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當然干我的事!”賈赦吹胡子拍桌。 第48章 誰能比他牛 賈璉帶著一絲疑惑看著賈赦。 “這廝可是我看好的女婿!”賈赦說罷,抬胳膊把手掌往桌案上一拍,眼珠子轉轉。 賈璉嗤笑,自是不認可這個說法。賈赦名下只迎春一個女兒,而今才十歲剛出頭,根本不到正經議親的年紀。而且照孫紹祖那邊的推算,他在西北也呆了也有兩三年了,也就是說賈赦至少在迎春七八歲的時候就把準女婿給認了。 賈璉上下打量賈赦,看他是真瘋了還是腦子進水得病了。 “你干嘛用這種眼神兒看我,我好著呢!”賈赦感覺自己沒有被兒子尊重,怒了。 “外表好不代表真的好?!?/br> 賈璉一句意味深長的譏諷,令賈赦更怒。 賈赦拍桌繼續罵:“這個家我才是正經的大老爺,一家之主,正統襲爵的嫡長子,你算老幾。這兩年我沒少受你折騰,你當我不知道我而今的情形都是你攛掇出的?我告訴你,你今兒個要敢忤逆你老子,我明兒個就敢讓你出不了榮府的大門!” “忤逆?您老人家沒下令吩咐什么,何來的忤逆之說?!辟Z璉故意稱賈赦“老人家”,就是打心眼里把他當成老糊涂看的。本來么,就是腦子糊涂有病,誰他一般見識誰傻。 “你——”賈赦氣翹了胡子,轉念想想,自己好像還真沒說到重點,捋胡子道,“以前他家落魄的時候,他曾上門求助過我。我瞧這孩子不錯,便發善心幫了他一把。他在西北的那些安家費用都是我給出的,也跟幾個蓯州故交老友打過招呼,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二?!?/br> 賈璉瞇起眼睛,已經不是先前那副淡淡譏諷的態度了。他盯著賈赦,目光里的冷絕之色幾乎將賈赦剝皮凌遲。好好地女兒,他因何非找那個孫紹祖做女婿?于迎春來說,門不當戶不對,性情也不合拍,更何況孫紹祖還是個渣男,十分好色。賈赦就是再傻,以孫紹祖目前窘迫的狀況,也沒必要認他做女婿??墒琴Z赦為什么張口就認定了?除非……賈赦有什么把柄在孫紹祖手里,這就能解釋通一切了。 賈璉警覺地思慮一番,再看賈赦,的確有心虛之態。 “老爺是欠他什么了?或是被抓了什么把柄?” 賈赦目光飄忽,躲開賈璉的目光,“你胡說什么,我聽不懂你講的??傊@孫紹祖是我看上的人,你給我想辦法把他的罪免了,弄到京城來,最好是再弄個一官半職給他!” “看來是有把柄了。不管是什么,這是老爺惹出來的,理該您自己擔著,你怎么能把負擔壓在無辜的女兒身上!”賈璉冷哼,轉身就拂袖告辭。 狗改不了吃屎! 賈赦氣不過,鬧嚷著跑出去要罵他。卻見院里不少下人在,賈赦一時噎著了,轉念想兒子不給他面子,他何必給兒子留,遂罵道:“反了天了,我是瞎了眼才生出你這么個混賬東西,你等著,看我回頭怎么收拾你這個孽障!” 眾下人都朝賈璉的方向望去。 璉二爺背影清絕,一路氣派的往前走,壓根就沒管大老爺怎么說。反觀大老爺,氣得全身發抖,滿臉赤紅,還火急火燎的跺腳往地上啐了一口,而后才氣呼呼的轉身進屋。 這下眾人都看明白了,這個家里頭到底是誰說的算。 …… 父子二人自此十日不見。 今天,揚州卻來人了。 林如海一面是帶了東西捎給賈敏黛玉等,附有一封長信;另一面是一袋的東西,交到賈璉的手里,也有一封短信。 賈赦以為是什么好東西,湊到兒子身邊要瞧。 賈璉輕瞄一眼賈赦,半句不吭,帶著東西就急匆匆跟賈母等告辭了。 賈赦被徹底無視,氣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得,來回亂轉。 賈母愣,轉頭對賈敏道:“也不知他們父子怎么了?” 