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不能?!比盍鳠熭p巧一笑,在東方凌身旁的長椅落座,轉頭看他:“我可是自己猜出來的,不是小皇子你告訴我的,算不得禮尚往來。小皇子這么喜歡與人玩笑,不如也猜猜我是誰?” “不用猜,你肯定是我父皇的妃子了!”東方凌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有些訕訕道:“可讓我猜是哪一位,我可猜不出,父皇那么多妃子,我…本皇子又不是神仙?!?/br> 這話倒是,阮流煙剛要開口表示贊同,就聽另一道宮墻外傳來急促而又錯落的腳步聲,其中有數道女聲焦急呼喚:“小皇子,小皇子——你在哪里啊,你快出來呀——”看來是有人來找了。 “不要讓人知道我在這里?!?/br> 摸了摸東方凌的腦袋,阮流煙起身迅速走到長廊的盡頭隱匿了身子。東方凌這邊也快速的穿上了足衣和錦靴,不一會兒有宮婢到來,其中有個年長的嬤嬤上前,“大皇子,老奴可找到你了?再找不到你,容妃娘娘就要了老奴的命了——” “喬嬤嬤真會說笑?!睎|方凌老成持重,收回望向阮流煙藏身之處的目光,他面無表情道。那嬤嬤自然也注意他的視線,偷偷往走廊盡頭往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東方凌起身下了臺階,“喬嬤嬤,本皇子累了,你送本皇子回去吧?!?/br> “是是,老奴遵命?!眴虌邒哌B連點頭,跟著東方凌身后離開,余下的眾人全都跟他們離去。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拱門,阮流煙從藏身的地方出來。 這個小皇子不過七歲,行為舉止卻完全不似孩童,方才那故作老成的樣子倒是有些像東方恪。想到東方恪,阮流煙有些微怔,她什么時候也注意起他的作風了? “娘娘,娘娘,你在哪?” 茗月焦急的呼喚聲傳來,拉回了阮流煙的思緒,收了收心神,她出了長廊原路返回。 “娘娘,奴婢終于找到你了!”看到她,茗月快步迎上來,“您去哪了?奴婢不過是去拿把傘,回來就找不見您了,急的奴婢一陣好找。要是再找不到,奴婢就要去尋人過來找您了!” “只是在附近轉了轉,吹吹風?!闭局绷松眢w,阮流煙任茗月將手中的披風展開披在她雙肩,手持披風的細繩給她打結子?!爸髯犹蜌饬?,眼看大司樂琴藝就快演繹完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別誤了給公主獻禮才好?!?/br> “走吧?!贝浇Y子打好,阮流煙邁步返回大殿,茗月緊跟其上。 回到大殿時,那位大司樂的演奏也到了尾聲,從偏門走近大殿內,琴聲由遠及近,隱隱約約自空氣中傳遞過來,當熟悉的音調傳入耳中,阮流煙不禁渾身一震。 “娘娘,怎么不走了?”茗月注意到她的異樣,不解上前,卻被阮流煙一把抓住了手臂,“我…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你扶我進去?!?/br> “頭暈?”茗月緊張起來,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怎么會頭暈?娘娘是不是受涼了,都怪奴婢沒找早點找到娘娘…” “不關你的事?!比盍鳠煷驍嗨?,抓著她手臂的手掌用力,“你扶我進去,快些?!?/br> “好,好…”茗月口中答應,雙手攙了阮流煙手臂走了進去。 越往里,就離大殿正中的那一抹白色俞近。屏住了呼吸,阮流煙同茗月繞過了寬大的圓柱,抵達廳前的那一刻,她渾身震住了,眼前的一切都讓人不可置信。 在大殿中央,端坐在長琴跟前的、身著月牙色錦衣袂白袍的男子,不是子瑜又是誰?可是他怎么會在這里,又被人喚做大司樂,他不是,他不是在珺縣…像是察覺到阮流煙的視線,蘇長白抬眸朝著阮流煙所在的方向望一眼。 只一眼,這眼神里眸光由縹緲轉為了驚詫。 