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鑰匙?”林濤問。 韓亮說:“所謂的密鑰,就是一句英文句子,或者一個英文單詞。以此為密鑰,反復按照每個字母的序列進行比對,就能知道密文了?!?/br> “也就是說,密鑰是人為確定的?!蔽艺f,“那你怎么破譯的?辭海無邊??!” “我之所以這么有成就感,就是我看出了密鑰!”韓亮說,“這個論壇里,發帖人的名字叫king asura of nanhe,南和修羅王。這個名字,應該就是b系列案犯的名字,從這里不難看出,他是中國南和省的人。而回帖的人,也就是景呈祥,他的名字叫rakshasa,翻譯過來就是羅剎?!?/br> “應該都是網絡用語吧?游戲中的名字?”我問。 韓亮點點頭,說:“對,網游論壇可以確定,這個叫killer of the final的游戲,是境外一個比較熱門的游戲。因為畫面過于暴力、血腥,我國沒有引入。我想,如果讓我翻譯,就叫它‘絕命殺’吧?!?/br> “你英語還挺好啊?!绷譂龑n亮刮目相看。 韓亮點點頭,說:“我們花了幾個小時去研究這個游戲、論壇,以及景呈祥回復的那個看不懂的帖子,想趕緊找出密鑰。最后,我發現有好些人都用一句話作為自己的簽名,而且游戲里貌似有個boss出場時也說了這么一句話。no final kill no heaven.” “不絕命殺戮,就入不了天堂?!绷譂f。 “你英語不也挺好嗎?”韓亮說。 “就這口號,也不能進我國市場啊?!蔽艺f。 “同時,景呈樣回復的那個帖子內容就是:i fyou(如果你)……” “別說鳥語了,你直接翻譯過來告訴我們就得了。"我有些不耐煩了。 “意思就是,你能看懂這句話,才能和我真正較量?!表n亮說,“這是b系列案犯發布的,然后下面附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英文字母?!?/br> “就是你說的那個維吉什么的密碼?”我問。 “顯然是啊?!表n亮說,“我們查了這兩個人在論壇上的互動,除了此帖,別無他帖。也就是說,這個帖子,是他們倆第一次發生交流聯系的帖子?!?/br> “既然是第一次發生交流聯系,為什么景呈祥就能掌握密鑰?”我問。 “關鍵問題就在這里!”韓亮說,“所以我認定,密鑰正是那句游戲里出現的no final kill no heaven.” “點贊!”我越聽越起勁。 “于是,我趕緊先翻譯了5點多景呈樣回復的那個帖子,以及十分鐘后修羅王回復的帖子,他們的目標是寶嫂!”韓亮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說,“好在我們還趕得及?!?/br> “雖然沒有完全翻譯,但是已經確定了你的密鑰是正確的!”我說,“而且看起來,大寶跟的那個人就是兇手,時間完全符合!” 韓亮沒來得及點頭,就一個急剎把車停在省立醫院特護病房的大門口。 韓亮的車開得和特警的一樣快,幾乎同時到了目的地。我們三人和端著突擊步槍的特警—起沖進了大樓的一樓。 此時已經是深夜,特護病房是一棟16層的大樓,但只啟用了1到8層,以上部分都還只是暫作倉庫使用。而且病房處在醫院的角落,平時都門可羅雀,更不用說夜深入靜的時候。 一樓的角落是一個雜物間,幾乎所有的保安和圍觀的醫護人員都集中在雜物間的門口。 大寶端著一張板凳作為武器,站在門口,喊:“繳……繳槍不殺!你奶奶的耗了十分鐘了,敢不敢出……出來試試?” “你這笨嘴拙舌的樣子,還冒充談判專家呢?”我走過去拍了拍好久未見的大寶的肩膀,問,“小羽毛呢?” 此時一名特警肩膀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省立醫院特護病房有人報案,說是剛才被劫持了,現在安全,但有警察去追犯罪嫌疑人了?!?/br> 特警隊隊長笑了笑,按住對講機說:“指揮中心,犯罪嫌疑人目前被堵住,我們馬上強攻?!?/br> 幾個手勢后,幾名特警端著槍沖進了雜物間。 我以為會有電影里抓捕行動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面,實際上卻大失所望。 特警隊進去不到二十秒,就像抓小雞一樣拎著一個男人走了出來,圍觀的醫護人員一陣歡呼雀躍。我們幾個更是歡呼雀躍。 這是一個瘦高個兒,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白大褂,戴著紗布口罩。這人的雙臂被兩名特警別著,手腕上戴上了手銬。