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祁天來臉色慘白,徹底慌了,“我是為——” “沒心情聽,先走了?!辟Z璉轉身要去。 祁天來愣了愣,轉轉眼珠子,低頭快步走,也想走。 蔣子寧示意隨行兵士并列上前,擋住了祁天來的去路。 蔣子寧看向兆辰,看他還要猶豫到什么時候。 “來人,把……把戶部侍郎暫且押解回京,待我理清案情,如實稟告皇帝后,再做定奪?!闭壮侥四^上的冷汗,臨走前,兆辰顛顛跑到賈璉跟前,求爹告祖宗地對賈璉哀嘆:“以后別請我吃飯,都是麻煩!” 賈璉呵呵笑兩聲,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兆辰。 “這是什么?” “兆大人的心上好,貝西赤的親筆手稿?!?/br> “???你弄到了!”兆辰驚喜的小心翼翼地把紙張展開,打眼看著上面的字,字體隨性灑脫,且帶著一股慵懶的味道,全然不被世俗規則束縛。果然是高人,高人! “東西不錯,我收了,但這次的事兒和你沒完,祁天來可是大皇子的人!” 賈璉:“說棄就棄?!?/br> 兆辰想想也是,又瞪一眼賈璉,還是作出了“我到了八輩子血霉才會認識你這么個人”的表情,不大爽快的去了。 賈璉順便視察了小康莊剩余的存煙,“剩這么多?” “照著二爺的吩咐,將運放各處地方的煙葉全都發出去了。去年豐收,小的們也沒想到會剩下這么多?!?/br> “便再分出一半,發往西北?!辟Z璉道。 管事不解,為什么璉二爺分配的如此不均勻,單單西北一處地方幾乎分走了大半產出的煙葉。余下的那些才在全國各地分派,有的地區派發量遠遠不及西北的零頭。 賈璉接著對管事吩咐:“今年小康莊都不能種煙,大概會和小凌莊一樣,種一些新品種。對了,留一塊最好的良田給我,可種水稻的,大概二三十畝,我另外有用。還有一要求,這塊地周圍不要有種其它稻子。最好是獨立的一塊?!?/br> 管事納悶的應承。 賈璉離開小康莊,就直奔碼頭,今天有個好消息。夏簽若非是祁天來攪事兒,他早就飛奔去碼頭了。 有兩位傳教士,從保羅口中聽說了中國有一位貴族需求的一些外面國家帶的蔬菜和糧食,就趁著坐船來中國傳教的機會,順便帶了很多種子。傳教也是需要花費錢的,如果此行能給他們帶來收入,他們就可以在中國呆的更久一些了了。另外,他們還根據賈璉留給保羅和杰克的圖片中,找到了番茄。 兩位傳教士到了京城之后,就托人保羅的介紹信交到榮府,輾轉三天,才到賈璉手中。 賈璉早已經迫不及待了,坐車嫌慢,幾番催促車夫要快,弄得車夫都快以為自家璉二爺突然被什么嘮叨婆子附身了。 馬車行駛好好地,突然急剎,停了。 興兒伸脖子往外探查,回頭問賈璉“二爺,前頭有一輛豪華馬車擋著路,瞧著該是個人物,咱們怎么辦?” 賈璉正著急想像著那兩位傳教士除了帶番茄還有多少品種。忽聽有人攔路,火氣倏地就從心底騰起。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跳下了馬車,沖對面喊:“什么人?因何擋著路,有事請靠邊停,別再路中央礙事。再作停留,休怪老子燒了你的車?!?/br> “哈哈哈,賈侯爺好猴急的脾氣,以前可沒不見過您這樣呢?!币粡埧±实娜蓊亸能噧茹@出。 賈璉見是北靜王,更煩了,蹙眉道:“你堵著路做什么?” “我來恭喜侯爺啊,斗敗了祁天來?!?/br> 賈璉愣了下,轉而警惕地瞇起眼睛,望著北靜王。怪不得祁天來突然跑到他莊子上干蠢事,原來是北靜王攛掇的。幸好他提早料到祁天來會不甘心,以防意外,在每個莊子都做過交代了。 北靜王不緊不慢的下了車,踱步道賈璉身邊,對其耳朵小聲嘀咕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一舉就將祁天來給滅了。放心,回頭再朝堂上,我會幫你好好參他一本?!?/br> 北靜王手里累捏著一個酥餅。說這話的時候,很配合的把酥餅握在手心,捏了個粉碎,一松手,酥皮渣渣落滿地。 賈璉吃驚地看著地上的渣,蹙起眉頭。 北靜王輕笑,發現這廝的表情很有趣兒,他竟然在吃驚害怕,果然,他這招自毀棋子的把戲,令賈璉也畏懼不已了。 “這酥餅在哪兒弄得?家里?