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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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存控著馬韁回稟:“主子,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大爺著人傳信來,湖南藩司出了點小岔子,等主子爺示下?!?/br> 他決然拔轉馬頭,揚鞭一揮,沖進了風雨里。 ☆、亂點桃蹊 她的失信,不知是不是對人家造成了傷害。四下無人的時候,婉婉也想這個問題。她一輩子沒有虧待過任何人,可是長大了卻學得世故了。銅環說這沒有什么不好,人總要分一分利害輕重,個人的心情都是次要的,家國天下應該擺在首位。 她說得都對,因為生來不平常,就必須肩負比別人更多更重的擔子。其實她情愿自己是個男人,哪怕穿上甲胄守國門,也強過在閨閣里用情難為人。 很多人說南苑王值得忌憚,然而說他的錯漏,卻一處都說不上來。所以越是無懈可擊越是值得懷疑嗎?婉婉覺得他似乎不是那么可怕,很溫和的人,連自己的侍妾和人不清不楚都隱而不發,換做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 “男人對這種事看得很重,哪個愿意戴綠頭巾呢。倘或鬧上一鬧,倒還像樣些兒,可這南苑王連半個不字都沒說,要不是胸襟大得沒邊,就是個厲害已極的人物,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br> 動輒猜忌別人,這種習慣不大好。銅環樣樣都伶俐,就是有時候尖酸刻薄些,把世上的人都看作壞人了。 天氣漸漸變冷,北京入冬早,到了十月婉婉就耐不得那個溫度。歪在羅漢榻上,身上蓋著被子,旁邊燃著熏爐。她養的小松鼠也怕冷,在她胸口趴著,她的手溫柔撫過,受用得它惺忪閉上了眼。 “別人家里的事,難道還讓你知道不成?庶福晉每每來,雖然都是全須全尾,焉知背后沒有鬧過!到底官高一級壓人,這世上誰還敢跟皇帝爭。知道了內情又怎么樣,照樣打不得罵不得?,F如今他兩個火熱,萬一音閣在皇上跟前參他一本,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蓖裢衽み^頭看窗外,天寒地凍,陽光很淡,園子里的地面白慘慘的,連檐下的彩畫都不鮮亮了。她嘆了口氣,“原本就是萬歲爺對不住人家,咱們還在背后議論長短,終歸不大好?!?/br> 她眼里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性格的形成和成長的環境有很大關系,宮里的確從來不干凈,人多就有爭斗,尤其女人多。但她從來沒有融入進去,她看得到她們的艱辛,看不到她們的陰狠。所以她一直滿懷善意,即便受了冷落,也是檢討自己是否做得不夠好,傷心一陣子,你給個笑臉子,她就又高興起來了。 銅環在一旁看她,無可奈何,“罷了,以后再不說他了,殿下瞇瞪一會兒,就要用晚膳了?!?/br> 宮廷歲月是極其無聊的,她打小就這么過,天氣和暖的時候還上外面逛逛,等入了冬,就像個病貓兒似的,窩在屋子里不肯出去了。 她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外面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小酉從前殿跑進來,跑得氣喘吁吁,大呼小叫著:“噦鸞宮出事兒了,主子還不知道呢!端妃娘娘跟前的彤云,冷不丁的懷了身子,給鬧到慈寧宮去了?!?/br> 婉婉吃了一驚,“這是……怎么個意思?”一面說,一面叫銅環拿罩衣來穿上。 小酉蹲著給她穿鞋,仰脖兒道:“彤云昨兒夜里不舒坦,小太監找了人來診脈,一斷說是有孕了,趙老娘娘鬧得一天星斗,捅到太后娘娘那里去了?!?