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他也知道秦斐如果真聽話乖乖地回去了,那必定是兇多吉少,可若是不回去又是抗旨不遵,這才想出這么個折中的法子來。 其實燕秦一向以來的慣例都是凡派大將統兵在外,必然是要留其家眷在京城,而不許帶出去的。就像當年吳長伯鎮守山海關時,其父母家小全都留在燕京,連最心愛的小妾陳媛都不能帶在身邊。 朝廷這么做,全都是為了防范那些兵權在握的將領們心生反叛之心。如今臨川王手下的將士已有十萬之眾,還有各地一些抗金之士聽說了臨川王的搞金事跡后,紛紛前來投奔,一時陳子隆、夏完純這些青年才俊,還有堵胤錫、張煌言、王化澄、朱天麟、張家玉、楊畏知等一大批有識之士紛紛來投,愿為驅使。 如此眾望所歸,被朝廷忌憚猜忌自是在所難免,可是遵從圣意,乖乖交出兵權前往云南這是絕對不成的??怪疾蛔?,不把朝廷的指令當回事兒也不成。 要想讓朝廷能放心繼續讓臨川王統兵抗金,那就只能將臨川王妃送到云南大理去來表示他是毫無異心,只想一心抗敵。 李嚴現在倒有些感激當日秦斐的沖冠一怒為紅顏,不顧大局帶著手下所有戰艦把扶桑圍起來跟人家要人,那樣的大張旗鼓、轟轟烈烈,搞得是天下皆知。讓臨川王殿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情圣形象如今是深入人心、婦孺皆知。 還有什么能比將臨川王最心愛的女人——他的心頭rou,送去云南做人質,更能顯示出他的誠心呢?更何況現下臨川王妃還身懷有孕,臨川王能將她們母子的性命交到朝廷手里,那朝廷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至于說服周王妃他也是極有把握的,身為□□,自當為夫主去分憂解難,哪怕必要時犧牲一下自己,也是理所應當。 他怕的是王妃答應了,秦斐卻不答應。李嚴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會有男人如此在乎一個女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個不愁找不著女人的堂堂郡王。 要是被秦斐知道他竟然想把他好容易才從扶桑人手里搶回來的王妃給送到虎狼窩里去,只怕能生吞活剝了他。所以他才挑了個秦斐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來,想說服周王妃立刻就動身入滇,這樣等到兩天后秦斐回來時,再想去追,應該……多半……就趕不上了吧! 可是秦斐卻沒像他之前預計的那樣兩天后才回來,而是第二天就回了泉州。 他防著秦斐知道,秦斐又何嘗不在防著他去跟采薇多嘴。若不是福州那邊來投他的幾支官兵和大順軍所剩的余部鬧得不可開交,他不得不去調停處理,他是斷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的,只得多派了人手替他盯著李嚴。 即便如此他還是放心不下,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此快刀斬亂麻,三下五除二的便擺平了福州兩軍的紛爭,第二天就起程往泉州趕。半路上接到泉州傳來的消息,更是快馬加鞭,一路狂奔。 好容易趕到泉州,卻見仇五就在城門外候著。秦斐忙問他,“王妃呢?” “王妃一大早就命人備車,往西門而去……” 仇五話還沒說完,秦斐早已調轉馬頭向西而去,急得他在后頭大喊:“殿下等等,其實……” 秦斐哪還顧得上理他,一個勁兒的縱馬狂奔,他為了辦事方便,能早日奔回采薇回邊,早不知從何處弄到了一匹可日行千里的良馬,神俊非凡,仇五一句話還沒喊完,就已經再看不見他家殿下的人影了,只余一地的飛揚塵土。 秦斐卻還嫌這馬跑得太慢,恨不能立刻奔到采薇面前,阻住她的入滇之路。 “往西門而去”,往云南去可不就是要往西邊走嗎?她竟然對那李嚴的話言聽計從,招呼也不跟自己打一聲的就要去羊入虎口、自投羅網。 秦斐一路上越想越恨,既恨李嚴的多嘴,更恨采薇總是這樣識大體顧大局,卻不顧他的感受。 他原本估摸著至少要半個時辰方能趕上采薇一行,哪知他沿著西門外的官道才疾馳了沒一會兒功夫,就看見一輛青幄馬車停在道旁。 自家府中的馬車,秦斐如何不認得,急忙奔過去一看,采薇卻不在車中,從人指著南面一處青山道:“王妃娘娘和紅將軍、馬姑娘她們上山去了?!?/br> 秦斐抬眼一看那處所在,立時想起來這處地方——英烈山。 他先前一聽采薇出西門而去,因他最害怕的便是采薇會為了大局而離他而去,故而關心則亂,便先入為主的以為采薇定是往云南而去,只顧著一路狂追,再想不到其他可能,譬如采薇這趟出來,只是為了來英烈山祭奠一個人。 