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但這也不是沒好處,至少邢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就得在邢二那家子人面前第一頭,要蹦噠也得瞧瞧老一輩的臉色”,葉輕蘊淡笑道。 言勝奇對于邢二他們那一大家老頑固可沒什么好感,促狹地說:“資格老雖然板正嚴肅了些,可邢家一出手的東西可都是老貨,他們家一小姑娘滿月都得價值連城的東西壓著。我要是這輩子是個女人,一定先嫁給邢二把嫁妝騙到手再離婚” 葉輕蘊笑容加深:“現在你也可以,往邢二床上一躺,上他們家去要精神損失費” 言勝奇連連擺手:“算了,他們家那群老祖宗一個個臉色都像轉世的活佛,我要是一去,他們臉上能黑得跟上了漆似的” 這時候有人端了茶給葉輕蘊,是養胃的紅茶。夏清江事先交代過的,給葉輕蘊上的東西務必有養胃的功效,就差給他端個藥罐子上來。 言勝奇見人來了就閉嘴,干律師這一行算是惜字如金,慎言是第一法則。他在外人面前要么打官腔,要么不說話,不管這人來頭是大是小。 他剛入這個行當時吃過類似的虧,現在成了律師界一霸,仍記得當年的教訓。 “疙瘩呢?”,言勝奇在人出去之后問道。 “上班” “喲,瞧你一提起她就滿臉怨夫相。怎么了?”,言勝奇身體坐直,一副要給他替他消災解難的模樣。 葉輕蘊怎么會讓他看笑話,當即繃唇一笑:“我和她好著呢,不過我一向悲天憫人,不會在未婚人士面前過多炫耀” 言勝奇聽了無奈搖頭,又說起正事來:“向于海出獄了。聽說霍濟舟托了不少人保他,當初他來律所找律師,我隨便找了個人給他” 葉輕蘊點了點頭。作為華聞的特顧律師,言勝奇表面上同霍濟舟的關系不錯。 事實上誰也不知道葉輕蘊在霍濟舟身邊安插了多少顆暗棋。只要他有小動作,立馬就有無數把尖刀亮在他背后。 言勝奇也不得不嘆葉輕蘊的高明,表面上是他和霍家在對峙,兩邊勢均力敵,其實在就在霍濟舟身邊形成了包圍圈。 “沒想到霍濟舟對向于海這么依賴,干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總會怕臟了手。不過那顆心臟了,手臟不臟的又有什么要緊?”,葉輕蘊幽幽道,語氣漫不經心。 這時候門開了,夏清江進了來,一臉怒氣的樣子,活像個閻王。怪不得一向要來打招呼的英國人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誰惹你了?”,言勝奇好奇道。近一年來,夏清江對什么都不耐煩,不經心的表情大家早就習以為常,反而現在這副要去燒殺搶掠的樣子少見。 葉輕蘊也看向他。 夏清江風風火火地喝了一氣端上來的溫熱綠茶,臉色這才舒緩了些:“別提了!” 其他人的別提后面緊跟著下文,夏清江的“別提了”就是別提了,意思是打死他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這擰勁兒長成了天賦,打小跟他一起出生。 其他兩個都不再多問。 夏清江讓他們倆別管他,他自己坐在窗邊上,把窗戶拉開個口子,寒風呼呼地吹進來,能把心里那把火吹滅了似的。 都知道他的脾氣,葉輕蘊和言勝奇還真就不管他了。兩人又聊下去。 “霍濟舟最近在看東旺那塊兒地”,言勝奇手指繞著茶杯口,想必葉輕蘊也知道這事。 葉輕蘊果然知道,輕哂:“他動靜那么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這樣的雄心壯志似的。東旺?”,他勾起一邊嘴角,“那可是個好地方” 言勝奇覷他一眼,“好不好還不是瞧著你是不是要出手?”,他悠著語氣,家里的老頭聽京劇聽多了,說話都有一股唱腔。