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這么做不完全是因為她在拒絕,更是防止他眉毛一壓,臉一沉,非逼著她自己享受,讓他受罪。 葉輕蘊什么強制措施都施展不出來了,他解開自己身前那雙扣成鎖的手,然后在她面前蹲下:“上來,你撐著傘” 她還是不愿意,嘀咕道:“你說的,就那么幾步了” “別愣著了,李游回來,一群人都在孫家菜館等著了”,他催促道。 許涼這才環視一圈,似乎借給黑夜,大家都沒往這邊看,她這才小心翼翼地伏到他背上。 等葉輕蘊一站起來,許涼驚嘆道,他和自己的視野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想什么?”,他問道。 許涼當然不會將真話說出來,讓他再毒舌自己一次,但在他面前,腦子又轉得不快,立刻又落入另一個陷阱,“我重不重?” 葉輕蘊哼一聲:“你往自己背上擱一頭豬試試?” 她壯著膽子扯了一下他的耳朵:“你再說一遍?” 語氣里面的虛張聲勢一觸即破。 葉輕蘊不屑再和她用語言逞兇斗狠,將她往上一顛,她尖叫一聲,立馬就乖了。 即使背上對了個人的重量,他仍是閑庭信步的頻率,等將她放下來,他的氣息也沒有什么變化。 “李游回來,他家里知道嗎?”,坐上車,許涼問道。 “他們家就他一個孩子,他爺爺雖然口口聲聲說不認這個孫子,但其實明里暗里的關注不少。只怕他這次回枝州,家里是最先知道的”,葉輕蘊說道。見她把手伸過來,要替自己暖手,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許涼臉上帶著躲貓貓卻被人抓個正著的不甘表情,她挪過去貼近他,他一直往后退。 “我身上綁著炸藥包,要跟你同歸于盡嗎?”,她索性整個身體撲到他懷里。 葉輕蘊想推開她又舍不得,一雙手兩難地懸在半空,“哎”一聲道:“剛剛身上落了雪,怪冷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許涼鼻子酸酸地,眼珠感受到一陣辛辣,“你知道會涼著我,怎么不知道會涼著你自己?” 她伸手抱他,發現他身上真有一股涼氣。 葉輕蘊哭笑不得,聽她這沙啞的嗓音,恐怕不遂她的意,馬上就能哭給他看。 拿眼淚來逼他就范最管用。在一起生活久了,彼此的軟肋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他服軟似的說,“好啦,好啦,給你抱就是了”,卻將自己遇了雪的大衣解開,露出里面柔軟溫暖的針織毛衣貼著她。 許涼的心臟被他這個動作蟄了一下,她忽然翻身兩條腿跨到他身體兩側,很用力地親吻他的喉結。 他那里最敏感,葉輕蘊全身僵直,動也不敢動,又痛又快樂地“嘶”一聲。 只有他壓她的份兒,哪有他被動承受的時候? 葉輕蘊捧住她的臉,氣喘吁吁地說:“不行疙瘩,現在不行,馬上就要到了” 許涼那陣瘋勁兒緩過去,心里一片懊惱——瞧瞧自己都干了什么事兒?她把自己的腦袋低低地壓在他胸口。 這個鴕鳥的姿勢被她做得很標準。 他還在哄她:“回家之后再給你,直到你不想要為止,現在你忍忍” 許涼惱羞成怒:“誰想了?”,本來就是一股沖動讓她失控,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歪心思。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意思是誰想誰知道。 她從他身上下來,一聲不吭地扭頭看外面,雪被風拍打在車窗上,不斷地沖鋒陷陣,又不斷地隕落,成了一顆顆純白的流星。 “你現在干了壞事,不準備對我負責嗎?”,他興致很高地調戲她。 許涼不想跟他說話,簡短堅定地拒絕:“不負責!” “那晚上我到你房里,對你負責好了”,他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口氣。 