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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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皛皛將手機還給景颯,“去哪里吃宵夜?” 景颯擠眉弄眼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剛才給誰打電話?” 皛皛整理著自己的背包,“明知故問!” 手機上有通話顯示,她看了不就知道了。 “真是康熙???” 雖然沒聽見康熙說了什么,但皛皛說的那些話,她是一字不落全聽見了,那句‘你不在,我要怎么睡覺!’讓她好奇的渾身發癢。 皛皛本來還想瞞著,但剛才著急打電話,沒顧慮到這點,讓她全聽見了,想瞞也瞞不住了,“嗯!” 景颯驚愕的張大了嘴,“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跟他上床了!” 男神的魅力是巨大,但她不相信皛皛會那么容易就讓人吃干抹凈了。 “胡說八道什么,我和他是朋友關系,男閨蜜,你聽過沒有!” 她和康熙是睡在了一張床上,但和上床是有本質區別的,關于這點她不打算說得太詳細,免得景颯聽了刺激太大,神經短路。 “男閨蜜?”景颯頓時笑瘋了,“哈哈哈,男閨蜜!你竟然說是男閨蜜!” 皛皛皺眉,“男閨蜜有什么不對的?” 景颯捧著小腹笑得花枝亂顫,停都停不下來,“皛皛,你要是再這么遲鈍下去,總有一天康熙會拉著你一起去死!” 要讓康熙知道皛皛當他是男閨蜜,還不知道會怎么報復社會。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皛皛背上書包徑自往外走,“不吃夜宵的話,我就回去了?!?/br> 景颯笑岔了氣,見她要走,趕緊跟上,“等等,你還沒說呢,男閨蜜跟你睡覺有什么關系?” 面對她的追問,皛皛有點難以啟齒,回身猛彈了她一記額頭,“哪來那么多問題?” “這就是你不對了,說好了閨蜜之間沒有秘密的,你不能因為有了男閨蜜,對我這個女閨蜜就厚此薄彼啊?!?/br> 見她一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表情,皛皛選擇無視,“你到底吃不吃夜宵?不吃的話,我真走了!” 景颯趕緊拖住她,“吃,當然要吃,不吃怎么有力氣查案!吃燒烤好不好???” “不準吃燒烤,大半夜的吃那么油膩不容易消化,對腸胃不好!”皛皛的老母雞性格又冒出了頭,“吃餛飩!” “餛飩有什么好吃的?夜宵就應該是冰啤酒和燒烤!” “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去吃吧!” 吃夜宵哪有一個人吃得,孤零零的多沒意思! 她只好改口,“好啦,聽你的,餛飩就餛飩!”大不了她加塊炸豬排就是了。 皛皛對警局附近不熟,只能跟著景颯走,到了能加炸豬排的餛飩攤子,已是凌晨三點,不見一個客人,微風輕輕地吹過,偶然能到一兩聲狗吠,冷落的街道寂靜無聲,攤主正做著收攤的準備。 見有客人上門了,老板熱情的招呼了過來,兩人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點了兩碗薺菜餛飩,一份炸豬排。 熱騰騰的餛飩一上來,景颯囫圇吞棗似的吃了兩個先墊墊底,隔著熱氣,她問:“這案子你是不是已經有答案了?!?/br> 皛皛往餛飩湯里灑著胡椒粉,“怎么突然這么問?” “感覺!”警察的直覺向來很準。 皛皛沒打算瞞她,心里的確已經有了答案,“如果我猜測的沒錯,兇手極有可能是小閔的母親?!?/br> 景颯一驚,被餛飩燙到了嘴皮,嘶了一聲,“怎么會?她不是已經被燒死了嗎?” 死人要怎么殺人? 皛皛用調羹將灑了胡椒粉的熱湯搖勻,“若她沒死呢?” 景颯的腦子亂得像被人塞了一堆漿糊進去似的,怎么也想不通這句話的意思,五官都想得扭曲了,最后放棄道,“不行了,我的腦細胞已經所剩無幾了,你還是直說吧,別再考問我了?!?/br> 皛皛喝了一口湯,覺得胡椒粉不夠,又灑了些,雖然吃不了辣,但獨愛胡椒粉的辛味,“以下只是我的推測,但我……” 景颯突然打斷她,學著她的口吻說道,“但我覺得這是最符合本案的可能性……這種官方前奏你就不能省略一下?直接進主題行不行?” 皛皛被堵得停頓了一下,默默的吃了一個餛飩后,開口道:“我之所以覺得那把火蹊蹺,除了放火燒得什么都沒了,完全違背了動機外,還有一個原因?!?/br> “什么?” “要長期監禁一個人不被發現,你覺得什么方法最好?” 景颯用筷子夾起一塊切成條的炸豬排,沾了些辣醬油,“監禁的地方一定是逃不出去的地方,要夠隱秘,也要夠安全,不能讓被監禁人的家屬有線索可尋,也就是要藏得完美!” 