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彼此都靜靜地想一想,或許也好。 . “姐,喝藥了?!币︾饕贿M屋便對著床上阿瑤道。 阿瑤輕輕的點了點頭挪了挪身子坐起來,姚琪體貼的拿了靠枕墊在身后,這才又重新端起藥碗遞給她:“對了,昭王和姚淺姐怎么回事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他們二人在門口,好像吵架了的樣子?!?/br> 阿瑤接過藥碗吹了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br> 姚琪覺得阿瑤有些不對,仔細一看嚇得從床沿站起身:“哎呀,姐,你眼眶怎么紅紅的,剛剛哭過嗎?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阿瑤躲避似的低下頭去,一時有些無措:“沒什么事,你別瞎猜?!?/br> 姚琪卻依然不依不饒:“什么叫沒什么事,這怎么可能沒事呢,你看你眼眶都腫了。是不是昭王殿下和你說什么了,難道和爹有關?” 姚琪越想越覺得很可能是這樣,她就剛離開了一會兒jiejie就哭得這么傷心,肯定是剛剛昭王殿下說了什么話。而且能讓jiejie哭得如此傷心怕也只能是爹爹的事了吧,難道是jiejie求昭王赦免爹爹的罪昭王不答應?可是她剛剛在門口看到昭王時也沒見他多生氣呀? 阿瑤看姚琪一臉驚慌的樣子忙安慰道:“你別瞎猜了,沒什么大事,爹的事還得從長計議,等我病好些了再找昭王殿下談。我剛剛只是突然很想爹,所以就哭了?!?/br> 姚琪聽了這話才算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啊,你剛剛嚇死我了。大夫可說了,你現在身子很虛弱,又懷有身孕,千萬不可以過于傷心焦慮,所以你就先不要胡思亂想了,我看那昭王看上去人挺好的,我們求他饒爹爹的性命他一定會同意的,你現在生著病不方便,一會兒我去和他說?!?/br> 阿瑤一聽連忙出聲阻止:“你還是不要去了,很多事情你也不懂,貿然的去求情怕是不太好,還是我再好好斟酌一下再去跟昭王殿下談這件事吧?!?/br> 姚琪想了想覺得阿瑤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于是點頭答應:“那好吧,等jiejie身體好些了再說,反正昭王如今在這里,那便沒有人會下令治爹爹的罪了,所以他現在還是安全的。就是……可能會在牢里多吃些苦頭?!?/br> 姚琪說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姐,你知道嗎,我昨天晚上夢到爹回來了,我們一家人坐在清原縣的老房子里吃飯,很開心很開心呢。你說這會不會是上天在預示我們爹爹真的要回來了?” 阿瑤面色微怔,端著藥碗的手一滯,些許灰褐色的藥汁便順勢灑在了床上,姚琪驚得立馬接過藥碗:“姐,你沒傷著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好端端的藥怎么會灑了呢?” 阿瑤搖了搖頭強擠出一抹笑:“我沒事,剛剛就是手沒有拿穩,所以才灑了些,不礙事的?!?/br> 姚琪將手放在碗的外部觸了觸溫度又道:“這藥現在喝著正好,你先把藥喝了吧?!闭f著將藥碗再次遞了過去。 阿瑤伸手接過來,慢慢的捧起藥碗放入嘴邊。nongnong的苦味順著舌尖蔓延在整個口腔,連喉頭都是濃烈的苦澀,可是這藥再苦,卻也不及阿瑤如今的心苦。 阿瑤伸手撫上自己腹中這個不過兩個多月的孩子,心里一時間也不知是喜是憂。 相公,你現在在哪里呢? 如果我為了救爹傷害了你,你可會怪我? 縱然你不會怪我,我怕我自己也再無臉見你了。 ☆、第七十二章 夜幕降臨,一輪銀白色的圓月悄然在樹梢露出孑然的身影,映襯了滿地薄涼。 姚淺靜靜地坐在客棧的房頂,雙手托著下巴仰望遠處的點點疏星,今天的月光很亮,星星卻是少的可憐。 蕭瑟的寒風呼呼的吹過來,街道上行人們冷的裹緊了身上的夾襖快速向著家里趕去,坐在房檐的姚淺卻是毫無所覺。 寒風透過薄薄的衣裙穿進體內,其實她也是覺得冷的,這樣的寒冷她許久都不曾遇到過了。 記得那年的冬天比今晚還要冷,下著鵝毛般的大雪,她像只流浪的小貓一樣縮在墻角,可憐巴巴地向著過往的行人們乞討,可是那些人卻沒有誰停下腳步看上她兩眼。 刺骨的寒風沖擊的她快要沒了求生的意識,那個時候的她又冷又餓,真的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要凍死街頭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如謫仙一般的出現在她身邊,當那溫暖而又柔軟的白色狐裘披在她的身上時,她覺得自己的整個身子都跟著燃燒起來,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聲音就像他的外表一般,好聽的讓人心動。 她有些無措的搖頭:“我沒有名字?!?/br> 他蹙了蹙眉頭,盯著她額頭上貼著的一片薔薇花葉子瞧了許久,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裝飾。忽而,他眼前一亮:“淺碧眉長約細枝,深紅刺短勾□□。從今以后你便叫……淺淺吧?!?/br> 她有些驚愕的抬頭看他,淺淺?