這時候剛好司機停下車,葉輕蘊在她的沉默中開門,可剛好風灌進來,她的聲音爆發出去:“你不準沾我的床!” 一個男聲在車外噴笑,對旁邊的人說:“看來小疙瘩要讓她九哥吃素做和尚了” 葉輕蘊在言勝奇肩上捶了一下,算是男人之間不拘小節的招呼,“好久不見,還是那副衣冠禽獸的模樣”。 言勝奇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往常被遮擋在后面的精明眼睛,此時全是笑意,“我可沒你那么好的福氣,禽不禽獸的,都對著可憐的疙瘩去了” 兩人還是那樣,見了面就忍不住你來我往地相互打嘴仗。 葉輕蘊看了一旁萬年板寸的邢二,問道:“看你眼袋底下一片青,看來沒少受勞累” 邢二從小被葉輕蘊欺壓到大的,文的武的反抗都沒成功,所以常在他面前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你可是一家子的眼睛都盯著養生,我爸媽可沒空管我” “說得你跟孤家寡人似的,整個翡城都是你的后宮,愁什么也不愁沒人疼啊”,葉輕蘊打趣道。 邢二可不想飯還沒吃上,就被他呲嗒一頓,朝車里的許涼喊:“疙瘩,再不下花轎就要錯過吉時了啊” 許涼對著他們也不扭捏,當下出了車門,見了言勝奇和邢二沖他們打招呼。 燈光下,女子被時光修飾得更加靈動,不僅不見歲月在她臉上有多余痕跡,反倒從她白色光潤的皮膚里覺出她的鮮嫩多汁來。 心里雖然嘆道,她神韻愈加飛揚。但言勝奇和邢二都知道葉輕蘊的規矩,只大概看了她一眼,便移開:小時候可沒少因為多看了她兩眼挨葉輕蘊的揍。 “疙瘩倒是越來越年輕了”,邢二道,這話倒不做假。 許涼對他們也從不客套,笑著說:“邢二哥,這話等我七十歲的時候你再說,我肯定更高興” 言勝奇是名氣數一數二的大律師,眸光在鏡片后面閃一下,道:“等你七十歲,邢二在不在還說不一定呢” 邢二一腳踹過去,卻被他躲開,“少咒我!到時候看看咱們誰先喝孟婆湯” 李游和夏清江都還沒到,一行人說說笑笑往“御膳房”去。 其實御膳房只是個戲稱。孫家菜館的老板是葉家官邸掌廚的老師傅,兩個孫子繼承了他老人家的衣缽,和家里的老老小小經營起了這家菜館。 孫家家里有傳世的御膳菜譜遠近皆知。但老師傅在葉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葉家老老小小燒份素湯,做些小菜心里也樂意,要其他人來請——得了,您從哪個門跨進來,打哪個門跨出去吧。 直到他從葉家退休,還老關起門來和兒子孫子研究菜色。后來葉輕蘊出資入股,這家到后來聲名遠揚的孫家菜館才開了張。 對葉家老小來說,不管老一輩是否脫離葉家,葉輕蘊永遠是那位給予恩惠的大少爺。所以專門給他預留了一間包廂,別管外面多少人排著隊,只要葉輕蘊不來,包廂的門就絕不會打開。所以那間神秘的包廂被人傳著傳著就成了“御膳房”。 能教葉輕蘊入眼的地方必定精致。上到屋頂的瓦當紋理,下到廊檐下掛著的宮燈,無不算得上是藝術品,請專人設計打造。 看著面前九曲紅廊,一重套一重,許涼永遠用一雙迷路的眼睛走完的。 這又是另一重趣致了。孫家菜館的另一特色就是紅廊盡頭有一間包廂,另一間就在另外一重了,卷心菜一樣從內到外連接起來。中間又有小橋流水,湖心立亭,荷池碧葉層層相銜。不常來的人,非得要菜館的人領著,或是照著地圖琢磨才能到達目的地。不然的話,準備好原地打轉吧。 其實這里就是照著一幅迷宮圖設計的,只要摸清幾個連接點,便能四通八達。 但許涼一向是暈頭轉向的,因為總是跟葉輕蘊一起來,有他領著總能走捷徑。 一行人還沒走到一半,就有個清癯老頭兒迎面走來,手里拿著一把二胡,見了他們立馬眼睛一亮,滿臉笑容。 這位就是孫家菜館的孫放了。 