賈敏搖頭。 賈母見賈赦還在亂轉,不滿道:“別沒事兒就找他麻煩,家里面的爺們就數他有出息。你要是巴望著咱們還能繼續榮華下去,你就得好好幫襯著你兒子做事。別老了老了,倚老賣老,不幫璉兒也罷了,還拖后腿添亂。這孩子主意正,辦什么事兒都一派正氣,不會有什么臟勾當。我自是信他不信你,你要是敢造次惹了他,我便跟你沒完!” 賈赦這么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本來他還琢磨著一會兒怎么去教訓賈璉,老太太這一說他斷然不敢去了。這小子也不知道給老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湯,叫老太太這么偏心他。不過說起來,老太太再偏心自己兒子也沒偏得過那房的寶玉,這么比倒不算什么了。 其實賈母也有不滿賈璉的地方,但壞的話她說不出口。而今的賈璉可是禮郡王的女婿了,身份尊貴,在家里自然地位超群了,再加上他有所作為,自然得要另眼相待。 賈敏坐在一邊兒冷眼看著,她而今是外嫁女,家里的事兒不好插嘴,隨口說笑一句倒還行。她看出賈母和賈赦心思各異,但都不是真心滿意賈璉,故而從中調和道:“這孩子如此出息,有禮郡王做岳父從中幫襯,再加上自己的才華,以及跟四皇子的交情,總有一日會混出個名堂來的?!?/br> 賈母點點頭,“我也這么覺得?!?/br> “將來他真能入朝為官了,收了重用,咱們一家子可不好給他扯后腿,安安分分的才要緊。大哥最該注意呢,可別總駁他的面子!”賈敏半開玩笑道。 賈母一聽這話,把那點不滿早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樂得合不攏嘴。 賈赦則徹底蔫吧了,心里窩囊至極,他一個當爹的竟沒法子制服自己的兒子了?還要注意?賈赦氣得暗自攥拳頭,不服。 “母親既然這么高興,咱們就一起再樂呵樂呵。大哥,您再講個有趣兒的故事可好?”賈敏看眼賈赦。 賈母樂呵呵的稱好。賈赦也只得從了,暫且把賈璉那邊的事兒擱下。 賈璉的書房早已修葺好,重新弄了白灰抹墻,跟以前看不出什么差別。賈璉進院之后,就直奔這里,將林如海捎來的那袋子種子倒在桌上。 這袋稻米種子,是賈璉去年離開揚州時,囑咐林府管家幫忙搜集的。當時他和林如海在老農家房后一口氣弄到了八株雄性不育稻株,這種幸運連他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賈璉琢磨過,這八株稻苗之所以如此巧合的都長同一個地方,很有可能是來自同一植株的種子,被風吹散了,所以距離都不遠。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說上一年,那里有一株偶然出現的雄性不育株,他無法自行授粉,卻恰巧碰見了雄性不育保持系的植株給它提供了花粉。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所產生后代,仍然保持了母本雄性不育的特性,這也是賈璉能一下子能發現八株這么多的緣故。 當時賈璉琢磨透這件事之后,高興地接連兩夜都沒睡著覺。因為它不僅有了雄性不育植株,還找到了相對應的保持系。 賈璉特意打聽過,那地方稻花開的時節,經常刮西北風,也就是說保持系的花費是從河岸那邊的稻田吹過來的。故而賈璉便囑咐林府的人在那些稻苗收割的時候,弄些種子留給自己。 而今送來的這袋種子,正是當初他在揚州囑咐要的東西。 林如海也頗為細心,知曉他秋后就前往西北,一直沒送,而是等開春時算準他回來的時候,才把東西準時送到。