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沒事那就……”宋無衣猜他是想說沒事你就先去忙,不知為何這話說到一半,他陡然打住,然后生硬地轉折道:“沒事的話,你且幫我個忙?!?/br> 伊崔從案幾下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匣子,匣子本身只是普通的木質,并不精致。伊崔將匣面拉開一半,露出里頭一雙紋著吉鳥祥云的羊皮小靴,做工精細,暖和又耐穿,看造型和尺寸,是明顯的女式。 他拉開匣子,又很快合上,往宋無衣跟前一推:“給顧姑娘送去,就說……就說是清點庫房偶得的,想著她正好能穿,便送了過來?!?/br> 宋無衣簡直無奈了,這借口也太假了些,他怎么知道顧朝歌的腳部尺寸,還知道這鞋子“正好”合適她? “不說是您送的?”他問。 伊崔奇怪地看他一眼:“當然?!?/br> 這是生辰賠禮吧?宋無衣猜想,他瞄到了匣子一角小小的篆體“千里齋”字樣,知道這是揚州城里最好的一家鞋坊,做女眷的鞋最為出名,就在東升街上。如今天涼,顧朝歌整日東奔西走,送她一雙保暖又利于行的靴子最好不過。聞這靴子的皮子味道便知,這是新定做剛出來的。 “事情我會辦好,只是……”宋無衣抱著匣子,忍不住勸了句,“何必如此呢?”說完他就覺得自己太過八卦,搖了搖頭,走了。 何必呢? 伊崔想,若他知道那日是她生辰,他定然不會選擇那天說那種話。 覆水難收,小丫頭,終究是和他生分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誰。想到這一點,伊崔感到心里空落落的,整個太守府里都是喜洋洋的紅色,唯獨他的主事廳里,一股落葉秋風的蕭瑟。 彼時顧朝歌正帶著幾個醫官,在揚州城里走街串巷,四處打聽哪里有人受了外傷。比起對著書本的講授,現場處理教學實踐性強,顯然更適合幾個馬上又要上戰場的醫官們。 她渾然不知伊崔居然認為她是故意疏遠他,其實她那樣做只是覺得自己之前太打攪他的生活,如今還是恢復適當的距離,安安靜靜遠遠看著他比較好。 就像衛尚如今對她那樣。雖然很難,可她在努力。 最近揚州城很太平,城里城外溜了一圈,連軍營里頭練兵時不小心摔淤青的士兵都被處理過,實在沒有什么大的外傷需要顧朝歌出馬。于是跟著出來偷師的老吳,給顧朝歌提了一個建議。 他讓她在菜市場買了一頭豬。 屠夫把豬捆起來,在這頭豬身上弄出割傷、刺傷、燙傷、燒傷、骨折傷等種種外傷,然后教醫官們怎么處理又快又好。 真是可憐這頭膘肥體壯的rou豬,掙扎無能,嚎得生不如死。 倒是菜市場里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大家都覺得很有趣,當然小孩子是不讓看的,怕晚上做噩夢。 屠夫則想好了,自己明日一定要在攤上掛一個牌子,叫“顧大夫親自檢驗,健康無瘟優良豬rou”,絕對大賣。 正當眾人熱鬧圍觀時,街頭不知傳來誰的叫嚷:“張販子的人和燕將軍的人在東城門前杠起來啦!” 張販子?揚州城里的人對這個稱呼警醒如驚弓之鳥。張遂銘以販賣私鹽起家,他當年統治揚州的時候,人前大家尊稱他一聲“張大王”,背后都叫他“張販子”、“張狗賊”。 此人偷襲燕昭的滁州不成,反被紅巾軍吞下五六座城池,如今怎么敢回來?難道要趁著燕將軍大婚,收回揚州?想到這一點,揚州人無不毛骨悚然,剛過了幾天好日子,他們可不想又來一場兵禍,萬一張遂銘真的又占了揚州,那日子就不好過了! “到底怎么回事?