而她之所以從西門走,是因為英烈山就在泉州城西。這一處小山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因山上長滿了杜鵑花,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紅色花朵,極是好看,當地人便叫它杜鵑山。 直到數月前,秦斐在打退韃子的圍攻后,將無數死于泉州之戰的將士掩埋于此,又特意在此處為一個人立了一座衣冠冢,建了一座英烈祠,便將此山改為英烈山。 秦斐翻身下馬,快步而上,果然在建于山頂的英烈祠里見到了采薇的身影。 馬莉和紅娘子一見他來了,不等他開口,已經知趣地攜手而去,將這一方天地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秦斐接過采薇遞給他的酒,在心中默祝一番,祭灑于地,又在香案前上了三炷香,這才起身扶著采薇緩緩步出祠堂。 “這山上風大,你怎么不在府里好生養胎,跑到這里來吹風?便是你想來祭奠苗太醫,我不是答應過你,等我回來了,就陪你一起來,你又何必要急于這一時?!鼻仂骋贿呎f著,一邊摸了摸她額頭,又替她攏了攏她身上被山風吹得鼓蕩而起的披風。 原來當日泉州之圍之所以得解,秦斐最終能率領一眾將士絕地反擊,將韃子打得落慌而逃,除了鄭一虎的艦隊終于在最后時刻趕回泉州外,最大的功臣便是那位假裝降敵的苗太醫。 當日秦斐忍著心中的萬般不舍將采薇抱到一條船上,那船早停在一處極隱蔽的海灘,從那里趁著夜色悄悄開船往北而行,便能躲過守在泉州海港的韃子的幾艘戰船。 載著采薇而去的那艘海船已在夜色中消失良久,秦斐仍是立在海邊一動不動,凝視著那一片烏沉沉的大海。也不知立了多久,眼見天色微明,他才上馬回到帥府,披上戰甲,打算到城頭去和韃子決一死戰。 可誰知,韃子竟然失信了,說好的要在那一天踏破泉州的城門,結果卻整整一天半點動靜都沒有。 就是這一天的時間挽救了泉州城和城內所有人的命運。 當天晚上,鄭一虎的艦隊便返回了泉州,不但帶來了從尼蘭人那里繳獲的數百艘輕便小船,還有上百門大炮和無數支□□,最要緊的是,他們帶回來了無比寶貴的糧食。 因為泉州已經斷糧數天,若是鄭一虎再不回來,便是韃子再不來攻,只消繼續圍著他們,再耗上些時日,也能耗死他們。 有了足夠的糧草,又得了鄭一虎之助,泉州城內秦軍的情勢登時好了許多。更讓他們喜出望外的是,之后的三天韃子竟也一直按兵不動,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休養生息,恢復戰力。 等到三天后,韃子重新來攻城時,秦斐便敏銳地發現了金人的異常,往??倳T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城下親自督戰的豪鐸竟然蹤影全無,而且韃子的攻勢似乎也不若先前勇猛。 后來他才知道,韃子之所以有四天都不攻城,是因為他們主帥豪鐸被人暗中行刺,以至昏迷不醒。而那個行刺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苗太醫。 苗太醫自入了金營之后,便借著治傷之便,將痘瘡暗地里傳給一眾金兵,只是要讓十萬金兵半數都染上此癥,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至少需要幾十天的功夫。他眼見在他大功告成之前豪鐸便要對泉州進行最后一擊,便利用為他診脈的機會,用數枚針灸針握在一起當作一柄利器,瞅準了朝豪鐸某處xue位狠命一刺,硬是讓他昏迷了四天才醒過來。 而正是豪鐸昏迷不醒,不能統兵的這四天,讓泉州城內外的情勢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四天的時間,讓城內的秦軍終于緩過一口氣兒來,也讓苗太醫在金兵中散布的痘瘡之癥終于大規模的爆發擴散。又過了數日,金營中便有近四成的人感染了這極厲害的疫癥。甚至連主帥豪鐸也染上了這痘瘡之癥,生命垂危,因為苗太醫用來刺他的針灸針也是在事前特意準備過了的。 一時之間,金兵大營之中人心惶惶、無心戀戰,所以秦斐才能勢如破竹,如秋風掃落葉一樣將他們徹底趕出福建。 可以說,這一場大勝仗,苗太醫一人居偉至偉。 然而戰后秦斐四處尋找他的遺體時,卻是什么也沒能找到,據抓到的金兵說,苗太醫在刺傷豪鐸之后,立時就被亂刀砍死,等豪鐸醒了之后命人將他剁成rou泥去喂狗,挫骨揚灰、尸骨全無。 