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屬下們敢怒不敢言,內心默默:艸!手都麻了好嘛! 阮白也不等他們了,他還不知道這個土制的烤爐到底怎么樣,招呼著先吃飯:“都餓了,先吃吧。吃飽肚子了,晚上去參加慶功宴?!?/br> 除了幾個助手和方羽還不明所以,其他人都對伙頭兵的手藝印象深刻,不用多廢話,爭取一次吃飽,晚上絕不能再和自己的牙齒較勁。 這一刻,他們全都忘記了對楚昊手藝的質疑,或者說這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想起來,眼前的滿滿兩桌菜色,都是由楚昊掌勺的。 也就是平西王這個當爹的,微微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想到自己兒子還有這番手藝。馬蛋,這是他兒子做的,都給他放下,不,都給他留一點! 一筷子下去,去了半盤是怎么個吃法? 一筷子下去,菜都沒了,直接把盤子戳了個洞,是怎么個吃法? 一筷子下去,特么的還有別的筷子上來格擋,是怎么個吃法? 阮白額角抽疼,看著一頓飯吃出刀光劍影的效果。明明菜足夠的好嘛,有必要搶成這樣嗎?炫耀武功都比他高嗎? 阮白抬起死魚眼,陰陰地在兩桌子人身上掃了個來回:“呵呵?!?/br> 所有人都端端正正地吃飯,連方羽都cao起筷子,跟著其他人一樣擺正姿勢,跟小學生似的,甭提有多端正了。 在阮白他們聚餐的時候,一直昏迷不醒的匈人大王子睜開了眼。 他中途醒過幾次,早就明白這次自己栽了。只是在草原的時候,他總覺得還有一絲希望,可是現在……已經是在大周了吧? 幽暗的地牢狹窄逼仄,還透著難聞的氣味。也不知道周人給他下了什么藥,他現在只能睜開眼睛,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各種小蟲子往他身上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阿奴的時候,小小的瘦脫了形的孩子,說是七八歲,看著比健壯的四五歲的孩子還不如。一雙眼睛卻晶亮,盯著地上偶爾跳過的蟲子,速度飛快地撲過去,抓住了就往自己嘴巴里塞…… 呵……笑聲似乎止步于喉嚨,他現在連咧開嘴都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狗官! 柿子·狗·爹(ノへ ̄、):兩只兒子品種不一樣啊,被人叫狗王爺,壓力好大。 柿子·大狗(ノへ ̄、):已經是狗官了,還經常被另外一只狗官欺負。 二狗·小白(ノへ ̄、):都怪我,當初名字沒起好。 第九十三章 揍兒子 一群人中午吃飽了,下午還不能睡一覺,得去安排各種善后事宜。 然后晚上就是大型的慶功宴。整個關城載歌載舞,各種鬼哭狼嚎群魔亂舞。 曹將軍很想下場,可惜他現在只能表演金雞獨立。 于是霸王龍/平西王領舞,帶著霸王龍幼崽和一群小盜龍一起,都不需要什么配樂,就嗨到不行。 阮白原本看得目瞪口呆,不過看著看著,倒是看出他們不是瞎跳一氣,而是一種粗獷地帶著點原始狩獵和搏殺動作的舞蹈。而且人一多,氣勢就出來了。 早晨,曹家軍進城的時候,那種殺氣盈天宛如出鞘利劍的鋒芒,讓人渾身的血液冰涼。正是這種氣勢,哪怕他們樣子再怎么狼狽,也無法抵消別人投向他們的敬畏的目光。 經過一天的沉淀,這種氣勢無疑緩了緩;但是這種集體舞一上來,又熱血沸騰起來。對勝利的喜悅,對死去的戰友的悲痛,對自身未來的憧憬,對敵人的仇恨,對家人族人的熱愛…… 阮白禁不住也蹦跶下了場,跟著他家男人一起跳。不過人太多了,人們的姿勢也不是很統一,他一會兒跟著這個人的動作,一會兒學另外一個人的動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外形太過稚嫩,明明一樣的動作,偏偏他跳著就跟耍猴似的。好幾個看到他跳的將士都笑場了。 慶功宴上可不管官階高低。在坐的沒一個不知道阮白對這場戰爭的付出,明明應該對他尊敬,偏偏阮白這幅“尊容”實在讓人尊敬不起來,只能換成疼愛。 男人們,尤其是糙漢們,對疼愛的理解也是比較糙的,像是捉弄一下啦,不帶惡意地取笑一下啦,或者干脆灌兩杯酒,再打上一架什么的。 馬蛋!阮白很快就被惹毛了。也就是喝了兩杯酒,他就直接傳達出“我醉了”的訊號,然后把一群上門挑戰的糙漢,通通給揍趴下。 阮白很能打——這一點從他第一次從草原回來的時候,所有人就知道了。 可是這一點大部分人都沒有得到過證實。 沒看到阮白是和楚昊一起回來的嗎? 沒看到當時楚昊還醒著,阮白是厥著的嗎? 沒看到楚昊已經能行動自如了,阮白后來躺了多久來的? 于是,阮白的武力值就這么一步步地被虛化了。