這倒好,免得有人他不在的時候有人生是非,毀了他的寶貝。 賈璉高興地篩查一番種子后,就從自己的床底的石板下翻出一匣子來,里面有兩個荷包,裝著他秋天時自己親自采集的種子。 賈璉帶著這些種子直奔城郊的小凌莊。 雄性不育植株太少,尚且不能進行雜||交,他首先必須要做的就是先大量繁殖雄性不育植株。賈璉親自將荷包和袋子里的種子分別育苗之后,在小凌莊挑選好的一塊最肥沃的稻田,采用雄性不育植株和保持系植株相間播種的方式。 弄好這些之后,賈璉讓八個人專門看管這片小稻田。 “這片地的四周什么都不要種,尤其不能種稻子。我不管你們是搭棚子睡在這里也好,還是輪番值守也好,不能讓任何一顆苗子受病害損傷??傊还苁裁崔k法,只要能須要保證我這片田的收成,我都同意。但倘若你們做不到,便休怪我心狠罰你們?!辟Z璉說道最后一句的時候,眼睛微微瞇著,表情十分威嚴肅穆,叫幾個領事的奴仆立時就怕了,乖乖點頭應承。 賈璉自然不會一味地信任他們,他還是會制定日程,定期親自來進行檢查,來個雙重保障。 …… 回去的路上,賈璉忽然聽興兒提起蔣子寧幾番送帖子請他過府一聚的事兒。 賈璉閉著眼,心煩得很:“不見?!?/br> 興兒訕訕地應承,心里笑話蔣子寧兩聲,也便樂呵呵的駕馬,前往小棗莊。 到之前,又路過王夫人轄下的那片地。 興兒嘲笑:“去年的時候還是魚塘,今年全都拆了,又改換成以前的樣子,變稻田了??砂亚f子上那些人給折騰毀了,這一冬沒少挨餓鬧騰?!?/br> 賈璉聽聽就罷,對王夫人的事不敢興趣。 到了自家魚塘,賈璉下了車,立刻問負責魚塘的管事,“咱們魚塘的如何了?” “開春的時候有一池子魚生病,救不了了,就照著爺的主意,把池子放干,拾掇干凈之后用石灰消毒,又用鹽水泡了幾日,而今再放魚苗,都好好的,沒什么問題?!?/br> 賈璉瞧了兩個塘子,隨手抓些魚食喂了喂,點點頭,轉而跟管事道:“我年前叫你清出兩個塘子,專門養錦鯉,可照做了?” 管事忙點頭,“都依著二爺的意思,您瞧瞧,就這兩塘,用的是最好的魚食,漲勢可好了?!惫苁履弥壷~食撒下去,可見水里幾條肥胖的錦鯉翻涌上來。 “很好,好好干?!辟Z璉吩咐完,就撩著袍子下了魚塘。 管事忙攙扶,表情略微不解的問:“二爺,咱們平時這些鯉魚的主要銷路還是那些大戶人家和辦酒宴門戶,平常百姓們還是愛買那些野打上來的死魚。這價格上,咱們用餌喂得略貴,您說咱們要不要降低成本——” “不用,我的魚本來就不是賣給他們的?!辟Z璉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只搜刮富人的市場,平常百姓的他不插手。 “還有一事,就是進來總是有些人偷偷摸摸的跑來圍觀,稍趁人不注意就竄出個人影出來。防都防不住,聽說是附近村上的村民,也要學養魚之法?!?/br> “只要不搗亂,正經學得,嫩能告訴的就告訴他們。還有不知道的,也可去榮府問我,跟他們說,璉二爺會‘不吝賜教,決不留私’?!辟Z璉說罷,十分高興地笑起來。有人好學,想要學習養魚技術,這是他非常高興和歡迎的事。只有上進學習,知道趨利避害,才能促使生產力的進步。技術普及了,大家都奔小康了,那更是好事。 管事的聽璉二爺這番話都傻了,眨眨眼,仔細打量璉二爺的態度,確認他說的不是反話,又把眼睛睜得更大,個個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二爺,人家賣藥的、做點心的……不管是做什么,有自己一套法子的都想辦法保密,弄個什么秘籍之類,只傳承自家人,您卻大大方方地打算告訴別人去,這樣好么?” “嗯,很好。