他給她取得名字嗎? 待他還沒有想明白這一切是怎么回事時,卻又聽他柔柔地開口:“從今以后你跟著我,這樣就不會受凍,不會挨餓了,好不好?” “好?!彼龓缀跏遣患偎妓鞯剡B連點頭,生怕自己一猶豫他便會收回剛剛的話。 就這樣,她進了昭王府,一步步成了他的侍衛。 從他帶她離開的那一刻,她便對自己發誓,縱然自己受傷也定要保護他一生一世。這么多年來,只要是他需要的,她都會拼命地為他拿回來。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還要像以往一樣支持他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昭王一身墨色貂裘大氅靜靜地立在她的身后,看著那抹單薄的背影,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痛。 她是他的侍衛,卻更是他的朋友,他的知己。上一世瑤瑤走后,在那漫長而又寂寥的歲月里,若是沒有她,他怕是要撐不下去。 可是他卻一直想不明白,上一世他究竟為何會死在她的手上。而她,又為何在他死后露出那等絕望的神情。 淺淺啊淺淺,你究竟是誰? .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過了許久,昭王終于主動開了口,徑自走上前,在姚淺身邊坐下。 姚淺有些錯愕地回過神來,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又抬頭去看那夜空里的疏星:“只是覺得好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等靜謐的夜晚了?!?/br> “是啊,的確是好久了。自從入了昭王府,我總讓你拼命的做事,不曾給過你什么快樂的日子?!?/br> 姚淺搖了搖頭:“不,其實在昭王府的日子一直都是快樂的,如果沒有殿下,又何來如今的淺淺呢?屬下一直記得殿下的大恩,今生今世,沒齒不忘?!?/br> 對上姚淺真誠中帶著堅定的目光,昭王有些不自然的避開,忍不住將右拳放在嘴邊干咳一聲:“這些年你為我做的也夠多了,今后不必再讓自己那么辛苦?!?/br> 姚淺面色微怔,后又嘲諷地笑了笑:“是啊,今后會有人照顧殿下,便再沒有屬下什么事了?!?/br> 看到她眼底的落寞,昭王突然覺得有許多話梗在喉頭,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她的心意他如何看不明白?可是,他的一顆心早就給了瑤瑤,再容不下任何人。 “淺淺,你是個好姑娘,等天下大定,本王一定給你許一個好的人家?!?/br> 姚淺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忍不住苦笑道:“殿下如今就這般想要甩開我嗎?” “本王不是這個意思?!睂τ谝\的誤會昭王莫名的慌張,“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幸福?!?/br> “幸福?”姚淺抬頭望著蒼穹之上一望無際的黑暗,暗自低喃,“可是你根本不懂得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br> 姚淺說著轉首看向身邊的昭王:“我沒有家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覺得親切的便是殿下。我從來不曾奢望什么,只求能永遠守護在殿下身邊,僅此而已?!?/br> 看著姚淺眼中不摻帶任何雜質的真誠,昭王心中的疑惑更甚。 這樣的姚淺跟上一世后期的淺淺是不一樣的,如今的她,眼中有堅定,柔情,感激,卻獨獨不曾有恨。 究竟是她掩飾的太好,還是她如今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單純地把他當作救命恩人? 他不知道姚淺的家族同皇家有什么過節,但上一世臨死前,她眸中的憎恨與痛苦那么明顯,想來此事也定然不會簡單。 當他發現自己重生到了以前時,便秘密地派岳泰去暗中調查淺淺的身世,可這么久過去了,終無所獲。 那么,上一世究竟是誰告訴了淺淺什么,導致她激起心中的仇恨,不惜和他同歸于盡,兩敗俱傷? 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晶瑩的雪花順著蕭瑟的寒風簌簌而下,起舞盤旋。 昭王脫下自己身上的貂裘披在姚淺身上,姚淺驚得慌忙便要脫下來,不料卻被昭王攔下:“披上吧,房頂風大?!?/br> 姚淺心中微微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他許久,都不曾這般關切地對自己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第七十三章 她緩緩伸出手去,接下那自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幽靜的眸子里有片刻的失神:“記得第一次見到殿下時,也是這般下著大雪,吹著寒風?!?/br> 昭王似乎也在回想著當日的情形:“是啊,那天的雪很大,你瑟瑟發抖地躲在墻角,臉蛋兒凍得都要發青了。若我再晚發現一會兒,你怕是要凍得昏厥過去?!?