到后來,他雖然在順陽關那么久,也一直跟著跑步啥的,可是能跑不代表能打好嘛。 今天,所有人都長見識了。阮白的拳頭,讓很多人都“深有體會”——又刁鉆,又兇殘。打在身上不會有什么后遺癥,就是賊痛賊痛的。 阮白的動作太快,等大部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五六個在嗷嗷。立刻有人表示不服,阮白勾手指表示,揍到服! 其實無論什么時代,個人武力值最牛掰的人一定是在皇宮,尤其是老大/boss/皇帝身邊。次一等的,就是在軍中。 當然,軍中不乏碾壓級別的高手,譬如說楚昊??墒浅皇莻€特例,人家的背景拉出來嚇死人好嘛。平西王世子能享受到的資源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嗎?人家有個上將軍的師傅,是一般人能得到指點的嗎?嚴格來說,楚昊根本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中高手。 可是阮白就不一樣了。先說年紀,阮白比大部分士卒要小,原本的出身也普普通通,就算大概可能應該得到過楚昊這個宗師的指點吧,可是這才多久?一個小屁孩還能在軍中翻天了? 哪怕是曹將軍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義弟這么能打,當后勤完全是虧了??! 阮白的戰斗風格和楚昊那種大開大合光明正大的路數完全不一樣,就兩個字——陰險! 他的動作很快,動作幅度很小,往往“敵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撂倒了。他個子小,到后面發展到群戰的時候,他還會利用敵人來互相牽制,油滑得跟條泥鰍一樣。 當然,這也是鬧著玩,根本就沒動真格的??删退闶莿诱娓竦摹?/br> 曹將軍萬分不順眼地看了一眼自家的曹家軍,喃喃:“不能松懈,還得加練?!眹K,連個小孩兒都打不過。 平西王很高興。本來以為小兒子身體弱,沒想到還挺能打的嘛?;仡^再訓練訓練,到時候帶回西京好好炫耀一番。 一連撂倒了十幾個,阮白吧嗒一聲也跟著倒地,那毫無預兆地樣子連楚昊都沒接住。等他把人抱起來,一眼就看出這個jian猾jian猾的阮二狗開始裝睡。臉頰通紅,雙眼緊閉,嘴巴還微微張開,裝得可像了。 倒是別人一看,嚇了一跳,紛紛問道:“怎么了這是?” 楚昊必須得配合自家二弟:“睡著了?!闭f著就抱著阮白回去,“我先帶他回去休息了?!?/br> 曹將軍立刻點頭:“嗯,快去睡吧。這些日子,阮弟可累壞了,都還在長個兒呢?!?/br> 老大都發話了,其他人當然不敢攔著。再說他們一群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是算怎么回事? 等楚昊把阮白抱上馬車,簾子一放,阮二狗立刻滿血復活,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艾瑪,差點被群毆了,一點都不尊老愛幼?!彪m然大家都一樣放水,可是他從來都不擅長這種正面對敵。兩個三個的,他還能應付,一堆大漢上來,這不是坑爹么?再說,那可是曹家軍啊,有哪個是弱雞? 楚昊好笑地看著阮白,也不急著出去,壓著先親了個夠本:“從早上開始就想這么做了?!?/br> 黑暗中,明明應該什么都看不見,臉皮厚厚的阮白卻破天荒的臉紅了:“……嗯?!?/br> 楚昊輕笑兩聲:“我們先回去?!痹儆H了親,他才走出去,坐到前面,駕著馬車往回跑。 第二天早上,略有一點宿醉的平西王起來,看到兒子正在水井邊洗衣服。察覺到平西王的視線,楚昊抬頭很隨意地打了個招呼:“爹,早!” “早?!逼轿魍蹩傆X得這一幕很違和,“怎么想到自己洗衣服?請的人不放心,要不家里給你送兩個過來?” 楚昊把手上的衣物搓洗干凈,嚴肅著毫不猶豫地拒絕:“不。我才不會讓別人洗二弟的衣服!” 平西王看著楚昊手上拿著的小褲衩,臉色七彩霓虹一般地轉換了一下,上手就抽:“你個禽獸不如的家伙!小二才多大,你就下手!” 這是楚昊第一次切切實實的體會到自己老爹的武力值。臥槽,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爹是個宗師??!貌似比他師傅兼表姐夫也不弱的樣子! 每個男孩兒都活在英雄父親的偶像崇拜中。楚昊同樣也是如此,他爹的各種英雄事跡,那是數不勝數,文治武功樣樣拿得出手。楚昊一直知道自己老爹很牛掰,年輕的時候領軍打仗,所向披靡什么的。 可是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是被他表姐揍,被他娘揍,被他表姐夫揍,他還從來沒有被他爹揍過。