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 陪紀桐坐了會兒,杭迦白才站起身來,“還痛嗎?不痛的話,我們一起去吃個飯?!?/br> 她下意識問:“水餃嗎?” 他清朗地笑道:“當然不是,我們自己吃,那兒場面太亂了?!?/br> 紀桐點點頭:“這倒是……” 她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不敢確定,猶豫著開口:“杭迦白,你是不是從來都不和別人說清楚我們的關系?” “……”他站原地怔了怔,眼眸里難得出現了一絲落寞,“不是不想說清,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說?!?/br> 杭迦白天生就是不愛多解釋的性子,又從不參與八卦的討論,更不可能和別人自曝情史了。紀桐想到這,忽而沒心沒肺地笑道:“這有什么不好說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有個前任很正常?!?/br> 剛好碰到下課的時間,門口陸陸續續出來了些吃夜宵的學生。兩人間尷尬而曖昧的氣氛凝滯在周遭流動的人群里,須臾后又被喧嘩沖散。 杭迦白驀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往人少的路燈下帶。 他的手寬厚溫暖如從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扣著她的,直到周圍只剩下靜謐,和她就快要掩藏不住的心跳聲。 “坦白說,我確實存了私心,才不愿意解釋?!焙煎劝捉K于有機會好好和她交代,“因為……有時候覺得,被人誤會也是開心的?!?/br> 她的心跳頻率驟然被這位心外醫生撥得很亂,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一鼓作氣又說:“桐桐,我真的沒辦法把你當成前女友?!?/br> 這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像從前那樣喚她“桐桐”。 紀桐徹底傻了眼,只覺得恍如隔世。手心里濕噠噠的,不知是她的汗還是杭迦白的。 她的睫毛顫了顫,垂下眸不敢看他。其實杭迦白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可她總是不敢相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紀桐總忍不住想靠近,可每次想到失去后那種痛徹心腑的感覺,又覺得與其擁有過再失去,還不如不要擁有的好。 “你知道我不擅長表達?!背良牌毯?,杭迦白重新開口,“我以為我們之間……即便我不說,你也能明白??墒聦嵤?,你好像一直沒有把我放在考慮的范圍內。所以,我想要來重新報個名?!?/br> “報名……?” “嗯?!焙煎劝椎穆曇艉茌p很低,話語卻又十分堅定:“就當沒有過去,就當我們重新認識。你……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 紀桐腦子很亂,不知不覺又想起那個古怪的理論。談了一場很久的戀愛又分開,在別人看來和離過婚沒什么差別。不知道是誰最先說起的,分明經不起推敲,可就是讓她深信不疑。那么多年的感情,又怎能如他所說般輕易視而不見? 一直以來,她所做的只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順其自然,從沒主動分析過自己對這段關系的期望。 也許……她可以更勇敢一些。 “杭迦白?!奔o桐低著頭小聲說,“我不敢保證最后會怎么樣,如果你不嫌我麻煩的話,我們……再試試?” 他總算松開了一直緊繃的嘴角,眉眼舒展地輕笑起來,一個淡然的“好”字像是等待了多年。 ** 兩人生疏地閑聊著,到了從前經常一起去的本幫小菜館,老板沒換人,一見面他們就說眼熟,也不知是不是真記得。 店里還有幾個杭迦白的學弟學妹,點了一桌子菜和一打啤酒,口沫橫飛地聊著關于解剖的事情。紀桐以前倒是對這個感興趣,纏著杭迦白講了一回。他又是較真的人,要么不講,要么把細節形容得很細致,活活能把她說得吃不下飯。 紀桐用手撐著腦袋,側目看著那桌年輕的大學生,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要是當年沒分開,又會怎樣? 她已經不是十□□歲愛情至上的小姑娘,能在愛情上花那么多的心思。倘若真是談了十年戀愛至今,或許她對杭迦白早已經沒了心動的感覺。 所以,這種事又怎么好說呢。 紀桐正發著呆,聽到對面桌上有人輕聲說了句“杭老師”。再然后,幾個人就上來打招呼了。 杭迦白還是從容地微笑著,提醒他們少喝點酒。 那幾個學生似乎正在中誠實習,很敬重杭迦白,連連點頭說好。打完招呼也沒敢打擾他,就自覺地坐回去了,可八卦的目光卻仍在兩人之間徘徊。 紀桐往桌邊靠過去,壓低聲音,怯怯地問杭迦白:“我怎么覺得,這里整條街的人都認識你???” “沒這種事,只是巧合而已?!彼笭?,反問她,“你會覺得困擾嗎?” “嗯?我有什么好困擾的?” 杭迦白無奈地揚起唇角,“我以為你不太喜歡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br>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可憐…… 紀桐心虛地偷偷看他,他正專心地幫她挑酸辣湯里的香菜,所有事一如往常。挑完香菜,才舀了一碗遞給她,“抱歉,剛才沒來得及和老板說不加香菜?!?/br> 她忽然覺得于心有愧,攪了攪湯匙,不經意似地問:“杭迦白,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些年你是怎么過的?” 杭迦白詫異地抬眸,笑道:“當然,只要你愿意聽?!?/br> 紀桐思考了會兒,“你是什么時候去中誠的?” “兩年前,剛從英國回來的時候?!?/br> “等一下,英國?”她忽然出聲打斷,“我記得那時候你去了美國,而且你mama也在那兒?!?/br> 杭迦白的家庭有一點復雜,紀桐從未聽說過關于他父親的事,只知道他有個母親,改嫁后移民去了美國。杭mama雖然人在國外,卻無時無刻不在為杭迦白作打算,為他安排出國留學,又給他介紹朋友的女兒顧小姐。那段時間他情緒很亂,腦袋里唯一清晰而堅定的念頭就是,無論如何,他都要陪在她身邊…… “過年的時候我確實去了趟美國看我媽?!焙煎劝淄肜飱A了塊魚rou,低眸笑道,“其實,我本來和她說了,要帶你一起去見她的?!?/br> “……”紀桐愣怔片刻,“后來呢?” “后來你父親出了事……”他點到為止,沒再往下說。 一想到當年的事,兩人都不知不覺陷入了沉默。 “說說你的事吧?!焙煎劝状蚱屏藘扇酥g的沉默,“隨便什么都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