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對了”,他突然叫住她,背后是還沒有散掉的霧氣,使他看起來有些朦朧,“以后不要去遮掩沒什么看頭的東西,讓人誤會你很有料?!?/br> 說著揚起一個惡劣的笑來:“但以我的經驗來看,你并沒有” 不給許涼罵出口的機會,迅速地關掉浴室的門。 許涼被他氣得咬牙切齒,雙手握拳,但一時間又無計可施,只好獨自在原地運氣。 不行,從小被他壓制到大,她就不信到了自己的地盤上竟還會輸得一敗涂地,只能被慪得吐血。 “你給我出來,浴室不借你了!”,許涼在外面敲門,大聲喊道。 里面傳出一陣水聲,葉輕蘊的嗓音穿過一團霧氣,慵懶地響在許涼的耳旁:“我現在沒穿衣服,你想讓我秀一秀身材,至少也要等我洗完再說” “或者——你想看我濕身的樣子?”,說著把水關掉,“我現在就出去”。 ☆、008.借用浴室 許涼被嚇得卡殼,連退三步,結結巴巴地說:“九……九哥,你可別沖動啊,這是你家,浴室你隨便用。我不打擾你了,這就去吹干頭發!” 她咽了咽口水,一溜煙出了臥室。直到進了書房心跳仍在胸腔里拍皮球。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沒有腳步聲追過來,她才把懸起來的心放下。 吹干了頭發,又看了會兒書,許涼打了個哈欠才拖著步子回自己臥室。經過葉輕蘊的房間,她把耳朵貼在他門上,里面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是的,他們和尋常夫妻不一樣,所以不和尋常夫妻的生活模式雷同。本該住在一間房的兩人卻分別在兩個房間,而葉輕蘊的這間在最初的時候被作為兩人的婚房。后來她獨立出去,挑了一個向陽,并且窗前有一棵高大棗樹的客房。 輕輕敲了敲門,許涼確定沒有人應,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里面確實沒人,是不是他還沒洗完,或者今晚他想要留在自己房里。 許涼心里按捺住對第二種可能的惶恐,細細打量他的房間。 他在的時候自己就很少來,除非…… 他不在,她更沒有踏足這里的理由?,F在看著房間里的擺設,熟悉又陌生。 家具擺件都有一層淡淡的光澤,略帶歐式風格,看不出價格,但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只有使用它們的人才能享受到其中的妙處,和暗中被期待的低調的華麗。 只有一個物件的風格是與這華貴格格不入的,沖撞著人的視覺,那就是他床上的被面。 金黃色的絲綢被面,上面用精致的女工繡著游龍戲鳳,四角上則是毫無雜色的纏枝蓮。這是他們的婚被,結婚的時候沒有舉辦婚禮,因為那時恰逢葉輕蘊的爺爺過世,后來沒有補辦,許涼心里大大松了口氣。 還是奶奶過意不去,親自帶著微娘繡了幾副被面送來。個個都用色很足,大紅大綠的顏色,滿是喜慶和美好的寓意。 想來也慚愧于老人家的好意,這些做工精美的被面并沒有用武之地。被束之高閣,久而久之她快忘了這些東西。 大概是家政在哪個角落里看見了覺得可惜,翻出來給他用上了。不知道葉輕蘊看著一床的鮮亮顏色,不知道會是什么臉色? 許涼抿一抿唇,到他房間浴室里,打開水伸出手去接。沒一會兒熱水就來了,在腳下騰起白色的霧氣。 她恨恨,又被他耍了! 追殺到自己房間,罪魁禍首已經整個人舒適地埋在被子下面,靠在床頭看雜志。那份悠然自得的模樣,像在海邊度假。 “你的房間明明有熱水!”,她每個字都咬得很重,子彈一樣發射出去。 但他一點沒有被擊中的自覺,看她一眼,漫不經心道:“去了這么久,吹風機沒把你頭發烤焦吧?” “你的房間有熱水!”,她加重語氣重復,把每個音節都讀成了爆破音。 “哦”,他這才聽見這句話似的,“可能我離開太久,家里都快沒了我這個主人。它們都只聽你的!” 睜眼說瞎話!許涼真想一拳頭上去,粉碎他臉上的無辜表情。 剛才還怒氣沖沖,現在就開始耍無賴,他沒事兒自己倒快要精分了。 “你額頭上是怎么回事?”,許涼突然注意到他額頭微微發青的那一小塊,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葉輕蘊捂住額頭揉了揉,“唔”了一聲:“沒事兒” “要不要打電話讓奶奶給你念一卷經?你又是感冒又是受傷的,流年不利啊” 他輕輕瞥她一眼:“皮子緊實了?!” “哦——”,她點著頭,突然反應過來似的,“別是你腦袋撞蓮蓬頭上了吧?” 怪不得剛才他沒追出來,那蓮蓬頭真有點兒替天行道的潛質。 許涼心里偷笑,面上卻一副同情憐憫的模樣。他真要惱羞成怒,自己可要慘絕人寰了。 沒想到他大大方方“嗯”了一聲,拱起的長腿在被子底下舒展開來,聲線低沉地對她道:“你過來給我揉一揉”。 許涼在原地躊躇,還真不敢靠近。他手段心眼兒比那個替天行道的蓮蓬頭還多,真過去還不是羊入虎口? “磨磨蹭蹭地干嘛,我還能把你給吃了?”,見她愣在原地,葉輕蘊不悅道。 “呵呵”,依你的脾氣,這可說不定。 許涼一點兒一點兒地挨過去,坐在床邊上,伸出手輕輕觸在他額頭上。 他微微閉著眼,像個享受丫鬟伺候的大老爺。 