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外加上小宋氏屋子里的丫頭婆子大家一起勸了又勸,小宋氏這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駱婉瑜仍舊是那副樣子,冷著臉說了兩句好好吃藥,好好休息之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小宋氏本來有一肚子的怨言想要和女兒說說,也是散散自己心中的郁悶,也是和女兒親密親密,可惜的是,駱婉瑜完全不給她機會。 都這么多年下來了,她難道還看不明白母親的性子了? 左右不過兩三日罷了,她又會被哥哥哄的團團轉,覺得自己的兒子天上地下再好也沒有了。 駱文遠想要上京,可也得等到新任揚州知府前來交接了公務賬目這些東西之后才能離開呢,所以現在駱家二房開始打理東西,收拾行李,尋找船只,準備北上的各種事宜。 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要帶走,一部分需要送去老家,帶著金銀細軟上京,好交際往來,也好為自己的起復做打算。 好在這幾年的任職下來,別的不多,可是銀錢卻是不少。 小宋氏不算豐厚的嫁妝也是翻了一番,可見其中的油水之厚。 在金陵時,還沒這么夸張,可是到了揚州卻是不同,這里是天下最為富庶奢華之地,駱文遠即便是不去想著貪污發財,可也會有人借著各種的名頭送,比方說三節兩壽,駱文遠夫婦的生辰等等,總之送禮的名目簡直不要太多。 小宋氏收禮收到手軟心里發顫也不是沒有過,可見揚州有多么地富庶了。 畢竟當初在金陵之時,小宋氏還眼皮子抬都沒抬地收了薛家的兩個鴿子蛋大的珍珠,又有半人高的珊瑚盆景兒。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夫妻倆雖然還在冷戰之中,可小宋氏也不敢耽擱了駱文遠的大事兒,正事兒,明明憋屈的要死,還得cao持著丈夫的吃喝,女兒的冷暖,小宋氏都快被自己的識大體給感動壞了。 可惜的是,丈夫那個黑心爛腸子的不僅不體貼自己,反而是接受了什么鹽商送來的一對姊妹花留在了前面書房伺候。 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可駱文遠畢竟是官員,官場上內帷不休是大忌,他和小宋氏也算是伉儷情深,所以不會直接這般地打當家太太的臉面,可是如今呢? 反正自己也算是無官一身輕,沒了身上的那層官皮,自己可以平易近人,和這些人稱兄道弟,收下他們的干女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兒了。 那對姐妹花便是從小兒地在鹽商家養著,只教導琴棋書畫這些雅趣兒的東西,培養陶冶她們,等一旦來了初潮,這些女孩子便要派上大用場了。 駱文遠曾經也算是文藝青年,喜好吟詩作畫。 文人悶sao,自古就有一顆紅袖添香的心。 不過可惜的是,發妻對他一直都是那副樣子,清冷地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所有的精力和柔情都給了兒子駱辰逸。 至于小宋氏么,雖然兩人蜜里調油了一陣子,可是小宋氏更愛的是黃白之物,簡直俗不可耐,駱文遠就只能熄了那樣的心思。 自從得了這對姐妹花之后,駱文遠頓時覺得自己似乎年輕了幾歲。 不管是自己做出來的詩詞還是用心描繪的美人圖,都會有人來欣賞,有人來稱贊了。 而且姐妹倆的性子迥異,一個捧,一個必踩,駱文遠卻是愛煞了這份兒不同,成日里在書房廝混。 除了晨昏定省,甚至是他的寶貝心肝兒駱辰逾都不大能看見父親了,畢竟書房重地不說,又有父親的房里人在,他一個做晚輩的,哪里能隨便出入? 新任揚州知府為姍姍來遲,看著眼神深陷,一副酒色過度的駱文遠,心中鄙夷不已,這副德行,也怨不得…… 駱文遠雖然看著草包,可是公務上卻是滴水不漏,那位新任揚州府帶著主子的指示想要挑刺,可惜的是,駱文遠才不怕他呢,幾次三番,反倒是弄得那人下不來臺,自己在屬官面前的尊嚴差不多丟了個一干二凈。 吃了虧之后這才明白了主子為何那樣交代自己了,可惜的是,后悔已經晚了。 這里的事情交接完畢,駱文遠一家子終于要北上了。 京中的駱閣老與駱辰逸兩人也接到了二房送來的書信,駱辰逸是真的不知道自家那個爹送這個信給自己是幾個意思,不過不管是什么心思,反正自己都是入贅的兒子,潑出去的水,所以來了個置之不理。 