了一同隨行的官員,侍衛,朝臣們再三地稱頌皇長子賢良能干,這場大戲才總算是結束了。 雖然差事結束了,不過彼此之間的感情卻并未結束,所以皇長子三不五時地便會送顧子言些東西,兵書,劍譜,刀法之類的。 當然也從來都不避忌了誰,兩人之間的往來大有“君子坦蕩蕩”的架勢,卻也因為這份兒坦誠,所以皇帝也沒有多少的懷疑。 畢竟顧子言還算是個毛頭小子,并未及冠,看著魁梧挺拔的顧子言,皇帝也是在籌謀,是不是有什么適齡的女孩兒家可以賜婚顧子言。 總歸這個人選可以是宗室的,可以是皇室的,卻絕對不會是四王,六公之類的勛貴家庭。 當然,更不能是名門望族,有了他們的助力,顧家只怕是又要起來了。 皇帝深受其中之苦,也想著在自己手中將這些尾大不掉的都給收拾了,省的遺禍后人。 可惜的是,他有個扯后腿的爹,又有個愛跟自己反著來的弟弟,外加上這些勛貴,老臣們也不是坐吃等死的無用貨色,所以皇帝的這一項計劃進行的很是不順利。剪除的不過是些枝枝蔓蔓,這些人的實力仍舊是根深蒂固。 對于皇帝這種矯枉過正的心思,上皇卻是沒有心思去教導的,反正如今這個兒子已經成了這個德行,有重度被害妄想癥的皇帝總覺得上皇對著自己是各種地不仁不慈,各種提防著上皇。 上皇人老成精,干了一輩子的皇帝,他能看不出來皇帝的那點子心眼子? 明明因為宮闈丑聞,父子倆的關系似乎略略有些改善了的,可惜的是,皇帝并未徹底地放下自己的戒心,也是有著屬于帝王驕傲的他也沒想著要和上皇說一聲謝,錯過了和上皇改善關系的大好機會。 當然,上皇對此倒是毫不在意的,畢竟兒子雖然是皇帝,可是自己活著全靠自個兒,才不看兒子的臉色過日子呢! 所以皇帝錯過了這個好機會,只怕也沒有下次了。 皇帝是否后悔卻是不得而知,不過在聽說忠順又派了人去了平安州之后,皇帝的臉色難看的讓人心中打怵。 戴權對于自家主子喜怒不定的模樣已經習以為常了,一點兒也不覺得那里有問題,淡定地伺候著自家主子,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倒是惹的大明宮伺候的宮娥太監們感嘆不已,到底是大太監呢,這份兒氣度簡直就是不一般。 戴權對此嗤之以鼻,他被皇帝神經病模樣嚇的半死的時候這些人是沒看著,所以如今這樣毛毛雨,他怕什么呢? 皇帝所掛心的平安州,卻正是史鼐兄弟如今的駐扎之地! 保齡侯本來就是武將出身,又有賈家軍中的勢力大部分都在這一塊兒,史家和賈家是姻親,現在賈家敗落了,史鼐兄弟趁機地就將這一部分的人手勢力籠絡到了史家的名下。 整個平安州,偌大帝國的西南門戶,盡皆掌握在這兄弟二人的手中,也難怪皇帝覺得各種地心慌呢。 再者說了,史鼐和忠順之間的茍、且之事,別人不知道,難道皇帝也不能不知道了? 現在忠順和上皇的動作頻頻,惱的皇帝幾乎想殺人了。 可惜的是,于事無補啊,眾人還是該怎樣便怎樣的,不管是忠順還是史鼐兄弟,一個有恃無恐,一個天高皇帝遠,反正都不會將皇帝的憤怒放在心上便是了。 皇帝本想去找了上皇的,可是每次想起他那雙似乎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睛,皇帝深吸一口氣,又忍住了去找父皇的沖動! 罷了,他還不信了,自己果然是收拾不了這幾個人了? 忠順帝王自己沒法子,難道說史家兄弟,自己也是無可奈何的? 畢竟和親弟弟相比,還是史家兄弟容易收拾的多。 盡管他們兄弟無論做官還是為人,都是謹慎的很,老jian巨猾,跟狐貍一樣,可是皇帝想要收拾了大臣,哪怕是捏造個莫須有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的啊,歷史上死在這樣那樣可笑罪名之下的忠臣良將不止是一個兩個的。 更何況,史鼐兄弟簡直亂臣賊子,哪里是什么忠臣良將了? 皇帝暗暗地在收集史家的黑歷史,默默地在抓史家的小辮子。當然,也在培養著屬于自己的將領,畢竟他想要掌控軍隊,手上沒有能干忠心之人,卻也不行??! 況且如今能干和忠心,兩者缺一不可。 這樣的人物,先前就不好找,如今就更甭提了。 皇帝也只能在自己身邊的侍衛中琢磨,畢竟這些龍禁尉們大多數都是自己親自過目的,所以大部分都算是得用之人。 當然,其中的翹楚便是顧子言了。 這個孩子,算的上是根正苗紅了,有皇家血脈,年輕好勝,又有幾分正義之心,所以皇帝覺得略略培養一番,他就是能派上大用場的。 這也是皇帝對于皇長子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主要緣故,甚至很多時候還借著太后和趙皇后之手,賞賜顧子言一些有的沒的。 起初顧子言還有些驚訝的,不過在聽了皇長子的暗示之后,還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顧子言對此也倒是喜大于憂的,不過大長公主便是截然不同了,憂大于喜的! 自己的孫子自己疼,顧家只有這么一個獨苗苗了,也不知道皇帝的這份兒器重是好還是壞了。 自從兒子兒媳病逝之后,大長公主一心只想著能將孫子拉扯成人,卻是從沒有想過讓他有朝一日能光耀門楣,只要平平安安,娶個賢惠的媳婦兒,為顧家,為自己誕下重孫子,這便是顧子言這輩子最為重要的任務了。 可惜的是,現在看來,想要實現自己的這個愿望,只怕還需要費些功夫時日的。 顧子言畢竟年輕,對于帝王的看重和栽培自然是歡喜的,至少面子上倍兒有光,成天地精神奕奕,當值時更加地賣力,也更多了幾分責任心,他的這一番改變也是讓皇帝歡喜的。 顧子言是個可造之材,那么就說明自己沒有看錯人,這簡直就太好了! 史家的黑歷史和小辮子雖然不多,卻也足夠讓皇帝找到足夠的理由和借口收拾史鼐兄弟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不過是多年前國子監的一場年輕人的打架罷了,如今卻成為一門兩侯的史家坍塌的契機。 此事雖與駱辰逸無關,卻和駱家也算是有些干系的。 畢竟當年,史鼐的兒子揍了的是駱辰邁的小舅子,不過那個時候,駱家長房與張家的親事還未定下來罷了。 事后,史家也是派了人進行了彌補的,史鼐夫人派了婆子仆婦們去了張家賠罪的,且還奉上了不菲的財物和藥材。 不過可惜的是,史家派去的人眼高于頂,不僅沒有將主子們的一片心思傳遞過去,反倒是惹了張家的更大的不忿,惱的駱家二少奶奶的父母相繼病逝,她后來嫁入駱氏之后,更是借了駱家的渠道和人脈,將弟弟送去江南的望林書院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