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什么?” 饒是皇帝知道這是自己的安排,可他真的是被這位林駱辰逸給驚到了。聽到皇帝脫口而出的驚呼,聲音中的詫異,大家總算是覺得有些安慰了,畢竟煞到了皇帝,自己這些人失態也是可以理解的。 “陛下,小臣懇求陛下為岳父主持公道,將幕后主謀,甄應榮甄大人按律懲處!” “林駱辰逸,你好膽,竟敢污蔑朝廷重臣!” 對于駱辰逸的指責,第一個接受不了,直接跳腳的是甄應嘉,畢竟駱辰逸說的那個該千刀萬剮的人是自己的親弟弟。 “甄閣老,朝堂之上,請勿喧嘩,聲音大不代表理直,否則的話我會以為甄大人心虛,也是知情合謀之人的。畢竟甄大人是甄家家主不是嗎?” “孺子小兒,空口白牙,竟是要污蔑他人清白,這是朝堂,豈容你胡言亂語?” 聽著這兩人之間的對答,朝堂上可是不乏精明人,是呀,甄閣老的反應似乎也太過了些。 不過甄應嘉畢竟是閣老,自然不是一個小小的,勢單力孤的贅婿可以相比的,所以一時之間,竟是人人義憤填膺,站出來指責靜孝郡馬。 雖然有些人不過是隨大流而已,可是甄家這一呼百應的情形還是唬到皇帝了,這甄家,甄家竟已經籠絡了朝堂上半數以上的朝臣嗎? 在看看不遠處一臉閑情的忠順,皇帝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萬一,甄家一呼百應,那么自己這個皇帝,是不是就該讓位了? 腦補了一通的皇帝簡直怒不可遏,雖然極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過戴權這個伺候了主子幾十年的人卻是看出來了,主子是真的憤怒了,甚至還隱隱地帶著一絲恐懼。 “靜孝郡馬,你這般指責,可是有什么證據?” 皇帝穩住了自己的心神,穩住了自己的聲音,問道, “有,這些是人證,這些是物證?!?/br> 駱辰逸自然是早有準備,從寬大的袖袋中拿出了兩本厚厚的折子,雙手呈上,回道。 看著他這樣的給力,皇帝隱隱地有些激動,對著戴權點點頭,他輕步移動,然后將那兩本要命的折子給收走了。 這下子,心驚的可不止是一個甄應嘉了,就是忠順王爺,隱隱地似乎都帶著幾分焦慮。 甄家絕不能倒,至少現在不能倒! 忠順王爺想想宸極宮的父皇,想想侍奉父皇身邊的母妃,他又穩住了心神。 自己絕對不能自亂陣腳,哪怕是將甄家都給搭上,他也不能出事兒。 忠順王爺瞬息地就做出了決斷,他知道父皇對于林如海其實是有愧疚之心的。所以這次,甄家只怕是犯了大忌了。 當然,甄應榮保不住倒也無所謂,甄應嘉卻不能出事兒,還有江南的奉圣夫人,也該是時候讓母妃打發個老成的太醫回南,讓他好生地奉圣夫人調理身子了。 忠順王爺想好了之后,又是那副模樣,淡定了。 “三法司聽旨!” 忠順王爺剛淡定下來,聽著皇帝的言辭,他的心又再一次高高地提起了。 “臣等在!” 這三位上次打了個醬油,每人損失了三萬兩銀子,這次又攤上了這倒霉事兒,他們心中連連叫苦。 “三法司牽頭,專門負責此事,畢竟事涉頗大,你們且要謹慎了再謹慎,小心了再小心,萬不可心生懈??!” “臣等遵旨?!?/br> 皇帝的旨意一下,這就是立案了,進入了司法程序,雖然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駱辰逸對于今日取得的進展是滿意的。 接下里的事情,不過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罷了! 甄家,賈家,駱家,忠順王,誰蹦跶的厲害,誰最先就會被收拾掉! 不過朝堂上的這道旨意雖然說的容易,可是接下來的博弈才剛開始。不管是駱辰逸還是甄家,亦或者是他們背后的當今和上皇,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所以,接下來該是各顯神通的時候了。 