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皇帝不耐煩地坐下,見著大皇子再次跪在自己的面前,惡狠狠地問他:“你還有什么事?” “父皇,剛才兒臣是不甘心,說北靜王亂殺無辜等等一切都是編謊,就是為了拖他下水。兒臣該死!兒臣就是想臨死還拉一個墊背的!兒臣才剛回去反思了下,兒臣不該惡上加惡,臨進地獄前還要加深自己的罪孽。兒臣如此惡毒,萬死不辭,請父皇賜罪,賞兒臣一個死罪吧!”大皇子說罷,就哭哭啼啼的給皇帝磕了數個響頭,哭得連鼻涕都流了出來,一副十分可憐兮兮卻又視死如歸的樣兒。 “你個混賬東西,到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陷害別人!”皇帝赤紅著臉爆吼,三兩步下去,親自抬起龍腳踹了他兩下。大皇子緊閉著嘴,挨著踢打,一聲都不吭。 “哼,好在朕心里早就清楚你心里這點小算計?!被实郯l泄完了,就氣呼呼地命人將大皇子拖出去。他狠狠咬牙半晌,便命人即刻押送大皇子前往西南守陵,“一刻都不要耽擱!” 鬧騰兒子終于走了,皇帝大大松口氣,卻也有一副遺憾的樣子。 賈璉要告退,皇帝攔下他。 “這回你也聽見了,北靜王的事是他自己胡謅的?!?/br> 賈璉頷首表示明白,“大皇子果然學識了得,能在那般驚恐慌張之下,編造出如此緊密逼真的故事來,臣真有些佩服?!?/br> “就他那樣,你還佩服?去去去,你也別在朕跟前討嫌了?!被实鄄荒蜔┑恼惺执虬l賈璉走。他現在心里面全是那個大逆不道的臭兒子,別的事兒沒心情去想。 總管太監戚公公送賈璉出了殿,小聲勸賈璉這幾日在皇上跟前少說話。 “公公的侄子我已經找到,目前安排他在小凌莊住下了?!辟Z璉小聲道。 戚公公忙拉著賈璉小聲問,“身份可確定?” “該是他,他八歲的時候被賣走的,能記事兒了。記憶里家里的那些事兒都能跟公公所說的對上,其輾轉到云州的經歷我也已經派人去核查過了,的確屬實。再者,這孩子鼻子眉眼長得也和您一模一樣?!?/br> 戚公公樂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和他死去的父親確實長得有八分相像呢,便麻煩你好生照顧這孩子,什么時候有空我定要親自看看他?!?/br> “我這里有一事,還請公公幫忙我查明?!辟Z璉看看四周,小聲對其道。 戚公公忙讓賈璉吩咐,親侄子被拐走那么大的事兒他隨口一說,賈璉都上心幫他尋著了,別這份恩情他怎么都還不完。 賈璉:“之前大皇子第一次被帶出殿之后,有沒有見過什么可疑的人,還請公公幫忙查問查問?!?/br> 戚公公轉轉眼珠子,點頭應下了。未免皇上那邊找他,他應下此事就急忙告辭去了。 賈璉乘車剛出了宮門,就見一豪華馬車慢悠悠地走在前頭。興兒一眼就認出那好像是北靜王的馬車,撩開簾子伸頭來跟賈璉匯報。 “不必理會?!辟Z璉冷聲道。 馬車越過往前走,過了兩條街,轉到平常的大街上,一直被落在后面的馬車突然加速,趕超了過來,轉而掉轉車頭,橫在了路上。 車夫緊急剎車,興兒還未來得及問自家璉二爺怎么辦,就聽見車內傳聲道:“調頭繞路走?!?/br> 興兒高興地得令,眼見著那邊的馬車簾子要撩動起來,忙催促車夫快點調轉馬頭。只要對方沒晾出郡王的身份,他們這么走就沒問題。 北靜王嫌棄簾子要下馬車的時候,就聽見身邊人焦躁的喊著人走了。他轉眸去瞧,果然見馬車掉頭飛奔向大街的另一邊。 這時候才有人喊著:“北靜王在此!”聲音卻已經被雜亂的馬蹄聲掩蓋,人家聽不聽得見全屏自己的心思了。 國公爵位與郡王雖然只差一等,奈何那位奔跑中的國公爺是個極為受寵的人物,別說他一個異姓郡王不能隨便惹他,就連那幾位年小的皇子見了他,都要尊稱一聲恩師了。 思及此,北靜王更惱怒?;实垡膊恢窃趺聪氲?,竟然讓幾位皇子跟著賈璉學種地,簡直是天下第一可笑事。偏偏朝中大臣們的都跟風起來,有事兒沒事就去莊子里找賈璉,研究什么務農了。