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幸行遲的名頭一貫好用,那邊一疊聲就應了下來,靜好支吾了下,期期艾艾地有些不好意思,“爸爸沒帶錢出來,警官你能不能來接我們一下?” ☆、第145章 反社人格(9) 是來處理還不能確定的案子,鄧警官低調地開了輛私家車,等接到兩父女之后默默地轉頭看了眼幸行遲坐的位置,決定等會完事了就要把那塊墊子拿回來供起來,說不定還可以辟邪。 他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一不留神就差點和面前的車追尾,用力地猛踩了剎車,坐在后座上的靜好沒準備,順著慣性就再次把膝蓋磕在了前面的椅背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幸行遲轉頭看了眼,拽著她的胳膊把人拉回到座位上,俯身過去扯了安全帶給她扣上,“蠢到連基本的常識都沒有?!?/br> 靜好給他翻了個白眼,淡粉色的小嘴一張就是針鋒相對的話,“連北極熊和袋鼠是生活在哪里都不清楚的爸爸,您好像沒資格指責我在常識上的匱乏?!?/br> 幸行遲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朝她笑了下,伸手按開了安全帶的開關,讓它自己收縮回去,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朝著前面的鄧警官開口,“把車開快點,最好把這個恩將仇報的小混蛋給顛死?!?/br> 那語氣和神情,完全就是動漫中從始至終堅持和主角死磕的反派*oss。 鄧警官的視線在后座的父女身上來回轉了個圈,笑呵呵地打了個圓場,“幸先生,你們父女倆的關系還真的很好?!?/br> “如果關系好的定義是她恨不得氣死我,而我恨不得當初直接把她射在墻上的話,那我承認你剛才的那句話是句大實話?!?/br> 鄧警官咽了下,不知道該不該再接下面的話,好在學校也到了,他熄了火和在副駕駛上不斷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的另一個警員下了車,首先的動作就是伸手按住了腰后藏著的□□。 幸行遲這次記住了自己到底有什么選項,雙手空空地就下了車,鄙夷地看了眼兩個如臨大敵的人,抬腳朝著校門走去。 他在邁過校門后就轉了腳步進了空無一人的警衛值班室,值班安排表上是張正氣又微微不耐煩的臉,而空蕩蕩的值班室里卻連一個人都沒有,桌上裝過白開水的瓷杯還有點余溫,歪著的凳子和滴落了一地的水證明著來人離開前的匆忙。 幸行遲環視了一圈,彎腰拖出監控下的鼠標和鍵盤,動作帶得桌上的瓷杯碎裂在地,濺起的碎片最高的都蹦到了桌上。他食指飛快地cao作著,連帶著屏幕上也在快速地變化著,基本上的畫面都只能是一道殘影。 一分鐘后他松手站直了身體,主屏幕上停著的畫面里,有一個瘦得連風都能把她吹走的小姑娘站在校門前,因為瘦削而顯得愈發顯眼的眼眸里一片黯淡。 幸行遲似乎是發現了什么“嘖”了聲,搖著頭感慨,“就這點小把戲?!?/br> 他點了下出現的顯示屏中的九個鏡頭,轉頭看向鄧警官,“出事之前,這個學校用的監控有幾個?” 鄧警官“啊”了聲,詢問地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下屬。 “之前只有四個,三個在校園的外圍,一個在教學樓的主干道上?!膘o好站在門口,扶著門框不讓受傷的那只腳點在地上,“后來劉甜珍出事之后,剩下的五個監控才打開,但常宜失蹤的時間其實是和她一樣的,所以也沒有監控拍到?!?/br> 她的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一聲尖利的尖叫,幸行遲一馬當先就跑了出去,鄧警官立即也追了上去,跑出幾步后又回過頭來叮囑了句下屬,“你在這保護幸小姐,支援五分鐘以后就到了?!?