/br> 婉婉直皺眉,“怎么處處都有她的事兒?!?/br> “那個副使是趙老娘娘的人,以前專給坤寧宮診脈的,里頭兜搭多了去了。這會兒肖掌印要傳人重診,奴婢著急回來給您報信兒,后頭的事就不知道了?!?/br> 婉婉匆匆披了件鶴氅就跑出去,銅環在后面跟著,邊跑邊責怪小酉,“這種事兒避都避不及,你還往她跟前傳?你就是個不老成的,當初真不該把你調回來……” 婉婉顧不上她們,跑到慈寧宮門上頓住腳順了順氣,這才進暖閣里。 太后在南窗底下坐著,面前的地氈子上跪了一片人,連肖鐸都在內。她看見這情景有些怔愣,只聽皇太后長長舒了口氣,“原來是這么回事,你也是的,早說多好,不至鬧得今天這樣。驗身就罷了,驗出來也是打臉,既然話都說開了,人就賞你吧,你一天在值上受累,底下人都置宅子娶親呢,不短你一個?!闭f罷站起來,揉著額頭道,“早早兒收拾了出去吧,留下不成事,叫人說嘴?!?/br> 婉婉只聽到個收尾,不知道中間出了什么岔子,后來才弄明白,懷孕變成了積食,趙皇后要讓人驗身,肖鐸把事頂了下來,于是彤云就賞他做夫人了。 這算怎么回事,婉婉實在一頭霧水,等靜下心來想,慢慢就參透了。肖鐸不會平白無故維護一個宮女,追根究底是看在音樓面子上。至于音樓呢,這么擰巴的人,讓她侍寢本就不大可能??磥硗品e食未必是真的,如果她曾經為音樓做過很大的犧牲,肖鐸今天的出人意表也就不足為奇了。 真是一團亂麻,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覺得腦仁兒生疼了。彤云出嫁哭哭啼啼的,她和音樓心里都是一言難盡。沒想到啊,最后嫁給肖鐸的竟然是彤云,音樓給她準備了不少妝奩,她出宮后婉婉陪著音樓喝了半夜的酒,音樓邊喝邊哭,把自己的委屈都倒出來了。婉婉攏著那酒杯,只有開解她的份兒,自己心里的惆悵又怎么和人訴說呢。 人算不如天算,有時候就是這樣。 至于肖鐸,報復起來的手段驚人。趙皇后得罪他太多回,終于把自己的命玩兒丟了。他下令封死喈鳳宮,把她的吃穿供應全斷了,太后不管事,張皇后巴不得她早點兒死,于是她的下場自然很可悲。當初還和她談論鄭惠妃是怎么餓死的,沒想到自己也步了她的后塵。只不過鄭惠妃是自愿,她是迫于無奈罷了。 臨近年尾,每年這個時候宮里總是一樁事連著一樁事。剛發完趙皇后的喪,轉天音閣就進宮來了,也不避諱她在,往音樓面前一跪就哭開了。 “娘娘,我可怎么辦,請娘娘為我做主?!?/br> 音樓直發蒙,“這是怎么了?哭什么的,有話好好說?!?/br> 打發左右把人攙起來賞了座兒,音閣梨花帶雨,滿面淚痕,掖著帕子說:“我這兩天身上不自在,今早讓人尋了大夫來診脈,結果大夫說我……遇喜了?!?/br> 婉婉和音樓面面相覷,“南苑王這一向都不在京城,哪里來的孩子……”說完又暗呼晦氣,看來大不妙了,又是她那哥子做下的好事。 音閣一聽愈發臊,直哭得梨花帶雨喘不上氣來,“正是因為這個,我如今是沒臉和人交代了,倘或傳出去,我是不要緊的,只怕帶累了皇上,到時候如何是好?娘娘,咱們是嫡親的親姐妹,一筆寫不出兩個姓來的,我眼下走窄了,您一定要替我想想轍?!?/br> 音樓皺了皺眉道:“這事你叫我怎么辦?與其來告訴我,不如回稟皇上。禍是他闖的,讓他料理才是正經,我這里的法子有是有,趁著沒人知道,把孩子打了,你愿不愿意?” 那是萬萬不行的,好歹是龍種,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再者盼都來不及,斷沒有打掉的道理。 音閣轉而求婉婉,當然并不是當真需要她幫助,不過讓她更清楚南苑王的處境罷了。 “殿下,您是孩子的親姑姑,您不能撒手不管?!彼ブ男渥?,慢慢跪了下來,“莫說龍種不敢隨意處置,就算有個閃失,賬只怕都要算到我們王爺頭上。這件事到底錯都在我,是我不守婦道坑害了王爺,我現在后悔已然來不及了,求您救救我,也救救我們王爺吧!” 婉婉被她弄得兩難,抽回手說:“出了事來求我,早干什么去了,我不管你們這些。