他全身都在顫抖,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來,他是怕極了。 “就你這熊樣兒,還想殺夢涵?”大寶的眼睛里盡是怒火,若不是我拉住了他,估計他會過去踹上一腳。 “殺?”瘦高個兒被特警壓彎了腰,說,“你……你……你們,不……不……不至于……” “閉嘴!”林濤拿著油墨和一張指紋卡,走到特警背后,抓住瘦高個兒被反壓住的手腕,直接給瘦高個兒蹺起的手指捺印指紋。 “這兒就捺印指紋???”特警隊隊長笑著說,“你也太心急了?!?/br> “兇手的指紋特征點我都牢牢地記在這兒呢!”林濤指了指自已的腦袋說,“所以啊,在這兒就捺印了指紋,在這兒就能證實犯罪!” “兇?什么兇?”瘦高個兒臉色煞白,“我……我……我就見……見……見個網……” “他不是兇手?!绷譂龑χ鵁艄饪戳丝从湍≡谥讣y卡上的印記,一臉沉重。 我剛剛平息的雞皮疙瘩,又重新立了起來:“什么?你說什么?” 在諸多特警一臉茫然時,大寶瘋了似的沖到電梯口,拼命地按鍵。電梯從11樓開始緩慢往下降。大寶又轉身向樓梯間跑去?;剡^神來的我們,緊隨其后。 一路沖到五樓,樓道里一如既往地安靜,沒有人走動。畢竟這里是特護病房,進來的都不是能自主行動的人。為了保證病房的無菌化,特護病房不允許夜間陪床。所以到了深夜,病房里連聲音都聽不見。平時,先進的監護設備一旦發現病人生命體征有異,就會立即報警。在值班室的護士、醫生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另外,護士也都會每個小時巡查一遍病房,確保病人們的安全。 可是,當我們沖到寶嫂的單間時,看見的只有空空的病房、還能看到壓跡的病床、耷拉在床邊的各種線頭,還有黑黑的監控器屏幕。 大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聲痛哭。 我沒有放棄,跑去走廊中央的護士站,發現兩個護士正在里間聊天?!?3床的病人呢?”我吼道。 玻璃隔斷的隔音效果顯然非常好,我這么大的聲音,里間的護士硬是沒有聽見。 我走上前去,使勁拍打著玻璃隔斷。 護士站起來,打開玻璃門,一臉疑惑:“干什么?怎么了?” “23床的病人不見了!”我說。 護士的臉色驟然變了,和我們一起跑回病房??吹竭€在左右晃悠的線頭,護士傻了眼:“這……這是怎么回事?半個小時前我們還巡視的,—切都正常的?!?/br> ¨你們這是不負責任!”林濤說。 “平時都有完善的監護設施,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弊o士一臉委屈,“多少年都這樣過來的,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可是病人被人轉移走了,你們卻不知道!”我說。 “先關了監護器,再轉移病人,確實不會報警?!甭犚娐曇艉髲闹蛋嗍依锱艹鰜淼尼t生睡眼惺忪,敞著白大褂,“可是正常情況下,誰會這樣做呢?” 是啊,誰會這樣做呢?誰又能想到一個高智商、極度危險的人,會來這里作案呢? “現在怎么辦?”林濤焦急地說,“小羽毛呢?” 3 二十分鐘前。 在回程的路上,陳詩羽已經將自己的發現匯報給了專案組,專案組也表示會立即部署視頻偵查,所以陳詩羽打算和大寶一起到省立醫院看看寶嫂。許久不見,也不知道寶嫂現在有沒有更進一步的恢復。 警車把陳詩羽和大寶送到了省立醫院門口,就離開了。兩人并肩步行,朝黑洞洞的特護病房走去。 大寶咬著嘴唇,沉默著,陳詩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些天來,大寶無條件服從她的安排,起早貪黑,從無怨言。她想,如果她做的一切,都指向錯誤的人的話,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大寶。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特護病房的樓下,大寶仰頭看了看這一半有燈光、一半隱藏在夜幕之中的大樓,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陳詩羽伸手拍了拍大寶的肩膀以示安慰。就在那一瞬間,陳詩羽瞥見了停在特護病房大樓門口一角的摩托車。 “怎么會這樣?”陳詩羽沖到了這輛倒車鏡上還掛著黑色頭盔的摩托車旁邊,觀察摩托車的坐墊磨損情況。 大寶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坐墊還是熱的!”