秦斐只得將他留在泉州的一些衣物用具裝在一具棺木之中,為他立了一座衣冠冢,再一建英烈祠以紀念他。 采薇在回泉州的路上聽說了此事之后,便一直想來祭奠苗太醫的忠魂,只因先前一直病著,才拖到如今。 她回首又看了一眼那坐落在青翠松柏下的英烈祠,說道:“殿下這地方選的倒是極好,苗太醫若泉下有知,定也喜歡殿下為他選的這處所在。我之所以急著今天就來祭奠苗太醫,是因為,明天我就要離開泉州了,我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來祭奠他,自然要在走之前特來祭拜一下忠魂?!?/br> 她這一番話,說得云淡風輕,聽在秦斐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半晌回不過神來。 ☆、第263章 盡管他心中早已隱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可當采薇親口說她要去云南做人質的時候,秦斐還是覺得他一顆心被撕得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生生的疼。 他攥緊了她的手,忽然冷冷一笑,“你說走就走,本王答應了嗎?” “你要是真心想走,怎么不趁我不在的時候昨天就走人,非得等到我回來?既然我回來了,你覺得你還能走得了嗎?” 采薇偏頭反問他,“便是我昨天偷偷的跑了,難道你就不會再把我抓回來?” “既然知道,那就徹底死了這份心!” 他將她整個圈進懷里,帶到一處避風的所在,斬釘截鐵地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放你走的,那個老妖婆我早看她不順眼,咱們如今天高任鳥飛,本王手里要人有人,要錢有錢,還怕她怎的?” 采薇看著遠處山坡上星星點點的姹紫嫣紅,出了一會兒神,才慢悠悠地道:“我自從有了身孕之后,許是人常說的,一孕傻三年,覺得腦子笨了許多,好些事兒都有些想不明白。還請殿下再跟我講講那金人是如何攻進了山海關?咱們大秦何以一夜之前冒出來好幾位帝王?江浙的潞王為何兵敗如山倒?福州的閩王又為何會落入金人手里慘遭戮首?” “還有后來從金人手里奪回福州的魯王,又是為何會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形下,最后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 “殿下先前徹底收復福建時,趁著金人大敗、士氣大傷,若是云貴、廣西和四川這幾處的駐軍能合力北上,則湖南、陜西也可一舉收復?可是那樣大好時機,為什么就那樣白白錯失了呢?” “還請殿下為我解惑?” 秦斐默然。 他不是無言以對,正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答案是什么,他才說不出口。 無論是金人能打入關內,還是無數能擊退外敵的大好良機全都被國人所錯失,其根本原因皆是因為兩個字:“內訌!” 采薇見秦斐良久不答,便干脆替他答道:“因為內訌,使吾國吾民不能團結一心,一致對外,這才導致如今山河破碎,家國飄搖!” “殿下是個血性男兒,殫精竭慮的想要力挽狂瀾,重整山河??墒堑钕氯粝胍晒?,那就絕不能重蹈之前那幾位親王的覆轍,被內斗所掣肘,消耗掉大半的實力?!?/br> “那老妖婆和她的黑衣衛遠在云南,她能對本王做什么手腳?” “殿下,我且問你,當年南秦之時,岳將軍也是抗擊金人,連戰連勝、勢不可擋,誓要收復北地河山,迎回惠、欽二帝,結果引來建炎帝對他的猜忌,連發十二道金牌命其班師回朝。據說岳將軍曾痛心疾首地仰天長嘆:‘十年之功,廢于一旦!所得諸郡,一朝全休!’” “然而,他既然明知如此,又為何還是聽從圣命,帶兵回了臨安,結果沒幾個月便被朝廷以‘莫須有’的罪名而處死。他為何明知前方是一條絕路,卻還是照做了呢?” 秦斐不自覺握緊了雙拳,指尖刺得掌心生疼。 “因為近數百年來‘君為臣綱’這一句的故意曲解,以至到最后最變成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然便是不忠,心生叛逆之心!” “如今擺在殿下面前的情形也是如此??v然你貴為郡王,可你仍然是臣,若不聽圣上的圣命,在世人眼中你就是不忠,人人皆可討伐?!?/br> 秦斐怒道:“他大爺的,本王何時在意過他人的眼光,我秦斐做人做事,只求無愧我心,哪怕旁人說我是亂臣賊子我也不在乎!” 采薇深吸一口氣,“是,這些虛名咱們可以不要,但是一旦你讓孫太后抓到了把柄,那么她便可利用皇權命令廣西等地的駐軍前來討伐于你?!?