他步子比他兩個孫子還快,兩個小伙子追在后面“爺爺,您慢點兒”地直叫喚。 許涼看他這樣忙上去扶住他,也捏了一把汗道:“哎,孫爺爺,我們這一幫人來都來了,又不會跑,您走這么急干嘛?” 一邊說一邊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 孫放急喘了幾口氣,終于從頭暈眼花里緩過來了,“你們自己說說多久沒來看我這把老骨頭,我就是要這樣,讓你們看看把我等成什么樣兒了” 老頭兒跟個孩子似的撒氣,幾個男人都哭笑不得。 許涼安慰道:“您可別多心,我們可不是來看您來了嗎?” 老頭兒哼一聲,幾個壞小子光笑不說話,他蔫蔫兒地被左右兩個孫子扶著,腦袋像朵失了水分的花,悠悠地朝左又朝右。 邢二見他裝暈,嘴角勾起壞笑,拿了一旁老頭兒心愛的二胡說:“既然孫爺爺不肯原諒我們,那我就用二胡給您獻上一曲好了” 孫放的腦袋馬上立起來了,邢二這話就是往花兒上澆了水,他又活過來了,精神和力氣都不小地從他手里奪過二胡,笑呵呵道:“二少,還是別了,高抬貴手,你曾經一碰這把年紀比我還大的二胡,它就少了三根弦兒。今天還是放它一馬吧” 邢二“唔”一聲,笑道:“那您也放我們一馬啊” ------題外話------ 更新終于來了。訂閱了章節,但以前的訂閱卻看不見了的寶貝們加我的qq:469269523,把你們的訂閱截圖發給我,我會轉給編輯,到時候編輯會幫忙解決哦,么么噠(づ ̄3 ̄)づ╭?~ ☆、096.李游 孫家菜館迷宮的最里面就是諒韻軒,外面層層的風景,白墻琉璃瓦都是在給它護衛似的。 從外面看,雕花菱格紅漆窗戶有一種古典寧靜,杳寂的廊檐下掛著一只鳥籠,外面罩著一層綠面棉圍,里面是一只多嘴的八哥。 一掀開,他便扯著嗓子高聲叫道:“葉先生來啦!恭候大駕!” 每次來這兒,許涼便要被它都得直樂,她跟它說:“你好”,八哥也跟一句:“你好” 但要是說:“葉先生是個大壞蛋”,它便吃了啞藥似的不說話了。 原因是以前許涼教它說葉輕蘊的壞話,它傻乎乎地跟著說了,于是葉輕蘊一聽見這壞話就去晃它的鳥籠,直晃得它上躥下跳,不得寧靜。 后來就這么調教乖了,好話裝了一肚子,張口就來,說了葉輕蘊總讓人喂它。連只八哥都知道——跟著葉先生有rou吃。 言勝奇哼笑一聲:“葉先生名頭響亮,連只八哥都這么服帖” 葉輕蘊挑眉道:“比不上你,一上法庭哪家的大狀也要縮一縮脖子,幸好你是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預先成了自己人。要換做別人我還得替他擔心運氣不好和你成為對手” 言勝奇兩只手抄在褲袋里,永遠那副不驕不躁,靜觀其變的模樣。嘴角的笑容和他的職業一樣,亦正亦邪。他平時在律師事務所正經慣了,這會兒可以不正經那也不用再頂著專業嚴肅的面孔給人距離感,他偏了一下臉跟許涼嘆道:“可憐疙瘩,跟這么一號人整天對著,真是水深火熱” 許涼剛要動嘴,沒出口的話就被葉輕蘊攔腰截斷:“水深火熱這么多年她在就習慣了,要不然怎么扛得住摔打?” 一邊說一邊瞪她:敢向著他說一句話試試! 許涼撇了撇嘴,又掀開那層布簾子去逗八哥。 這時候邢二過來了,身后跟著夏清江。夏清江一來看著他們就樂道:“怎么著,都在這兒迎我呢!” “想得美!”,許涼道,又問他,“溫璇呢?” “她忙著呢”,夏清江隨口道。 許涼哼哼兩聲,明明是他忙著鬼混,沒時間去關心自己妻子吧! 但他們兩夫妻的事,外人是幫不上忙的,解鈴還須系鈴人,即使旁觀者眼睜睜地著急,也不能跟著進去插一腳攪局。除了惋惜曾經那樣相愛的兩個人,還能怎么樣呢? 何況,她并不覺得現在的夏清江又活得多快樂。 一行人魚貫入了門,先有人捧了熱毛巾進來給眾人擦手擦臉。知道葉輕蘊等人的毛病,他們的毛巾都得是特定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