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大河很寬,落在尾巴部分的是首領和奴隸們。他們顯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所有人的臉上都透著茫然。 首領的臉色很難看,高聲呼喝了幾聲,那邊有人高聲回話。他只能交代幾個人把奴隸們看好,帶上剩余的人去把掉進河里的貨物撈起來。糧食和絲綢泡了水可賣不了好價錢。 剛走到河邊,首領突然回過頭,招呼一個戰士:“把他們綁起來!你們也來幫忙!” 很快二十個奴隸通通被捆成粽子,河邊只剩下阿緹母女。沒有人給他們松綁。 匈人們在河里面忙成一團,但他們還是時不時看看河邊的奴隸們的動向。不過奴隸們全都像麻木了一樣,被綁著坐在地上,動都不動。 大河實在是太寬了,哪怕視力最好的射手都無法看清岸邊的人的臉。 等他們意識到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首領夫人和阿緹的時候,河里面飄起了血花。這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殺戮,匈人戰士們卻毫不畏懼,哪怕他們根本沒發現敵人在哪里。 可是他們很快發現自己的有的全身無力,有的視線模糊,不要說戰斗,就是坐穩在馬背上都不容易。 潛在河底的楚昊被阮白猛地拉了一把,躲開一條牛腿,隨即還不等楚昊有什么反應,阮白就像一條真正的魚一樣,飛速躥了出去,被牲口們攪得渾濁不堪的河底很快就失去了阮白的蹤跡。 冰冷的河水,帶了的是迅速的失溫。哪怕阮白算得上身經百戰,也架不住這具不是原裝的身體根本沒經過任何訓練。 幸好他準備了一個晚上的毒草終于起了作用,要知道把那些毒草“化妝”成碎茶葉,可花了他不少功夫。也虧得匈人們吃口重,沒有察覺到今天早上的奶湯味道的特別。 在匈人們毒發的時候,也就注定了戰斗的落幕。 四散的羊群在戰斗落幕后,慢慢地回到了岸邊,已經被馴養的牲口,也就是這幅樣子了。倒是散落在河里面的很多貨物,沒法再挽救。 從河里站起來,楚昊看著阮白提著刀子,在死透的匈人身上一刀一個狠扎。他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對,這是為了防止敵人裝死必須要做的事情。他只是奇怪,一個普通人怎么會殺人那么利索,還顯然很習慣這樣的事情。幾十條人命在他眼里似乎完全不算什么。 不對,他忘了眼前這個根本就不是人,只是披了人皮的男鬼,看現在這兇殘的樣子,一定是厲鬼! 心跳得越來越快了怎么辦?厲鬼會不會殺性一起,順手把他也給一刀剁了?看看那沾著血的小臉蛋,那帶著煞氣的小眼神,多么勾魂攝魄! 阮白沒理會楚昊發神經,他收拾完之后,就爬上了岸。河里面冷死了,趕緊生火穿衣服。 趁著阮白生火,楚昊趕緊也跳上了岸,他把奴隸們的繩子解開,幾個奴隸們直接就跪下磕頭,發出壓抑的哭泣聲。 “做飯!”阮白躺平在火堆旁,感覺到渾身的肌rou都在顫抖,再也壓榨不出一點力氣。 聽出阮白的聲音不對勁,楚昊兩三步躥過來,趕緊把人身上還穿著的濕褲子給扒了,有顏色的一個奴隸遞過來一塊干布和一身衣服,要給阮白擦干換上,被楚昊揮手趕走了。然后他一邊擦還一邊有話說,話還賊多。 “二狗,你吃得比誰都多,怎么就不長rou?” 他只是在奴隸里面算是吃得多,有人見奴隸吃飽過飯嗎? “二狗,看看你這身排骨,摸著都恪手?!?/br> 他請他摸自己的肋骨了嗎?嫌恪手就不要摸??! “二狗,你這話兒還挺秀氣的?!?/br> 臥槽!“放手!” “大家都是男人嘛,摸一下怎么了?害羞了?大不了讓你摸回來?!?/br> “干嘛不說話?哎,上次就想說了,你屁股蛋子還挺白的?!贝植诘拇笫衷诎啄鄣钠ü缮镶嵉孛擞置€捏了兩把,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趕緊收了手,假裝正經地把給阮白換上衣服。 奴隸取來的是匈人穿的皮袍,裹在阮白的身上,頓時像小孩兒偷穿大人衣服一樣可笑。 反觀楚昊穿上,哪兒哪兒都合身,不注意看簡直和匈人沒兩樣。 在喝了一碗熱粥后,阮白總算是恢復了一點力氣,哪怕渾身的肌rou還在叫囂,他也不得不起來,踉蹌著指揮其他人干嘛。 要說那些周人們之前是被阮白的照顧才聽話,現在則是被那副殺神的樣子給嚇壞了。阮白和楚昊殺人的時候,他們全都看得真真的。 肚子里有了點貨,也全都換上了更加保暖的皮裘皮靴。