張狗賊如何敢來揚州,燕將軍的人把他打走沒有?”一時間大家無心看豬慘叫,紛紛圍到那叫嚷的人身邊,著急追問。顧朝歌亦覺好奇,她站了起來,和醫官們也圍了過去,正好聽見那人在說:“不知道!聽說是來送禮的,燕將軍的人正好也要進城,于是兩支隊伍在東門杠住,誰都進不來!” 送禮? 顧朝歌皺了皺眉。她去過張遂銘的地方,知道這個私鹽販子最摳不過,占著富庶的江浙之地仍大把摟錢,這種人怎么會好心來給死對頭送禮? “不會火并吧?”站在她身邊的老吳搓了搓手,朝其余幾個醫官嘿嘿一笑。醫官們會意,個個摩拳擦掌:“醫官長,不若我們也去瞧瞧?” 火并等于有人受傷,有人受傷等于有現成材料可用,有現成材料等于不需要這頭豬。 顧朝歌覺得帶老吳出來是個錯誤,正直的醫官不應該這樣唯恐天下不亂??!可是望著一個個比自己年長的又是男人的醫官們,個個躍躍欲試的神情,她只好硬著頭皮頜首:“那、那去吧……” 同一時間,太守府早已得了消息,張遂銘派了一支百人隊伍帶了數箱賀禮,前來恭賀燕昭大婚,衛府大小姐出嫁。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過這禮,收不收? 褚東垣的軍隊正亮著刀子準備和張遂銘的人在城門前火并呢,那小子年輕氣盛,燕昭不做決定,說不定真打起來了。褚東垣入城賀喜,也不過帶了百來人,還都是水軍,怎么和張遂銘的步兵干? 大婚在即,不宜見血啊。 “收,有錢怎么不收?!毖嗾岩诲N定音。 薛吉也正是如此想的:“張遂銘想派人來探我們的虛實,那便讓他瞧瞧好了。讓褚將軍帶著張遂銘的使者和禮物一同進城,至于那張鹽販子的步兵么,質量太差,就不要來我地丟人現眼,直接回去罷?!?/br> 趙南起呵呵笑:“張狗賊的使者我們自會護送他回去,不過人家要是樂不思蜀不愿回去,那也怪不得我們啊?!?/br> 個個都是一肚子壞水。燕昭坐在主位,一邊搖頭一邊笑:“楊維,去給褚東垣送信,讓他照辦?!?/br> “是!” 燕昭的小集團三言兩語做了決定,先鋒大將楊維騎快馬帶著燕趙手書,親自趕往東門解圍??蓱z顧朝歌手下的一干醫官們,抱著專業精神期待火并,結果卻什么也沒有發生。 “張販子的人走啦!燕將軍的人入城了,帶著好多箱賀禮!這位將軍沒見過,好年輕,聽說是南邊來的,打水戰一等一的擅長捏!” “嶺南的辛延,聽說被他打得嗷嗷叫!誒,誒,你讓讓,讓我瞅瞅這將軍長啥樣???” 一場有驚無險過去,東門大街前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這幾天入城的將軍不少,不過這位因為差點和敵軍火并,又聽聞長得格外年輕英俊,而深受百姓青睞,大街兩旁水泄不通。顧朝歌和她的醫官們被擠在離大街挺遠的巷子口,不僅看不見那將軍的模樣,而且前面都是人,寸步難行。 顧朝歌嘆氣:“算啦,我們還是去看那頭豬吧?!?/br> 她如此說著,和她的醫官們轉身離去,這時候前頭的人群中出現一陣大sao動:“嘿,來了!” 顧朝歌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前頭,騎高頭大馬的將軍,一身明光鎧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神氣又威武??匆娺@么多人,這將軍特別來勁地到處揮手示意,和他并行的楊維看得一臉無奈。 從顧朝歌的距離,看不見楊維臉上的無奈,不過望著這將軍很快走遠的身影,她驀地覺得……眼熟。 