他身上一股溫熱的香味,和她身上的味道連成一片,可能是用了同一種沐浴露的緣故。許涼一低頭就能看見他微敞的浴袍下,欲說還休的白皙胸膛。 多少女人盼著枕在這胸膛上能有個美夢? ------題外話------ 已經有兩萬字了 ☆、009.早起 “喂,你眼睛往哪兒看?”,他突然出聲,嚇得她快跳起來。 “我……我哪有?” “用不用我去借個測謊儀來?”,他慢吞吞地說。 許涼眼珠轉了轉,扯開話題道:“盛霜相親,你真要押著她去?” “到時候你替我去一趟” 怎么問一問就成她的事了?許涼急道:“這么艱巨的任務,我可勝任不了!” 葉輕蘊理所當然道:“我是怕我一去,她的相親對象會自慚形穢”,又補充道,“如果你和盛霜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不介意和她一起去,接著讓她孤獨終老” 許涼真想說一句:九哥,如果你在談判桌上也這么說話,對方會用文件夾抽你的! “忘了跟你說件事” 他一說這話她就心驚膽戰,許涼一副接受審判的模樣:“什么事?” 葉輕蘊從自己浴袍里拿出剛剛從她枕頭底下繳獲的巧克力,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個沒收了” 接著繞過許涼的身體,側身撐腿站起來,她整個人都盛在他的陰影里面,許涼恍惚覺得,他似乎頂天立地。 就在她出神的檔口,他忽然將她抱起來裹進剛才被他身體捂暖的被窩里,給她掖好被角,用催眠一樣的低緩語氣說:“不早了,睡吧” 又伸手將旁邊的臺燈調暗,將禿毛的抱抱熊和挺著肚子的大白放在她身體兩側——她睡覺不老實,睡著睡著就能把身體橫過來,小時候沒人帶她睡,他就想了這個辦法。 她眼睛還睜著:“九哥,現在還早呢!再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別人看見會笑話的”,左右兩邊各看一眼向他示意。 他十分霸道地說:“這輩子除了我,誰還能領略你那難看的睡相!”,又威脅她,“你再廢話今晚我就在這屋安營扎寨” 許涼一聽,立馬閉上眼睛,嘴里喏喏道:“我已經二十六了啊二十六” 剛說完,一陣溫熱的呼吸和濡濕的觸感印在她額頭,聽見他輕聲說:“晚安,小疙瘩”。 第二天早晨,許涼一大早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房間里還是暗的,天一定沒亮。 門又被敲了兩下,葉輕蘊直接進來,此時他已經穿戴好了,撿起躺在地上的大白說:“別耽誤時間,快起來!”,又看了一眼腕表,“我今天有個會,給你五分鐘,再不起來我立刻通知助理把會取消” 接著挑起一邊嘴角,眼神很邪氣:“你也不用起來了,我們床榻一日游” “喂,我抗議!”,許涼擁著被子朝他喊。 “抗議無效,寶貝兒,現在離一日游只有四分鐘了” 許涼被他那聲“寶貝兒”激得一層雞皮疙瘩。但沒時間吐槽了,立馬掀被,洗漱換衣。 等她下樓,早飯已經在餐廳里歸置好了。這又是一個她不愿意他在家的理由,永遠有精力做早飯,但永遠是那幾樣——煎雞蛋,考土司,熱牛奶。 看她在旁邊坐下,遲疑地拿起刀叉。他一點兒不顧她是否喜歡自己做的早餐,喝了口牛奶說:“你遲了八分鐘”,然后遞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但助理說與會人員已經開始準備會議資料,所以你期待的一日游只能記在賬上”。 許涼笑一笑,用自己的牛奶杯碰一下他的:“替我謝謝你的助理” “我想比起你的謝謝,他更愿意我給他幾天假期” “最近公司很忙?” 他點點頭:“對,忙得我們的一日游只能延后” 能不提這茬兒嗎?許涼翻了個白眼,把刀叉往盤子里一放:“一大早的,能對我溫柔一點兒嗎?” “你想要哪種溫柔?一日游嗎?”,他一邊往吐司上抹醬,一邊問道。 許涼本來就沒胃口,這下舌頭都找不到了:“你……你為什么一直說這個?” 他眨眨眼:“哪個?一日游?” 她決定埋頭吃飯,一句話都不要再說。 葉輕蘊看她終于安靜吃飯,心里松了口氣,但也有些憂愁——只有用這種方式,自己做的早飯她才吃得下。 車開到許涼公司停車場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每次和她一起出門都這樣,先送完她,再去他的公司。 司機扭身剛要出聲,卻被自家老板一個云淡風輕但不失堅決的眼神制止了。接著葉輕蘊讓他把溫度調高一些。 許涼是被一陣鳴笛聲驚醒的。她迷迷糊糊從葉輕蘊肩膀上支起腦袋,突然又瞪大眼睛,急忙看一眼表:“九哥,你遲到了!” 葉輕蘊倒是一副悠然表情:“我已經通知他們,把會延遲” “明明可以延遲,為什么要那么早叫我起床?!”,她氣得瞪大眼睛。 他理所當然道:“我天不亮就要起來,家里另一個卻可以睡到自然醒,這會讓我心里不平衡” 這是心理疾病好嗎! 但許涼還算有自知之明,和他硬頂最后吃虧的一定是自己。下了車,轉身對車里閑閑疊著雙腿,兩手交叉在腹前的他說:“如果我有起床氣這種壞習慣,一定是被你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