/br> . 傍晚時分的風在空曠的校園里穿行而過,在兩幢教學樓之間盤旋出了女人嗚嗚咽咽的哭聲,站在靜好旁邊的小警員看著就是剛畢業的,舔了舔唇略有些緊張地安慰靜好,“你不用怕,你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br> 靜好點頭“恩”了聲,正要轉頭看向窗外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幾聲連續的槍聲,在已經接近寂靜的傍晚格外地清晰,驚得外面幾棵大樹上的鳥都嘩啦啦地震動翅膀飛到了空中。 小警員愣了下,抬腳就沖了出去。 靜好跟著快走了兩步,還沒走到門口,就感覺到了背后驟然傳來的壓力,一雙帶著老繭,干枯得和老樹皮一般的大手伸過來,用握在手心里的布巾,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靜好用力掙扎了兩下,放軟了身體,閉上眼失去了意識。 她再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黑透,呼呼的大風刮過她的臉,散亂開來的頭發亂七八糟地糊在她臉上,被綁在身后的手腕被粗糙的繩索勒得火辣辣地生疼,周圍一直未曾停止的嗚咽聲堵著她的耳朵,黏稠又密集的痛苦和恐懼。 綁著她的椅子就在高樓的邊緣,她只要稍微動一下,就能把自己整個人都翻下去。 左邊的劉甜珍還在哭,右邊的常宜卻安靜得像是早已麻木。 平衡維持得太過微妙,靜好連轉頭都不敢,只抬頭看了眼坐在幾步外,背著光表情模糊的人,他腳邊堆著幾個塑料瓶,正用毛筆沾著里面的液體熟練地在地上畫畫,或大或小,全部都是一張猙獰的鬼臉。 幽暗的青色在暗夜中閃著光澤,看著就格外滲人。 青面鬼,常青私人補習機構。 靜好舔了下被風吹裂了的嘴角,舌尖嘗到了鐵銹味,“鄭芳芳應該不希望你為了她做這些事情?!?/br> 在她那個名字剛說出口時,坐在地上作畫的老人就楞了下,停下了手里的筆,抬頭看向了她,之前下午時笑瞇瞇的臉在此時卻被仇恨籠罩,帶著濃重的戾氣和絕望,像是大限將至前和仇人同歸于盡的武林高手。 “真不愧是幸家的女兒?!崩先说皖^接著畫手里的鬼臉,對她的話沒有再多的反應。 左邊的劉甜珍停了哭泣,瞪著雙紅腫的眼眸看她。 “我懷疑你,最開始就是因為那天你在校長辦公室時的反應,”靜好握著之前掙扎時握到了手里的碎瓷片,緩慢又謹慎地割著綁住了她手腕的繩索。 “你是孫思絲晚上出現在教學樓里的目擊證人,但你看到多余的,原本和這件事無關的我進來時,卻沒有一點訝異,甚至連劉mama沖過來把我認成孫思絲時,你都沒有一點要阻止,或者是要解釋的意思,這和你需要扮演的,一個容易滿足的,善良好說話的,局促又卑微的拾荒老頭的形象不符?!?/br> “而且今天下午,你也犯了錯,一個真的以拾荒為生了一年多的老人,在撿塑料瓶時都會把里面的液體倒干凈?!?/br> “你一直都是在模仿著他,而不是真正成為了他,鄭凡教授?!?/br> “你不阻止劉mama的認錯人,包括你今天把我也綁在這里,應該都是因為我是幸行遲的女兒?”靜好深吸了口氣舒緩鎮靜太過緊張的情緒,“她們兩人被你盯上,是因為她們的爸爸都是害死你女兒的兇手,而我爸爸,則是沒有幫助你尋找你女兒的,冷漠無情的幸行遲?!?/br> 遠處又傳來一聲槍響,樓下響起模糊地傳來一陣腳步聲,靜好抽著冷氣笑了聲,“人還在世的時候沒有好好珍惜,死了卻打著愛她的名義做出了這么瘋狂的事情,你真的是愛女兒嗎,鄭教授?” “她離開家的時候你在哪里?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你要把你作為父親失去女兒的傷痛給予你的仇人,卻從來沒有把你作為父親該給女兒的關心和愛護給你該給的人?!?