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原本有些放松的氣氛又重新凝重了。 讓車子重新動起來的,也不知道是敵還是友。只怕才出了時霾,又入了虎口。 徐四九立刻看向劉小花,問:“小……小師叔祖,您怎么說?”眼睛里的期盼半點也不做假。 其它人也一齊看向劉小花。 他們或許不喜歡她,可是,劉小花已經證明了她自已,也向她們證明,她能正確地應對危機。 這些人,表面上雖然沒有說什么??尚睦?,卻難免沒有一些驚訝與佩服。他們雖然年紀上,未必比劉小花小,可這件事要是放在他們身上,一定不會比劉小花做得更好。 所以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她的意見是值得依賴的,有價值的于是信任與依賴起她來。 劉小花卻突然感受到了自已肩膀上的重擔,與壓力。竟然還有些莫明地心慌了。 她從小學起,就是個邊緣學生,沒有做過任何小集團的中心點,也沒有做過任何領導工作。在被迫需要與別人抗爭的時候,她還能非常自若地,用最快速的手段,達到自已的目地。 可一旦,許多人都信任她,在緊要的關頭竟然全部都肯聽從她的意見,以她馬首是瞻的時候,她卻突然有些膽怯起來,害怕自已會做出錯誤的判斷,辜負了所有的信任,令得大家失望,并將他們置于危險之中。 劉小花沉默了一會兒,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已的微妙忐忑。努力做出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樣子, 因為大家需要一個能讓他們有安全感的主心骨。她不能讓這些人看出她心里沒底,到時候又亂起來,情況一定會變得更糟糕。 “現在情況不明,我覺得應該不變應萬變。等出了時霾再說。你們有沒有更好的想法?” 其它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看得出是真的在認真思考,最后卻紛紛搖頭。 劉小花即忐忑,又有一種新奇的孤獨感。她自已都還會常常感到害怕,可是卻要負擔起別人的安危來了?! 是不是所有做決策的人,在一開始,都會有這種無依無靠的忐忑?害怕自已的決定是錯的,可沒有別的人可以依靠。 劉小花盡力讓自已的聲音聽上去鎮定可信:“把車上還能用的都收起來。找一樣能自衛的東西?!?/br> 大家在一片狼籍之中翻找著。 劉小花只找到一瓶不知道從哪個人包裹里摔出來的無根水。還有的,都是些不頂用的東西了。 劉小花把懷里沒寫幾頁的手札拿出來撕一葉,將那些落在車沿上的白色粉未都包起來。 最后,車里蓬頭垢面的幾個人,有拿著桌腿,有拿著帶尖角的發釵,還有拿著個碎茶壺嘴,把鋒利的一面向外,充當武器的。他們手里緊緊拽著這些東西,面面相覷,頓時倍覺譏諷。明明知道是出來歷煉,可到了現在才發現,都凈帶了些沒用的東西。除了何文兒那塊師父給的玉佩。其它的東西,遇到危機的時候,不能給他們半點幫助。 于是,個個表情沉重。如果還有下面次,他們一定會帶些有用的東西。 “出來了?!毙焖木胚@時候突然說。她趴在車窗縫里向外看著,聲音即高興,又忐忑“沒有時霾了?!?/br> 這時候,車子也突然停了下來。 有什么人向這邊走過來。 徐四九嚇得立刻把車窗簾掩上。大家把手里的‘武器’又緊了緊。 隨后,車門‘嘭’地一下被推開。有一個人影逆光出現在門外。 ☆、第74章 歷練 劉小花看清楚來人,猛然松了口氣,驚喜叫道:“大師兄!” 章鳳年站在車下,沒事的人一樣,看到了車里一團糟糕,也沒有說什么,只是輪番打量每個新弟子,示意所有人都下車來。 徐四九一看到章鳳年,眼睛里淚光就冒了出來,跳下車關切地問:“大師伯祖沒事吧?弟子嚇壞了?!?/br> 章鳳年看了她一眼,淡淡說:“身為修士,自當遇事不慌。你怕什么?” 徐四九臉一下子便紅了,咬著嘴唇沒有再說話,只垂首站到一邊。 其它人都不大敢再多嘴了,只有程正治腆著臉問:“大師伯祖,你是不是故意的?” 章鳳年扭頭看看車里。 地上一堆包裹,里面的東西都掉了出來,亂七八糟的。一片狼籍。他看到劉小花手里的玉佩,問:“這是誰帶的?” 劉小花連忙說:“是何文兒?!?/br> 章鳳年點點頭。轉頭問何文兒:“這是你找你師父討的嗎?” 何文兒一陣扭捏,到底是害怕章鳳年,不敢說假話老實回答:“是師父偷偷塞給我的?!庇钟仓^皮求道:“能不能別跟我師父說我告訴您了。我師父不讓說?!?/br> “你師父到是護犢子?!闭馒P年笑了一聲,意味不明。情緒也不大顯。但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莫明的壓力。 只有程正治仿佛不懂看人臉色,還在追問:“您真是故意嚇唬我們的???干嘛這樣??!您有話好好說!這差點出人命!” “有什么能比親自經歷過更加印象深刻?”章鳳年上下打量著這些狼狽的新弟子,眉頭微皺。十分不滿意的樣子。 劉小花覺得,自已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忘記今天的事。如果沒有何文兒師父塞的玉佩,如果這件事并不是師兄的考驗,結果會是怎么樣,她想都不敢想。 她以后,可再不敢沒有任何準備就出山了。哪怕是再急,也一定要盡所能地做好萬全地準備。 她的這種反應,可能就是章鳳年想要的吧。 這些新弟子們被章鳳年打量得個個抬不起頭來。 “浮生,你的手怎么了?”章鳳年向前走了一步,停在一直沉默的少年身邊。 劉小花偷偷看了他一眼。原來他叫浮生。 