靜孝郡馬的那兩份長達一寸厚的折子就成為關鍵中的關鍵,大家都有些心虛,除了當今外,畢竟這里頭很多的干貨都是皇帝準備的,所以除了他之外,上皇都是心虛的。 畢竟林如海是上皇的心腹,能說上一句為上皇鞠躬盡瘁,效犬馬之勞了。 好在林如海為帝王鷹犬之事并沒有抖露出來,否則的話,只怕林家世代書香的牌子要保不住了。 這事兒,駱辰逸料定上皇也不會披露的,哪怕是和當今,他也不會坦白。 盡管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有些事情,只能是意會,一旦戳破了,大白與天下的話,那么就犯了眾怒了。 這就是所謂的潛規則。 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否則的話,你就要被所有人排斥出局了,大家不會再給你入局的機會,這就是官場規則。 饒是上皇如今成天在宸極宮無聊地待著,可是消息卻比誰都靈通,從駱辰逸說話到兩份一寸厚的折子,到后來朝堂眾人的表現,再到皇帝發怒,責令三法司立案調查等等,反正上皇就跟親臨現場一般。 對于皇帝來的這么快,上皇一點兒也不驚訝,淡淡地讓甄妃下去了,畢竟涉及前朝大事兒。 上皇的消息靈通,甄貴妃也不遑多讓,她此刻對于陪著上皇沒有半點的興趣,她只想見著兒子,事涉娘家,又是自己的二哥,是自己和兒子的靠山,所以甄貴太妃立即地就退了出去。 痛快地模樣讓上皇滿意,他寵甄家,寵著甄妃,自然不僅僅是因為奉圣夫人,而且還有她的這份知情識趣。至于太后么,在封為太后前,他都不大記得那個女人的容貌了。 “父皇,此事該如何是好?還請父皇示下?!?/br> 皇帝言簡意賅地將事情給說完,言述的途中皇帝一直都在觀察著上皇的表情,不過可惜的是,上皇的城府可不是皇帝這樣的年輕人能比的上的。 可惜的是,上皇一直都是面無表情,要不然就是“嗯嗯”兩聲,表示自己在聽。 到了后來,皇帝似乎也發現了,并不在理會這些有的沒的,說完了之后,將折子遞了過去。 上皇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說道, “你如今才是皇帝,這些事兒我不愛cao心,不過奉圣夫人年紀大了,所以控制住場面,給林家一個交代,給駱家一個交代即可?!?/br> “父皇,既然如此,甄應榮倒了,江南鹽政派誰過去好?” 皇帝差點兒就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了,語氣微微地帶著幾分顫抖地問道。 上皇瞥了一眼這個沒出息的兒子,沒好氣地道, “隨你吧,要不然你派了我去?我給你去料理那些爛攤子?” “兒子知道了,謝父皇教誨!” 聽著上皇的言語,皇帝就知道自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這個錢袋子,總算是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不過對于不能徹底地講甄家扳倒,他雖然不甘,可已經有了進步了,就先讓他們蹦跶著吧。 這個駱辰逸,果然是個人物,小小年紀,狡詐的很。 咬住了甄應榮,沒想到父皇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給拋棄了! 倒也是,林如海那樣的股肱之臣父皇都能犧牲,更甭提是別人了,饒是皇帝知道自己也是個黑心爛腸的,可仍舊忍不住地有些發寒。 父皇,太過狠辣! 他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的皇帝一臉笑容地回去了。 兩位圣人達成了一致,得到了暗示的三法司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只要不是大動干戈,掀起腥風血雨那就好,否則的話,第一波該遭殃的就是他們了。 當官的,甭管職位大小高地,只要上面人找茬兒,總會找出你許多的問題的。 