手下驀地一顫,他手中這一曲七琴的本該沉下的尾音上調了去,琴聲在大殿繞梁逶迤,久久方才飛散。 流煙,真的是你? ☆、029 化險為夷 阮流煙的身子搖搖欲墜,唯有緊緊抓著茗月扶住她手臂的雙手方能站穩。忍下心中的那股滔天巨浪,她朝著一旁的茗月開口:“扶我到位置上去?!?/br> 茗月應下,連忙扶她到位置上坐下,那邊蘇長白一曲完畢,他從坐席上起了身,雙手抱拳行禮道:“臣獻丑了?!?/br> “大司樂有心了,難得朕和太后,嘉和公主還有眾臣能聽到你的琴聲,你就不要謙虛了?!蹦抗饴湓谔K長白身上,東方恪口中贊賞。 其實他心中清楚這曲子尾聲時蘇長白犯了一個細小的錯誤,一般不識音律者或初學者都聽不出,以蘇長白的音律造詣來說,他不應該會犯這樣的錯誤。一般只有心緒不穩時才會出現這種失誤,這個讓蘇長白心緒不穩的源頭,是誰? 目光不經意掃過臺下,視線一一從眾人面上掠過,他將目光鎖定在臺下臉色有些蒼白的阮流煙身上。此時的她正出神的望著一個方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東方恪看到了不遠處正撩袍落座的當朝大司樂——蘇長白。 只一瞬間,他的臉色沉了下去。 “皇帝怎么了?”太后鄭氏發覺他臉色不對,不由開口問道,東方恪回神,緩了緩臉色,“朕無事,多謝太后關懷?!币姈|方恪不肯多說,鄭氏壓住了心底狐疑,不再言語。 一旁的東方溶自始自終都沒有把視線從蘇長白的身上移開過,聽到東方恪隊對蘇長白的肯定,她面上笑的更燦爛了。蘇長白的琴藝插曲過去,此番又回來獻禮上面來,輪到阮流煙準備的生辰禮物上場,待到殿內太監將重華宮里帶來的禮物展架抬上來,周圍坐著的人群開始在交頭接耳。 展架是用藍色的布綢蒙著的,但是一看大致輪廓就與之前剛升了貴人的鄭采女的禮物非常相像,這讓眾人不禁更加好奇這兩人送的禮物是否有什么關聯。阮流煙知道在場的人都在想什么,未等質疑的人話說出口,她自己首先站起身來。 “啟稟皇上,我…臣妾有話要說?!?/br> 對著高臺行禮,阮流煙強迫自己無視蘇長白投來的目光。不管他是子瑜,還是蘇長白,如今他們都是自己沒有關系的了,現在有人想要害她,她必須靠自己才能反擊。 “你說?!睎|方恪言簡意賅,阮流煙走出座位,來回掃視了大殿內眾人一圈,她昂首開口,“想必大家已經看到臣妾的獻禮了,也在心中猜測,是否是我抄襲了別人的設計,又或是我的設計被人抄襲,現在臣妾想讓大家明白一個真相,還請皇上成全?!?/br> 此話一出,在太和殿掀起軒然大波。沒想到還真有偷盜謀思這一說,阮流煙出其不意,這讓他們完全沒想到。他們覺得,出了這種事,一個女人應該至少會慌亂才對,這個女人卻看起來異常的鎮定。 “準了?!睎|方恪點頭,他右手邊的東方溶頗感興趣的探長了脖頸,“殷充媛,我等你給我驚喜呀!”阮流煙聞此點頭,示意一定會。繼而她轉向殿內太監,要他們把殿內的八方火把滅掉幾把,幾人對視一眼,看向高臺上的皇帝,東方恪略點了點頭,幾人依令滅了四方火把。 火把滅了一半,殿內的光亮驟然暗了不少,火光明明滅滅里,鄭采女,也就是現在的鄭貴人臉色慘白如紙。明明那個人說了萬無一失的,她才敢在這么大的場面仿造阮流煙的獻禮是自己的,可是這個女人卻這么有自信證明她是原創者,若是她真的能證明,那自己該怎么辦? 沒人注意到鄭貴人的慘白的臉色,此時大家都被阮流煙先發制人的自證清白吸引了過去。展架上蒙著的藍綢被緩緩揭開,眾人看到了懸掛的八個大字——公主千歲,洪福齊天。這幾個字跟之前鄭貴人的獻禮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阮流煙獻上來的這幾個字,此時看起來閃著螢螢綠光,淡綠色的光芒從鼓起的大字里散發出來,神秘中又夾雜著美麗。 “哇,好漂亮!”東方溶首先驚嘆,從高臺上走下來,她迫不及待的開口,“殷充媛,你是怎么做到的?這里面是什么?” “公主,您看過就知道了?!?