你家廚子不錯啊,竟然可以做這么酥的東西,從里到外都酥,一捏全碎了?!辟Z璉蹲在地上,拾起一塊酥皮查看,“王爺,你可知道做酥餅要酥最重要的關鍵是什么么?” 北靜王愣住,一臉發懵的看著賈璉。 第112章 置死而后生 “油酥?!辟Z璉自問自答道。 北靜王覺得賈璉裝傻充愣,定然是另有居心。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著應對。 “高精面粉和優質油是決定油酥關鍵,豬油、菜籽油、豆油和花生油……”賈璉從面粉開始講起,從品種差別到制作工藝,從養豬講到種大豆關鍵,賈璉都一一描述了一遍,甚至連如何通過豬糞來鑒別豬是否健康都講了。 水溶聽得差點吐了,還是忍著。他之所以如此,就是想以不變應萬變,看看賈璉最后到底要干什么。 “別看只是區區一個酥餅,卻蘊含了許多智慧和辛苦在里面,以后——”賈璉凝重地看向水溶,“別浪費!” 水溶心頭一震,此刻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他忍受完全聽不懂的痛苦到現在,原來對方只是要跟他說一句“別浪費”。 水溶深吸口氣,緩和情緒,不然他真怕自己一拳揍過去。世上怎么會有賈璉這么奇怪的人!老天爺不開眼! 賈璉突然冷冷地瞥向北靜王的車夫,“你,以后懂事點,停車靠路邊,別占道?!?/br> 車夫恍惚了下,看眼自家王爺,敷衍的沖賈璉點頭。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讓路?!迸d兒沖那車夫喊道。 車夫看自家王爺的眼色,王爺好像自己在琢磨什么,根本不愿搭理他。車夫受到賈侯爺冷箭一般的注視,實在挺不住,默默移了馬車。 賈璉見了傳教士,果然得到一袋番茄種子,還有角瓜、南瓜、菠菜、葡萄等等種子。最令賈璉驚喜的是這兩位傳教士竟然帶來了幾十粒橡膠種子。倆人去年曾在美洲傳教,因為早前有那位保羅先生的提醒,兩位傳教士不管走到哪兒,只要看到有用且奇特的東西,都會收集起來,準備給賈璉這位中國的貴族。他們知道,只有準備更多的種類,才會給自己帶來更多金錢上的驚喜。 最終賈璉以五千金的價格,購買了這些種子。傳教士很滿意這個結果,不過他們要在中國傳教,不方便四處走得時候帶著這么多錢,就托付賈璉幫忙代為收著。 賈璉建議他們二人將錢存到錢莊去,并自愿做翻譯,幫他們解決了溝通上的問題。 北靜王鼓著一肚子氣進京,正煩躁至極的時候,隔著窗看見大街上的賈璉正和兩名傳教士打得火熱。心下覺得奇怪,便命人去調查此事。 賈璉出了錢莊之后,便和兩位傳教士分別。北靜王派的小廝假裝去錢莊存錢的路人,湊到他們三人身邊兒偷聽。嘰里呱啦說一些奇怪的話,他竟連一句都沒聽懂。 小廝苦哈哈的跑去跟北靜王匯報,最后落了個跟蹤賈璉的差事。也對,那倆傳教士溝通不了,也就只能跟著賈侯爺找線索。 出了城行駛一段路之后,賈璉的馬車速度就放緩了。自被祁天來的人盯梢之后,賈璉在這方面吃了教訓,那會讓人第二次鉆了空子。 “去老莊”。 老莊一處坐落在京郊,卻偏偏七拐八彎有些偏僻的地方,那里附近有許多林子,乍一瞧有些陰森森的,被森林包圍的村里住的都是榮府的佃戶。外人一進,就特別顯眼。賈璉的馬車從村子里問問行駛過了之后,便有北靜王府的小廝騎馬過來。 剛進莊子,村頭鐵匠鋪的刀疤漢子就潑出一桶熱水。小廝吱哇亂叫一通,罵刀疤漢子沒長眼。刀疤漢不服氣,把小廝從來馬上拉下來仔細理論。熱水不是特別燙人,現在是早春時節,潑在小廝身上熱了一會兒就開始涼的叫人如墜地獄。小廝一邊難受一邊掙脫了刀疤漢的拉扯,急忙忙上馬去追。追到村那頭,還是不見賈璉馬車的身影,倒是地上的車轍印顯示他往林子那邊走了。 小廝毫不猶豫的騎馬跟了過去…… 片刻后,賈璉的馬車從一戶村民家駛出,折返回去。 各類新種子已經運到了小康莊,種子一路走水路過來的,難免有些潮。賈璉發動莊子上的女人們,進行篩種。癟的壞的發霉的一律剔除,余下完好的,都放在溫熱的炕頭上去水汽,以保持干燥。 頭一批打算雜||交的雄性不育系稻種也已經從小凌莊運來。賈璉看過錢管事所選定的地之后,便在天黑前趕回了別苑。 邢夫人正和靜芯話家常,聽說賈璉回來了,自覺讓位離開,偏偏這時候賈赦過來搗亂。 