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早不上班吧？走，書房聊聊，咱爺倆很久沒好好說話了?！庇≡洪L不由分說的拽著兒子往樓上走。

    ☆、第31章 院長公子帥酷霸拽

    一聽到老爸有話要說，被拽住的印小青即便是面癱臉也忍不住露出了苦不堪言的表情。

    他的隱形話嘮體質那都是遺傳的，媽啰嗦爸也不甘示弱，區別只在于前者是成天嘀嘀咕咕，后者是平日忙而話少，逮住機會卻會一次說個夠。

    進了書房，印小青發現他爹連水杯都抱上了，大有一副不說到嘴干不罷休的架勢，他趕緊用商量的語氣問道：“爸，我今天很累還有幾頁書要看，你能只說一個主題嗎？”

    印院長自然不贊同這建議，斬釘截鐵道：“難得一次遇到我倆都有空，當然要把該說的話說完。聊太晚的話你就當值夜班，反正每周都有也應該習慣了?！?/br>
    “我這不是明天也休假么，可以跟你去你醫院路上聊?！庇⌒∏喱F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得給文靜發微信繼續聯絡感情，得找許一鳴打聽姜美玲近況合理拒絕進一步往來，壓根不想和老頭子閑聊。

    印院長一聽兒子說明天能跟著去他醫院，眉間的川字紋似乎都變淡了些，興致勃勃道：“能全天跟著我？”

    “早上十一點前，下午兩點到四點這兩段時間可以空出來。嗯，晚上九點后也可以?！庇⌒∏嗷鹚俦P算文靜的工作時間后如此回答。他平日事兒多，休假時當然希望多陪陪新鮮上任的女朋友。

    二十六七歲的人誰樂意全天和自己親爸黏糊。

    “……”印院長聽罷臉上的川字紋、法令紋瞬間加深50%，沉著臉往書桌后的真皮旋轉椅上一靠。

    隨后他望著坐沙發的兒子用無可奈何卻又不容開脫的語氣問道：“那好，咱們就來聊聊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會累，以及明天是全天休息可為什么給我的時間被切成了三段?！?/br>
    這問題其實就是進門第一句問話的延續，印小青先前就不想認真答復，這會兒卻不得不正式交代道：“……因為，交女友了，需要花時間經營?！?/br>
    所謂虎父無犬子，其實反過來也成立。即便小青腦子足夠好用，那也翻不出他爹的五指山。

    “果然是戀愛了，”印院長點頭輕笑，“你媽就說你今天很奇怪，大清早做飯不讓她看，還開了家里的車——平時你要去哪兒都坐公交。女方是怎么樣的人？”

    面對父親的提問，印小青簡明扼要的回答：“小姑娘，挺單純活潑?！?/br>
    “就五個字？多說點給我聽聽，怎么認識的，她家在哪兒之類?！庇≡洪L不甘心的繼續追問。

    “她是本地人。我們才剛開始交往不需要查戶口吧？現在問太多萬一吹了豈不是浪費時間?！庇⌒∏鄨远鲆粋€字也不透露對方就是隔壁鄰居。

    他總覺得按老媽之前描述的文靜誘惑兩個男人為她打破頭之類的謠言太可怕，八字還沒一撇就說出來沒準會引得全家反對。

    印院長自然不太贊同兒子什么都不說的做法，循循勸導：“就是因為還沒太過投入，爸爸才希望幫你把把關。我們家雖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但也需要找個妥當的好媳婦?！?/br>
    聽了他的話，印小青頓時無語。他才跟文靜說家里不會管他擇女友的事兒，轉頭爹媽都湊過來八卦！

    沉思少頃，他默默推了推眼鏡，而后一口氣不帶停頓的拋出四個問題：“我幼兒時期你管過吃喝拉撒？我念書時你幫忙輔導過功課？高考填志愿幫我參考過專業？研究生畢業幫我找過工作？”

    言下之意就是之前你都沒管，現在也別突然來瞎嗶嗶。

    印院長一時間竟無言以對，他工作一直挺忙確實什么都沒管過，除了按時給生活費基本沒盡到父親的責任。

    轉念一想他又找到了理由：“你mama總有資格管吧？她為你付出挺多。至于工作，我一直讓你去我那邊工作，是你自己不樂意放棄了機會。還有，結婚憑你那一丁點兒薪水肯定不夠買房，要我贊助的話，總得給投資人一個可行性報告吧？”

    對于父親的話，印小青一條條的進行著回答：“mama那里在合適的時候我會去說。關于工作……我之前是想在公立醫院把資歷熬夠了，有了口碑后再去接你的班，我不想被人說是走后門的二世祖?！?/br>
    印院長是私立婦產科醫院“拉斐爾”的業務院長，同時也是該院股東，這是他和幾個友人合伙掙出來的產業之一。

    七個人控股有名為瑪利亞、安琪兒、愛麗絲等五個名字不同業務范圍各異的女子醫院，如雨后春筍般讓它們開遍了神州大地，力求占領將國內大半江山。

    幾個老伙計有的出錢有的出力，實際經營者能者居上，印院長比較擅長專業領域的研究就負責業務控制，在公司發展過程中也曾經歷過分歧，生意差點分崩離析，好歹現在穩住了步伐。