聽起來格外戲謔,現在他學著那調子,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葉輕蘊聽了倒沒多余表情,只說:“那就要看他把向于海接出來之后,一主一仆到底乖不乖了” 言勝奇不禁呵呵笑道:“你這么看不起人家真的好嗎?” “看得起?”,葉輕蘊哼一聲,“他那手段比不上他父親的萬分之一” 言勝奇深以為然:“要霍啟端真從監獄里出來,你和他兩虎相爭,那場面才有看頭”,說起葉輕蘊的對頭,他又想到另一樁來,“聽說賀一騎要回來了” 葉輕蘊神情一頓,“他回來干什么?” 語氣沒什么波動,但人家家在這兒,不興回來過年?言勝奇說起賀一騎來也有些頭疼,“我meimei也要回來了” 言勝奇的meimei言雪奇在出國留學之前吵著鬧著要給人家當軍嫂,可言賀兩家政見不和眾所周知,加之賀一騎的心思本來就不在她身上,所以她嫁入賀家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不正好的緣分,天作之合”,葉輕蘊不咸不淡地說。 “讓我meimei跳火坑是吧?說起來小時候你和賀一騎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為了誰你們心知肚明?,F在為了維系你的夫妻生活安穩如山,讓我妹當和親公主?”,言勝奇不禁咬牙。 葉輕蘊倒是無所謂:“我對做媒這事兒向來沒興趣”,更何況給你那個小辣椒似的meimei。 他對言雪奇向來沒好感。大概是因為言雪奇對許涼沒好感。 想到這兒,他不禁要扶額嘆息。自己真是迷怔了,別人喜歡阿涼他不高興;不喜歡她,自己仍舊不高興。 既拿她沒辦法,又拿自己的心沒辦法。 夏清江抽了根煙,終于緩過來似的,不過一開口語氣仍疲憊:“你們還想出海釣魚嗎?” 葉輕蘊嗤笑一聲:“這么冷的天氣,我看你們是瘋了,還想著出海?” “得了,就是天氣暖和你也不出海的。買一艘ferretti880在那兒干放著,暴殄天物” 葉輕蘊沒開口,倒是夏清江替他辯白道:“哪兒啊,他們家小疙瘩恐水,你見他什么時候染一身海腥味回去?那是西洛里那一大家子送的” 言勝奇和西洛里家族也有交情,但不是深交。西洛里是典型的貴族家庭,信奉往來無白丁那一套,在外人眼里難免高傲,直接送游艇? 那葉輕蘊對他們家的貢獻可就不止一點半點了。 “你們誰想用我直接派人帶你們去,反正那一幫維護游艇的人閑著也是閑著”,葉輕蘊淡聲道。 言勝奇和夏清江都說今天就算了,人不齊,打牌也湊不成一桌。休息室里應有盡有,桌球,牌室或者葉輕蘊專用的擊劍訓練室都空著。但幾人說了話也沒有勞動的心思,于是說都散了。 葉輕蘊見夏清江臉色仍舊郁郁,還是忍不住說:“你們兩個氣性都頂較真,還能真這么熬一輩子?” 夏清江嘆氣:“放在那兒幾天的水果,看著成色還鮮艷,只是吃不得了” 聽到這兒,葉輕蘊不再多勸,拍拍他的肩膀,聊以慰藉。 走到紳士俱樂部的大堂,陳修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兒等葉輕蘊。 見他坐姿筆直,言勝奇先笑了:“你又不是要受檢閱,讓自己的腰遭這份兒罪干嘛?” 陳修對別人的玩笑向來接不下去,在他眼里,玩弄嘴皮子不如動拳頭來得爽利。 于是他訥訥不說話。 葉輕蘊笑說:“行了,走吧” 一行人剛出了門,那個英國人殷勤地過來送別。夏清江和他是老朋友,今天實在提不起勁來敷衍,于是擺擺手讓他不用送。 剛走到門口,言勝奇突然被一個穿著很學生氣的女孩子攔住了。 葉輕蘊和夏清江對視一眼,等著看這出戲怎么演。 只不過當女孩子抬起臉來,兩人都愣了一下。她長得十分嫩葉輕花,滿滿膠原蛋白的皮膚下似乎盛著飽滿的漿汁,水嫩得吹彈可破。 讓兩人都愕然的是她那雙眼睛,像江底濕漉漉的月亮,清凌凌地水潤,看起來顧盼神飛。 這雙眼睛,和許涼的像極了。 ------題外話------ 大家都覺得這幾章鋪墊太多嗎?哎,其實我是想把戴喬寫成后面疙瘩和九哥矛盾的推手,他和許葉兩家有糾葛才故意接近的。好了,最近香香卡文啊,考個試把靈感都給考沒了。嗚嗚~(gt_lt)~我會更用心的,加油↖(^w^)↗ ☆、112.