吏部考評年年“優”的甄應榮立即地就成為了這波斗爭的第一個犧牲品,三法司查找出來的罪證洋洋灑灑數十條,甚至是上百條,可人人都知道,甄應榮最該死的只有一個原因。 皇帝要給林家一個交代,要給天下群臣一個交代。 所以甄應榮被押解進京,然后復核了之后再定罪。 這次,不管是皇帝還是三法司,朝廷的做事效率驚人,簡直令人震驚! 駱辰逸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結果,不過也成功地收拾了那個林如海出殯那日,說是見棺好的人,駱辰逸過目不忘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西洋畫法和國畫不同,各有優長,不過在辨認人方面,西洋的素描卻是獨占鰲頭,那樣逼真的畫像,甄應榮果然不死,他都對不起死了的林如海。 甄家二房,家主的親弟弟,忠順王爺的二舅,竟然就這么突兀地倒下去了,雖然看似他們并未傷筋動骨,可是對于忠順,對于甄家的打擊可不是那么簡單的。 連甄家嫡支都保不住,更何況他們這些外圍人員呢? 官場上守望相助,為的是什么?為的便是自己出事兒能有個人幫襯自己一把,讓自己不至于跌落谷底,再也爬不起來。 可惜的是,甄家的家主是閣老,還有個王爺的外甥,宮中還有個貴太妃,饒是如此,竟是連甄應榮都保不住,那么良禽擇木而棲,自己是不是也該選擇另外的高枝兒攀攀了? 官場上自古就是這么現實,人走了,茶涼的都比的地方都快,所以覺察出了甄家盛景底下的危機的這些墻頭草們開始波動了。 為了穩住這些人,為了穩固甄家的地位,甄應嘉長袖善舞,調度來參謀去,讓攀附甄家的幾位升了肥缺,這其中,自然是包括如今已然是大司馬的賈雨村。 甄應嘉的這一番動作也確確實實地震懾住了不少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來還是有道理的,所以又有不少人撲了上去。 甄家似乎比往昔更加地日盛了,也是越發地惹的皇帝忌憚了。 這樣的朝臣,如何能留下? 甄應榮押解進京的那一日,駱辰逸與黛玉夫婦倆在碼頭不遠處的馬車上,看著昔日高高在上,一臉囂張者,如今成為了階下囚,黛玉只覺得心中痛快的很。 兩人回家之后,黛玉還進了小祠堂,點了一炷香,燒了些紙錢衣服,將這好消息告訴給了林如海??偰芤徊揭徊降厥帐傲怂腥?,然后為父報仇的! 黛玉咬牙切齒地發誓道。 同時也在慶幸,父親果真為林家,為自己選了一個最適合,最好的夫君。 她感激父親的一片慈心,定然要將自己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鐟獦s被帶走的消息在江南引起了一片嘩然,奉圣夫人都八十多歲的老人了,耄耋之年,兒孫孝順,子孫上進,對于奉圣夫人來說,這妥妥兒地就是人生贏家的節奏。 可惜的是,誰承想會有這么一天呢? 甄應嘉一家人進京后,老夫人就和小兒子住在了一起,休沐的甄應榮是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被一群兇神惡煞之人給帶走的。 府中亂成了一團,老夫人雖然毫發無傷,可惜的是,成功地被這種變動給驚到了。 當天便病倒了,雖然人人對著她老人家都是客氣有加,揚州府還差人請了大夫,可惜的是,老夫人年紀大了,驟然受到了這樣的驚嚇,所以沒了。 如今的揚州府是誰? 駱辰逸之父,駱文遠是也! 之前的那位墻頭草,如今已經入京為官去了,也算是高升,是對他知情識趣的獎勵。 奉圣夫人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沒了,饒是駱文遠如今志得意滿,可也覺得心慌??! 好在他也不是沒有靠山之人,一個甄家而已,他可不怕,他怕的是上皇!還好駱家也是上皇的心腹,大哥還是閣老。 所以慌神了的駱文遠慢慢地冷靜下來了。 寫了請罪折子之后,又寫了求救書信給京中的大哥,大哥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