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賈母被哄得笑不攏嘴:“我就喜歡這丫頭,恨不得天天叫她待在我身邊?!?/br> “您要討人,可沒那么容易給呢,先贏了我這把!”靜芯順破下路,假裝還不服輸的樣子,攛掇賈母再玩。她如此送人,比直接那樣生硬的送更討喜。 “你說的,不許耍賴?!辟Z母一聽這話,立馬來勁兒了,忙抓牌叫開始。 賈璉這時候隨著賈赦過來請安,瞧她們玩得正樂呵,要退出來。 賈母叫道:“老大先回去,下午過來給我講故事,昨兒個什么隋玉石的結局你還沒說呢,昨兒晚上惦記一宿。璉兒你留下,快幫你媳婦兒瞧瞧牌,她這會子連人都要輸干凈了?!?/br> “輸人?”賈璉湊過來,彎腰瞧了瞧靜芯的牌,笑問,“你把自己賭出去了?” 眾人都笑。 賈母哈哈直樂,“你媳婦兒誰敢要,我們可怕你上門兇巴巴的討人,是清瀾,這丫鬟我喜歡,你媳婦兒輸急了,沒錢,就要拿她作賭?!?/br> 靜芯會沒錢?賈母這話是有暗意的。 畢竟清瀾是靜芯的陪嫁丫鬟,又這么漂亮,其存在意義很顯然。賈母這么問,也是想征求賈璉的意思。他若是對清瀾有意,賈母自然不會奪孫兒所好。 清瀾也懂了,垂眸咬著牙關,就等著璉二爺說出那關乎她命運的話來。若是有璉二爺發話,二奶奶斷然不敢攔著。 “我身上沒帶錢,”賈璉指著腰間的這塊,“倒有塊玉?!?/br> 一句沒,一句有,吊得清瀾的心一會兒地獄一會兒天上。 靜芯側首瞧,“這是我爹送你的那塊羊脂玉?” “對,怎好舍得?!辟Z璉淺淺一笑,漫不經心的目光絲毫沒有施舍出一點點,落在清瀾的身上。 一塊玉,一個人,他選了玉,且連正眼都不曾看過自己。 清瀾心沉到了底,徹底死心了,原不過就是她自作多情,存著妄念。 “哎呀,輸了?!膘o芯丟了手里的牌,和桌上的牌混一起。 賈母高興壞了,歡喜的收了人,名兒便不改了,也是為了顯示對禮郡王府的尊重。清瀾照理說是個二等,也因此特別提拔為一等,算是領了靜芯這份兒難得的孝心。 “我們做小輩的時常有不周到的地方,她若能用心伺候您,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們夫妻之幸?!辟Z璉撂下話,把賈母哄得開心了,就帶著靜芯回去。 清瀾依從賈母的安排,隨著鴛鴦去了新住處。這一路心沉到了谷底,說恨不敢有,后悔倒是有很多,卻也沒用了。以后在老太太身邊兒,見的都是女人,她就算有什么妄念也都得斷了。家里面倒還有一位寶二爺,天天粘著老太太。他年紀該到中用的時候了,但清瀾根本看不上他。見多了璉二爺那樣英俊有才且專情的人,誰還會去看寶二爺。倒寧肯有骨氣,不嫁糟粕,伺候老太太一輩子。 靜芯處置完清瀾,松口氣,開心的伸了個懶腰。 賈璉忙扶著她,讓她小心一些。 “昨兒晚上她亂闖你書房,你竟然沒氣?擱在別人身上,你早打罵出去了,因何偏偏饒了清瀾一馬?”靜芯見賈璉沉默,滿嘴吃味道,“噢,我知道了,你見她好看就動心了?!?/br> “我若真趕她出去,今兒個你會鬧這出?”賈璉一手背在身后,斜眸別有意味的看她什么意思? 靜芯起初沒反應過來,仔細想想,方回過味兒來,靜芯跺腳抓著賈璉的胳膊,一臉不爽,“你在故意惹我吃醋,對不對?” “我的芯兒吃醋的樣子真好看?!辟Z璉得意洋洋地笑起來,口氣里帶一種炫耀。 靜芯無語凝噎。 千算萬算,沒料到自家夫君的肚子是黑的。 “二爺,門口來了一群人,有侍衛有衙差,就堵在榮府大門口?!逼抛蛹泵γ髟?,話中夾雜著很重的喘息聲,可見有多急。 