/br> 數月前秦斐在福建大敗金兵時,云南和廣西等地秦軍之所以沒有一起聯手攻向韃子,就是因為云南的正統——麟德帝一系正忙著派兵剿滅竟然敢僭越稱帝的桂王秦榔。后來因為廣西的另兩位郡王,安仁王和廣明王也想做撈個皇帝坐坐,招集了些人馬去打秦榔,倒讓麟德帝的兵將漁翁得利,把他們全都滅了。 “殿下前些日子跟我說,已經安排好兩路大軍,一路從贛州沿江北上,一路從江陰逆長江而上,兩路夾擊,可一舉收復金陵,將浙江的金兵困在當中,一舉殲滅??扇羰窃诘顚⒋筌姳謨陕范寂闪顺鋈サ囊o時刻,現正在廣西的那兩萬黑衣衛突然在背后給你捅上一刀呢?廣西離贛州可是近的很哪!” 秦斐一拳砸在旁邊的大榕樹上。 采薇說得這些,他能想不到嗎?他如何不知,眼下若想確保他的戰略萬無一失,最要緊的便是自已人之間不會再使絆子、拖后腿??墒且米砸言谶@世上最親最愛的人去換這份穩妥,他寧可不要! “阿薇,咱們走吧!我不做這什么勞什子郡王了,也不管這燕秦的破事兒了!”秦斐突然緊緊箍住采薇雙臂,神情激動地大聲嚷道。 “他大爺的,本王拼死拼活的為燕秦江山賣命,結果卻連自己媳婦都保不住,本王不干了,再也不受這份窩囊氣了!” “咱們這就走,我帶你到瀛州島上去,咱們將那里建成一座世外桃源,每日種花釣魚、彈琴下棋,再養幾個孩子,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采薇似是被他感染,美目中波光流轉,點頭道:“那自然是很好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在哪里,無論做什么,都是很好很好的!” 秦斐眼中一喜,可是還不等他的笑意爬上嘴角,采薇的下一句話又將他打入冰窟。 “可是我現下卻不能答應你?!?/br> “阿斐,我之所以在今天來這英烈山祭拜忠魂,是因為我心中已經有了決定。而我之所以會下定決心暫時的離開你,是因為我昨晚做了一個夢?!?/br> “那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夢!我夢見金人的鐵蹄踏遍了這片國土的每一個角落,福建、廣西、云南最后全都淪陷了,燕秦的最后一位君王被他昔日的臣子用弓弦絞死……” “所有的漢人都成了亡國奴,他們被逼剃去半邊頭發,留起金人的辮子,脫下穿了千年的漢家衣冠,改穿金人的長袍馬褂……” “數以萬計的先賢留下來的經典書籍被金人皇帝借著編書之名付之一炬,就此消失于世……” “金人的閉關鎖國、專、制獨斷讓這個國家日益衰落……” “在最初的時候,有些不愿為奴的漢人抗爭過,可是慢慢的,隨著被金人馴化的時間越久,后來的漢人們已漸漸忘了他們是在為異族所統治,他們已不再以為奴為恥,而是恨不能在他們的金人主子前以奴才自稱?!?/br> “幾百年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漢人,他們已經忘了三百年前他們祖先穿過的漢裳華衣,當看到畫中的先人服飾時,他們驚呼怎么秦朝時的國人竟然穿著扶桑的和服和高利的韓服?” “他們雖然還自稱是華夏兒女,卻已經不再知道何者為華?何者為夏?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br> “在被異族當作奴隸一樣豢養的幾百年里,他們失卻了先人的衣冠、禮儀,也失去了華夏先人的靈魂。他們不再信奉什么仁、義、禮、智、信,不再如春秋戰國時的單純淳樸,西秦時的雄健尚武,而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為了升官事上以媚,曲意奉承,待下以吝,刻薄刁鉆;為了發財可以罔顧天理良心,各種造假?!?/br> “因為沒有了靈魂和信仰,所以西夷諸國的鴉片輕而易舉的便敲開了我國的大門,金人在諸國列強的槍炮下各種割地賠款,喪權辱國?!?/br> “華夏大地在海外諸國眼中不再是□□上國,而是一塊人人都想得而食之的肥rou。昔日被他們羨慕的華夏兒女在他們眼中已變成了‘東亞病夫’!” 秦斐怔怔地看著她,想要替她擦去她頰邊滾落的淚水,手方舉到一半,卻又無力地垂下。 “阿斐,你可以說,這只不過是一個噩夢??墒侨绻惝斦嫠κ侄?,再不愿來力挽狂瀾,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給金人來蹂、躪,以金人的習性,你敢說我夢中所見的一切不會真的成為現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