/br> 尖利的碎瓷片扎進了她的手掌里,滴落下來的鮮血從半空中墜落,靜好提高了聲音,接著刺激已經暴怒了的老人,“你到底是在為女兒報仇,還是在發泄自己幾年無所突破的憤怒?” “曾經聲明顯赫的鄭教授,在為了尋找失蹤的女兒而辭職之前,已經三年多沒有任何的論文和專著出版了?!?/br> “比起江郎才盡的哀嘆,自然是愛女心切的名聲更好??上氵x了這一天作為鄭芳芳的祭日,真的能確定今天就是她的祭日嗎?” 老人的臉又青又白,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筆,兇狠的眼眸死死盯住了她,“你是在激怒我?!?/br> 他坐在地上像是只壓抑著要咆哮的獅子,伸手指了指靜好身側的兩人,“你在激怒我,讓我針對著你而放過她們?!?/br> 他站起身走到靜好面前,把她的凳子朝外面推了推,搖搖欲墜的感覺更加明顯,劉甜珍驚呼了聲,悶悶的聲音被嘴里的東西堵住,紅腫的眼睛盯著靜好,一眨就落下淚來。 “你以為自己是在舍身救人?”鄭凡猙獰地笑了笑,“可我最討厭你這種人?!?/br> 他說著話就抬腳想要用力地一腳踹上靜好的凳子。 在他動作的同時,靜好已經掙開了手上的繩索,沒有受傷的腳在地上一用力,起身的瞬間一擰身就側身摔倒在地,同時鄭凡身后突然出現的人影擒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折,咔擦一聲折斷了他的胳膊。 幸行遲把鄭凡扔給后面沖過來的警員,現在半坐起身的靜好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薄唇一掀吐出兩個字,“愚蠢?!?/br> ☆、第146章 反社人格(10) 【上章有修改,沒看的請再看一遍哦】 靜好被人攙著從天臺上下來,那個跑出去把她扔在原地的小警員一臉緊張地看著她,想要過來詢問卻又害怕著不敢上前,抬頭看見站在她身后好幾步遠的幸行遲,脖子一縮就溜回了車里。 另一邊的人反擰著曾在校長辦公室的那個警衛服的手,用力推搡著他前進。 原本整齊的警衛服上有著不少雜草的痕跡,胳膊上還有個被子彈擦傷的傷口。 正好同時這邊的警員也把鄭凡帶了下來,那個警衛服回頭看了眼,突然就猛力掙開了反束著他的人的手,幾步跨到了鄭凡面前,一記勾拳就將他撂倒在地,騎在他身上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說你不知道誰是殺害芳芳的兇手,你說你做這些都是為了讓警察注意到這里,好讓他們為芳芳找出兇手來報仇!” 他掙扎著被幾個警員拉開,一面還用力地抬腳想去踹鄭凡,“你原本就知道了誰是兇手,留著他們不動手卻把我當猴耍,你這算是哪門子的為芳芳報仇!” 叫囂的聲音隨著響起的警笛逐漸遠去,鄧警官在一側搓著手,笑得有些尷尬,“幸先生,您看,幸小姐作為受害者,最好也去做個筆錄,順便也讓那邊的人給她做個心理治療,免得出現什么……” 他尷尬地哈哈了幾聲,兇狠地瞪了眼縮在車里的小警員。 “她需要什么心理治療?”幸行遲的語調涼得像是被切割好的整齊冰塊,“她的心都能大到去拯救世界了,你該找人治治她那擁有著豐富的海洋資源,一眼望去都是海水的大腦?!?/br>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就打開了鄧警官的車門,不耐煩地在車窗上用力地敲了敲,“快點開車?!?/br> 靜好單腳小心地把自己挪到了車上坐好,關上車門后對著坐進駕駛座的鄧警官歉意地笑了笑,“那就要麻煩您了?!?/br> . 他們在警局一直磨蹭到了凌晨,同時連夜審訊的那邊也傳來了完整的消息,所有的緣由都起源于三年前鄭芳芳的失蹤案件,她在徹底失去音訊前曾用當時使用的手機給當時的男朋友和鄭凡發過心情不好,想要自己一個人去旅游的短信。 當時她正好和男朋友吵過一架,而一貫沉醉在研究中的鄭凡又沒注意,兩人愣是等到了她失蹤了七八天之后才開始尋找,遍尋無果后去警局報了案,之后就沿著她失蹤前的點點痕跡摸索,直到一年多前才來到了這里。 