如此便引得京城內的文人墨客們都跟風,一個個好好地讀書人不去吟詩作賦,研究文章,反而挽起袖子相約在田中耕鋤,一起返璞歸真。 水溶抬手看了看自己修長又白凈的手指,冷笑著瞥了瞥嘴,他這般雍容尊貴的人物,可去不了那種臟地方。 “王爺,您看還追么?”小廝等了會兒,見王爺發愣,躊躇問道。 “追,他繞路走又如何,終還是要回到鎮國公府?!彼茏孕乓恍?,放下簾子,就命馬車直驅鎮國公府。 出了街口,興兒見北靜王的馬車沒有追過來,高興地轉頭問賈璉,“爺,咱們去哪兒?” “去小凌莊,捎話給二奶奶,我今日不回了?!?/br> 興兒眼珠子一動,立馬就明白自家爺的意思了,自保奮勇去報信兒。目的不為別的,就是想看看北靜王會有什么表情。 興兒下了馬車,賣了個烤地瓜,一路上邊吃邊晃悠,慢吞吞的走回鎮國公府。從后門進府后,聽說北靜王沒來,興兒還挺納悶的,去回了二奶奶之后,就巴巴地跑到前門去,聽看門的說門外有一輛豪華馬車停著。興兒就湊到東角門開了個門縫,去偷偷瞧,果然見是北靜王的馬車。 合上門,興兒就抱著肚子靠在墻邊兒偷笑。這北靜王還死腦筋,以為自己多聰明,能在國公府門口堵到他們家璉二爺。真真是太可笑了! “哎呀,不行,笑得我肚子疼!”興兒拍拍肚子,樂顛顛地道。 幾個看門的小廝湊過來,問他到底怎么回事。興兒自然不能說,就被這幾個人糾纏不休了。 “你們幾個,聚在那里做什么,成何體統!”一記低沉帶著惱怒又有幾分正經味道的男聲傳過來。 不用想,一聽就是政二老爺的聲音。 幾個小廝不情愿的沖興兒偷偷撇嘴,各自站好了。 興兒笑著給賈政打招呼,“給二老爺請安,沒什么大事兒,我們幾個鬧著玩的?!?/br> “大白天的,在堂堂國公府門口,你們幾個這樣不成體統,真真丟了國公府臉面!”賈政氣呼呼的沖興兒啐一口,叫人開門,他要出去。 興兒忙攔著,“您這會兒不能出去,門外有人?!?/br> “什么人?”賈政不解地湊上前去瞧,見那馬車頂吊著的金珠玉墜有些熟悉,忽想起那是北靜王的稀罕物,“你們竟然將郡王拒之門外?” “可沒有,是他自己等在那兒,并未叫人通傳??墒悄@會兒若是出去了,就該要把這位祖宗請回府了?!?/br> “這有什么,郡王到咱們家,那是咱們的榮幸,何必叫人家在府門口苦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不懂禮數,怠慢了貴客?!辟Z政說罷就命人去開門。 “他可是來找國公爺的!”興兒見要攔不住賈政,故意提高音量。 “就叫他在家里等有什么?!辟Z政也怒了。 興兒小聲警告賈政:“國公爺為了躲他,去了莊子。你若邀請他進門,在府里住上幾天,如何對國公爺交代?” “你一口一個國公爺,威脅誰呢?”賈政倍感受辱,自己竟然被一個小廝給訓斥,作勢就要去開門。 興兒見攔不住,也不說什么了,打發人去請大老爺。二爺交代過,他不能正面和二房的沖突,有事兒在心里記下就好。 賈政興沖沖地走到大門口,見沒人攔著他,也沒人說他,心里突然膽怯了,想想自己要真開大門隆重迎接了北靜王,以后的日子該如何面對賈璉??墒侨绻F在不開門,只怕在下人們跟前,他有失尊嚴。 賈政轉動眼珠子,見這些小廝都在暗中打量他,心下一橫,大聲道:“開門,迎接北靜王!” 幾個小廝愣了,望向興兒,不知該不該開。 賈政更怒,他而今發話竟還比不過一個下人了! “我叫你們開門!” 四命小廝,剛將大門閂撤下,就聽見那邊有人喊。 “都住手!” “你干什么呢?”賈赦手里還抓著滴墨的毛筆,快步跑了過來。聽了賈政和興兒的話,賈赦就對賈政吹胡子瞪眼說不行,該聽賈璉的吩咐。 見賈政不聽,賈赦一著急要攔著,手里還比劃,一毛筆就戳到了賈政的臉上。 第127章 看他怎么活 賈赦呆呆地望著賈政左臉上的大‘黑胎記’,丟了手里的毛筆。 噗嗤! 賈赦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大腿,捂著肚子,笑得不亦樂乎。 