/br> 姚淺輕輕地點頭:“是啊,幸虧殿下來的及時,我那時真的覺得自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蛟S,這便是命運的安排吧,是我命不該絕,所以遇到了你?!?/br> “的確,命運有時候就是那么奇妙?!?/br> “所以天命不可違,該遇到的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總會相遇。而那些已經被別人遇到的,是上天給別人的安排,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一切。你說對嗎,殿下?” 聽出姚淺話里有話,昭王知道她在暗指姚瑤的事,卻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而是轉移了話題:“對了,關于你的身世,你真的一點頭想不起來了?” 姚淺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搖頭:“不記得了,從我記事起便不知道我爹娘是個什么樣的人,而他們又為什么拋棄了我?!?/br> “那你怎么會做了乞丐呢?” 姚淺努力地回想著:“從我記事起便住在上京城外的破廟里跟著彭爺爺做乞丐,后來彭爺爺去世,我便被破廟里的其他人給趕了出來,關于我的身世,彭爺爺也不知道。不過聽他說,他是在城外的一片雜草叢里撿到我的,那時候我還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兒,一個人躺在草地里哇哇大哭,他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 對了,彭爺爺臨走前還交給我一塊玉,他說他撿到我的時候這是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后來怕我太小不知道保管,給不小心弄丟了,所以便替我保管著?;蛟S,這便是我爹娘留給我的東西吧?!?/br> 姚淺說著從脖子里取下一塊玉遞了過來,那是一塊晶瑩無暇的美玉,玉的中間雕刻著一只展翅翱翔的凰鳥,栩栩如生。 看著手里的這塊玉,昭王的面色更加陰沉了。這塊玉色澤圓潤,一看便是上品,而那玉上的凰鳥更是有一種立體感,仿佛便是活生生的凰鳥即將展翅高飛一般。整個呈宇王朝,雕刻技藝如此精湛的,在宮外怕是沒有的。而自古以來,鳳與凰乃皇家專屬,若沒有帝王的授意,是沒有人敢私自雕刻這樣一只凰鳥佩戴在身上的。 如此看來,這淺淺的父母怕是與先皇有著頗深的淵源才是。 自古鳳凰本是一對,既然有一只凰玉,那想來必然還有一只鳳玉,卻不知那塊玉現在何處。 不過,有一點他很不明白,既然先皇會賜鳳凰玉給她的父母,那想來兩家的關系應當非比尋常。那么,后來又發生了什么,才致使淺淺對皇家有那般強烈的深仇大恨呢?難道是有……滅門之仇嗎? 昭王暗自猜想,自父皇統一天下之后,因犯罪而滿門抄斬的不計其數,這淺淺會不會便是其中之一?可是,那些被抄家問斬的,似乎與皇室的關系大都一般,父皇又會送給哪個官員這對鳳凰玉呢? 看昭王一直捏著那塊玉不說話,面色看上去也很是復雜,姚淺不禁有些擔憂:“怎么了,殿下可是認得這塊玉?” 昭王無力地搖頭:“不認得?!毙闹械囊蓤F他暫時還不想讓姚淺知道,畢竟這件事若是真的查清楚了,或許真的便是深仇大恨,他不想姚淺恨他,更不想姚淺得知真相后像上一世那般痛苦。 還記得上一世姚淺拿匕首刺入他心臟時那愛恨交織的絕望,那表情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這輩子都不要對自己的身世尋求任何答案。就這般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天上的雪花越飄越大,不知不覺間二人的肩上和發上都已被白雪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霜,甚至有些已經被溫熱的身體打濕。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著吧?!闭淹踺p輕地說罷率先站起身來。 姚淺側頭,仰面看著眼前這個修長俊美的男子:“殿下對姚瑤志在必得嗎?” 昭王剛欲轉身的動作一滯,隨即垂眸看她:“跟了我這久,本王有什么是想要而得不到的嗎?” “可是她早已嫁做人婦,甚至還懷了孩子,屬下不懂,這樣的女人因何值得殿下這般對待?你是堂堂親王,過了年便是我呈宇的天子,又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為什么……” 姚淺的話還未說完已被昭王打斷:“淺淺,以前本王也曾這么想過,所以眼睜睜地看著瑤瑤從我的生活中消失,正是因為曾經失去過,所以如今才更加懂得她的珍貴,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她。她嫁過人,懷過孕,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今往后,她的生活里只有我一個人?!?/br> 姚淺無聲的笑了笑:“殿下覺得姚瑤對你很重要嗎?” “是,很重要?!彼麕缀跏菦]有任何思索地回答出來。 “比天下還重要?”姚淺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