哪里見過呢? ☆、第40章 如果你買v 顧朝歌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情,如果真是曾經認識的人,明日婚宴上見面便知。她如今心里只掛著兩件事,一是伊崔的病,二是教醫官們治傷技巧,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灌輸最多的內容。為此她夜晚回去,仍在等下絞盡腦汁寫醫案,打算將自己六年來遇見難治的外傷醫案一一羅列,做成一個小抄本給醫官們帶回去。 這些醫官以前都是村中的赤腳大夫,村子被燒沒飯吃,不得已才跟著紅巾軍混。雖然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偶爾還胡來,可是治病救人的心是相同的。他們不輕視顧朝歌的年紀小還是個女人,客客氣氣叫她“醫官長”,顧朝歌很喜歡他們。 她在燈下刷刷寫下數十張醫案,腦子短暫地陷入空白,寫不出東西,干脆拿起薛吉送的那本啟玄子注金匱要略,隨意翻到不知哪一頁,目光忽地一凝。傳說啟玄子中年入道,晚年為金匱要略作注,其中不少內容頗為詭譎神秘,而她現在所看見的內容,竟然被稱做肌骨重生之術…… 啟玄子的內容隱晦不明,可是老吳家傳的那本文一刀著作,卻也有類似記載。顧朝歌頓時顧不得寫醫案,從枕頭底下翻出文一刀的書,兩本書互相結合著讀,竟然越看越覺精妙,腦子里有豁然開朗之感,讀得酣暢淋漓,欲罷不能。 她讀醫書已經許久沒有如這次一般,讀得忘記時間,讀到忘記了自己什么時候感覺犯困,什么時候臥倒在桌上,然后睡了過去。 “朝歌?朝歌?這都什么時辰了,她應該不在房里吧?” “日上三竿,新娘子都要進門了,太守府里全是大男人,就指望朝歌去陪新娘子了??!” “你婆娘不是去了么?還有趙南起將軍的老婆和楊先鋒的老婆啊,女眷挺多的?!?/br> “衛大小姐是大戶人家嬌養出來的,這不是怕我夫人小門小戶,招待不周么,楊維的夫人膽子小,也不成。趙南起的老婆挺著個大肚子,誰敢讓她出來陪新娘?女眷里頭就屬顧大夫和新娘子最熟,人家點名要她作陪,早早就說好的,怎么今天一早上都不見人!這是要急死我??!” “顧朝歌,姑奶奶,你在不在屋里,在的話求你應一聲??!” 顧朝歌迷迷糊糊地揉眼睛,一起身就感覺腰酸背痛脖子疼,外頭的天已經大亮,喧鬧聲鑼鼓聲陣陣,桌上的燈油已經燃盡,兩本翻開的書被她在那一頁壓得平平整整。外頭的敲門聲又響了幾次,聽起來像是宋無衣:“不管了,金棟,你立即帶隊去找她,我得去前廳守著,伊大人腿腳不便,他忙不過來!” ???發生什么事情了? 顧朝歌茫茫然地打開門:“宋大哥?” 宋無衣今天一身精神得很,華麗麗的銀線暗繡綢緞長袍,渾身透著喜氣洋洋。他本抬腳要走,卻聽見門吱呀開了,回頭便見顧朝歌發髻散亂,一臉呆傻地望著他:“出什么事了?” 宋無衣簡直要給這位小姑奶奶跪下:“出什么事?今天君上娶親,衛府大小姐要進門。此等聯姻的大事,你敢忘了?你忘了你自己要干啥嗎?”看她這模樣,是剛剛睡醒吧! 顧朝歌眨巴眨巴眼,“啊”的驚叫一聲,頓時變得驚慌失措:“什么時辰了!燕將軍和阿瀠姐拜過堂了?我、我沒忘!”就是昨晚陡然發現一條可能治好伊崔的腿的法子,一時興奮睡晚了。 “梳洗,打扮,上妝,立刻!金棟的兵會帶你過去,把紅巾軍醫官長的派頭亮出來,別丟臉??!”宋無衣嘆氣,余光瞥見屋中一腳那個還系著紅綢帶的木盒子,顯然沒有打開,他愣了一愣:“你沒打開那盒子?我差人同你說了,你不試試?” “哦,那個啊,一時間忘了?!鳖櫝杩戳艘谎鬯螣o衣送來的那個木匣子,說是庫房里發現的好鞋子,很適合她。