這廂話音才落,那邊又有人捎話,“二爺,四皇子派人來了,就在后門,蔣大爺也在?!?/br> 這會兒,又來了個榮府正門看門的,遞過來一帖子,回話道:“二爺,戶部新任侍郎祁天來求見您?!?/br> 靜芯十分緊張:“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先去見蔣子寧和四皇子的人就知道了。我猜這事兒八成和土豆有關,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先回去好好歇著,不用急?!辟Z璉安慰完靜芯,便直奔后門的方向。 第109章 忍你很久了 賈璉到的時候,蔣子寧已獨自攔下捎話的活兒,把四皇子的人先打發回去了。大皇子的人兒就在前門,四皇子的人早點走,避諱一些更好。 “戶部年后剛提拔一名戶部侍郎,叫祁天來。璉大哥你去福建視察的時候,該和他有過接觸吧?”蔣子寧先引了話頭。 賈璉:“有點印象?!?/br> “現在京城,大家都盛傳說此人才高八斗,在種田方面也是個行家?!笔Y子寧摸摸下巴,打量賈璉的眼色,“大家還贊他說是賈侯爺第二,但好在為人謙和,平易近人,比賈侯爺強一百倍?!?/br> 賈璉勾唇,笑了。 “你笑什么?你聽到這話應該生氣才對!”蔣子寧不解道。 “因為這種人生氣?我不傻?!辟Z璉讓蔣子寧趕緊直戳重點,別婆婆mama。 “聽說去年,他在福建幾個貧困地區無償推廣了馬鈴薯,幾個村縣都高產,當地農民對他感激不盡,要湊錢為他修一座廟。這位祁大人不愿意,大義凜然的表示他們只要自愿多交點糧稅,充盈國庫,就算是感謝他了?!笔Y子寧接著小聲對賈璉說,“這事兒在當地引起不小得轟動,大家都說祁大人心懷天下,實打實的對百姓好,正直凜然?!?/br> 賈璉聽這話,不滿地蹙眉起來。祁天來在福建種馬鈴薯?如果這真是去年秋天的事,那時候他正在福建,倒沒聽到一點兒風聲,挺稀奇的。如果說賈璉沒有刻意去了解這方面消息,他不知道不足為奇。但他可是到哪兒都有個職業習慣,先了解當地農作物種類,歷年收成情況,米糧價格,以及預估當年的產量。當然凡事無絕對,福建那么大的地方,賈璉不可能每一處都了解到。不過祁天來這事兒搞得如此轟動,聽不到風聲就很怪了。 再有,祁天來如何弄得馬鈴薯種子?在馬鈴薯的種植方面,最開始是由他起頭因軍糧問題在西北開始的。北京這片兒,去年春天的時候,馬鈴薯種還是都由他控制的,如果有福建方面的人從京城地界購入大批種子,他不可能不知道。那種子就只有一種可能,是從西北弄過去的。從福建到西北,運輸距離遙遠且路途坎坷,在運輸過程中產生的損耗量也是巨大的,那這批馬鈴薯種的造價必然會很高?;ㄙM如此價格高昂的人力物力去做這些,都不如直接發銀子如去扶貧來得痛快實在。 再有,就是祁天來做這件事的花費來源,少說也得上萬兩銀子。戶部管著國庫,祁天來如果動銀子,賈璉管理的戶部定然知曉,但戶部去年根本沒有這項花費。他弄種子的錢不是從朝廷這邊要的,那就只能是他自掏腰包。祁天來家世一般,沒有多厚的祖產給他揮霍萬余兩自掏腰包里,他會有這么大的犧牲精神?賈璉對此十分存疑。 賈璉想了個通透,對于祁天來上門的目的了然了,直接打發人去回絕祁天來。 蔣子寧表情有點夸張,張著一雙亮眼,“嫉妒了,一定是嫉妒了,所以你不想見他!沒想到你也有嫉妒別人的時候,哈哈哈……” “我嫉妒他什么,嫉妒他蠢?”賈璉好笑的斜睨他一眼,“你以后出門記得帶腦子?!?/br> “???”