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柿子:不,他叫二狗。 柿子【沉痛臉】:自從當了二狗他哥,我就成了狗剩,專門吃二狗吃剩下的。 小田田:…… 柿子【沉痛臉】:你不用說話,我都懂。 第二十九章 羊倌 看到這個男人,阮白才發現,原來早上看到的那些個匠人們,竟然還不算瘦。 許五的族兄弟們,樣子顯然要比其他人好一些。畢竟有個兄弟當總旗,多少總能照應一些。 眼前這個男人,與其說是皮包骨,還不如說是多了一張人皮的骷髏。頭發焦黃稀疏,衣衫襤褸。 許五的兩個族兄頓了頓,伸手要去拉扯,被阮白擺了擺手制止:“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猛地一抬頭,露出不知道被眼淚還是血跡糊地看不清楚的臉,他抖了抖嘴唇,低下頭道:“小人湯信厚?!?/br> 之前場面有些混亂,現在阮白倒是聽了清楚,這人說的還是地道的官話,最起碼比他要地道。 多了個田凱復之后,他倒是多個了能交流官話的人,理論上應該還有一個楚昊,實際上楚昊卻只是能算半個,還是負的零點五。這人當著他的面,幾乎都不會說正經的官話,而是西京話夾雜著順陽話,外加從軍隊里學來的不知道哪里的方言,簡直混淆視聽,嚴重拖慢他的學習進度,傳說中的豬隊友說的就是這種人。 豬隊友慢慢喝了一口白開水,動作卻像是在品茗,優雅中又透著壓迫力,問:“你是哪里人?什么時候?犯了什么事情?都會些什么?” 湯信厚把頭壓得低低的,回答的聲音倒是口齒清楚:“小人出身翟城,后進魏王府當一個小令。三年前,魏王事發,小人被牽連刺配順陽。小人曾在家中放牛放羊,在魏王府中管一些拉車的牛馬,間或還有一些狗羊之類的牲口?!?/br> 翟城在北疆,是大周少數幾個牧馬地之一。那里幾乎家家都有牛羊,條件好一些的人家也不乏馬匹。湯姓在翟城算是大姓。當然湯信厚并不是嫡支的人,勉強算是學業有小成之后,就被舉薦到了當時駐守北疆的魏王府。當時為了這個名額,他還使了一些小手段,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魏王就謀反…… 他當時說是在魏王府做事,實際上的活動范圍只是在馬廄和后廚。魏王府門禁森嚴,他一個最末等的人,說白了不過是一個長工,幾個月時間連正經主人的面都沒見到過。 阮白的表情不變,可是楚昊看在眼里只覺得這二狗子心情突然好了起來,究其原因太簡單了。不過是瞌睡有人送枕頭,眼前的這個湯信厚出現的正是時候。 “很好,收拾東西,看看有什么需要辦的手續,一并辦了,今天就跟我回去?!比畎状饝睾芩?,有對許家兩兄弟說道,“你們也是一樣?!?/br> 三個人聞言全都感激涕零:“多謝大人?!?/br> 許五很是見機:“屬下就帶三人下去,辦妥手續?!?/br> 阮白點點頭,等四個人走了,才問楚昊:“剛才那個湯信厚真的有那么倒霉?” 楚昊懶懶地抬眼看著他,許久才說道:“還以為你真那么信任他了?!彼眠^阮白面前的碗,叫了一聲店家,“店家,換一碗熱水來!” 店家應了一聲,迅速換了兩碗熱水,又沉默地退了下去。 “沒辦法。養馬人哪里有那么好找,就算要綁幾個匈人來,這時節也找不到吧?”關于這點,阮白還真是頭疼,“家里面的羊倒是好說,無非就是一口吃的??墒邱R不一樣,將來有大用,總不能直接當羊養?!?/br> 其實荒驛內的人,都是邊關百姓,幾乎個個原先家里面都有一兩頭牛羊之類的牲口,甚至有幾個像是潘大寧那樣的,一些牲口的常見病也會醫治,抵得上半個獸醫。 可是如今荒驛內,算的上是小規模牛羊成群,他們就有些抓瞎,專業程度甚至還不如老三老四。 楚昊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那個湯信厚的底細,肯定沒他自己說的那么簡單。軍中也缺養馬的,要是真跟他說的那樣,哪怕他是個賊配軍,也不至于落到那種地步?!笨墒擒娭袥]有多余的人,他倒是可以從西京那里找人,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再加上西京那里并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主的,想到家書中所說的,他就不想和西京扯上關系,至少短時間內不想。 “嗯?!比畎孜⑽⑻崞鹱旖?,小口喝水。他只要一個養馬人,聰明的別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樣,否則他也有的是花樣和人好好玩耍。 楚昊坐在對面,看著熱氣直接撩上阮白的睫毛,整個少年給人的感覺都柔軟了下來。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猛地一口干! 