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你別把皮搓破?!蹦綇腻\不知該怎么解釋,只要善意地提醒。 床中央的小矮幾上擺放著幾種點心,本意是為了給啪啪啪累了的小夫妻補充體力,錢珞瑾和慕從錦兩人就只能光吃了。 嫁衣上身和下身明明都寬松得能再套進去個人,偏偏有個緊束的腰身,除了剛起床時喝了半碗小米粥,錢珞瑾再一丁點東西都沒吃到,那副吃相讓慕從錦覺得自己不是在洞房,而是在吃自助餐。 吃飽喝足了,才有精力去打量自己的新房。慕從錦早就來視察過,倒不覺得新鮮,錢珞瑾還是第一次見自己以后生活的地方,皇家蓋的房子,肯定素雅不了,一應擺設都是御制的款式,不過今天是特意為兩人洞房裝飾過的。 床邊一左一右兩個圓凳上各放著一個錦盒,里面各放著兩邊家人給小兩口準別的看家寶貝。 錢珞瑾好奇地想去看慕從錦的錦盒,被慕從錦喝?。骸皠e碰!” 這個錦盒慕從錦再熟悉不過,就是老太監半夜給他送來的那個,里面裝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慕從錦想去開錢珞瑾的錦盒,也被錢珞瑾制止:“不要打開!” 錢珞瑾親眼看見胡mama把一個少兒不宜的瓷器放在盒子里,千萬不能讓慕從錦看見。 然而防不勝防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就在錢珞瑾放肆地蹬掉兩腳的繡花鞋后,發現兩只鞋里都畫著不能見人的圖案,早晨胡mama給她套的鞋,她根本沒注意到!慕從錦也看著錢珞瑾的鞋,兩個人臉上都大寫的尷尬。 “困了!睡覺!”錢珞瑾大喊一聲。 兩個人,只有一張床,怎么睡是個問題。 錢珞瑾扔了一個枕頭在地上,還大方地表示自己的嫁衣很大可以借給慕從錦當被子蓋,電視劇里不都這么演的么,謙謙君子的男主就這么聽話地在地上睡一晚。 然而慕從錦這種人注定不能出現在大熒幕上,他一屁股搶先坐在床上告訴錢珞瑾:“我睡床,你睡地?!?/br> 錢珞瑾當然不干,慕從錦使出身份壓制殺,說他是皇子,比錢珞瑾身份尊貴,錢珞瑾想了半天,無法反駁,只好抱著自己的嫁衣嘟嘟囔囔地下了床。 慕從錦也和錢珞瑾一樣“大方”,只給錢珞瑾留了一條薄薄的墊子,地下的涼氣透過墊子往上返,錢珞瑾蜷縮成一團,打了個寒顫,大半夜凍醒了。 屋里的油燈都已經吹滅,只剩桌上的喜燭還在為“白頭偕老”的祝福盡情燃燒。 慕從錦一個人躺在舒適的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一看就睡得香甜極了,恨得錢珞瑾牙癢癢。 錢珞瑾抱著枕頭,借著燭光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 慕從錦這一晚根本睡不著,錢珞瑾看來還是沒吃飽,一晚上都在磨牙,在宮里生活慣了,慕從錦本來睡眠質量就不好,被錢珞瑾一鬧更沒法睡。 大半夜,被一個人站在床邊盯著,得有多大的心理壓力。 慕從錦閉著眼睛裝睡,仍然能感覺到一個瑟瑟發抖的黑影正俯視著他。 慕從錦朝床里翻了個身,空出床邊足夠一個人躺下的地方。 站在床邊的錢珞瑾都要感動哭了,還好慕從錦晚上睡覺不老實,這不給她機會了么!趕緊把枕頭塞到慕從錦的枕頭旁邊,掀起半邊棉被躺了進去。 今晚,六皇子府里住著一對奇怪的新婚夫婦,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蓋著一條棉被,中間卻隔著兩巴掌大的縫隙。 這下慕從錦更睡不著了,明明兩人都緊靠著床邊睡覺,中間留了一道空氣峽谷,慕從錦總覺得自己能感覺到錢珞瑾身上的熱氣。睡不著吧,就愛胡思亂想,想就想吧,還總想起老太監送來的那本書里的傷眼畫面。 搶了半邊棉被,錢珞瑾倒是不冷了,就是身上還穿著嫁衣里襯,也不知哪位老裁縫想的天才主意,在里襯上鑲了一圈金絲瑪瑙,硌得錢珞瑾根本睡不著,又不敢把里襯脫掉,因為她里面穿的是……開襠褲。這條褲子可不是為了方便新娘上茅房,大概算是古代版的情qu內衣,省得新郎臉皮薄不敢完成啪啪啪的偉大人物。 床上的兩個人,背靠著背,都以為對方睡成豬,誰也看不見彼此臉上如同患了多年老便秘一般的糾結模樣。 喜燭不倒,白頭到老;燭火搖曳,相濡以沫。 錢珞瑾嫁給慕從錦的第一晚,喜燭燃了整整一夜。 ☆、第54章 城 錢珞瑾是被慕從錦晃醒的,剛要說話就被慕從錦捂住嘴,慕從錦神秘地朝門口看了一眼,小聲說:“別出聲。 ” 雖然不是很懂,但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錢珞瑾乖乖地閉上嘴巴。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看這個?!?