阮白指揮著女人烙餅,男人整理行李,挑了三匹最好的馬出來給楚昊,再把剛烙好的一摞大餅包好塞進背包里。 楚昊剛感到有些感動,就見阮白板著一張債主臉過來,手指分開一劃拉:“路?!彼退罋w送死,回去的路得告訴他。 楚昊:白感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白:其實我是好人,真的。 柿子( ﹁ ﹁ ) ~→:騙人。 小白:真的,我連想你非禮我都沒把你手剁下來。 柿子∑(っ °Д °;)っ:為什么?不高興你可以摸回來,摸再多下我都不介意!想摸哪里摸哪里。 小白╮(╯_╰)╭:臭男人有什么好摸的,反正你快死了,咱就不計較了。 第七章 殊途同歸 楚昊給的地圖很詳細,以阮白的經驗可以輕易得走出這邊草原,到達大周。楚昊甚至連到了大周后,找什么人在哪里落腳都有安排。 如果阮白只是一個人,確實可以很輕松??墒?,他有一群拖油瓶。 河里面的貨物大部分已經泡了水,他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用。要知道他們這一群人可有二十個,就算去除掉一個楚昊也還有十九個。更何況他們接下來的路還有的熬,雖說是往南走,可是天氣已經愈發寒冷,這些人一路受到的折磨,身上肯定埋下了隱患。在這種時候健康要是出了問題,真的是要人命的事情。 盡可能地搶救了一些還能用的財貨,牛車是關鍵。他們這一行人,可不像那些在馬背上長大的匈人,短時間內他也不可能教會所有人騎馬,尤其體弱的人還是乘車為好。 在這種時候沒人會有私心,他們不知道楚昊干嘛去了,只知道阮白會把他們帶回大周,做起事情來全都不遺余力。 總算是人多,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后,他們總算是收拾停當。 阮白不敢停留,這鬼地方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碰上一支匈人?他可不以為帶著這么些人,一旦裝上了還能逃命。 “女人全都坐到車上,有會騎馬的嗎?”他其實會騎馬,肯定是比不上匈人,不過騎著趕路不是問題。 一個女人舉起手來:“大人,我騎過?!彼穆曇魣远?,黃昏中露出一張收拾整齊的臉,完全沒有之前分不清男女的樣子,很是端莊昳麗。 之前是女人的自保手段,現在則是為了自己的生命負責。從她堅定的眼神中,阮白很輕易就看出她對回到大周的決心。 女人之后,有幾個男人也紛紛舉起手來。 “大人,我沒騎過馬,不過我會騎驢子?!?/br> “大人,我趕牛車?!?/br> 這么一來,阮白發現有用的人還真不少。其實他問的時候,并沒有怎么抱希望。他不知道這個大周是個怎樣的生產力水平,但是大牲口在哪個年代都不是什么人都能養得起的。 也是阮白不知道邊關的情況。這些大周人都是匈人從講邊關擄掠過來的。大周國土雖然廣袤,但合適的養馬地卻不多。西北這邊已經是最大的一個,整個西京地區最大的財政收入就來自于各大草場。 所以,這里的人們雖說肯定是無法弓馬嫻熟,但是一般的大牲口卻并不如中原腹地難得,價錢也要便宜一些。要是家境不錯的,家中女子也多能騎馬,并不少見。 可用人員的充足,讓阮白足以將人分成兩班,日夜兼程地趕路。 晚飯還是早上的烙餅,沒有時間加熱,各自在馬背或者牛車上吃了。 人和牛一樣,全都分成兩班,三個時辰輪換一次。馬有多余的,牛得分別拉車。每天停下休息一個時辰,用來生火做飯等等。天氣愈發寒冷,阮白十分擔心會不會下雪。如果下雪的話,他們勢必不能再這么趕路;另外下雪要面臨的狀況更加多,牛車還不知道能不能走。 路程到了第十天的時候,阮白終于吩咐停下扎營。說是扎營也就是簡單地搭起兩個帳篷。男人們忙活完之后,兩個人幫忙燃起篝火,女人們將準備好的鍋子直接就掛了上去。 沒有時間折騰別的,也就是亂燉加點鹽。在經歷了被當成奴隸的日子之后,所有人都很惜福,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時候,能有一口熱湯比什么都強。 然后女人們就一刻不停地繼續烙餅,按照阮白的做法,在餅里面揉上油、鹽、rou糜、干菜,總之有什么加什么。 不消片刻,阮白就聞到了烙餅的香氣,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手上的動作更快:“趕緊,做好吃飯!” “喔!”男人們很快響起了整齊地回應,女人們也露出笑容。