剛換沒多久的熱水,談不上guntang,可也架不住楚昊怎么個喝法。沒有什么克制不克制的,他直接就噴了。 噗—— 阮白猝不及防,被楚昊噴了一臉。 楚昊顧不上自己被燙麻的舌頭,趕緊俯過身去給阮白擦臉。手指劃過眉眼的時候,阮白自然地閉了閉,再睜開的時候,眼睛里的兇殘幾乎要化成實質。 嘭嗵! 楚昊幾乎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口干舌燥地看著阮白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摁到桌子上。男鬼的法力似乎又高深了,他怎么都動彈不得了? “寶寶,還吐奶呢?” 阮白堪稱輕聲細語地說完,拿了一條手帕擦了擦臉和頭發。被楚昊的手掌擦過的地方,總覺得有點奇怪,像是留下了久久不退的體溫,傳遞著不太美妙的信號。 “二弟?!背挥行馊醯亟辛艘宦?,“對不住,哥不是故意的?!?/br> “呵呵?!比畎桌湫?,站起身穿鞋,眼角瞥到楚昊有些別扭的表情,嘴比腦子快地解釋了一句,“我去看看麗娘他們買完東西了沒。晚點你把那些人給帶回來?!?/br> “哎!”楚昊眉開眼笑,隨即覺得自己高興地有點蠢,硬生生止住表情,把臉重新塑造成不茍言笑,時不時提一下嘴角,讓下午看到他的人心頭發寒。 就連一直準備挑釁他的牧才英,都下意識地往邊上一躲。 田凱復也想躲。他和楚昊算是一起長大的,可也從來沒見過楚昊這幅樣子過。這是哪里受了刺激? 楚昊甚至主動跟田凱復打了招呼:“老田!” 田凱復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換了別的時候,他當然會欣喜若狂。畢竟在少年時,楚昊只是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田兄;到了現在,楚昊依舊只是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田大人。 可是現在……不對頭,事情很不對頭!在這一刻,他深切地意識到,他老田……不,田凱復雖然對楚昊一往情深,但還沒有到生死相許的程度! “楚大人?!笔鲁龇闯1赜醒?。 楚昊還沒說話,就先咧了咧嘴:“你后面跟著的兩個是什么人?” 田凱復回答地更加畢恭畢敬,道:“回楚大人的話,這兩人是下官從輔軍中找來的,打算推薦給阮大人做驛卒。六等驛能有四個名額,當是堪堪夠用?!?/br> 楚昊眼中露出興味:“哦?” 田凱復知道楚昊最討厭別人打阮白的主意,頭皮一麻解釋道:“下官并不是算計阮大人。這兩人是下官精挑細選過……當然下官說的不算,還得阮大人點頭才是?!?/br> 楚昊掃了田凱復身后的兩人一眼:“那你一會兒把人給二弟看吧。他這會兒應該快回去了,勸你快去找他?!?/br> 田凱復不知道楚昊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順著話去找人。 阮白要準備回去,首先就得和麗娘等人匯合。整個關城就那么一點買賣東西的地方,再加上十分醒目的牛車,簡直不能更好找。 田凱復走開沒多久,牧才英從轉角出來,下意識地尾隨上去,看到田凱復和阮白搭話,才小聲喃喃:“二弟?” 那邊田凱復已經知道了原因,看看身后的兩人,他眉頭一皺,拉著阮白往邊上走了幾步:“這兩人現在看著普通,也錯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若是給他們機會,如今的成就必定不比楚大人低……好吧,比楚大人低一點點?!?/br> 楚昊是個什么水平,阮白至今莫不清楚。但是他也知道,楚昊的武功在常人眼中,恐怕已經夠得上超人級別。眼下這兩個人,難道就是武俠小說中所說的天賦異稟之人? 阮白有點心動:“可是他們已經錯過最佳年齡了?!彼陷呑邮藲q開始學習,就已經吃足了苦頭。再加上窮文富武,他現在一個驛丞連一塊磚頭都沒有,能供得起兩個人習武?他連自己都還沒規劃呢。 “那也能比一般的驛卒厲害?!碧飫P復很有自信,“雖說這里有順陽關攔著,可是匈人并不是沒有其它的路徑繞過關卡。就算沒有匈人,往來路上也不是沒有危險。身為驛卒往來送信送物,還是需要有幾分能耐的?!?/br> 阮白想了想,點頭:“那就先留下看看。五個人,剛好?!?/br> 田凱復提醒:“可是六等驛只能有四個驛卒?!彪y道他是想通過別的什么手段,增加一個名額? “當然?!比畎c頭,“觀察上一個月,到時候直接把最差和不合適的淘汰掉,不就剩下四個人了嗎?” 田凱復一凜,隨即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阮兄所言甚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男鬼最近又發威了。 