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猝不及防,又還沒張滿弓,這箭能飛出去多遠可想而知。 阮白的聲音響起:“沒關系,不用緊張!” 楚昊的聲音接著響起:“一會兒跟著我射箭,不過別射我身上??!” 零星的笑聲響起,還是難掩緊張。 楚昊站在阮白身邊,問:“一會兒跟著我?!蹦呐陆涍^了一個下午的努力,他們依舊不確定到底能產生多少作用。不過他有逃命的把握,如果只是帶上一個阮白。 阮白從來不會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站在楚昊身邊,低頭用布條把手和刀柄纏在一起。殺人他有經驗,殺狼?狼是保護動物好嘛!而且一直以來,狼這種動物被傳得神乎其神,阮白心里面還真有點犯怵,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布置對狼群有沒有用。 “嗷嗚——”頭狼的一聲長嘯,代表著戰斗的正式開始。 原本已經接近到相當距離的狼群,幾乎瞬間分散開來,眨眼間就到了面前。篝火映襯之下,那一雙雙眼睛像是一盞盞鬼火,讓人后頸發涼。 楚昊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張弓,射!” 他的聲音太有力,人們在六神無主之下,直覺就照著他的話做。狼群分散,無法形成規模的箭矢很難對它們造成有效的傷害。除了楚昊一箭正中一頭狼之外,剩下的全都沒中,不過楚昊的目的也不是靠著這種要力度沒力度,要準度沒準度的箭來殺狼。 營地外圍,滿滿都是陷馬坑和絆馬索。 拜阮白所賜,行李中別的不多,結實的毛線多得很。離地半個巴掌到一個巴掌的距離,這些用毛線組成的繩網,像蛛絲一樣遍布。當時布置的時候,還有人說了聲浪費。過慣了苦日子的人,誰都不愿意糟蹋好東西,可誰都知道這么糟蹋好東西是為了他們能活命。 這些“蛛絲”之下,全都是一個個碗口大的陷坑,有些里面還插了木刺。 在這種種布置之下,箭矢的作用只需要起到擾亂的作用。在高速奔跑之下,無論是掉入陷馬坑,還是被絆馬索絆倒,唯一的結局就是斷腿。斷了腿的狼,并不是沒有威脅,但是威脅性要小得多。 女人們在營地中心安撫著焦躁不安的牲口群,在必要時,這些牲口也是一道防線。 也是因為這些牲口,營地的占地面積并不小。只是一個下午的布置,陷阱的覆蓋范圍并不大,否則楚昊和阮白也不會這么擔心。 狼群分得很散,很快就在各處傳來狼受傷的嗚咽聲。 “死一,傷五?!比畎纵p聲報數。 “嗚唔——”頭狼的聲音緊跟著傳來。 “張弓,射!”楚昊指著一個方向,又是一波箭矢。 “死二,傷七?!比畎装褦底掷奂由先?,這一波帶來的戰果顯然降低了不少。 弓箭只能用兩輪,狼群已經近在眼前,有狼停下來咬斷特意弄粗的毛線。楚昊一邊張弓連發,一邊吼:“投藥,退!” 阮白聞到血腥味,看了一眼楚昊,沒吭聲。 男人們按照之前演練過的,拉起圍巾裹住口鼻,把一個個藥包扔向狼群,或者是投進篝火。他們全都迅速避到了上風口,丟開弓箭,拿起刀子。 刺鼻中帶著甜香的味道很快飄散開來,兩匹靠得相當近的狼忽然趔趄了一下。阮白沒有給它們時間適應,一刀一匹迅速結果。刀子抽出脖頸,他皺了皺眉。 毒性沒有那么強,不可能發作得那么快。剛才那兩匹狼的失常反應,只能說動物的嗅覺太強,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刺鼻的氣味熏暈的。 楚昊的眉頭皺得比阮白更緊,看著退回到身邊的阮白,一邊消滅狼群,一邊訓斥:“說了跟在我的身邊!” “留著點力氣?!比畎卓瓷先ゲ⒉活I情,這回卻沒再離開楚昊身邊。楚昊看著還是箭無虛發,但是能直接一箭射殺一匹的,也就最初的幾匹,現在射箭的精度和力度都下降不少。 一道灰白色的影子撲了過來,阮白瞳孔一縮,幾乎無法捕捉到動線。