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五分鐘。 十五分鐘。 南橋不??幢?,所以清清楚楚地計算出來,凌云搭理她是在她站在門口等待十七分鐘之后的事了。 他把門打開,眉頭微蹙:“怎么來的這么晚?” 南橋說:“吃了個早飯,大概是跟你通話結束三十四分鐘后到這里的,說好的半個小時,也沒有遲到多久?!?/br> 凌云看她一眼:“四分鐘的時間,足以讓服務器全體癱瘓了,是沒多久?!?/br> 繞過她往外走,他頭也不回地說:“是朱老師讓我多給你機會鍛煉一下的,你既然來了,就在這里幫忙吧?!?/br> “怎么幫?”南橋一頭霧水。 “沒看見這里所有的人都在忙嗎?誰需要幫忙,你就力所能及幫一幫?!?/br> 因為他這句“力所能及”,南橋就開始了一上午的打雜生涯。 “那個誰,快點,幫我把這個季度的數據表格找出來!”有人頭也不抬地揮了揮手。 南橋見沒人動,確定對方是在跟自己這個閑人說話,便走到書架上開始替他找所謂的季度表格。 “新來的?”有人匆匆忙忙從她身旁經過,抓著她的手焦急地說,“媽個雞,我一人cao作兩臺電腦忙不過來了,你快來,幫我把指令輸進去!” 南橋又被一把拖到了電腦前坐著,開始不間斷地輸指令和代碼。 更多的時候,她還要兼具保姆的職能。 “哎,這里兩杯咖啡!”有人對她喊。 她茫然地問身旁的人:“哪里有咖啡?” “樓下星巴克?!?/br> “我去?” “不然難道我去嗎?”那人不耐煩地瞪她一眼。 南橋只得認命,下樓買咖啡。 十一點一十五分,她端著兩杯咖啡急匆匆地跑進電梯,心想總算快到點了。 還有十五分鐘。十五分鐘以后她可就要逃離這個人間地獄了。 電梯門開了,她端著咖啡快步朝工作室走去,推開玻璃,她單手捧著咖啡往最里面呼叫“咖啡服務”的那個女人走去。不料半路上有個程序員忽然從格子間里蹦了起來,嘴里罵了句:“我日哦,是哪個死人給老子——” 話沒說完,已然聽見一聲尖叫聲。 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椅子被他往后一撞,生生撞在了南橋腰上。沖擊力太大,南橋手里的咖啡頓時撒了下去。 一杯滾落在地,賤得一地咖啡色污漬;另一杯砸在了他的桌上,咖啡淌了一鍵盤,還迅速沿著桌角往主機上留去。 一瞬間,主機里爆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電腦屏幕一黑,死機了。 也就在同一時間,整層樓的電力系統都癱瘓下來,白熾燈一盞接一盞熄滅,電腦屏幕也一臺接一臺黑屏。 南橋幾乎懵比了,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看著忽然暗下來的大廳。 此起彼伏的咒罵聲響起。 “搞什么鬼???” “嗎比的老子代碼還沒輸完啊,草,怎么斷了!” “一上午的工作都白費了嗎?我cao,工資還有沒有?。??” “工資你麻痹啊,服務器繼續癱瘓,你哪來工資可以賺???” ……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聽見面前的程序員也慌亂地說:“你,你怎么會在我后面???媽的,我哪知道你在我后面還端了兩杯咖啡?” 都怕攤上事。 與此同時,凌云的辦公室門開了,他站在門口看著漆黑一片的大廳,冷聲道:“徐東,去工程部找人檢修電路。阿t,馬上去主業發布公告,服務器緊急維修,時間延遲至下午三點。剩下的人把筆電拿出來,繼續搶修——” 說完一長串,他的目光總算移到了南橋身上。 “你,來我辦公室?!?/br> *** 南橋從來沒有這么窘迫過。 滿大廳的人似乎都對她惱恨至極,因為她毀了所有人一上午的努力。 她一面覺得委屈,一面又惶惶不安,只得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凌云的辦公室。 凌云坐在書桌后面,低頭忙著在筆記本電腦上cao作著什么,頭也不抬地說:“你有什么話想說?” “……”她確實沒什么好說。 “朱老師說你很有天分,拿過國際編程大賽的一等獎,所以一等獎就是這么拿的?”凌云聲色從容,沒有怒氣,也沒有情緒,片刻后問她,“你端咖啡做什么?讓你來幫忙,你就是幫忙下樓去星巴克買杯咖啡上來坐著看熱鬧的?” “我——” “熱鬧沒看夠,還想再添一把火,讓大家更熱鬧?” “咖啡不是我——” “你看看大廳里的人現在在干什么,因為你的一杯咖啡,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費了?!