蔣子寧撓撓頭,確實不見賈璉是嫉妒生氣的那種態度,“他現在在戶部相當就頂了你以前的位置,還把你的起頭搞起來的馬鈴薯功勞安在自己身上,你就不生氣?” “他要是真肯為百姓解決溫飽問題,我謝他都來不及?!辟Z璉漫不經心地放下手里的茶杯。 興兒來報:“二爺,祁大人不肯走,非說要等你回來?!?/br> “你怎么回的?”賈璉抬眼問。 興兒噗通跪地,自責道:“小的覺著得給祁大人留點面子,不好直接說二爺不見他,便隨意扯了個理由,就說二爺出門去了,今兒個可能不回來。本來這就是婉拒的借口,擱誰聽不出?他偏就此理由,不肯走了,直接問我您外出去哪兒了。我說二爺走的時候沒交代,不知道在哪兒,他就說還要再等等,一旦您一會兒就回來呢?!?/br> 蔣子寧嗤笑:“這廝真不識抬舉,我一個粗人都懂這話是回絕,他一個斯文人會不懂?非不要臉的在這死耗!” “隨他吧,看他等多久?!辟Z璉冷淡一句。 興兒應承,自編了個借口再去交代,就說連二奶奶也不知二爺的去向。賈侯爺我行我素的名聲滿京城皆知,興兒這么回他們,倒沒什么可疑處。 殊不知祁天來心里早就清楚,賈璉其實在家,就是不肯見他。從昨兒個晚上他的人監視賈璉回榮府之后,就再沒見過他出來。什么出門,都是胡扯。但最憋氣的是這事兒偷摸說不出口,他只能干咽下這口氣。 事關他在戶部揚名立萬最緊要的罐關頭,祁天來絕不退縮,他也不走,就干坐在榮府的廳堂內死等。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見到賈璉,要把他的目的說出來。只要說賈璉出來,他講了這事兒,不管賈璉答不答應,對他來說都極為有利。 等了大概一個時辰,那幾個陪著祁天來一塊來的人都不耐煩了。這幾人俱是大皇子派來,幫忙扶持祁天來的。說白了,就是用來給祁天來壯膽的。大皇子大概以為,只要派幾個他身邊得寵的人來,賈璉總會給面子,不會難為祁天來。 大皇子的人,賈璉在禮節上其實是沒有理由拒絕。幸虧這幾個人上門急,沒有提前遞帖子,那他就可以以不在家的借口回擋他們。就是不見,有能耐你們就派人來搜! 即便是大皇子親自來。他也沒那個膽量,無端叫人去搜查臣子的家。 蔣子寧豎起大拇指,贊嘆賈璉的招數高。那廂就有又有人急得快跑斷了腿兒,“大皇子來了,二爺,大皇子本人來了!” 興兒第一次得見大皇子,臉上的畏懼未退,進門的時候雙腿有點發軟,直接給跪了。 大皇子的相貌與四皇子不同,一個人高馬大,肅穆兇悍,一個斯文如玉,冷言深沉。乍看外表的話,的確是大皇子看起來更可怕一些。 “瞧你這出息,四皇子又不是沒見過?!?/br> 興兒咽了咽唾沫,已經未定的給主子賠罪?!叭藖砹?,就高聲問您在哪兒,小的說您一大早兒出門,也不知去了哪兒,府里人都以為您去了莊子上。大皇子便吼小的,罵小的撒謊,說京郊的那幾個莊子都找遍了,根本不見二爺的身影。大皇子還說,今兒個您若不出現,他就跟祁天來一樣,就在這里等?!?/br> 堂堂皇子,竟然干出在臣子家等人這么自降身價的事兒。大皇子還挺聰明的,要說性子沖動,是真有點,但還不至于這么蠢。唯有一種可能,他和祁天來可能都知道他在家躲著,才會故意逼迫。 對方必然派人監視他了。 “二……二爺這可怎么辦?總不能讓大皇子那般尊貴的人兒,就在榮禧堂那么等著吧?!?/br> “去知會大老爺二老爺,讓他們去陪大皇子?!辟Z璉囑咐興兒一定要提醒他們注意,別把他在家的事兒誰抖落出去,否則整個榮府遭殃! 興兒應承,忙先去找大老爺說明,二老爺那邊則由大老爺解釋震嚇一番,自然不搞造次。 