那道影子簡直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他只能靠著經驗揮出一刀。 砍空。 “呼——” 野獸帶著腥臭的呼吸吹拂過耳邊,落地后一雙金色的獸瞳緊盯著他們。 頭狼! 阮白忽然想到現代對于二哈和狼的相貌爭論。他有些想把那些說二哈和狼長得一樣的人,拎到這里來瞅一眼頭狼,看看他們還敢說像! 頭狼并沒有給阮白時間對峙。戰斗開始至今沒有多久,損失卻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天氣愈發冷了,現在的食物已經很難搜尋到,等到下雪之后,食物就更加難得。如果能有眼前的這群獵物,這個冬天顯然會好過很多。 面對頭狼的進攻,楚昊還是第一次正面看到阮白的身手,完全超乎想象的利落。上次他們一起對付匈人的時候,干擾的因素太多。 除了手中的刀之外,手肘、膝蓋、手砍、腳踢,阮白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似乎都能成為武器。而且阮白瞄準的部位,頭部、后頸、喉嚨、肚子、關節,全都是一些容易造成致命傷的地方。 頭狼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難纏的對手,還得防備著楚昊的sao擾。 事實上,阮白的打斗方式太兇險,幾乎是貼著頭狼在戰斗,別說是楚昊用弓箭,就是用刀子,他也不敢輕易加入戰團,太容易誤傷。 他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吸引住頭狼一部分的注意力,然后給予其他人一些幫助。 其它狼群已經在牲口群附近和人們發生接觸戰。 男人們揮舞著刀子,女人們也加入了戰團。她們拉不動弓,揮不動刀,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法子——扔石子。 不得不說,狗急了跳墻……咳,人逼急了能夠發揮出潛能。那石子不說多少殺傷力,但是漫天飛舞,加上距離又近,速度和力度都挺能唬人。 在面對高速飛過來的物體時,無論是人還是狼,都會下意識閉一下眼睛或者是偏頭躲避一下。 這種sao擾程度,給了揮刀子的男人們創造了不少機會。 男人的慘叫、女人的尖叫、狼群的嚎叫和悲鳴交織在一起,在草原上傳出去很遠。 阮白和楚昊聽在耳朵里,紅了眼睛。不可能沒有傷亡,他們知道。但是…… 阮白罵了一聲臟話,攻擊一下凌厲起來,然后他看到眼角閃過一道黑影,下意識一偏頭,就見原本握在楚昊手上的長弓,猛地一下敲擊到頭狼的背上。 啪! 阮白抓住機會,一刀劈過去,卻沒料到在這種情況下,頭狼竟然還能閃避。鋒利的刀尖只在頭狼側腰拉開了一道口子。 灰白的毛皮很快就被滲出來的血染紅了。 頭狼這時候已經有了退意,但是無論是阮白還是楚昊,都不會放它離開。狼群記仇,如果再來一次,他們絕對沒有再戰的力氣了。 可是,現在他們就還有力氣嗎? 阮白已經有些脫力,楚昊身上的傷口可以說能崩開的都崩開了。其他人那邊更是岌岌可危。 楚昊還是拔出了刀子,飛身沖向頭狼。 頭狼進退不得,不由得激起了兇性,攻擊力甚至比之前更勝一籌。楚昊身上很快就出現了傷口。 阮白緩過一口氣,想上去幫忙,卻看到兩匹狼一左一右飛撲過來,他拼盡全力也只能阻截一匹…… “閃開!” 三匹狼帶來的攻擊,遠遠不是一匹狼能夠比擬的。阮白幾乎是眼睜睜看著楚昊閃過了頭狼的攻擊,脖子卻落入了另外一匹狼的嘴里。 咔。 輕微的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楚昊摔倒在地上。 “咳咳?!彼人粤藘陕?。 阮白這時候卻沒法有任何反應,看著突然出現的一頭金燦燦的獅子,一口咬斷了那匹狼的脖子。 腦海里瘋狂刷屏:臥槽臥槽臥槽,為什么草原上會有獅子?他這是在做夢還沒醒吧?