她昨天那么忙,所以忘記試了,不好意思地對宋無衣行了個賠禮,“多謝宋大哥掛記我,我一會便試,想來宋大哥的眼光最好,肯定很合適我?!?/br> 她的感謝是真的,只是她看那匣子的眼神,也不見得有多寶貝,畢竟這只是一雙“無意間在庫房發現”的鞋。宋無衣有點兒同情伊崔,他費盡心思定制了這雙靴子,還特意找好借口讓自己送來,人家放了一晚上都沒試,回答居然是忘記了。 “其實這雙靴子搭配你的衣裙也不賴,頗有北方胡族女子的風范,好看又精神?!彼螣o衣突然沒頭沒腦說了這么一句,顧朝歌看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十分怪異,她從來不知道宋無衣對女子穿著還有研究。宋無衣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他只是想把自己的事情辦得周到一點,想著今日她穿這靴子參加君上大婚,伊大人見了肯定很高興。 誰知卻被她如此打量。宋無衣覺得自己多管閑事,煩躁地揮揮手:“隨便你,我先去了?!彼ゎ^便走,而這時候遠遠的,從太守府前院已經傳來一陣陣喧鬧和鞭炮聲。 新娘進門了。 別人的婚禮是什么樣的呢?衛瀠不知道,反正輪到她自己,她只覺得一切都亂糟糟的,緊張又慌亂。其實在觀禮的人看來,這次聯姻辦得氣派又穩妥,禮儀的流程一絲不茍,中間沒有出一點岔子,可是對蓋著頭巾牽著紅布的衛瀠來說,她看不見周圍的一切,只聽見鑼鼓喧天,還有很多男人嘻哈慶賀的聲音,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樣陌生,唯獨另一頭牽著她的那個人是她熟悉的,也是她所愛的男人。 慌亂的不是這場婚禮,而是衛瀠的心。 而對顧朝歌來說,她只感到垂足頓胸的后悔,明明是這樣盛大的婚禮,揚州城的人都說幾十年沒見過的氣派,可是她居然生生睡過了精彩的上半場,只來得及趕上正在進行中的下半場! 她連拜堂這種大事都沒看到,嗚嗚嗚! 今日太守府的衛兵是往日的五倍之多,金棟領著顧朝歌在觀禮人群和諸多衛兵中穿梭,迎面撞見正負責接待——或者說監視張遂銘使者的伊崔。 兩人驟然四目相對,均感到尷尬。 伊崔今日也換了一身一看就很值錢的衣裳,依然坐在輪椅上,他走得慢,張遂銘的使者縱使抓耳撓心地好奇,也不敢走快。如今見他停下來和一個小姑娘兩兩對望,使者刺探敵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這位姑娘住后院,莫不是伊大人或是燕將軍的meimei?或者是誰的……妾室?”故意不梳婦人髻,裝作是meimei,省得衛大小姐妒忌,很有可能嘛。 誰知他這一開口,在場的紅巾軍中人皆以奇怪的目光望著他,好像他是神經病一樣。 顧朝歌本來不知道他是誰,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伊崔,伊崔被她看得一愣,這種眼神交流他和她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一時間感到奇怪的別扭和欣喜。此刻,恰好他的余光瞥見她腳下穿的那雙嶄新羊皮小靴,驀地覺得高興起來,由于接待這位使者而產生的那種吐蒼蠅的惡心感,一時間居然消失殆盡。 若他知曉顧朝歌是因為宋無衣的囑咐才穿,而且待會一見到宋無衣就笑著感謝他,恐怕心情不會高興而是復雜了。 “這位是張遂銘大人派來觀禮的使者,王奉懷大人?!