陳詩羽摸了摸坐墊,叫道,“快!快!” 在陳詩羽看來,駕駛摩托車,走省道,跨越300多公里的路程,至少也需要五六個小時吧。沒想到,b系列的兇手,居然比他們還先到了龍番!更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來到了省立醫院特護病房! 一種強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頭,陳詩羽一把拽起還沒回過神的大寶,沖進了一樓大廳。 電梯正緩慢地經過三樓向樓上移動。 寶嫂住的pvs專護icu,正是在五樓。 此時的大寶,已經回過神來,兩人沿著樓梯拼命向樓上跑去。在五樓的樓梯間里,他們繞過了一個推著移動病床的護士,沖進了走廊。 走廊里安安靜靜,沒有行人,只有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醫生正在逐一查看病房門口的名牌。白大褂松松地穿在這個瘦高男人的身上,顯得非常不協調。 陳詩羽一把拽住了正欲沖出去的大寶,然后回頭向樓梯間里的護士做了個“噓”的手勢。 “別急,抓現行?!标愒娪鸬吐曊f道。 白大褂鬼頭鬼腦地一間間經過,終于停在了寶嫂病房的門口。慢慢地,白大褂伸出插在口袋里的手,轉動病房的門把手。 “別動,警察!”陳詩羽叫了一聲,和大寶沖了過去。 白大褂顯然是被這一聲嚇著了,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轉身尋找逃離的出口。 寶嫂病房的對面,正是另一條安全通道,白大褂推開防火門,奪路而逃。陳詩羽和大寶朝病房里看了一眼,見寶嫂安靜地躺在床上,身邊的監視器顯示一切正常,于是兩人緊隨其后追去。 剛剛巡查完返回護士站的護士,仿佛聽見了一點兒什么動靜,站起來,打開門,朝外面張望了一下?!腥缗f。 白大褂慌亂朝下奔跑,直到來到了一樓。而此時的大寶一邊追,一邊喊叫,引來了一樓門口的保安朝走廊內側張望。白大褂見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已無路可逃,只好鉆進了一樓走廊中間的雜物間。 陳詩羽一腳踹開雜物間的門,就要往里沖。大寶一把把陳詩羽拉?。骸昂诠韭∵说?,而且他還有可能有兇器。你在明,他在暗,太危險了。又沒有窗戶,他跑不掉了。我們等增援?!?/br> 說完,大寶拿起了電話。 陳詩羽抱著手,靠在雜物間的門口,—邊聽著大寶給我們打電話,—邊思索著。 不做任何防范?不踩點?這么冒失,不像是那個作案四起仍逍遙法外的兇手啊??傆X得有些不對勁。對??!這里不對勁! 陳詩羽猛然驚醒,那輛摩托車,坐墊還是溫熱的,而且溫熱的范圍還那么大!前座和后座好像都是熱的!難道……難道有兩個人?難道……難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陳詩羽沒等到大寶掛斷電話,自己沿著安全通道直接跑上了五樓。 寶嫂的房門虛掩著,監護器被斷了電,寶嫂已然消失。 陳詩羽的大腦里一片空白,她強迫自己冷靜,強迫自己去思考!思考!對!思考! 怎么弄走的?搬走的?背走的?移動病床?移動病床!對!那個護士!個子那么高!肯定是男扮女裝的!移動病床不能走樓梯,只能走電梯!對!去電梯! 陳詩羽沖到電梯口,看著電梯正經過八樓,向上緩慢移動。 電梯里,高個子的護士,背對著電梯監控,端詳著移動病床上的寶嫂,心想,若是知道這個醫院這么冷清,就沒必要弄這么一套行頭了。她慢慢戴上手套,拿出了一根軟鞭,套在了寶嫂的脖子上,開始用力。軟鞭一點一點地嵌入到寶嫂頸部的皮膚里,很快,寶嫂的面部已經開始發紫。突然,寶嫂的雙腳無力地蹬了幾下,兩個胳膊好像也有意要抬起。寶嫂突然有了動作,讓護士嚇了一跳,而正在這個當口,電梯停了。 電梯門開,有個小女孩和她的mama上了電梯。女孩的左眼青紫,額頭上也能看到有一個明顯的腫塊。護士慌亂地把軟鞭收進了口袋,仍然背對著監控,悄悄喘息。 母親說:“這是什么情況?不是說在后面這棟樓的八樓留院觀察嗎?怎么都是打不開的門???難道不是這棟樓?哎,護士,請問住院樓不是這棟嗎?” “不是的,你走錯了,這電梯是上去的,你應該下去才對?!弊o士說。 “那我們就和你一起先上去,再下去吧?!蹦赣H見電梯門已關,輕聲嘆了一句,“真是受罪。 小女孩癟著嘴抽抽搭搭地說:“mama,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