可駱閣老卻是不行,再怎么混球兒,那也是自己的弟弟,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人年紀大了,念舊心軟,上皇如此,駱閣老亦然。 所以他親自拿了書信大白天地進了內宅,駱婉慧陪著大伯母一起看賬本子,她再是沒想到,一個賬本子上竟然能看出來這么多的名堂來。 雖然哥哥和宋嬤嬤,馬嬤嬤都教導過自己如何看賬本子,可角度不同,似乎能看出來的東西也不同,所以駱婉慧學習的很是認真。 聽聞大伯父來了,駱婉慧急忙地下了炕頭,想避了開去。 卻不想,動作還是慢了些。 “婉慧別走,此事與你也有關,坐下來聽聽?!?/br> 駱閣老看著懂事乖巧的侄女兒,想想自己身上用的,腳上穿的都是侄女兒的手藝,他的心頓時柔軟了。 這樣好的孩子,也是老二那個蠢貨不惜福啊。 駱婉慧在大伯家,基本上家里人都有她做的針線,大伯和大伯母兩人最多,哥哥嫂子每個人少一些,再就是兩個侄兒的。畢竟哥哥還有嫂子照顧,太過了也容易討嫌。 她平時空閑的時間都拿來給大伯和大伯母做針線了,做個抹額啊,來個鞋子,荷包之類的,駱婉慧學的是正經的蘇繡,活計做的精致鮮亮,不僅是駱閣老夫婦倆喜歡,便是駱家的兩個兒子,兒媳也是滿意的很。 當然,這其中也是少不了自家親哥哥和嫂子的,駱辰逸不大贊同meimei時常做針線,實在是太費眼睛了,所以讓她身邊的人盯著她,忙上一個半個時辰地便要起身走走,多活動活動。 駱婉慧如今也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省的哥哥擔心。 駱婉慧聽大伯說什么與自己有關,頓時覺得心里惴惴的,有一股子不詳的預感…… “怎么?老二來信了?” 駱太太卻是一口地就道破了。 “是呀,說他既然被免官,也沒臉回家,便要闔家北上云云?!?/br> 駱閣老邊說話,邊從袖子中抽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妻子。 “哼,他若是知道沒臉就好了?!?/br> 想想老二做下的那些事兒,想想婉慧的身子狀況,駱太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前日請了陳老太醫進府給婉慧診脈,確實是傷過身子的,好在沒有傷了肺腑心脈,否則的話,婉慧一輩子只怕要纏綿病榻了。 況且婉慧又是難產,小時候不知道辰逸花了多少的功夫,費了多少的心思才能將婉慧給養的這樣健康。 聽著婉慧淡淡地說著那些往事,駱太太,駱家的兩位兒媳皆是一臉動容,疼惜,可婉慧呢,反過來笑著寬慰她們,“我已經有了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最好的兄長,如今又有大伯,大伯母并著哥哥嫂子們疼愛照顧,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好怪的?人要惜福,哥哥時常說,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差,所以咱們日后要和和樂樂的才好呢!” 聽著她這話,駱太太還能忍的住的話,駱家的兩位兒媳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誰在閨閣中不是千嬌百寵的?頓時一左一右地抱住了小姑子哭了一場,駱婉慧反倒是哭笑不得起來。 畢竟自己從小兒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從沒覺得有哪里不對了。她對于駱文遠早就沒了父女之情,那樣的孺慕之情不過是演出來糊弄人的罷了。 畢竟那是他的父親。 此刻,駱婉慧低著腦袋,從炕頭的匣子里找出了大伯母的玳瑁眼鏡,遞給了她。 這副眼鏡是哥哥上京之后專門找了人給大伯母做的。 老花眼和弱視并不同,大家族還能少了玳瑁這種東西?所以駱辰逸便一副一副地給大伯母試,總算是找了一副她戴上最亮,也沒有什么眩暈感的。 即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沒有這樣的心思,大伯母總覺得自己沒有白疼了這兩個孩子一場,心中更是滿意了不少。 人心換人心。 駱太太對于駱婉慧兄妹好,不過是憐惜駱婉慧年少失母,凄涼孤單罷了,倒真沒有多少的圖謀算計之心,不過孩子們曉得誰對他們好,懂得感恩,卻是讓駱太太更加地憐惜了。 這樣好的孩子上哪兒去找呢? 此刻聽著老二兩口子要上京,駱太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嘲諷了一句。 “你瞧著如何安排他們是好?