賈政挺惶恐地,他做官二十多年,都沒有這么正經的在私下里見過大皇子。賈政覺得這是個機會,便巴巴地好生表現。 賈赦呵呵傻笑,看著他們,一邊害怕把兒子罵了個遍,一邊在腦子里構思情節。 “這么干等著也不是個事兒,那小子出門從來隨性,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殿下,不如擺一桌小酒兒,下官叫幾個歌伶給您唱兩首新鮮的小曲兒聽聽?”賈赦忍不住問。 賈政暗中白一眼賈赦,心里罵他就知道吃喝女人,忙不迭的顯擺自己的文雅,“還是游園作賦好,邊聊邊等?!?/br> 大皇子忍耐了一個賈赦,又來了一個賈政,再也忍不住了。啪的拍桌,大罵一聲“貴府的賈侯爺好大的氣派!”,便率先撩袍子走了。祁天來狠狠地瞪他們兩眼,跟著去了,接著屋內其它隨侍的太監等都呼啦啦地跟了出去。 賈赦賈政俱嚇得腿軟,倆人顛顛地跟著大皇子去了,眼看著大皇子所乘的馬車消失在榮寧街的盡頭。倆人才敢喘口大氣,猶若死里逃生一般。 賈赦立刻開口怨賈政,“都是你剛才胡說什么,大皇子本來想聽小曲兒的,你非搞吟詩作賦那套??窗?,惹得大皇子不高興?!?/br> “明明是你提那些下流事,引得大皇子不快!”賈政不服氣的反駁,“再有,今兒個的事兒全是你好兒子闖的禍!我看他做個侯爺,膽子飛上天了,連大皇子親自上門,他都敢不見?!?/br> 賈赦狠狠白他一眼,冷哼,“這事兒不怪我兒子,你沒看見么,是那個祁天來突然上門找茬?;亟^了他,他竟還不甘心,搬了大皇子出來,好大的排場。這種時候,換做是你能出現么,能么?真出現了,還不得被那群人笑話,治個欺瞞之罪也有可能。撒謊就得撒到底,這點兒道理都不懂,哼!”怪不得你官做不長。 賈政一臉驚悚的望著賈赦。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撒謊還要撒徹底……他真是瘋了,竟然跟自己的大哥正經講道理,完全是狗屁不通。 兄弟倆吵歸吵,還是得一塊兒奔去賈母那里給個交代。賈政到了后,見賈璉還沒來,便是一肚子氣。他氣呼呼的和賈母告狀,這個家非得被賈璉的狂傲魯莽給毀了。 “本是就是婉拒祁天來,他非要摻一腳,怪得了誰?!辟Z赦不滿地嘟囔道。 賈母覺得此事干系重大,陰沉著一張臉,別的暫且不說,只催人快去把賈璉叫來。 蔣子寧還沒走,干坐在賈璉的書房,陪同之余閑喝茶。他對地中央擺放的那個木桶形狀的東西很感興趣。問賈璉,賈璉忙著寫信,不怎么理會他。蔣子寧就自己擺弄琢磨,忽然發現來回抽壓那把手,那邊鐵管子頭就會噴水。 太有趣兒了! 蔣子寧來了興致,把沖著門口的方向,這樣水噴出來也不會弄臟賈璉的書房。蔣子寧興奮地加快速度來回抽按,以自己最大的極限。 噗—— 管子突然受壓,晃動了下,突然噴出許多水霧。 “啊……什么鬼東西!”賈政氣急敗壞的捂著褲襠,爆吼。 蔣子寧抬手一瞧有人,嚇得忙松了手,顛顛地跑到賈璉身后躲著。 賈璉信寫一半,停下筆,望過去。 門口的賈政,穿著一身淺青色的袍子,褲襠濕了一大片,此刻正捂著襠部氣急敗壞的大吼。 賈璉見賈政褲襠都濕透了,明顯水量太大,不合常理。賈璉轉眸朝那個初級噴霧器瞧,管子頭上連接的噴頭掉了。 賈璉走到門口往外往,果然見院中央的石板上躺著一個濕漉漉的鐵噴頭。這得多大的力氣,這把噴頭沖那么遠。 賈璉側首,有意斜眸瞪蔣子寧,讓她趕緊去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