币链奕绱讼蛩忉尩?,語氣溫和,帶著兩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討好。 顧朝歌“哦”了一聲,既然伊崔這么說,她大概就知道對待這位王使者需要什么態度了。 “我不是‘meimei’,更不是妾室?!鳖櫝栌憛掃@個王奉懷老鼠一樣滴溜溜賊兮兮的目光,她冷哼一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抽出刀子,在王奉懷面前飛快耍過兩個刀花,小小的刀子雪亮。待他反應過來驚叫的時候,她的刀已經收了回去。 “顧朝歌,君上的醫官長,”她倨傲地揚了揚下巴,“分筋錯骨,開膛剖肚,都是本姑娘拿手好戲,王大人感興趣,隨時候診?!闭Z罷,抬腳便走。 ??!感覺自己帥氣得不要不要的。 王奉懷先是驚愕,然后是怒火沖天:“伊大人,你們紅巾軍的一個小小醫官長,敢同我耍這種派頭?這分明是一個女人,嫩得滴水的小姑娘,在都是大男人的軍中做醫官長?哼,笑話!”軍/妓還差不多吧! 伊崔皺眉,他不喜歡王奉懷說話的語氣,那種隱隱帶著猥瑣色氣的表情讓他想直接除掉此人。反正張遂銘的人不需要太客氣,于是他連回答也很冷淡:“你不相信?來人,架王大人去試試。我們的醫官長最擅長把人腸子掏出來再塞回去縫上,我看王大人腹部隆起,十分累贅,最需要剖開清理一番,好好洗洗?!?/br> 他如此說,跟在他身后的衛兵果真照辦,過來就要架走王奉懷,而王奉懷身邊還帶著幾個自己的兵,兩邊一時間對峙起來。王奉懷沒想到這個瘸子居然因為一個小姑娘瞬間變臉,他恨恨地咬咬牙,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自個的任務是刺探可不是獻身,于是呵呵笑著打圓場:“伊大人說笑了,我信,我信便是?!?/br> 伊崔也笑笑:”我不開玩笑?!?/br> 顧朝歌不知道她走后,伊崔和王奉懷還有這樣一番對話,她看見伊崔,就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些醫書內容,想告訴他,可是又覺得有些尷尬。是的,她看見伊崔的時候盡量自然,可是還是會覺得尷尬,和難過。 她想,等真的確定能治好他再說吧。然后她又想,如果真的治好了他,自己也就沒有理由留下了吧。 如此一想,她頓時感到幾分惆悵。在新娘子的喜房內,女眷們都是喜氣洋洋,只有她以艷羨的目光看著衛瀠,帶著心事。衛瀠同這里的女眷都不熟,只有顧朝歌最為親切,她關注她的一舉一動,見她仿佛有心事,便立即拉著她坐到跟前,同她說話,讓她講講行醫中碰到的趣事,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想心事。 秋日的黃昏來得特別早,衛瀠感覺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很快外頭的走廊已經掛上一盞盞大紅宮燈,依稀有人聲喧鬧和杯盞碰撞聲傳來。 這時候,盛三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來,滿屋子女眷,他不敢入內,只有在門口叫道:“顧大夫,顧大夫在此嗎?” 顧朝歌立即站起來,很是有些緊張地攥住衣角:“怎么,燕……君上叫我?”她聽宋無衣說,燕昭打算今日一并將她這個醫官長介紹給所有同僚。 “不是,是趙南起將軍,”盛三喘了口粗氣,“趙將軍的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