小白:…… 柿子:男鬼不僅吸人精氣,還造成了血光之災。 小白:…… 柿子:為什么你不說話? 小白:不就是夢x和流鼻血么? 第三十章 對手 五選四,對阮白來說,簡直就是高到離譜的錄取率;可是在其他人,尤其作為當事人的五個人,完全不這么看。 田凱復找來的兩個人,當然直接就跟著阮白他們一起回去了。 兩個漢子坐在牛車上,只敢縮在門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里:“小人還是下車跟著跑吧?” 阮白沒耐心,眼睛冷冷地掃過去:“讓你們坐著就坐著?!惫鞘萑绮竦膬蓚€人,也就比湯信厚稍好一些,就算要鍛煉身體,也不是在這個狀態下。 兩個漢子縮得更緊了,像是兩捆倚在門邊的柴,臉上各種惶恐。 阮白完全不明白他們這種想法,跟田凱復小聲念叨:“為什么有車不坐?”就算現在的牛車只能算是卡車,完全談不上舒適度,可好歹也是一輛車不是? 田凱復跟著小聲解釋:“跟兩個‘貴人’……”他用手指點了點自己和阮白,“坐在一起,不合規矩。他們心里面害怕?!?/br> “貴人?”阮白用手指比劃了一下自己和田凱復,露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隨即翻了一下白眼,眼神掃過堆滿了各種貨物,充斥著各種味道的車棚,“貴人就坐這種牛車???” 田凱復忍不住笑了一聲,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阮白的腦袋,軟軟的比摸大胖小胖還舒服,怪不得楚昊老是這么干。他隨即意識到自己過分親近的動作,趕緊收回手:“對不住,阮兄……噗哈哈哈!”怪不得阮白叫二狗嗎? 阮白滿臉黑線,死魚眼看著這狗膽包天的家伙,不僅跟摸小狗一樣摸他的頭,還笑!有什么好笑的?笑死算了! 從順陽關到荒驛總共就十里地,匈人的牛速度比一般的牛要快,沒一會兒就到了。 田凱復在路上幾次想道歉,可幾次剛開口就笑場,到最后停都停不下來,捂著肚子滿眼淚花。他現在一看到阮白,就想到阮二狗,然后是圓滾滾的大胖小胖……如果把三個圓滾滾放在一起…… “噗!” 田凱復完全走不動路了,從牛車上下來的時候都差點摔了,然后就蹲在院子里跟蹲坑一樣,捂著肚子唉唉叫。 麗娘和馬大娘捂著嘴,小聲笑著走開。阿強和潘大寧不得不把牛車往前趕了一點,才能順利卸貨。至于天賦異稟的兩個,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阮白看也不看壞掉了的田凱復,對兩個漢子說道:“跟我來?,F在驛站還沒有建起來,咱們現在住的是原本的荒驛。在這兒沒有下人,要吃喝用都得自己動手,不過大家人都不錯,有什么不懂的就問……” 兩個漢子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一眼,緊緊跟在阮白身后,繞著荒驛轉了一圈,最后停在一間房前。 房門推開,里面是一間通鋪,足以睡下五個彪形大漢的,睡五個蘆柴桿完全不是問題。之前因為小喜子和禁衛軍的到來,房間內該有的都有,不需要額外再添置什么。 “你們暫時就住在這里,一會兒還有三個人要來,剩下的時間你們自己安排,看看缺什么,一會兒跟我說?!?/br> 兩個漢子似乎哆嗦了一下,慢了好幾拍才說了一聲:“是,大人?!彼麄兛粗畎鬃哌h的身影,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抹了一下眼睛。 他們說的好聽是輔軍,可是在這個連真正的士卒都很難吃得上飽飯的地方,他們這些人幾乎很少有能活過三十歲的。打仗,他們一樣要上,匈人的刀子可不管他們是士卒還是輔軍。 可即便如此,當個輔軍最起碼還有一口飯吃,若是在家鄉…… 另一個人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輕飄飄的包袱放到炕上。他看了看滿是補丁的包袱皮,再看看整潔的炕床,又把包袱提在手里,左右看了看,都干凈整潔,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爛的衣裳和露出腳趾頭的鞋子,不由得自慚形穢。 “別窮折騰了。大人剛才說,不知道的可以問別人,咱們趕緊收拾整齊,找人問問?!彼灰а?,直接把包袱放地上,可就是這地上,看著也比包袱干凈。 “你說的對。大人說還有三個人要來,田大人方才說過驛卒只要四個人,咱們可不能被趕回去?!?/br> “能住上這么好的房子,死也不要回軍營!一會兒看看哪里能幫上手,大人說是驛站還沒建起來,可是咱們也不能吃干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