/br> 吩咐幾個人用藍綢將展架蒙起,阮流煙請她到透過藍綢留有的縫隙查看,東方溶甚覺好玩,立即邁步過去。 其他人只能干巴巴的望著,東方溶探腦一望,望見里面的情景不禁更興奮了,“原來是用這個做的!殷充媛,你真是太聰明了,我很喜歡這個禮物!”聽到東方溶贊不絕口,眾人更加好奇,只是這種場合,任誰也不敢失禮出格。 高臺上太后緊縮眉頭,平靜的嗓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殷充媛,你就別賣關子了,快些說出來吧!若你真是被人抄襲了構思,哀家和皇上,定會為你主持公道,不會冤枉了你?!?/br> “回太后娘娘,臣妾這就為大家解惑?!?/br> 微微一笑,阮流煙對著身側的茗月點了點頭,茗月早已準備好,事先備好的氣體袋拿出來,她走至大殿中央打開,眾人不禁探長了脖子看。不一會兒,張開的袋口首先有個綠色的、如同豆子般大小光亮的流螢飛了出來,熒光在昏暗的大殿里甚是好看,緊接著,越來越多的流螢從袋口飛出,一時間流螢在人群中飛舞,細微的光芒充滿了大殿。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那鼓起氣體的字里裝的就是這晚上尾部會發光的夜火蟲,怪不得要用厚厚的藍綢蒙著。之前那鄭貴人的獻禮,根本就是拿了一個半成品來忽悠公主,真正的東西還沒放進去,這下是誰弄虛作假,一切都清楚了。 眾人議論紛紛,唯有獨坐的蘇長白不發一言,佇立在大殿中央的阮流煙揚起唇角,在東方恪冷冷的吩咐聲里回了自己的位置。嘉和公主的生日,本還是高興歡樂的日子,卻偏偏現在出此幺蛾子,再看鄭貴人,她現在完全沒有了被晉封時的面若桃花,此時完全是一副徹底絕望的模樣。 由于公主生辰,不興見血光,動責罰,是以鄭貴人只是先被押了下去等候處置。太后吩咐剩下的節目繼續,在各位王宮大臣的獻禮如火如荼的進行里,阮流煙終于松了一口氣。 殿內的熄滅的火把再次點燃,之前一直纏繞在周身那道熾熱,帶著微些責怪之意的視線終于有所收斂。這邊阮流煙一派的頷首低眉,再不往蘇長白所坐之處望一眼。直到快要接近辰宴的尾聲,阮流煙終于還是悄悄起身離了大殿,殿內的氣氛太過讓人喘不過氣來,讓人不自覺就想逃離此地。 佇立在液庭池前,她望著遠處湖面微微出神,忽聞背后傳來細微的響動,阮流煙轉身,首先望見來人白衣勝雪的衣袍,再往上,就是曾經她無比熟悉的豐神俊顏。 再也站不住,她就要從液庭池另一方逃走,然而沒等她走出兩步,一股強大的力量就將她扯的往后退去,身子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她聽見頭頂男子說:“為什么跑?阮流煙,你讓我找你找的好苦!” ☆、030 股掌之中 “放開我!”阮流煙毫不猶豫的推開身后之人,側過臉去表情盡是冷漠:“大司樂是認錯人了嗎,可還記得這是什么地方?我本是皇上的妃子,你竟敢對我無禮?” “你…”蘇長白眉頭一皺,她居然不肯認他,明明是她不告而別?!拔也粫J錯人,流煙,你…你為什么不肯認我?” “蘇公子認錯人了,”阮流煙依舊梗著喉嚨道,直直盯著蘇長白,她眸色清冷:“本宮姓殷名喚明珠,乃殷相嫡女。以前從來未見過蘇公子,蘇公子切莫再在本宮面前‘胡言亂語’,否則別怪本宮不給蘇司樂留面子,將此事稟告給皇上?!?/br> 留下這番話,阮流煙轉身欲離開,一回頭望見不遠處站立的東方溶?!疤K司樂,殷充媛,你們怎么會在一起?”莫名感覺兩人之間氣氛怪怪的,東方溶疑惑道。阮流煙還未答話,蘇長白走了過來,“臣出來走動下,不想偶遇了殷充媛。公主多日未見,臣走時布置的那首曲譜公主練的如何了?” 他有意轉移了話題,果然東方溶見他問起這個,頓時興致勃|勃|起來。阮流煙心中明白蘇長白是在幫她解圍,當下點了點頭,跟東方溶打過招呼后告退,東方溶全部的心思都在蘇長白身上,對于阮流煙的道別只隨意的擺了擺手。 阮流煙轉身,身影漸漸消失在這夜色里,蘇長白目送她遠走,渾身冷漠的氣質散發的更盛。