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是,我改變主意了?!?/br> “那雅微……”盧建明沉吟片刻,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雅微有自己的主意,她的決定我不干涉?!币准窝缘匦α?,“而我也有自己的主意,我們倆的事情,盧總你也不要干涉了?!?/br> 三天后,易嘉言飛走了。 南橋沒有去送,只是站在窗邊看著他把行李拎上車,然后遠遠地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笑著跟他揮手。 陽光太耀眼,她瞇著眼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見他也朝她揮了揮手。 依稀記得她來到這個家的那天,他站在門口,姿態閑適地朝她笑,溫柔地說了聲:“南橋,你來了?!?/br> 我來了,而你卻走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易嘉言走以后,南橋的生活平靜很多。她認真地看書,認真地學習,認真地聽好每一堂課,認真地準備保研面試。 也沒有必要繼續執意留在北市了,能去遠方,那就去遠方,反正北市也沒有什么牽絆她的人或事了。 她申請了上海的大學,想要看一看張愛玲筆下那個五光十色的城市。 “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如此,安好?!?/br> 只是像易嘉言這樣的人,總是活在眾人的矚目當中,不管走到哪里,他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她的世界里。 報紙,電視,新聞,他人口中……信息世界真的很可怕,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南橋總會在雜志上讀到他的專訪,得知他又在法國赴宴了,受邀去總統府上參觀了,與某某知名法國明星共進晚餐了,與國際公司洽談合作項目了……而無一例外的,他的身旁都有個漂亮女人的陪伴。 盧雅微,那個女人總是笑得優雅俏皮,任何場合都不會遜色于那些高挑白凈的歐洲女人。 見多了,南橋的心好像也死了。 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很配,是從各個方面都很協調合襯的那一種。 聚光燈下他們同進同出,相視一笑也帶著十足的默契。 南橋也總算安心了,看他過得不錯,她也就沒什么理由自怨自艾了。背上行囊,她揮別北市,踏上了去往上海的旅程。 臨行前與沈茜和靳遠聚了聚,幾個月前的事仿佛成了一道難以丈量的溝壑,三人相對無言,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放任自如。 沈茜說:“一定要走嗎?” “要走?!?/br> “為什么一定要離開北市呢?你的家在這里,為什么一定要選擇那么遠的地方,要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里浪跡天涯?”她有些急切地說,“我和阿靳都在這里,你就不能留下來嗎?” 目光定格在南橋光潔的額頭上,她頹然地靠在椅背上,“南橋,你還在怨我,是不是?” “要怨也是怨我吧?!币恢睕]有出聲的靳遠慢慢地開口說,“如果你覺得看見我會不自在,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南橋,你沒必要去那么遠的地方?!?/br> 南橋笑了:“你們在說些什么?我是去讀研的,在同一個地方待了這么多年,也該換個環境獨立生活了。至于什么浪跡天涯,要不要說得那么詩意?” 她曾經讀到過這樣一段話:“一個人至少擁有一個夢想,有一個理由去堅強。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那里都是在流浪?!?/br> 所以在北市還是在上海,有什么不一樣嗎? 那一夜,南橋和沈茜與靳遠一同沿著北市的河沿走了很遠。 河堤兩岸都是復古造型的路燈,在蒼茫的夜色里散發出暖融融的光。這么冷的天,白鷺卻像是覺察不到寒意,依舊樂此不疲地從河面上一躍而起,盤旋在暗沉沉的天際。 這樣走著,走著,竟忽生出一種錯覺,仿佛又回到了在吳鎮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們騎車在河堤上說笑打鬧,大聲吼叫。 沈茜提議說:“來來來,我們一人大吼一句自己的夢想,要用盡力氣把肺吼破,以示決心!” 說罷,她第一個大吼:“我,沈茜,今后一定要做一個很有錢很有錢的女強人!我要開自己的公司!要有花不完的錢!要傲嬌到全世界的男人都臣服在我腳下任我挑選!” 回頭瞪著哈哈大笑的南橋和靳遠,她吹胡子瞪眼睛:“笑什么笑?該你們了!快點!” 靳遠雙手放開車把,也跟著大吼:“我,靳遠,今后一定要做一個很厲害的搖滾歌手!我要開演唱會!要有滿場為我歡呼的觀眾!要寫很多很多歌,讓全世界都用心聽!” 沈茜歡呼著鼓掌,南橋也情不自禁笑著拍手。 “你現在就有為你歡呼的觀眾了!”她說。 靳遠眼神璀璨地望著她,但笑不語。 