要說姑姑,我可不敢應承,皇上子嗣不單薄,是去是留全在你,就算鬧到太后那里,也是這個說頭。你來求咱們,咱們都幫不上忙,到底還是皇上的話最管用,你找皇上合計去吧?!?/br> 音閣站起來,噙著兩眼的淚,耽擱了一陣子,委委屈屈蹲身走了。婉婉倚著肘墊子搖頭,“我聽說步太傅學問高,家教也好,音閣自小不讀《女訓》、《女則》嗎?留在京里原就不對,要是跟著回了南苑,就什么事兒也沒了?!?/br> 音樓的意思是,她今兒進宮不為別的,只為賣乖。因著冬至快到了,宮里過節要吃狗rou鍋子,怕把音樓養的肥狗也宰了,她自告奮勇把狗帶出去,那時候倒不見她有多難過。 可是世上的事,就是那么湊巧,婉婉回毓德宮后,不久便聽說了音閣因狗的緣故沖撞了張皇后?;屎笤缇涂床粦T她狐媚子惑人的做派,下令底下人掄圓胳膊抽了她兩個嘴巴。這一下不得了,她披頭散發鬧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也因正是情熱的時候,又兼顧她肚子里的孩子,勃然大怒后廢了皇后,把張娘娘打入了冷宮。 露水姻緣,這樣看重,大約是動了真感情的吧。婉婉對這個哥哥的荒唐舉動,已經到了無法理解的地步,為了別人的妾把皇后都廢了,皇后和他少年夫妻,十來歲時就在一起,結果因為這點不合,說黜就黜了,毫無半點轉圜的余地,接下來南苑王又當如何呢? 寒冬愈盛了,天氣變得很不好,烏云壓住了紫禁城,隨時可能會有一場大雪。屋子里暖和,玻璃上凝結了一層霧氣,她拿一根手指頭打圈,擦出了元宵大的世界。 銅環說:“暫且還能蒙混,過不了幾天就是冬至了,南苑王來了,面對這個情形可怎么料理……” 婉婉不說話,支起手肘托腮,蹙眉閉上了眼睛。 ☆、華燈礙月 誰闖的禍,誰去善后,她是局外人,不打算攙和。不過對那天潭柘寺貿然答應了南苑王還存一點愧疚,是自己沒經腦子,又同情他過甚,把自己弄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還好深宮鎖閉,再也不用相見,就算人家背后把她罵得一無是處,大不了耳根子發燙罷了,可以當作沒聽見。 她去太后那里晨昏定省,就看見太后對著滿屋子的嬪妃們興嘆:“這下可好,群龍無首了。你們主子也是的,宮里不跟朝堂上一樣嘛,一個蘿卜一個坑,廢了一個總得填進去一個?,F如今中宮之位懸空,宮里的大事小情怎么料理?這么些人里,好歹挑一個出來,再不濟,朝中的官員們府上有合適的,冊封一個也不礙的?!闭f著低下嗓子去,有些哀其不爭地嘀咕,“整日間和端妃那姊妹攪合在一起,叫外頭人怎么說?那女人是有人家的,皇上鬧的這出,連孩子都懷上了,回頭南苑王跟前怎么處置?依我說,越性兒不要這孩子倒好,名不正言不順的,生出來也亂了體統?!?/br> 底下的嬪妃們有了張皇后的前車之鑒,一個個都不敢言聲兒。太后的視線從她們頭頂上劃過,十分失望地搖頭,男人不成就,女人又跟鋸嘴葫蘆似的,好容易有個位分高敢出頭的,最后也被薅下來了,皇帝這份懲治女人的手段,大概是他從政以來最雷厲風行的一次了。 皇太后因為先帝去了,正經兒媳婦又死在了喈鳳宮里,其實對一切都很有些疏懶。那么一大幫子皇孫們,沒有一個和她親的,說到底這個皇帝是好是歹,她也不放在心上。不過問一問還是應該的,沒的當著皇太后,比駕鶴了的孝宗皇帝還要高枕無憂。視線在人堆里巡視,忽然發現了躲在角落里的端妃,咳嗽一聲提高了嗓門問:“你和她打聽過沒有?究竟這事怎么個處置法兒?” 音樓滿臉無辜,“回太后的話,我們姊妹原本就不親厚,到底怎么料理,她沒和我說起過?!?/br> “那萬歲爺呢?也沒什么交代?” 音樓依舊搖頭,“萬歲爺鮮少上我那兒去,更別提和我說這么沒臉的事兒了?!?/br> 太后對她的一問三不知感到憤懣,“這兩個人都和你有極深的關系,你上我這兒蒙事兒來了?” 婉婉一看不對勁,忙站起來勸慰太后,“她有她的難處,母后千萬別怪罪她。您瞧瞧,一個是姊妹,一個又是主子,她夾在中間也為難。