    印小青一直覺得自己目前只適合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做個醫生，不想參與到私立醫院復雜的人際交往中去，因此拒絕了老爸的多次邀請。

    他原本計劃的是在三十來歲努力成為知名專家后再跳槽。而在認識文靜之后考慮組建家庭時，印小青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應該改變一下未來的路。

    要養家糊口維持文靜現有的消費水準……靠他三塊錢掛號費、八塊錢一次的手術費顯然不夠。

    “之前……這么考慮。意思是指你現在改主意了？”印院長滿心期待的追問。

    “我還在考慮中?！庇⌒∏鄾]直接回答是與不是，只推說明天去拉斐爾看看再議。

    至于老爸要的所謂投資可行性報告，印小青默默摸出手機，翻開自己收藏的一頁城市新聞遞給了他。

    “哦，這樣。那你自己好好斟酌吧，我相信你的眼光?！笨粗蹲蠲澜∩斫叹氂戮嚷渌畠和愤@樣的新聞標題，印院長沒再多說什么。

    眼瞅著夜間談話即將結束，印小青想想了還是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爸，你準備什么時候退休？”

    印院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板著臉反問：“你覺得我看起來很老了？

    “那倒沒有，只是我在想，等我婚后搬走你還繼續忙工作的話——mama會不會很寂寞？”

    如果不搬走，他簡直沒法想象自己媽和兒媳婦會如何相處。

    嚴格說起來青霞人不壞，可就是那嘴特別啰嗦又愛指手畫腳，和兒子老公相處倒沒什么問題，怕就怕她跟文靜起爭執。

    “到時候再說吧?！庇≡洪L覺得這問題可稍后再議，車到山前必有路。

    父子倆正說著話，忽然間印小青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第33章 單純的女青年

    被兒子瞪視的印院長很是無語的解釋那只是廣告冊，廣告語肯定會使用稍微夸張一點的形容詞，為了這么一頁東西和自己親爸發火是不是過分了點？

    “稍微夸張？”印小青聽到老爸用的形容詞立刻冷笑，“這不是廣告就是欺騙?！?/br>
    所謂無痛不就是麻醉而已，換個好聽的稱呼騙騙人，手術過程中無痛，其他時候該怎么痛還得怎么痛。

    所謂三分鐘就是正式清宮時刮出或吸出胎囊的那一時刻，完整手術時間怎么也得有十幾分鐘吧？加上術前檢查、術后觀察三小時總得有，無痛使用了麻藥為安全起見其實應該觀察更長時間，以便及時發現并發癥。

    印小青看不慣的是宣傳冊上用輕描淡寫甚至像商場大促銷的語氣來形容人工流產手術，對生命沒有絲毫的尊重，也絕口不提手術風險。

    給人造成一種人流可以替代避孕的錯覺——這只能是一種補救措施好么！

    他伸出食指，重重敲著桌面廣告冊上的“憑學生證可打七折”黑色粗體字。

    搖頭嘆息道：“我國每年有上千萬次人工流產手術，其中半數是再次流產，人流四次以上不孕幾率可高達百分之九十。這些話，大概從來沒人告訴那些風華正茂的學生們?！?/br>
    或許也從來不會有人告訴那些知識面不夠廣的年輕女孩，人流手術后在建立正常月經周期前需避免再次懷孕，并且術后若忽略護理和休養很可能對將來的再次受孕造成影響。

    譬如炎癥感染造成的宮腔粘連可能導致不孕，多次藥流或人流刮宮過重造成zigong內膜薄也可能導致不孕……

    “可你說的這些東西并不是醫院的責任?！庇≡洪L不得不開口為自己說點什么。

    印小青直視父親的雙眼，用非常嚴肅認真的語氣闡述自己的看法：“對，這不是醫院的責任，也和施術醫生無關。出事了導致終生遺憾可以怪老師沒教、爹媽沒講、自己看書不夠多?？砂职?，作為醫院的股東之一，作為一個行醫幾十年的知名婦產科專家，你同意這種東西面世不覺得虧心嗎？”

    “我……”印院長苦笑了一下，想要打斷印小青的話，“你聽我解釋好吧？”

    他卻在提問后根本沒等老爸回答，滔滔不絕的繼續說了下去：“這屬于經營者價值觀有問題吧？為了追求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利潤就拋開了道德底線。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里明確寫有拒絕墮胎，我不反對醫學范疇不得以的人工流產手術，但也鄙視這種鼓勵人流的行徑?！?/br>
    面對堅持以人為本原則不動搖的印小青，印院長很有些無奈，他驕傲于把兒子教導得如此優秀，也無奈于對方的固執。

    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給只一門心思做學術、搞技術的兒子講一講醫院的經營理念，心態類似賈思真父母告知他家里生意實際狀況——兒子長大了該更有擔當的開闊眼界。