也不是說平西王沒有傳授過他武藝,沒有和他喂過招什么的,楚昊的基礎就是跟著平西王一點點打下來的??墒且粊砟菚r候他的年紀還小,二來平西王對自己兒子慈愛得很,下手十分有分寸。他們家一直執行的是慈父嚴母策略,看楚昊離家出走后只告訴爹不敢告訴娘就知道了。 現在這個慈父把楚昊壓著打。 到后來楚昊都使出了渾身解數,都一點用都沒有。 平西王是真怒了。阮白這個孩子他是真心喜歡的,哪怕在知道阮白和楚昊的關系后,他也率先接受了。阮白和楚昊睡一張床,他當然知道??墒撬麑ψ约簝鹤佑行判?,從小就接受各種文化禮儀熏陶,除了離家出走之外,從來就沒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他敢說自己兒子是個正人君子。 想不到那么快他兒子就給他一個巴掌。 楚昊被他爹揍懵圈了,等爬都爬不起來,才想到解釋:“爹,不是你想的那樣!” 平西王一巴掌下去:“還狡辯!” “我真沒有!”太冤枉太委屈了有木有!要是他真吃上了rou,那還稍微平順一些;可他就喝了點湯??!更何況,昨天晚上是真累了,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睡覺,最多就啃了兩下嘴巴,別的啥都沒干。 平西王不聽,非得把兒子揍老實了。 慶功宴的第二天,楚千戶和阮驛丞雙雙累倒了。 楚昊是真的被揍得很慘。 阮白那叫避禍。 慶功宴之后,真正的后續事務就要展開了,包括撫恤,包括戰功的申報。 當然,這事情阮白去做的話,肯定能夠輕易上手,而且保證能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但一定不是最好。 之前曹將軍在外打仗,平西王坐鎮順陽關,任命一個臨時的后勤總管還算名正言順。但是現在真正的順陽關一把手回來了,哪怕人家還崴著腳,就連平西王也自覺退了下來。片葉不沾身地把窩挪到了驛站。 曹將軍是需要休息沒錯,可是世上永遠不缺乏雞蛋里挑骨頭的眼睛。別說他只是崴腳,就算腳斷了又怎么樣,難道批復公文是用腳的嗎?難道審閱事務是用腳的嗎? 不是對吧?那就自己上啊?,F在仗都打完了,為什么這些事情還不自己做?哦,不是不想自己做,是在位的人不肯放權? 這不算是一種多大的腦補,而是一種順理成章的聯想。君不見那么多大官,丁憂之后再回去上任時候的尷尬。 更何況,無論是平西王還是曹將軍,都和阮白關系匪淺。平西王下去了,曹將軍不是回來了嗎?阮白繼續坐著這個位置,下面的人難道真的敢擺明了車馬劃下道來? 哦,現在不打仗了,剩下的事務后勤官們完全可以搞定?這確定不是過河拆橋?是看人家小孩兒好欺負是吧?自己搞不定的時候,就拿人家阮白拿來當狗皮膏藥一貼,現在要分功勞了,就把膏藥一撕…… 這是另外一種順理成章的推論。 反正一談到利益了,什么功勞都成了昨日黃花。蛋糕就那么大,別人多吃一口,自己就少吃一口。沒錯都還能往上潑臟水,更別說這次順陽關從上到下,能揪得出錯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 對朝堂上的某些人來說,打了勝仗又怎么樣?老子就是看你不順眼,照樣能把你弄死! 這些天來,關于順陽關的種種事情,已經擺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彈劾的奏折累了厚厚一沓。 御書房內,太子看著他老爹往那一沓奏折上面又放了一本,趕緊忐忑地低下頭。 不過他老爹沒放過他:“太子對這件事情怎么看?” 御書房里沒別人,太子就直話直說了:“兒臣想……”晚上去把這些彈劾的人一個個套麻袋揍一頓,“有功當賞,有罪當罰?!?/br> 皇帝點點頭,抬抬下巴示意兒子繼續說。 太子組織了一下語言:“順陽關大捷,這是鐵板釘釘的功勞,必須賞,而且要重賞!我大周連年天災,國力日漸衰退,連續數年對外,尤其是對匈人的戰爭都是守成有余,進取不足?!?/br> 皇帝哼了哼:“什么守成有余?去年邊關多少災民……繼續說?!?/br> “是。兒臣以為,這次大周對匈人的勝利,如果運作得好,是對現在的大周是一種很好的激勵?!彼策^頭看御案上的那些彈劾的奏折,撇撇嘴不屑道,“至于那些人,應當讓他們知道打仗是怎么回事?!笨纯此麄冏约涸诔槐OΦ那闆r下,還能不能說這些個風涼話? 充軍流放旅行團即刻開團唷親!邊關將士百姓歡迎您哦親!即刻參加團購,贈送單程票,還有機會獲得家庭旅游套餐唷親! 皇帝露了個笑臉,蠢兒子這幾天很上進嘛??偹闶侵烙媚X子解決問題,而不是全部用拳頭了。他想了想:“這樣吧,太子,你帶著這些人去一趟順陽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