早前她得了這個消息,問皇上的意思,皇上沒有松口說不要,她心里也發急,愿意讓出名分,安置庶福晉。誰知皇上那頭又不答應,反把她責怪了一通,您要是再怨她,她可不冤枉嗎?!?/br> 她輕聲細語安撫,皇太后才慢慢平息了怒氣,只是依舊不悅,寒聲道:“冬至就在眼前了,我看你那哥哥怎么和人家交代。別打量自己是皇帝,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回頭惹惱了那些藩王,未必有好果子吃?!?/br> 婉婉也是無可奈何,料想皇帝那里必然有一番道理,自己反正是打定主意事不關己了。 記憶里的冬季,一直和冰雪相伴,前幾天還沒化完的殘雪再次被覆蓋了,墻頭的琉璃瓦上倒掛著冰棱,西北風卷過,凍得九齒釘耙似的。 外面冰天雪地,毓德宮里倒很暖和,門上掛著厚厚的氈子,屋里火炕也燒起來了,南方進貢來的果子放在案上,打起膛簾就有一股撲鼻的果香。 婉婉不能出門的日子,基本全花在擺弄樂器和寫字作畫上,偶爾也做女紅,跟著嬤嬤繡荷包,繡一個小荷才露尖尖角,拿花繃繃住了,一針一線地完善。 這天靠在南窗下,正引線穿針的時候,見風雪里有個身影徉徉繞過了琉璃影壁。因頂著風雪,傘面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見胸前升龍鱗鬣奮張,明黃的曳撒隨腳步開闔,不急不慢,到了廊廡底下。 婉婉有些詫異,不知皇帝怎么會突然造訪,也沒來得及細思量,宮女打簾通傳時,她已經整好儀容迎到門上了。 皇帝進來便見她肅在一旁,仿佛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到這里來似的,頓時一陣晃神。半晌才哦了聲,上前虛扶一把道:“路過毓德宮,順便進來看看。這陣子忙什么呢?” 婉婉把皇帝迎到寶座上,自己端了茶盞獻茶,一面道:“天太冷了,什么也干不成,正好得了兩個新花樣兒,我給哥哥繡個荷包?!?/br> 皇帝愣了一下,“給朕繡的?”拿起花繃看了一眼,“繡個荷花?”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君子高潔,荷花正相配。我為了描樣子,連凍瘡都凍出來了,哥哥瞧?!?/br> 她伸出一只右手,玉指纖纖,蔥白一樣。小指的一截上果然有個紅點,綠豆大小,隱隱藏在皮下,據她說癢得很,連雀腦都治不好。 皇帝失笑,“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用治小兒的法子對付,當然不成。底下奴才們也是,屋里不夠暖和嗎,怎么叫主子凍出這東西來!”轉頭喚崇茂,“把高麗人調的那個膏子拿來給殿下,另多添兩個薰籠來,把圍屏后面也點上?!?/br> 慕容家的女兒,生來尊貴非凡,皇帝沒有繼位那陣,一門心思在家生兒子,以至于現在想要個公主都沒有。自孝宗皇帝起三輩就婉婉一個,所以對這個meimei分外偏疼些。婉婉的脾氣秉性很好,她心底無私,隨遇而安,對外部的要求,甚至還不如尋常閨閣里嬌養的小姐?;实劭粗蠲伎嗄樔嗄莾霪彽臉幼?,實在說不出的心疼。 可是他這荒唐的哥哥,今天卻要打她的主意了…… 他舔了舔唇,感到為難。打量她一眼,壓手說:“你也坐下吧,自己哥哥跟前,不用拘那些禮?!?/br> 婉婉察覺他有異樣,心里只是忐忑,在下首落座,覷著他問:“哥哥今兒來找我,是有話說嗎?” 皇帝咽了口唾沫,慢慢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微笑,“這是怎么個意思?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皇帝不敢抬眼,盯著自己膝頭的織金組繡道:“朕還記得爹爹當年駕崩前夕,傳朕和大哥哥入養心殿說話,世事皆可拋,唯獨放心不下你,要我們兄弟好好照應你。一晃八年過去了,你如今十五歲了,咱們鮮卑人沒有及笄一說,換做漢人,你已經是大姑娘了。