少年站在那里的側影,略為伶仃。那么單薄的身體,也不知道剛才是哪里來的力氣,把劉小花抓得那么緊。 劉小花也難以想像,這么清秀的面容,那么瘦弱身體,怎么是一個行事那么果斷剛毅的人。 少年見章鳳年問自已,答說:“回師父的話。沒什么?!闭Z氣并不十分恭敬,可也不讓人覺得失禮。 章鳳年也不追問,不過給了他一瓶藥。好像對他到是格外地寬仁一些。 少年也不推辭,倒了幾顆吞下去,原本難看的臉色,好看多了。 “都無大礙,那就走吧?!闭馒P年說完,轉身就向前走。 原本停得好好的兩輛馬車,徑自回轉,便離開了。 程正治望著車子背影,大叫:“等等!等等!我們的東西還在車上呢!” “你們帶的那些東西里面,有干糧嗎?”章鳳年反問。 程正治搖頭:“沒有啊?!蹦鞯馈奥飞蠎撚谐缘陌??!?/br> “有護身的兵器法器嗎?” “沒有?!?/br> “那就都是沒用的東西了。沒用的東西還帶在身上做什么?”章鳳年給他一頓好訓。 程正治抓抓頭,嘻皮笑臉說:“您也太為難我們了。我們才剛入門,哪有什么兵器法器呢,就算是想帶,也要有得帶呀?!?/br> “既然知道要出門,就算是自已沒有,也應該向師長討。這種事,關于性命,既然不得不來,就得想心一切辦法,讓自已多一層保障?!闭馒P年負手淡淡問道“你們這些人中,有哪一個向師長師兄們求問過出門歷煉的事?有哪一個向自已師父求教了保命的法子?” 這一下竟然把所有人都問住了。 玲瓏被罵得一臉不服氣,見章鳳年現在的表情并不十分厲害,說話還算和氣,便大著膽子說:“可是大師伯,我們來得那么急,哪有時候去找本系的師兄師長呢?” 章鳳年也并不拿出威嚴來,只是反問她:“我是白日里就告訴了你們幾時出行。從告訴你們到第二天出行,統共七八個時辰,都不夠你們從新弟子所在的新云峰走到各系師長處求教?便是不問本系師長,可有一個來問問我,出門歷練要準備些什么?!你們一個個,身為低階弟子,自當勤學好問,難道你們還指望著,師長們主動來找你們獻殷勤?” 幾個新弟子被訓得垂頭。 他們出發之前,雖然是十分的擔憂出山的事,卻也只是在新云峰的新弟子間討論。再加上,個個都覺得,有大師伯祖帶著,所有一切他自然會打點照應,所以自已就沒有任何準備。 章鳳年掃視完他們,又看向劉小花。 劉小花一陣皮緊,不等他開口,連忙從懷里拿了那包著白沫的紙出來“這是那東西死后留下的。師兄,這個是不是時霾?我記得時霾可以入藥的,就存下來了?!?/br> 章鳳年的表情這才緩和一些,轉身邊向前走邊說:“時霾是可以入藥。不過它死在了法器之上,被灼成灰燼,便不堪用了?!?/br> 劉小花見他果然被轉移了話題不罵自已,便松了口氣,連忙跟上他的步子。仔細聽他講解。 其它人相互交換眼色,自覺這一路是不會有好日子過了,訕訕地跟上。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很快就會倒達目的地,畢竟車子把人送到這里就停了,肯定是因為快到了嘛。 可一行人走到了半夜,也沒有任何要到的跡象。 大家又冷,又餓。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界,天空無星無月,要不是章鳳年有一顆珠子,他們能借點光,恐怕是伸手一摸黑,連路在哪里都看不見。 可大家雖然又累又餓,卻沒有一個敢多嘴的。生怕再被章鳳年訓斥。徐四九偷偷地拉了劉小花袖子好幾回。示意她幫大家開口。 劉小花聽章鳳年講藥材聽得入神,被她打斷了,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連忙對章鳳年說:“我看他們也餓了,不如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br> 章鳳年到是答應得爽快。說:“就在這里休息一夜。等天明再上路?!?/br> 說著,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個帳篷來,支好了對劉小花他們說:“你們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很長的路要趕?!闭f完,自已爬進帳篷就睡。 剩下劉小花和其它的人面面相覷。 劉小花,心里已經要炸了。 她可真沒想到,大師兄看上去老成持重,竟然是一樣這個……出人意料的人。教育起弟子來,手法這么粗暴。 他真的去睡了??!完全不管其它人。 劉小花鼓起勇氣,隔著帳篷叫了一聲:“大師兄?” 對方根本沒有回應。 這也睡得太快了吧! 程正治探頭問:“大師伯祖這樣的修為,還要睡覺???” 在場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那我們怎么辦?”周青問劉小花。 劉小花心情復雜。呆站了一會兒,轉身打量周圍的環境。 遠處雖然有山,可是他們所在的地方還是平原。目之所及,并沒有任何人煙燈火。 “不如練功吧?”劉小花不得已道“我昨天夜里靜坐一夜,早上也并不覺得困倦?!卑褢牙锶囊化B書拿出來。 程正治笑她:“我就說你胸前是什么。那么大一包?!?/br> 何文兒不高興地白了程正治一眼。對劉小花說:“我師父到也給了我靜坐的書和心經的??晌蚁胫?,出門在外哪有時間看書,還以為跟著大師伯祖走一趟就回去了,便沒有帶?!?/br> 一問之下,一群人中竟然只有劉小花和周青帶了。玲瓏到不是沒帶,而是根本沒有。 便只好幾個人共一本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