绷柙铺ь^看她,面無表情地說,“拖延的幾個小時里損失的一切費用,外面泡湯的人力物力,你自己看著辦?!?/br> “……” “愣著干什么,出去!”最后兩個字是加重了力道的,冷冷的,毫不留情的。 南橋呼吸一滯,幾乎挪不動步子。 她是不甘的,讓她幫忙做力所能及之事的是他;指使她做這做那幫忙打雜的是外面那群人;她買來咖啡,如果不是那個程序員忽然來了出雞飛狗跳的戲碼,又怎么會撒了一電腦,害的電路出故障? 可是如果不是她急匆匆的,單手拿著咖啡,也沒端穩…… 她的腦子里閃現過無數念頭。 最后回響在耳邊的是他的話:“拖延的幾個小時里損失的一切費用,外面泡湯的人力物力,你自己看著辦?!?/br> 她拿什么看著辦? 南橋一言不發地奪門而出。 十一點三十五分,她走出了科技園大廈。 心情是沉重低落的,是憤怒委屈的,是懷疑不安的,也是茫然到毫無頭緒的。 凌云會向她索賠嗎? 她哪里賠得起? 他會找律師強制要求她為這事負責嗎? 她要如何跟導師跟家里人交代? 那么多的念頭紛繁蕪雜地充斥在腦海里,她連一點頭緒也沒有,只能這樣迷茫地走出了大樓,把自己暴露在冰冷慘白的陽光下。 卻忽然看見那顆枝葉繁茂的法國梧桐下站著的人,一身干凈溫和的灰色大衣,一條纖塵不染的米色圍巾,眼里是三月的落落清風,眉眼間有和煦溫暖的笑意。 他與她目光相對,唇角微彎,笑意漸濃。 不知怎的,南橋眼圈一紅,忽然就克制不住guntang的熱淚。 她一言不發地跑了過去,一頭撞進他懷里,熱淚無聲地肆意橫流。 “怎么了?”易嘉言沒有察覺到她在哭,只是被她撞得后退了一小步,笑道,“大街上這么多人,你矜持一點好嗎?” 南橋死死地把額頭抵在他胸口,無聲大哭。 最后他似乎總算察覺到哪里不對,伸手拉開她,抬起她的下巴,終于看見她滿臉的淚痕。 “發生什么事了?”他的笑意一瞬間消失不見。 南橋很想告訴他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擦干眼淚,說:“就是忽然很想你。結果一抬頭,發現你就在眼前?!?/br>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大街上人頭攢動,唯有易嘉言和南橋安靜地站在原地。 他看著她胡亂地擦著面上的淚痕,低聲詢問:“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南橋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總共就回來這么兩三天,她還要拿她這些焦頭爛額的事情去煩他,他該多失望,她又該對自己有多失望? 擦干眼淚,她重新展露笑顏:“陪我去看場電影吧?!?/br> 因為相處時間太少,南橋并不想拉著他又是坐地鐵又是轉公交地去市中心看場電影,那樣的過程太耗時間,而她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最后就選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私人影吧,她和朱恬恬來過一次。 所謂私人影吧,似乎是這幾年才興起的,像是ktv會所一樣,分別一個一個的包間,很好地給了前來觀影的人一個私人空間,而不像電影院里那么嘈雜。 “看點什么?”南橋選片的時候遲疑不定。 柜臺后的小哥自來熟地湊了過來,笑瞇瞇地說:“要不要看看前段時間特別火的這個?” 他指的是一部美國劇情片,thefaultinourstars。南橋只看過原著,側過頭去看易嘉言,他很坦誠地說:“你喜歡就好?!?/br> 看樣子是沒看過了。 她忽然間心下一動,若無其事地說:“我也沒有看過,要不然,就這部好了?” 究竟為什么要假裝沒看過,又為什么會內心竊喜于這部電影的恰好出現,很快有了答案。 電影是由約翰·格林的同名小說改編而來,講述了兩個患有癌癥的青少年有關愛情、生命與死亡的過程。 影片伊始,那些鮮活的陽光與耀眼的青草地編織成有關青春的絢爛場景,美好得不可方物。而換上癌癥的少女明知自己沒有充足的時間和旺盛的精力去愛一個人,卻依然在逃避的過程里無法避免地愛上了那個少年。 ifellihhimp:. 我像是陷入沉睡一樣愛上了他,起初是慢慢的,然后迅速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