皛皛搖頭,“是監禁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一個在眾目睽睽下已確定死亡的人?!?/br> 啪嗒一聲,剛要進口的炸豬排從景颯嘴邊掉了下來,她倒吸了一口氣,“你是說,這把火是張志遙他們放的?” “只有這個可能!”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入土為安的人,誰會再去懷疑她的去向,包括她的親人也不會懷疑,沒有懷疑就不會有被發現的危險。 這就和沒有尸體就沒有謀殺案,是一個道理。 “可是,被燒死的還有那對老夫妻和弱智的兒子,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br> 皛皛吹了吹調羹里的餛飩,“我不覺得他們無辜,反而認為他們也是幫兇之一?!?/br> 景颯又是一驚,“幫兇?哪有幫兇會把自己也燒死的?!?/br> “曹震說過閔夫人是回娘家的時候被燒死的,你不覺得很可笑嗎?被人拐賣到窮山溝里十幾年,每天有干不完的農活,不是挨打就是挨餓,還要被一個癡傻的男人天天惦記著,好不容易嫁了一個男人,脫離了這個家,她怎么還會回去,恨這家人都來不及!” 一個孩子被賣到這里,第一件事通常是苦苦哀求,求他們放了她,求他們聯系父母,求一切可以回到原來生活的可能性,但有用嗎,回答她的只會是一頓毒打,囚禁,直到她絕望,對她而言,這家人和人販子一樣,都是毀了她人生的惡魔。 不僅不會回去,恐怕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或許她被這種生活折磨的懦弱了,這樣情況又不是沒有!” “不,如果她是兇手,絕不會,她只會將所有的恨意壓在心底,期望著有一天你能將這幫人繩之于法,所以她不可能主動回去,除非有人要挾她?!?/br> “要挾?” “我和你都見過小閔和她的父親,小閔就不說了,你覺得閔清河知道村里有長期拐賣兒童的事情嗎?” 景颯微怔,“聽你的意思,他是不知道?” “一定不知道,確切的說,越是不知道,他越是安全!” 景颯絞盡腦汁的思考起來,連炸豬排都顧不上吃了。 皛皛繼續道:“我想這位閔夫人從沒和丈夫提過自己是一個拐賣兒童,也從沒說過村子里的惡習,因為一旦說了,這一家三口就算完了?!?/br> 景颯心頭微微一凜,“滅口?” 皛皛抬眸看了她一眼,“難道不該被滅口嗎?為了傳宗接代向人販子買孩子的惡習,全村人不僅參與,也是認可的,為此,村里的人不可能說出去,但是外人就不一樣了,閔清河是來支教的老師,兩年任期結束后就會回去,若他知曉了,說出去怎么辦?傳宗接代是這個村子最頭等的大事,滅口又算得了什么,殺了埋了就是,比踩死螞蟻還簡單?!?/br> 景颯越想越心驚,但又覺得不對,“那家人怎么還會把她嫁給閔清河,糊涂了不成?!?/br> “閔夫人曾被誤以為沒有生育能力,既然不能生就是浪費糧食的牲口,是一個負擔,曹震說過這家人本打算把她賣給王德業,但閔清河心善,愿意教他們弱智的兒子讀書寫字,這個兒子再怎么弱智也是他們的心頭rou,他們必然想法設法的要留下閔清河,結婚就成了最好的挽留?!?/br> 她見過閔清河,雖然認識不深,但看得出他為人十分正直,支教任務一般是教小學生讀書,這家人的弱智兒子早已成年,不可能跟和小學生一起念書,應該是他起了憐憫之心,義務相助。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是每個支教老師都愿意做得。 “那閔夫人愿意?” “那種情況下,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就算要她嫁給一頭豬,她也得嫁,但閔清河是支教老師,我想她心里是很情愿的,因為這可能是她離開村子的唯一機會,等閔清河支教時間滿了,她就能一起離開了,但愿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出嫁前,這家人應該會提醒她,要是敢透露自己的來歷,或是村子里買孩子的事情,閔清河就會死!從而讓她知道了一個事實——村子里的人是絕不可能讓她離開的,當她想通這一點后,便做好了一個人繼續留下來的準備,也不會對閔清河提任何有關自己或村子的事情,只要什么都不知道,他就能全身而退,等有了女兒后,這種愿望必然更加強烈,因為她又有了生育能力,能繼續為村子里的男人‘效勞’,如果哪天因為這個原因,他們要搶她怎么辦?閔清河豈不是成了一道障礙,依照村里的人自私程度,什么事干不出來,所以她必須要讓丈夫和女兒盡快離開!” 她雖然也想走,但絕不可能,要么全家人一起死,要么她留下,丈夫和女兒離開,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擇,作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后者是她唯一能選的路。 景颯沒了吃夜宵的心思,一股怒氣堵在心口,讓她食不下咽。 “那時,她和閔清河夫妻恩愛,女兒已經兩歲,也就是說從結婚到生子已過了三年的時光,已經超過了閔清河支教的任期,其中理由可能時孩子太小,不適合上路,又或者那家人可以挽留的關系,總之時間越長,父女倆就越不安全,再留下就是毀了女兒的未來,她不可能會讓女兒在這種村子里長大?!?/br> “那天,她回去就是為了這件事?” 皛皛點頭,“我想,她曾經向王德業提過這件事,要離開村子必定要經過保安隊長的同意,但是沒有得到回復,所以,起火的那天應該是王德業和那家人用這件事將她騙了回去?!?/br> 她欣喜的以為丈夫和女兒可以離開了,卻未曾想是羊入虎口。 景颯氣得直發抖,兩只手死死的抓住桌沿,“這幫人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皛皛嘆息道:“小閔長得不像她父親,美貌必然是來自于母親,這位閔夫人一定非常漂亮?!?/br> 女人的美貌是一把雙刃劍,能傷別人,也能傷到自己。 “張志遙應該覬覦了她很久,但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我想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幫王德業坐上保安隊長的原因之一,有了他的幫忙,有些事就會好辦的多?!?/br> “但也不能因此把那一家人都殺了吧?” “我想是利益出現了分歧?” “哎?” “別忘了,這家人一開始以為閔夫人不能生才愿意將她嫁給閔清河,但事實是她有正常的生育能力,這種情況下那種渴望傳宗接代的心估計又死灰復燃了?!?/br> “那明顯是他兒子的問題?!?/br> “他們可不會那么想,死都不會承認兒子是個沒生育能力的人,只會想一定是自己兒子‘用’的時候出了什么問題,滿腦子想得是怎么將閔夫人弄回來,繼續做他們家的生子機器,相信這也是他們原因騙閔夫人回來的主要原因,但這和張志遙等人的初衷就背道而馳了?!?/br> “所以干脆全滅!” “這個可能性很大,若是他們堅決不肯,計劃不僅付諸流水,還多了不必要的知情者,萬一說出去怎么辦?不如一起殺了?!?/br> 景颯又問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在失火后一定是被監禁在村子里的某個地方,難道就沒有人發現?” 就算人人都當她死了,不知道她還活著,這樣被人監禁折磨,總會有動靜吧! “監禁在村子里?不,這絕對不可能!她既然會是兇手,那代表最后她逃了出去,如果被監禁在村子里,那樣的山路和環境,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真要能逃得出去,也就不會有那么多被拐兒童死在那里了,村子里的房子結構簡陋,隔音設施必定很差,要有動靜全村人的人都會知道,監禁還有意義嗎?張志遙不可能做這種不利己的事情,我猜測,失火那天,她就被人帶出了村子,藏在了其他地方,比如張志遙等人經常去的縣城?!?/br> “縣城?” 皛皛將吃完的空碗移到一邊,喝了口茶,“對,依照張志遙等人的經濟條件在縣城租一間倉庫不是什么難事,選擇稍微偏僻點,周邊沒什么人家的倉庫那就更便宜了,誰也不會發現,她就是在那間倉庫里受到了他們非人的折磨和虐待,諷刺的是這也讓在她逃走的時候,不至于死在山里,或者迷路,畢竟縣城有一定交通設施,比如運豬的卡車,運煤的貨車!” “她要是逃出來了,為什么不報警,為什么不去找閔清河!” “她不會找警察,對一個心靈和rou體受過重創的女人而言,警察是這世界上最無用的人,救不了她的童年,更救不了她的未來,保安隊那些畜生不就是警察指派的,你指望她會去相信他們嗎?至于閔清河……”她無奈的一嘆,“我想她一定很愛這個丈夫的,正因為愛他,更不能害了他,村里連電話都沒有,她要怎么聯系他,跑回去?恐怕在半路上就會被張志遙他們發現,就算讓她跑回去又如何,能逃得出村子,她只有遠遠的離開……” 以上只是她的推測,最終還是要等曹震從王德業嘴里套出消息后,才能真正確認。 只是……她蹙眉,還有一個點沒有聯系上。 “那回到s市后,她又為什么不去找他們!”時過境遷,也該骨rou團圓了。 “我想她應該不知道閔清河和女兒也在s市,應該是殺人前不久才知道的。我曾說過,她能隱忍那么多年才殺人,絕不會單單只為了自己,之前我沒想到,現在我想到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小閔!母愛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無可比擬。我想她殺人的動機應該就在此,至于是什么,或許只有等抓到她的時候,我們才會知道?!?/br> 景颯沉默了很久后才說道,“皛皛,我不想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