他這絕逼是在做夢吧? 阮白看著獅子幾乎一口一個,把狼一匹匹咬死,連頭狼都沒有免遭厄運。雖然感覺世界瞬間玄幻了,他的身體還是快于意志,迅速跑去支援牲口群那邊。 獅子看了看楚昊,再看了看阮白,金色的身影像一道流光一樣,撲向狼群。 “汪!” 阮白一個踉蹌,臉著地摔倒。為什么獅子會狗叫?!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柿子&獅子【搖尾巴】:汪! 小白: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云彩來娶我。 柿子&獅子【飛撲】:汪汪! 小白【推開】:奏凱,念臺詞呢! 第十章 特殊地位 會狗叫的獅子戰斗力極其彪悍,狼群在頭狼掛掉之后,似乎也失去了戰斗意志,來得及跑的都跑掉了,來不及跑的都被咬死了。 一只瘸了腿來不及逃的被個姑娘用剪刀,一下又一下,戳成了rou糊糊。姑娘一邊戳一邊笑,笑得連獅子都退開了好幾步,往阮白身后一貓,還探頭小心看著。 楚昊抽著眼角看著那突然冒出來的畜生的動作,那么大的塊頭,怎么可能被阮白的小身板擋??? 阮白被那么一大團毛絨絨暖烘烘的一貼,幾乎陷進毛毛里面,七手八腳地要穩住,奈何脫力腿軟,被獅子頭一頂,一只胳膊粗的爪子一按,就躺平在地上,沒有絲毫反抗地被獅子咬……舔了一臉口水。 “汪!”獅子搖了搖尾巴。 那是條狗尾巴,絕逼不是特征明顯的獅子尾巴。 阮白抹了一把臉,蠢得現在才想起有一種叫獅頭獒的狗,這種狗的口水還特別多。 他當然不會看著現在這條狗友善,就真把它當成寵物狗?,F代野生藏獒數量稀少,飼養的藏獒兇性已經沒剩下多少。兩三條藏獒敢去殺熊什么的,早就已經是傳說??墒?,這個見鬼的年代,看著這獅子狗剛才咬死狼群的輕松勁,就知道了。 和狼群剛剛戰斗過,他當然知道那些狼不是紙糊的。 獅子狗在阮白身上用鼻子拱了拱,從他胸口拱出兩張烙餅,吃了一張,沖著阮白汪了一聲,叼著另外一張走了,像叼了個飛盤似的。 烙餅很實誠。他們不差糧食,餅子比臉還大,揉進了葷油和rou糜菜干,哪怕涼了還是噴香。 貼身收的兩張烙餅,是每個人都會隨身帶著的標配。 阮白掙扎著爬起來,楚昊還躺在地上,哭泣聲漸漸響起,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慢慢變成大哭和干嚎。 阮白沒有阻止他們,都被嚇壞了,哪怕他這個死過一次的人也一樣。 “起來,檢查受傷?!彼麤]敢說死亡,有兩個躺在一邊,顯然已經沒了聲息。 人們一邊哭嚎,一邊照做,女人們的情況還算好,男人們幾乎個個帶傷。兩個已經死了的,暫時沒人理會。 麗娘把傷藥等等急救用品放到阮白身邊,安排了兩個女人去燒水,再和另外兩個女人把男人們按照受傷的輕重,一個個搬到阮白面前。 楚昊排在第一個。 麗娘他們一開始還以為先救治楚昊,是因為阮白和楚昊關系好,可是等阮白把楚昊的衣服剝下來,他們就知道錯了。 脫下外面的皮裘,里面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染紅。篝火下,楚昊的臉色煞白,整個人卻變成了一個血人。他當時雖然沒被狼咬到,可卻是扎扎實實地被狼撲倒了,肩膀和胸口一片血rou模糊。 阮白拿了一跟木棒,塞進楚昊的嘴巴:“咬緊?!鞭D頭對還能動的幾個說道,“三娘、阿海去煮點熱湯,多放點米,清淡點?!?/br> 麗娘看了一眼阮白身上衣服的破口,里面也是一片血色,咬了咬牙沒說話。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等著別人來救。阮白除了教女人們編織之外,平時在車上也會口述各種急救措施,然后每天休息的時候,還會盡可能演示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