/br> 慕從錦說的是鋪在床上的白布條,電視劇經驗豐富的錢珞瑾馬上明白了這條白布的用處,眼看著慕從錦掏出一把水果刀,盯著自己的手指。 錢珞瑾心里是感動的,電視劇里都這么演,男主割破手指滴在白布上幫女主解圍,男友力max! 就在錢珞瑾心里飄飄然的時候,慕從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錢珞瑾的左手,一刀下去又快又準在錢珞瑾食指上劃了個小口子,血珠一滴滴滾落掉在白布上,染出一小攤深紅。 錢珞瑾都疼哭了,又不敢大聲嚷嚷,用眼神瞪著慕從錦。 “我身份尊貴,多少雙眼睛成天盯著呢,受了傷肯定會被發現,你就躲在內院,沒人注意得到你?!?/br> 慕從錦的理由很充足,錢珞瑾又吃了個悶虧,只得自己翻了個金指環帶上擋住傷口。 宮里來的老嬤嬤虔誠地捧走那條白布,仿佛那是多么珍貴的圣物。 皇子府下人比鎮國公府多得多,規矩也大得多,但有一個好處就是皇后娘娘在后宮圈著呢,不用跟婆婆住在一起,剛嫁人就當家做主,是多少受壓迫的兒媳婦羨慕不來的。 六皇子府不大,皇后娘娘想給皇上留下勤儉節約的印象,錢珞瑾覺得這一切都然并卵,皇上心里根本看不見你啊娘娘,怎么看都是直接毒死他比較劃算。 在皇子府里呆著時感觸還不大,出了府,皇子妃的身份就鮮明起來,二品以下命婦見到她都要行禮請安,一下子被一群人拜來拜去,錢珞瑾渾身不自在。慕從錦倒是被人跪慣了,有他這位宮斗老司機在身邊時,錢珞瑾總能心安一些。 兩個人住在一起說起話來比以前要靠食盒傳遞方便得多,以前錢珞瑾都從慕從錦信中了解都中城外兩邊勢力的博弈,聽著慕從錦說這個將軍投誠那個府尹叛變的,并沒有太大感觸。一旦住到了一起,實時獲得第一手情報,那種你爭我奪的感覺讓錢珞瑾也跟著緊張。 “竇三爺想調回都中?想得美,不能讓他回來?!卞X珞瑾氣鼓鼓地說,活像竇三爺偷了她家老母雞。 “怎么覺得你嫁給我之后對姓竇的氣性更大了?” 慕從錦那句“你嫁給我之后”說得隨意,話落之后兩個人都愣住了,明知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兩個人還都有點當真,反而尷尬起來,錢珞瑾趕緊岔開話題:“我不是針對竇三爺,我是說整個威國公府都是辣雞!把我們家整得苦兮兮的日子我還沒忘呢?!?/br> “你的氣下次再出,這次竇三爺回都中,我和三皇子也要幫著說話?!?/br> “為什么!他在都中就不干好事,朝里那么多官都出自他手提上去的,光安廣侯夫人嘴里八卦的就有二十來個,好不容易他自己跑出去當地方官,還讓他回來?” 竇三爺在都中時做的一直都是人事部長的位置,威國公府能有如今的勢力,他出力不少。 “讓他回來,不讓他官復原職,先把他擠去管太學生后勤的閑職,威國公府那邊肯定想著先讓他回來再慢慢調動,也會答應?!?/br> “麗貴妃能耐那么大,只要他回來,早晚能回原來的官職?!?/br> “那不是要時間么,皇帝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br> 慕從錦說著嘴角有一點笑意,少年面如冠玉,姿容俊秀,嘴角帶著胸有成竹的笑容,錢珞瑾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難道這就是青春期的躁動? 作為一個處于散養狀態的兒媳婦,上無老下無小的錢珞瑾婚后日子能閑出油來?;楹竽綇腻\一直沒提過納妾的事兒,當然,以慕從錦那副小水蔥似的模樣,錢珞瑾也懷疑他那方面功能有沒有發育好。 新婚的前幾天比較慘,在外人面前錢珞瑾總要裝作被慕從錦的“勇猛”傷害到的樣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讓每一個中老年婦女都露出曖昧的笑容,并囑咐她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過了三、四天之后,錢珞瑾馬上腰也挺起來了,腿也伸直了,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由于被慕從錦警告過沒有他在身旁時嚴禁跟深宮婦人們多接觸,錢珞瑾要每天都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比如——去道觀誦經。 東流簡直不堪其擾,以前她做錢家小姐時來就來了,如今當了皇子妃,她一來,半個道觀的道士都要行動起來,好大的排場。 “貧道不過多收了六皇子妃幾兩功德錢,六皇子妃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好沒良心的話!要不是有我資金支援,你們道觀早倒了?!?/br> 錢珞瑾這話說得很不要臉,三清觀背后最大的支持者可是當今圣上。 