他一向對任何事都淡薄,未成想再見到她會讓他如此失禮,他不禁沖上去環住她,還沖動問出了那樣的話。 心思漸沉,蘇長白打定主意來日定要與阮流煙再見一面,他一定要知道,為什么阮流煙不肯認他。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她是山里哪戶人家的女兒,在接近她時他也刻意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可誰知就在她生辰后,他尋個合適的時機準備坦白自己的身份時,這女人卻憑空消失了。 就像是從人間蒸發,無論他怎么找,她都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在珺縣徘徊了三個多月,仍是一度無果。離開盛京日久,又離嘉和公主生辰俞近,無奈他只得選擇先回盛京。未來這宴會之時,他就總覺得好似會有什么事發生,原來他想法設法尋找的,居然就在這皇宮,她不禁成了殷相的女兒,還搖身一變成了當今皇上的妃子… “夫子,你怎么了?”察覺到蘇長白失神,東方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蘇長白回神,面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臣無事。公主,臣護送您回殿吧,馬上就是到了尾聲,您要回去跟眾人說上兩句話才好?!?/br> “好,有勞夫子了?!睎|方溶故作鎮定的應下,實則心里樂開了花,與蘇長白并肩而行,這是她夢寐以求的愿事,如今就要實現,這怎能讓她不激動。事實證明東方溶高興的太早了,因為蘇長白已經退開一步作出了“請”的姿勢讓她先請,東方溶明白他十分注重禮節,最后只得抬腳先行。 回到大殿,已是宴會尾聲,眾人見正主回來,不由圍了上來再次紛紛恭賀,蘇長白見此退出了人群外。目光不經意般在大殿流連,他尋找那一抹倩影,可任他不放過每一個角落,那人卻是沒在殿中了。 “愛卿在找什么?” 出其不意的一道詢問傳來,蘇長白轉身,望見半丈之外背手付立的東方恪。他的身后李得詔恭敬佇立一側,看樣子他們在這里已有一會兒時間。 “回皇上,臣只是隨意觀看,并未在找什么?!碧K長白抱拳回道,東方恪邁步過來,“久聞大司樂不禁音律造詣高,還精通書法,待晚宴歇后,不若到朕宮里坐坐,朕有意與大司樂切磋切磋,你看怎么樣?” “皇上謬贊,臣能有機會與皇上切磋,實在是臣之幸?!被实鄢隹谙嘌?,蘇長白自是應下。不一會兒,待人群散去,兩人同來到了這乾清宮,在案桌前相對而坐。東方恪展開了一方畫卷,上面畫著山峰疊嶂,云霧繚繞的神女峰,青山傍著綠水,一派詩意盎然。 這畫卷的空白處題了一首詩,名字喚做《巫山曲》,講的是一個古老的神話故事——襄王夢遇神女。全詩把峽中景色、神話傳說及古代諺語熔于一爐,其風格幽峭奇艷,讓人有頗有身臨其境之意。 “愛卿不若題這首詩來看一看,朕也想見識一下愛卿的書法筆力?!睎|方恪言出,一旁的李得詔連忙將空白的宣紙打開在蘇長白跟前的桌面展開,蘇長白抬眸,對上東方恪波瀾不驚的古潭黑眸。恭敬應下,他執起桌面在端硯之上的湖筆,在宣紙揮灑自如,不一會兒這七言詩便著墨顯露出來。 “輕紅流煙濕艷姿,行云飛去明星稀。 目極魂斷望不見,猿啼三聲淚滴衣。 很好,愛卿當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朕心甚慰!” 讀著這最后兩句,東方恪喝彩聲起,視線落在這七言詩的某一個字上,他眸色越發深沉起來。蘇長白禮節性的回了一抹笑意,其實心中狐疑不減,皇帝特意相邀,絕非只是讓他題一首詩這么簡單。 東方恪開始問起蘇長白游歷的這些日子的見聞,蘇長白挑了幾件趣事講與他聽,直到蘇長白說到某一個地名時,東方恪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皺,隨即恢復正常。