母校匯合 “言先生”,方柔臉上有些焦急,“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夏清江倒覺得女孩子真是有些直白,像不通世事一樣。表情也不是那種求人狀態下的低聲下氣,不過這一招又有些歪打正著,要求的是他夏清江,管你哪兒來的狗皮膏藥,通通打回去;但言勝奇就不一樣了,他們干律師的向來衣冠禽獸注重儀表,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個女孩子下不來臺,也不好看。 還沒等言勝奇開口,他便給女孩子支招:“你找他有什么用啊,還不快來拜拜我旁邊的這尊大神?!?/br> 說著下巴一抬,指向葉輕蘊。 葉輕蘊瞇著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孩子好一會兒。她的眼神軟得跟絲滑的綢緞一樣,但往深里看,又有一份傲骨撐著。 眾人的目光都定在女孩子身上,倒像三堂會審,又確實沒把她當回事。 但她什么都不在意,就像春花開在那兒,本來就是讓人看的。 過了一會兒,言勝奇才饒有興致地開口:“我的出庭費雖然算不上天價,不過給你買一套房子倒是可行” 這話說得就有些輕佻了,平白無故給個年輕女人買房子,其中彎彎繞繞的關系,就有待商榷了。 女孩子像是沒聽出期中的意味一樣,很認真地回答他:“以言先生的勞務費價格來看,能買五處像我們家那樣的房子” 她倒是不藏那份貧苦,眼神臉色異常坦蕩。和那些互相攀比,愛慕虛榮的年輕女孩子確實不一樣。 這時候有門童帶了保安來,剛才那個女孩子想要硬闖,看她柔柔弱弱,勁還不小。東躲西藏也能躲過門童的追擊。門口的人沒辦法,只好找了安保過來。 沒想到她膽子那么大,和眾位金主已經說上話了。瞧她那副毫不懼怕,也不輕易低頭的樣子,反而讓一群人高馬大的保鏢們臉上訕訕。 “行了,瞧著你們一個個老鷹捉小雞的樣子。最近都太閑了?”,葉輕蘊撫了撫袖口,“特別是你言勝奇” 聞弦知雅意,意思就是,你太閑了,能幫一把就別袖手旁觀了。 方柔一愣,其實并不知道葉輕蘊幫自己說了話。只覺得剛才說話那位神舉清邁,氣度不凡,有個伴著臉的年輕男人隨護在他身旁,更讓人覺得可望不可即。 言勝奇就是跟人打口舌官司的,一句話里藏著的深意疊羅漢一樣,他也能理出首尾來。此時聽了葉輕蘊的話,不禁摘下眼鏡捏捏鼻梁,來掩飾自己那份笑意。 “行了,姑娘,你也別跟著我了,別人見了還以為你是討負心漢的情債來的”,言勝奇對方柔笑了笑,從衣袋里摸著名片,故意扭頭沖葉輕蘊道,“今天可真不巧,沒帶名片出來,不如你給她一張吧?” 葉輕蘊笑罵道:“你不想幫忙就推給我是吧?等我當上福利院院長,再給你分擔這份善心” 言勝奇也不在意,知道葉輕蘊的名片不輕易給人。掏出一支萬寶龍鋼筆,將女孩子的手拉住,在她掌心下寫了一串電話號碼。 方柔被癢得瑟縮一下,抿起嘴唇,嫩蕊在風里搖曳似的。 幾個俊秀男人這才繞過她,走了。 夏清江走在最后,拍了拍方柔的肩膀,帶著某種深意似的對她說:“你這雙眼睛,給你帶來了好運” 說完不管方柔不解的目光,大步跟了上去。 今天的一切活動都取消,本來有個應酬,也因為言勝奇他們幾個鬧得取消。沒想到去了紳士俱樂部,照樣沒頭沒尾地散了。 葉輕蘊在車上給許涼打了一路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此時沒了音訊的人,恰好晃悠在自己的大學母校里。 其實許涼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她沿著a大的主干道走,兩手插在衣袋里,風將她的頭發吹拂得像柳枝,沒有方向地擺動著。 她時刻要伸手去理順,后來也隨他去了。 這輩子都隨他去了,何況是幾縷頭發?她苦中作樂地想。 手機還在包里響著,也隨他去了,今天是隨他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