朕這段時候一直在想,不能耽擱了你,要替你好好找個人家,方對得起故去的爹爹和大哥哥……婉婉,你心里有沒有喜歡的人,可以和哥哥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咱們是至親無盡的骨rou,這宮廷這么大,也只有咱們才是心貼著心的?!?/br> 婉婉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來,照理說大哥哥上年也同她提起過,要她自己相看駙馬,那時候她竟一點不心慌,為什么到了這位二哥哥這里,她就感到不甚可靠了呢? 她勉強牽了牽嘴角,“您冒著雪特特兒的來,就是為了這個?雖說我年紀不小了,可還沒想過出降的事兒呢……” 她話沒說完就被他截下了,“朕聽了個消息,中秋大宴那晚,趙家的混賬兒子對你無禮,是南苑王救了你,有這事兒沒有?” 婉婉心頭一趔趄,原以為不會再被提起了,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 皇帝并不等她的答復,自己慢悠悠道:“真應了那句話了,緣分一到,擋也擋不住。要說人品才學,南苑王委實俱佳,倘或你有那個意思,朕就為你們賜婚,叫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br> 婉婉吃了一驚,慌忙轉頭看銅環,侍立在一旁的銅環愣住了,大約也沒想到皇帝會忽然來這手。 她沉下了臉,“皇上忘了祖訓,南苑宇文氏不得尚主。您要為我賜婚,不怕朝臣們有非議嗎?” 皇帝顯然并不在乎那些言官,傲然道:“不破不立嘛,祖宗訓誡固然要遵從,但也該分個對錯輕重。宇文氏為什么不得尚主?是因為先祖怕藩王獨大,禍害朝廷。如今各藩的兵力都由朝廷掌控,藩王不過是個空架子,有什么可怵的?我朝有八位藩王,要論財力,獨一個南苑王最為強盛,你要是下降了江南,錦衣玉食未必不如在京里。我這個做哥哥的,一心盼著你好,朝中的官員們我也掌過眼,不過爾爾,沒一個能和南苑王比肩。況且你們總算打過交道,他的品貌你也知道,下降給他,不算辱沒了你?!?/br> 他自說自話著,幾乎已經蓋棺定論,婉婉這才明白,自己是給填了窟窿了。他和人家的小妾不清不楚,如今還不起,就想拿她來充數。 她氣紅了臉,“這些話都是出自庶福晉之口吧?皇上今兒是來降旨的嗎?” 皇帝被她戳中了痛處,不由惱羞成怒,“你這是什么話!” 她眼眶一熱,頓時哭起來,“當初大哥哥千叮萬囑不叫我挑南苑王,如今自己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親哥哥,卻為了換別人的侍妾,情愿把我賠給人家。二哥哥,分明咱們倆才是最親的,為什么你竟不如大哥哥?” 皇帝最忌諱的就是拿他和元貞皇帝比,因為皇位本來就得的稀里糊涂,到最后先帝幾乎成了他心上的疤。婉婉這回觸了逆鱗,引得他勃然大怒,高聲道:“以往太縱著你了,你如今敢這么和朕說話!朕又沒有把你打發到不毛之地,哪一點虧待了你?你不必再說了,踏踏實實留在寢宮,等朕的旨意吧!”言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婉婉木然站著,胸膛里都結起了冰。她對南苑王原本是有些好感的,誰知最后被人當成鋦碗的石膏,用來修補殘局,于是喜歡也變得不喜歡了。 她臉色鐵青,銅環和小酉上來攙她,忙著把她安置在南炕上,切切道:“殿下別急,旨意還沒下來,萬一皇上想明白了,這事就不算數了?!?/br> 她慢慢搖頭,“要只是鬧著玩的,他今兒不會專程到毓德宮來。我也不怕和你們說,把我指給南苑王,我應該高興才是,上回負了他,這回總算能給他個交代了??汕∏≡谶@當口,皇上太叫我傷心了,什么一奶同胞,就是這么拿我當人瞧的!” 銅環也沒了主意,畢竟金口玉言,又兼南苑王庶福晉懷了身子,皇上是既要女人又要孩子,所以只有坑親meime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