    “我不虧心，”印院長做了一個深呼吸后繼續說道，“世間萬物都有兩面性，你不能因為看到這個宣傳冊就否定了我和其他股東的人品，否認了醫院各位同仁的所有付出。我們醫院有最新的儀器、最好的醫生、最貼心的服務，可以保證保護患者隱私，用上學生證后的價格卻只比一些黑診所貴不到20%，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

    “……”這回反過來輪到印小青暫時無法吭聲。

    “意味著我們確實是在盡可能保證患者的安全。醫院管不了誰會不會意外懷孕，也管不了她們是否了解相關知識，但我能憑良心承諾在同等條件下選擇天使集團旗下醫院的患者，不會受到人為的二次傷害?！庇≡洪L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讓印小青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覺得這廣告是在鼓勵墮胎？不，我認為這只是在幫患者做出正確的選擇，避免掉入黑診所陷阱。至于你說的那些欺騙，在術前簽同意書時都會一條條的給患者詳細講解，你啊，看問題不能矯枉過正?！?/br>
    最后，印院長以這段話做了“結案陳詞”，隨即他又一股腦給印小青灌輸了不少和私立醫院經營相關的信息，把兒子說得暈頭轉后才給送出了門。

    此刻，文靜也差不多快下班了，短短兩小時內三觀被打破又重建的印小青腦子很亂，時間也不夠，沒功夫再繼續和老爸討論，只能稀里糊涂的往緹麗雅趕去。

    文靜工作的是女子養生會所，原則上不接待男客。

    但這世上免不了會有一些樂意作陪等待自己妻子/女友/情人健身完畢的好男人，因此緹麗雅也專門劃出了一個等候室，男士們在其中可以抽煙、喝茶、看看報。

    印小青早就向文靜打聽過可以在什么地方等她，因此一進緹麗雅他就直奔大門右側的休息區而去。

    剛走到一半兒他忽然聽見后面有人正在喚自己：“小??！印小青！”

    扭頭一看，竟然是許一鳴曾引薦的緹麗雅老板李舒，她很是熱情的快速走過來和印醫生大了招呼。

    而后，李舒好奇的詢問道：“你這是特意過來陪誰??？”

    “我女友顧文靜，你這兒的健身教練?！庇⌒∏嗬侠蠈崒嵉娜绱嘶卮?。

    因為他突然想起許一鳴昨晚提到的李舒給他找了個相親對象的事兒，與其等他傳話還不如自己先說了。

    李舒一聽立刻笑了：“顧文靜？哎呦真是好巧，我正說想介紹你倆認識呢！”

    她笑容中帶著比初見那一日更多的殷勤意味，頓時讓印小青有些疑惑。

    轉而李舒就給他解了惑：“沒想到令尊是本市婦產科醫學泰斗??！我那天回去問了我公公，他說印院長是天使集團旗下所有醫院的名譽院長，同時也是拉斐爾的業務院長，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

    當然，還有個重點則是，她公公說他自己也是天使集團的股東，但只是其中所占份兒最小的，印院長則居中。

    若以此來衡量資產，他少說也得有個三五千萬。沒想到獨生公子如此低調樸實。李舒心里盤算不斷，看在錢的份上自然不會再當印小青是普普通通小醫生。

    而剛和父親爭執一通的印小青此刻聽到李舒的贊揚，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思緒中，壓根兒不想花功夫搭理李舒時。

    恰好文靜授課完畢簡單梳洗后走了過來，解救了不想做這種枯燥無趣人際交往的印小青。

    兩人就在緹麗雅附近隨便找了個菌湯鍋館子用午飯，一面吃著一面閑聊。

    很快的，文靜就察覺到了印小青情緒有些低落。她雖然性格大大咧咧可偏偏有個心思細膩的老媽，在這種時刻常常第六感爆棚，能很快體會到對方的心情。

    “和我爸鬧矛盾了，我希望他以人為本，他卻首先考慮醫院的利潤。在我看來生命的價值必須高于利益，但我爸希望在其中找到平衡點?！?/br>
    說話間印小青就遞了一分宣傳冊給文靜看。

    “喲，這廣告，看起來也不過如此……最可惡的就是還可以學生證打折?！蔽撵o拿著宣傳冊草草一看，頓時很是贊同印小青的觀點。

    “是哎！剛入大學的懵懂青年男女，在血氣方剛又充滿好奇心的年紀很容易跨越雷池，而中小學時的生理衛生課通常不會詳細介紹和造人有關的知識?！?/br>
    “哈，念書時我們的生理衛生課全拿來自習語數外了！”文靜搖著頭回答。

    “是啊，學生們什么都不懂自然會勇于嘗試而忽略保護女性，一旦懷孕又會被無痛、輕松、安全這種字眼吸引，選擇人流后不注意休息，甚至在很近的時間內再次受孕，反復打胎——這些行為會對身體造成很難修復的傷害?！?/br>
    ……我還是沒經驗的單純女青年么，在我跟前說這些真的可以嘛？

    文靜一面傾聽印小青發牢sao，一面看著自己面前擺著的紅紅白白西紅柿蘑菇湯，頓時胃口盡失。

    看來，和這么一個廢寢忘食的醫生交往，還真是個挑戰呢！

    文靜默默握爪，期待挑戰來得更猛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