大家一起富裕,一起吃rou,難道不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么?”賈璉不解地看向管事。 管事再此傻眼,怔了半晌后,高興地直點頭,心里萬分佩服璉二爺的胸襟。等璉二爺一走,他就把這話說給屬下們聽,回家又說給媳婦兒聽。男人們在傳,女人們也傳,一時間“共同富?!背蔀榫﹥韧庾顬闊嶙h的話。 榮府璉二爺的名聲在民間自然越來越響亮了。 此后過了幾日,便有一膽大養魚的農戶親自登門向賈璉求教。而這個出身普通的農民真的被璉二爺接待,并且璉二爺知不無言的將所有問題都回答了一遍。農戶養魚遭遇的問題被解決,自此也流傳出一段佳話。 漸漸地,更多的人集聚榮府后門,表示要求學。 人多,有點鬧。 賈璉摩挲著下巴琢磨了下,決計開個專門傳授農業技術的書院。他本就是個老師,傳道授業解惑是他的責任。不如就開個小型的農學學堂,每月專門挑幾天去講課,為這些上門求學的農戶們一同解惑。 為此,賈璉還特意吩咐興兒去衙門打聽開辦書院的手續。 賈母等人聽說這個消息,都強烈反對。賈璉就沒在乎過他們的意見,照做不誤。 這一日,榮禧堂內湊齊了賈母、賈赦、邢夫人、王夫人四人,一本正經的叫來賈璉。 “你這孩子,好容易弄出了許多掙錢得法子,因何要傳授出去?大家都跟你一樣,咱們的莊子上沒了收入,以后大家都吃什么,喝西北風不成!”邢夫人最摳,最忍不了賈璉這么大方往外撒錢的行為,在賈母的授意下,就忍不住先說了。 邢夫人話音剛落,賈赦那邊就吭聲,橫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就開始敗家!虧得老太太看重你,我們一家子看重你,誰知你竟是個拖后腿的!” 罵賈璉的活兒,王夫人自然不能錯過,“到底是年輕,不經事,不懂的管家之道,更不懂得為護族人的利益。你這孩子,糊涂,糊涂??!” 賈母深吸口氣,很不滿的打量賈璉:“長輩們說的話都聽到沒?還用我在罵你一遍么?” “第一,莊子就在那兒,收成比歷年都好,大家都能吃飽肚子,喝不了西北風。第二,我沒敗家,知識是我自己的財富,說不說由我,跟這個家沒關系。第三,懂不懂管家有時跟年紀真沒太大關系,二太太也有年紀了不是?”賈璉點到為止,還沒有去深說。 上首位的四大長輩都被噎地黑臉,尤其是王夫人,被譏諷的十分尷尬,攥著手帕子低著頭,表情有幾分猙獰。賈赦吹胡子瞪眼,一副長嘴要罵的姿態。邢夫人偷瞄賈璉一眼,見這孩子是認死理的,只好自己憋著,她以后還指望賈璉呢,不能跟這孩子太生分。 賈母指著賈璉的連抖了抖手,一時間無言反駁賈璉的話,就顫著嗓子喊:“反了,反了,竟敢這么跟長輩說話?!?/br> 賈璉勾唇冷笑,早料到他們說不過自己,就會倚老賣老。 關鍵他們賣過太多次,現在已然不值錢了。 賈璉根本就不在乎。 “上家法,母親,這孩子如此囂張,還不動家法?”王夫人氣得抖手,挑撥賈母道。 賈璉對王夫人冷笑:“動吧,你們打死了我,或許就富起來了,什么心都不用cao了,天天在家坐著就有莊子上送來的新鮮的米糧菜飯,有大魚大rou可吃?!?/br> 賈母深吸口氣。 賈赦拍桌,“混賬,你不過是管了幾個莊子,就當自己是功臣了,你以為這個家都是你張羅的?這可是榮國府,祖業是老祖宗傳承下來的,跟你半個銅錢的關系都沒有!你不過是管個家的,借了祖宗的蔭蔽罷了!” “老爺說的是,老爺的爵位就是祖宗留下的,還真少不了這個蔭蔽?!辟Z璉譏諷道。 言外之意大家都聽明白了,就是說賈赦沒了這個爵位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