是住進府里還是另置了宅子,我瞧著老二的意思是要住進府里的……” 駱府不小,客院也很多,可是駱太太真心是沒有多少的心思讓這樣一家人住進的,可是聽著丈夫的意思,明顯是要讓二房住進來的。 “既然你都決定好了,我還能說什么?明日就找了辰逸過來,將婉慧接走吧,我可不愿意看著我的婉慧受磋磨?!?/br> “你這話怎么說的,老二要來,你讓婉慧走,別人怎么看待婉慧?” 駱閣老站著一臉無措的駱婉慧,略帶著幾分疼惜地說道。 “我不管,反正我絕不會讓我的婉慧受了委屈,反正婉慧和辰逸都不歸老二管了,我樂意!再不然你就甭讓老二一家子住進來?!?/br> 駱太太這幾日正是各種疼惜駱婉慧的時候,所以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問題。 “世人刻薄,家丑不可外揚,別人指責老二的同時只怕也會腹誹婉慧,這個道理你能不懂?” 駱閣老也是有些惱,甕聲甕氣地道。 將老二一家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總還好些,省的他一家子再鬧出些什么亂子來,到了日后,還不得自己收拾爛攤子,又何必呢? 其實駱太太哪里是不明白道理了?不過是氣不順罷了。 “行了,行了,怎么都是你有理,行了吧,我不管了,反正二房的事情你日后可別找我!” 知道自己反對不了丈夫的決定了,駱太太懊惱地背過身子去,直接不理丈夫了。 駱閣老對著略帶著幾分不安的駱婉慧安撫地笑笑,然后出去了。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駱太太這才轉過身來,撫摸著駱婉慧的臉蛋道,“放心吧,好婉慧,有大伯母在,總不會讓她們欺負了你去的?!?/br> “大伯母,我并不擔心,母親并非刻薄之人?!?/br> 駱婉慧不說小宋氏的壞話,可是駱太太還是通過宋嬤嬤的口聽說了許多關于這位弟妹的事跡,所以她暗自下了決定,不論如何,絕對不能讓婉慧受了委屈便是了。 小宋氏可不知道,她這還沒上京呢,大嫂子就已經想著防備她了。 即便如此,駱太太還是覺得不保險,所以將兩個兒媳給叫了過來,對著兩人叮囑了又叮囑,一定要好生地注意著,萬不可讓婉慧受了委屈。 兩位嫂子對于二房之事也是略有耳聞,尤其是前幾日駱婉慧的身體問題,所以忙點頭應了下來。 駱婉慧雖然覺得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地防范繼母,畢竟太太她其實并非大伯母等人以為的那樣可惡,不過也為大伯母的這番心意感動。 至于駱辰逸么,受到書信之后,冷笑了兩聲,便不去理會了,反正駱文遠上京的目的他也略略地能猜到。 得啦,隨他折騰吧,可不管怎么折騰,都不能對自己和meimei的生活產生太大的影響,否則的話,駱文遠就別想著安生了。 盡管駱辰逸這個當事人一副無所謂的表現,不過黛玉卻是好生地擔憂了幾日,還打發了人去了駱家,問要不要將婉慧給接回來。 駱太太最后想想還是搖頭拒絕了,雖然自己懊惱厭惡二房,可畢竟還是婉慧的父母,投鼠忌器,所以也只能讓這一家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惡心自己了。 駱太太簡直郁悶壞了,好幾日都是悶悶不樂的,好在有駱婉慧這個貼心小棉襖守在身邊,安慰她,陪伴著,這才讓駱太太的心情慢慢地恢復過來了。 兩個小孫子都已經啟蒙了,能陪伴她的時間也有限,再者駱太太也不想做惡人,分離了人家母子,所以兩個孫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大兒媳婦自己教養的。 現在好了,有了婉慧陪著,一起說說話,聽戲,摸個牌的,總之時間消磨的很快。 外加上三不五時地帶著駱婉慧出門交際應酬,讓她也能有幾個知心小姐妹,再不然哪怕是場面上能說上話的姑娘家也是好的。 皇宮,宸極殿 上皇面無表情地看著皇帝,良久之后,說道, “且隨你吧,畢竟如今是你當家做主呢,朕老了,不愛管這些事兒了?!?/br> 當今聞言差點兒忍不住吐槽他爹一臉,不過能讓他爹讓步,讓自己得了薛家的錢財就成。 對于兒子傷了大長公主家的寶貝心肝孫子,被人抓去了大獄之事,薛王氏簡直要瘋了,要崩潰了,一把推開了安慰自己的寶釵,她哭著奔向了jiejie王夫人處,希望能求了jiejie,不管是花了多少錢,花了多少的東西,她都愿意,只要自己的兒子能活著,能好好兒地出來。 饒是薛王氏不在京中多年,可是對于紈绔子弟顧子言的大名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