原本她男朋友只是過來暫時找個工作填補日?;ㄤN的,但在同事無意的聊天中得知星際小學的前任校長曾用職務之便將校園外租,而那個租了校園的私人補習機構里,就曾來過一個長得很漂亮的臨時女老師。 外貌的描述和鄭芳芳越來越接近,連鄭凡都用清潔工人的身份混了進來,兩個人多方詢問,半年多后才拼湊出當年事情的基本原貌,確定了當時鄭芳芳的確是因為暫時的金錢問題而在那個私人補習機構里當過老師。 在兩人剛因為這個消息而振奮時,一份被處理過音色的音頻放到了鄭凡常用的垃圾袋里,女人痛苦的尖叫和掙扎,男人興奮的怒吼和壓制,最后寥寥的幾句對話,徹底將一個完全無辜的女孩定了最后的歸途。 有人因一時之欲而對漂泊無依的獨身女子下手,有人為了息事寧人而看著無辜生命慘死而無動于衷。 音頻在最后一個音節結束之后直接報廢,留下了一室的空寂和壓抑。 在花園里找到鄭芳芳早已被蟲蟻咬噬干凈的白骨,徹底的憤怒在早已疲憊不堪的鄭凡和警衛服的心底爆發,鄭凡利用畫在當時案發地點的墻上的鬼臉,用自己的經驗找出了兇手,計劃著用自己的方法給兇手最徹底的打擊。 而有著同樣的仇恨卻對兇手是誰不了解的警衛服則成了他最好的合作伙伴。 直到靜好在校長辦公室中說清了自己的身份,讓警衛服找到了新的找到兇手的辦法,瞞著鄭凡把他藏起來的一塊鄭芳芳的白骨埋在了一定會被發現的地方,讓鄭凡原本周密的計劃出現了裂縫。 但鄭凡的運氣也實在不錯,劉甜珍藏不住秘密在四班窗前大聲宣傳著的那個青面鬼的傳言,四班的不少同學都給因青面鬼而生病的常宜發了訊息,或是詢問真實情況,或是安慰她并不是出現了幻覺,將病情剛有好轉的常宜引來的學校。 而劉甜珍在那日下午又不甚撞見了警衛服和鄭凡因被催眠控制了的常宜而引起的爭論,慌不擇路之間讓自己落入了毒手。 案情基本明確,鄧警官揣著劉甜珍爸爸和常宜爸爸的逮捕令,親自開車把靜好和幸行遲送回了家里,寒暄幾句之后,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他一走,室內的氣氛就有些劍拔弩張。 幸行遲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擺著開堂審問的架勢鄙夷地看著靜好,“對于你昨晚的行動,我不得不提出你做得實在太沒有智商。一只瘸了腿還殘了手的袋鼠,你居然還去拯救別人?” 他低低地“呵”了聲,滿是嘲諷,“愚蠢,無知,瘋狂?!?/br> 靜好站在茶幾前,沙發上的人攤手攤腳坐著,沒有一點要給她留出點空位安坐的意思,甚至連那唯一來牽扯的目光,都是寫滿了鄙夷和嫌棄。 “爸爸覺得是錯的,但我不會放著明明能救的同學,躲在角落里等著她砸在地上,徹底失去生命和未來的所有可能?!?/br> “未來的所有可能?” 幸行遲用鼻子哼了下,像是在看著一只無可救藥的蠢豬,“她未來的所有可能,就是恨著你這個間接地,和她爸爸被送上斷頭臺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的好同學。說不定巴不得將你一把從那里推下去?!?/br> 他盯著靜好,一字一頓說得果斷,“你不是拯救者,你是劊子手?!?/br> ☆、第147章 反社人格(11) 這次的爭吵以靜好一言不發地回到臥室而告終,幸行遲難得在和她的爭吵中占了上風,吹著口哨打著完全不在調子上的節拍胡亂吃了點東西,扔著亂成了一堆的廚房回了臥室補覺。 睡覺前抬頭看著天花板上亮得有些刺眼的圣女和旁邊那個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在笑的嬰兒,突然間就覺得它們也沒有那么刺眼了。 果然女兒這種生物,在心情不好時用來戳一戳逗一逗還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