自從東流替皇上云游后帶回了延壽的丹藥,皇上就把他視作親信,地位直逼伺候皇上長大的總管太監,整個三清觀的聲勢也跟著水漲船高。 也正因為三清觀現在火紅的運勢,錢珞瑾就算躲在三清觀里也總遇到來聽道的都中貴婦們,要是不疼不癢的人,閑聊幾句也就過去了,要是碰到不想見的,錢珞瑾干脆躲進東流房里,這是誰都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東流追著錢珞瑾跑進屋:“六皇子妃……這不合適吧?” “怎么了?你有潔癖?” 東流好看的眼睛眨了幾下:“潔癖是什么東西?貧道從未見過?!?/br> “當我沒說?!?/br> 錢珞瑾趴在門縫看外面的人走了沒有,東流在她身后看著她的背影。 錢小姐真的嫁給了六皇子,成了六皇子妃,東流低下頭,玩弄著手中的拂塵。將死之人越發深信鬼神,皇上越是病若枯朽越是依仗東流,對于宮中的一些秘辛,東流大概比皇上的幾個親兒子知道的都清楚。 告訴她?那本不是他一個修道之人該染指的范圍,況且他無意于君權爭斗,應該說,這世間的所有紛紛擾擾他都無心沾染,只是她既然已經嫁入六皇子府,他日如果六皇子有滅門之禍,她也逃不開同樣命運。 “錢小姐……” “???”錢珞瑾回頭,驚訝東流怎么又叫了她閨中的姓氏,自她和慕從錦大婚后,再沒人這樣叫過她。 “上一次皇上病危時,二皇子調動西南兵將,讓皇上多有猜忌?!?/br> 錢珞瑾沒想到東流會對她說這方面的事情,雖然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錢珞瑾能看到東流臉上認真的表情,從來沒在他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 “多謝?!?/br> 除了這兩個字,錢珞瑾想不到別的話說,她是相信東流的,無緣由的,只是覺得東流一定不會騙她。 回到皇子府,錢珞瑾反復想才想明白,東流這是想投誠?雖然這一屆皇帝罩著他,皇帝肯定沒他活的時間長,現在戰隊找好下一屆皇帝人選,以后才能接著吃香的喝辣的。 一定是這樣沒錯,錢珞瑾為自己的心理學成就點贊,等慕從錦回來就忙不迭地告訴慕從錦。慕從錦跟東流又沒有交情,并不能馬上相信,但細想想,東流跟麗貴妃那邊更是一點接觸都沒有,且東流所說的,和他透過皇上身邊總管太監了解的一致,難不成真是想要選邊站? 人之將死,心思叵測,皇上總能想起自己老爹快駕崩的時候幾個兄弟的丑惡嘴臉,病重的皇帝很沒有安全感,就連對自己最寵愛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上一次皇上差點歸西,一直侍疾的麗貴妃消息最靈通,二皇子因此抓緊時間悄悄在西南調遣了兵將,麗貴妃沒想到這時東流回來了,還帶了據說能延年益壽的丹藥。這丹藥當然沒那么神奇,不過真的又把皇上的病情拖了下去,二皇子調兵的事皇上嘴上沒提過,心里可一直記著。 三皇子因為消息不暢當時沒來得及安排,反而因禍得福,在老皇帝心里活的了印象加分。 人老了,害怕二兒子為了家產搞政變才想起來要一碗水端平,皇上覺悟得太晚,等他閉眼蹬腿那一天,他的幾個兒子首先想的都是出兵,沒一個會去給他哭喪。 現在正是給威國公府修剪枝椏的好機會,竇大爺一向品行不端,吃喝嫖賭這方面皇上不管他,但他連皇上的錢都貪,皇上還會不會寵著他?養軍隊不容易,一天天軍餉都是白花花的銀子,給竇大爺安排了個肥美文官不就是為了摟錢? 但這錢摟的太狠了,皇上也未必樂意,就看能添多少柴火放到皇上面前去。 ☆、第55章 城 竇大爺也是看準了皇上每天纏綿于病榻沒精力去搞什么娛樂活動,連國庫里的官銀都敢拿去用,一個挪用公款的公務員,就是仗著自己紀檢委里有人。 但是皇上作為一個將死之人,要是知道有人在動自己棺材本,也得龍顏震怒不可,這事兒還不能讓言官去上訪,當年皇上就被自己皇弟這么陷害過,反而要懷疑是三皇子自編自導的情景劇,最好讓皇上自己發現,人總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就需要皇上大量用錢。 一個吃、喝、嫖、賭都費勁的人還有什么能花錢的地方?還得是大興土木那種程度。 錢珞瑾用手指磨著自己的下巴,苦思冥想,慕從錦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她的手掰開:“本來下巴就短,你再磨就平了?!?/br> “你才下巴短,別人都說我瓜子臉,特標致?!?/br> 有些人的臉皮厚起來連她自己都害怕。 “那你說怎么辦?皇上現在的身體,酒池rou林哪個都不行?!?/br> “正是他身體不好,他現在最信這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