按照阮白的規矩,其實她們可以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可是沒人這么干。 很快,當男人們把趕制出來的簡易車廂,在車板上固定好后,女人們也做好了飯食。 一群人圍著篝火,慢慢烘烤著凍得僵硬的四肢,喝著熱而厚實的湯,吃著料足足的烙餅。 他們并不缺rou,當時在過河的時候,死了好些牲口,全都大致收拾了一番,能帶走的全都帶走了?,F在天氣冷,全都凍得硬實。女人們煮湯的時候,直接就是一條腿或是半扇排骨丟進去。一天里面,至少每天一碗rou湯,他們從來就沒斷過。原本幾個瘦到幾近干枯的人,明明這些天的勞動強度并不小,愣是長了不少rou。 一邊吃飯,阮白一邊用小鍋熬油,熬完放涼了之后,用來涂抹露在外面的皮膚,尤其手足。保養護膚什么的根本談不上,他就是想著防止凍傷開裂。也算是窮講究,他只能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盡量過得稍微好一點。 女人們對往身上涂油接受愉快,男人們就要別扭得多,還是在阮白的強權下照著做,嘴里面還不免嘀咕幾句。 “又不是娘們兒,還涂這個?!?/br> “這油做飯吃多好,浪費啊?!?/br> 不管他們怎么嘰嘰歪歪,阮白的命令是絕對的。誰的心里都跟明鏡似的,要是沒有阮白帶著他們,他們就是能逃,一路上能那么順利?不說別的,牛車壞了,他們會修車?真靠著兩條腿走回去,那得走到何年馬月?現在還在牛車上架了棚子,這么一遮風,輪班趕路休息的時候得暖和得多。 這一路上,至少他們全都吃飽穿暖。吃的比家里面還好,穿的也都是皮裘。手巧的女人們利用白天在車上的時間,把衣服的尺寸什么都改了,還照著阮白教的打了圍巾,鉤了帽子?,F在正在開始學著打毛衣。 阮白安排了守夜的人,他得負責帶路,不得不去休息了。這幾天連軸轉把他累得夠嗆。有人幫他在地上鋪了兩層羊皮,他幾乎倒下就睡著了。 只是半夜的時候,他突然驚醒,一咕嚕爬了起來,鉆出帳篷,直到出現在篝火旁的時候,守夜的人才發現,還嚇了一跳:“大人?” “有人來了?!彼碱^緊皺,想了想還是說道,“去把所有人都叫醒,注意戒備?!?/br> 不到盞茶時間,不僅所有人都爬了起來,還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按照著阮白一路的叮囑,將最緊要的東西貼身收好,要是有什么萬一的話,他們還能靠著身上的東西活命。 所有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匈人帶給他們的恐懼始終留在心里。他們很害怕再次遇到匈人,很害怕再次被抓去當奴隸,非常非常害怕。 阮白趴在地上聽了聽,不過他到底欠缺這方面的經驗,只能聽出來人不多:“準備好武器?!?/br> 他們不缺武器。四十多個匈人的武器,用來武裝不到二十個人,完全綽綽有余。 馬蹄聲已經清晰可聞,所有人的臉上都混雜著恐懼和扭曲的興奮,連女人們都緊握著刀子。 一眨眼,單人單騎已經出現在面前。就在有人控制不住,要射箭的時候,馬背上的人大吼了一聲:“二狗!” 阮白頓時松了一口氣,所有人都放松了戒備。 “麗娘,我要布條和剪刀?!?/br> 麗娘就是唯一會騎馬的女子,非常能干,讓阮白輕松許多。聽到阮白的吩咐,她問都沒問一聲,就去準備東西。 等她把東西拿來的時候,楚昊已經滾下了馬。 阮白接住了楚昊。邊上自然有人牽住了馬匹。當初的三匹馬,現在就剩下了一匹,看上去情況還很糟糕,幾乎和楚昊一樣躺平在地上。 三個男人沖上來給馬喂水喂飼料,還像模像樣地按摩了幾下。馬匹沒過多久就站了起來。 楚昊的情況可沒有那么好。馬只是累得脫離,他身上幾乎到處都是傷。 阮白檢查的時候,衣服貼在傷口上,粘著血差點撕不下來。 麗娘放下裝了熱水的盆子,馬上道:“我去燒水?!?/br> 阮白把衣服用剪刀剪了,拿著帕子小心擦拭干凈傷口,再拿出珍貴的烈酒給他消毒。 楚昊安安靜靜地躺平在阮白原來的床鋪上,對著阮白眨巴眼睛:“餓~” 那一波三折的一個字,差點抖地讓阮白沒能握住手上的帕子:“不疼?” “疼~” 阮白眉頭皺得死緊。這貨到底是在委屈個什么勁???又不是他讓他去送死的?就算是受了委屈,干嘛沖著他撒嬌?再說,他當自己是軟妹子嗎?被一個五大三粗,長相老實憨厚的男人撒嬌,他一點都不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