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君臣二人不時有笑意自宮殿內傳出,門外守著的李得詔心中嘀咕,不知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蘇司樂莫不是得罪皇上了?不應該呀,蘇司樂都已經幾個月未曾進宮了。 正想著,身后漆門“吱嘎~”一聲響動,東方恪與蘇長白先后出來,李得詔忙端直了身子轉身,恭候兩人走出,但見兩人說了幾句話,蘇司樂跪安后下了臺階去。目送蘇長白身影消失在臺階,東方恪對著李得詔冷冷吩咐,“那只簪,在哪,給朕取來?!?/br> 此言一出,李得詔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我的親主子喲!不是您吩咐奴才拿去扔了么,怎么這會兒又要奴才給您找回來?這不是逗弄奴才玩么?好在他多留了一個心眼,那個裝簪子的匣子好好的在他房里箱底壓著呢,可這位祖宗還真是讓人琢磨不透,李得詔心中腹誹,一邊暗暗慶幸他沒把東西丟掉。 很快取了匣子來,李得詔將匣子放到了東方恪跟前,然后輕手輕腳退了下去。東方恪收回沉思的目光,將木匣打開,取出木簪翻過,重新審視這簪頭底部刻著的楷字,他同宣紙上蘇長白方才的題字對比,只一眼,他整個人周身便充滿了冷煞。 “傳朕吩咐,擺駕重華宮?!?/br> 大門猛地打開,東方恪無聲無息的佇立在門前。李得詔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動起來傳令下去。遠眺遠處暗黑天色,東方恪握著簪子的大手越發收緊,緊抿著唇不在言語,用盡全力遏制周身的怒氣,東方恪發覺自己恨不得現在就立即沖到那個女人面前去質問。 好一個相顧不相認,他們這一對“舊相識”,還真把他這個皇帝當成傻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031 臣妾不知(修標題) 亥時三刻,東方恪氣勢洶洶來到重華宮。 眾人皆不敢攔,茗月守在殿外,連忙上前請安,“奴婢參見皇上?!?/br> “殷充媛呢?”東方恪腳步未停。 見來者不善,茗月連忙回道:“皇上,娘娘她已經歇息了…”看出茗月試圖阻攔他腳步的意圖,東方恪頓了腳步,“滾開?!?/br> 丟下這句話,他自顧自走進大殿去。茗月再不敢上前,眼看東方恪即將越過殿門,她急中生智半蹲著身子行禮大喊,“奴婢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這一聲喊出來,在夜色里傳出老遠。想到房中的阮流煙也能聽到,茗月深吸一口氣放松下來。這邊東方恪見一個小小宮女居然也敢耍心思,心中怒火不由更盛,大步來到阮流煙房前,他想也不想推門而入。 “皇…皇上?”阮流煙的聲音遲疑不定,看樣子是聽到茗月的喊聲剛要從床鋪起來。燭光搖曳,床上之人身著睡衣下床,三千青絲披散于雙肩,絲質的衣綢襯著女子白皙的肌膚,在燭火的映襯下讓東方恪有一瞬間的微怔。不過片刻,他便恢復過來。 “皇上怎么現在這個時辰來,臣妾以為皇上在乾清宮歇了?!比盍鳠熡蟻?,面色如常道。東方恪不答,待她走近,大手一撈,將她帶入懷中。酒氣撲面而來,阮流煙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皇上,你喝醉了?” “沒有?!睎|方恪冷冷回道,視線觸及懷中人明明抗拒卻又讓自己不躲開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陣怒火,想也不想,他抬手捏住了對方的下巴,“愛妃今日說身子不舒服提前離了宴會,能告訴朕是哪里不舒服嗎?朕也好讓太醫來給愛妃診個脈,愛妃若是病了,豈不讓朕心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