賈赦拿著一沓子手稿給賈璉瞧,“好不好?” “我還沒看?!辟Z璉看了下手稿的厚度,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你快看,明早給我答復?!?/br> “明天沒空?!?/br> “那就后天?!?/br> “后天林meimei生辰?!辟Z璉挑眉望著賈赦。 “啊,這樣啊,那就等大后天?!辟Z赦搓搓下巴,執拗道,“反正你得給我看完了,提提意見?!?/br> 靜芯覺得有趣兒,伸手拿來瞧幾頁,便上癮了,說好看。 賈赦挺高興的,直夸靜芯有眼光。 “哪有兒媳婦兒當面說公公不好的?!辟Z璉撩一句風涼話,也不管賈赦表情如何尷尬,繼續跟邢夫人聊天,仔細問問靜芯今天的情況。 “請了平安脈,身體無事,你就放心吧?!毙戏蛉诵θ轁M面,沖賈赦道,“瞧瞧你兒子多疼媳婦兒,一日不過問便不安心??衫蠣斈?,十年都不曾過問我一句?!?/br> 賈赦望著面色紅潤的妻子,起誓保證道:“你若是懷了,我保證比他更好?!?/br> “盡是些白哄人開心的話。我都多大了,年輕的時候不見肚子爭氣過,老了更不可能?!毙戏蛉诵αR賈赦一通,便紅著臉趕緊拉著賈赦告辭。萬不能叫這個老不休繼續在他們小夫妻跟前賴著,回頭指不定會說出什么不知羞鬼話來。 “好兒媳,你看完了記得告訴我?!辟Z赦臨走前拋出一句,這才依依不舍去了。 靜芯繼續翻看手稿,一張接著一張。 賈璉端紅豆湯給她,瞧她看得入神,就跟著瞟兩眼,也沒什么稀奇處,不過是講隋玉石家破后如何勵志的故事。 到了夜間休息的時候,靜芯還在看,撒嬌求賈璉再讓她多看兩頁。 賈璉沒收手稿,“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特別是你還有了身孕。東西就在那兒,明兒個再看就是?!?/br> 靜芯沖賈璉吐了下舌頭,算是賠錯了。她高高興興躺下,和賈璉淺聊了幾句種子的事兒,便都覺得乏了,倆人的呼吸漸漸放緩了。 而此時,皇帝剛接到祁天來的案子,正為此事惱怒,全然沒有睡意。 京畿府尹兆辰就是條泥鰍,處事圓滑,自保能力技高一籌。他在奏折中陳述案情經過之后,不論對錯,不擔責任,一切請皇上判斷定奪。 皇帝認定是祁天來心懷不軌,可又覺得他好歹是個正常人,不應該干這么蠢的事。一絲絲懷疑,令皇帝連夜命人去了解案件經過。 到了第二日,各方調查都已經確實。 祁天來果然是個蠢貨,穿著眨眼的官服出現在賈璉明下的莊子上,趁著主子不在,威逼利誘管事簽契書,企圖以此為憑據擺脫強搶人家家財的罪名。他看上賈璉的東西,卻和別人簽契約,憑此就能夠名正言順了?何其可笑! 賈璉則表現的落落大方,甚至愿意免費將馬鈴薯種提供給朝廷。這可是實打實的舍利為國為民,如此大無畏的精神值得褒獎。相比之下,祁天來的嘴臉太過丑惡,以小人之心忖度他人,逼迫設計陷害,甚為朝廷命官帶頭違法亂紀,且幾次三番羞辱御封侯爺。 皇上暴怒,親自審問祁天來,將其狠狠痛批一頓,論罪處以徒刑。 “皇上,臣知罪,臣求皇上能給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臣那般焦急地逼迫賈侯爺,實屬無奈之舉,南邊春種眼看就要開始,若是臣再不弄到土豆種……” “閉嘴!你膽敢在坑一聲,朕叫你和你的家人都在地下團聚?!?/br> 祁天來立刻噤聲,牙齒咬著唇,伴著緊繃繃得身體對皇帝保持俯首磕頭的狀態。他這次是徹底玩完了。 祁天來很后悔和賈璉斗。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維持著呆瓜傻跪樣子僵在那里,干等著門口的侍衛奉命把他拖走。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會離賈璉遠遠地,有多遠就多遠。那就是個瘟神,誰靠近他誰倒霉。 “來人,拉出去先打四十大板?!被实巯铝钔?,就挺著胸膛往前走,因為皇帝的龍椅在兩個玉石階的上面,往下走的時候,皇帝突然腳下踩空,身子前傾,眼看就要摔倒。太監們都站在十步開外,瞧見這情形急忙忙去補救,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