沈茜嚷嚷:“好了,到你了,南橋!快,大聲吼出來!” 南橋茫然地思索了片刻,卻始終找不到夢想所在。 為了不掃興,她只能大聲喊道:“我,南橋,今后希望和我最愛的朋友一直在一起!不管發生什么事,都始終不離不棄,永遠永遠做最好的朋友!” 沈茜沒好氣地對著她的后腦勺不清不重地一拍:“什么鬼?讓你說自己的夢想,你這是什么破夢想???” “可我的夢想就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啊……”南橋弱弱地分辨。 “做人總該有點志氣??!你這是輕而易舉就能實現的事,根本不算夢想!”沈茜還在翻白眼。 靳遠就只是笑,一聲接一聲,最后輕聲說:“在我看來,這個夢想也很好,一定會實現?!?/br> 多年后,再一次走在河堤上,地點不同,心境也不同了。 沈茜問:“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玩過的游戲?” 南橋笑道:“就是那個把夢想大聲喊出來的游戲?” “對?!?/br> “當然記得?!?/br> “那不如,再玩一次好不好?”沈茜側過頭來望著他們。 南橋點頭,“好?!?/br> 靳遠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這次,還是我先開始?!鄙蜍绶鲎『舆叡涞臋跅U,對著沉沉夜色大喊,“我,沈茜,我希望不管過多久,我們始終會是最好的朋友!我做過那么多傷人的事,說過那么多傷人的話,可我希望在你們心里,我一直都是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人!我希望不管明天變成什么樣子,我們還能重新在一起!” 轉過頭來時,她的眼眶竟然有些紅。 堅強如沈茜,難得會有這樣的一刻,她眼含熱淚地看著南橋,似乎想要得到她的諒解。 靳遠跟著踏上前去,也對著夜幕大喊:“我,靳遠,一輩子都會是沈茜的好朋友!一輩子——”他微微側頭,看著南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都會守在她身邊,保護她,愛惜她?!?/br> 那話是對沈茜說的,目光卻由始至終定格在南橋面上。 南橋收回目光,靜默片刻,才跟著扶住了欄桿。 “我,南橋,永遠會把你們當成最好的朋友,不管身在何處,不管明天如何?!彼o了拳頭,用盡力氣大喊出來,“從今以后,我會努力爭取我想要得到的一切!不懦弱,不膽怯,不害怕,不退縮!我要做一個勇敢的南橋,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愛的人!” 有的事有的人,哪怕錯過了,成了遺憾,也不能影響我的明天。 回憶還在,勇氣還在。 時隔多年,都已成年還在做著這樣矯情又幼稚的事情,三個人抱成一團哈哈大笑,卻在最后都紅了眼。 最美不過少年時。 奈何少年回不去。 *** 到上海的第一個月,南橋忙得焦頭爛額。 初到這個人擠人的陌生城市,雖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但找路也成了很頭疼的一件事。 忙著辦理入學手續,忙著和導師交流研究生階段的計劃,忙著搬入新的寢室和新的室友相處,忙著應付mama每天一個的問候電話。 新的課程開始了,南橋給自己選了一堆能把日程安排得滿滿當當的課,忙得暈頭轉向時,卻又覺得異常充實。 開學第一周,易嘉言打來電話,一聲南橋紅了她的眼。 她有些哽咽,又覺得很可笑。 之前在家中他每周打來電話時,她總是假裝很忙的樣子,鮮少去客廳接一次電話。只能在每個他來電的夜里倚在房門口,聽著客廳里的易叔叔和mama與他交流。 又怕,又渴望。 她渴望聽一聽他的聲音,卻怕聽到他親口談起盧雅微。 倒不如不聽。 每一次聽到客廳里的人說:“南橋啊,她最近很忙呢,申請學校,準備論文,畢業答辯……一大堆事情?!?/br> 她也會欣慰。 欣慰他始終惦記著她,哪怕不是以她渴望的那種方式與情感。 而這天晚上南橋在寢室里忙著研究新買回來的創意臺燈,好不容易空下來逛了一次宜家,看上了這盞創意臺燈,便忍不住買了下來。哪知道買回來的是一堆零件,還得自己組裝,真是愁壞了她這個手殘星人。 室友朱恬恬在一旁也是與她面面相覷,提不出什么建設性意見。 南橋正頭疼地拿著一只不知道該往哪里拼的零件時,就聽見書桌上的手機響了。 她爬起來拿起手機一看,頓時愣在原地。 屏幕上端端正正的三個大字:易嘉言。 她慌忙拿起手機往陽臺上走,也忘了室外沒有暖氣,才剛推開門,就被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凍得渾身一個激靈。 也顧不上那么多,她站在陽臺上呆呆地接起電話:“……喂?” 易嘉言的聲音從遙遠的異國傳來,熟悉又陌生。 他說:“南橋,最近過得好嗎?” 三個月沒有與他說過只言片語了。 三個月都麻痹自己把他拋在腦后,告訴自己隨時準備好接受他和盧雅微的結婚喜訊吧。 三個月都很平靜坦然地想著,反正也就這樣了,時間會治愈一切的,半年后再相見時,也許她真的就只把他當成嘉言哥哥了。 可是三個月的謊言也不過薄紙一張,輕輕一戳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