賈政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用手抹了一下臉,見到手心蹭上的黑墨汁,氣得臉立時就紅了。 “大哥,瞧你干的好事!”賈政捂著臉轉頭朝門口走兩步,氣急敗壞的哼兩聲,轉身往屋里跑,忙命人備水洗臉。 賈赦無辜地聳了下肩,“我又不是故意的?!?/br> 隨后,他就跟著賈政去了,還若無其事的看著賈政搓臉。瞧他搓不掉了,就叫人去取薛家送來的西洋皂給他。 賈政用過之后,感覺皮膚不僅干凈還細膩了許多,帶著一股淡淡地花香。 “薛家送來的?”賈政不忿地問。 賈赦還不理解賈政生氣的點在哪里,一臉不高興,“對啊,你用著不挺好的用的?這有什么好氣?” 賈政白一眼賈赦,深吸一口氣,做出不跟他一般計較的架勢。 賈赦見狀就更惱了,追著他問什么意思,“給你用了好東西,還生氣不道謝,這就是你讀書讀出來的知書達理?” 賈政沒好氣地癟嘴:“謝謝了!” “噯,這還差不多?!辟Z赦高揚著下巴,一臉得意色, 賈政冷哼著背手,快步直奔大門的方向。 賈赦:“你去哪兒?” “去接北靜王?!辟Z政干脆回道,對方越是攔著,他越要給賈赦找堵。 “去去去,你去吧,等你去了,我看你還有沒有臉在這府里待下去?!辟Z赦見攔不住了,一賭氣,什么狠話都放。 賈政這才想起而今自己住的地方是鎮國公府,是皇上御賜給賈璉的府邸,雖然說律法上規定老的在不分家,他是名正言順跟著老太太過來住的,權算是孝敬的名義。但真正算起來,這地方是人家的,他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客”。 賈政羞惱地回瞪賈赦,因有下人們在場,才忍著沒吼,等湊近到賈赦跟前,叫人關上了門,他才徹底甩臉子。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辟Z赦也沒好氣了,賈政不爽,他就更不爽! “怎么,是說這鎮國公府是你們大房住的地方,我不該住這兒了?若是的話,我二話不說,這就搬回去?!?/br> “有種你就搬,不過搬歸般,可別哭哭啼啼的在老太太跟前癩,說是我們逼你的。說實話,你大可以住在這里,你就是吃吃喝喝一人頂百人,我們也養得起你??赡悴荒苋鞘聝喊?,璉兒的事兒有璉兒他自己做主,你亂摻和什么?”賈赦也不忿道。 賈政憤怒的扭曲臉,“好,我這就走!” 賈政當即就賭氣去回了賈母,表示二房要搬出鎮國公府,立刻,馬上。 賈母正瞧著寶玉跟迎春下棋,忽聽這話,很是不解。打發走孩子們,才問賈政緣故。 賈政扭著眉毛,就不說緣故,只說是自己在這住不習慣。 賈母不樂意了,板著臉道:“你要走可以,但寶玉必須留在這兒跟著我。你媳婦兒那里我不管,她愿意隨你去,你就帶著去?!?/br> “母親,寶玉可是我唯一的嫡子啊,我要搬出去,怎可能不帶著他走?”賈政不爽道,“干脆分家算了?!?/br> “放肆!你說什么,分家?你再說一遍???你要跟我提分家?虧你曾經也是個讀書做官的,你可知你起初的舉動就已犯下‘十惡’大罪之一的不孝。我不追究你,你就更放肆了,還敢直接開口提了。我還沒死呢,你就想著‘別籍異財’!行啊,你非要走是吧,我這就滿足你,去告官,叫你下獄單過去!” 賈母氣咻咻地站起身,這就要沖到門外,得幸鴛鴦、清瀾等人攔著,才算作罷。 賈母坐定后,氣還沒消,胸脯起起伏伏,臉上赤色未退。 賈政早嚇得慘白了臉,一聲不吭的低著頭,白白受著賈母的罵。細論起來,提分家卻是是他做的不對,但他也是被大哥那些混賬話氣得,頭腦一時發熱了。 賈母見賈政跟個門頭烏龜似得縮站在那里,更是生氣,對他真的是失望又失望。 賈母冷笑道:“你有種提,沒種去見官?走吧,咱們這就換衣服,去京畿府那里好好理論理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