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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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幫不想對抗武林盟,只是想拯救開始走下坡路的江南世家和門派;于楊是提議者但不是主要籌建者,他的目的只是想在江南站住腳,拉攏關系順便示好;越家也只是順便蹚一把渾水,畢竟江南幫需要一個名義上的領導者,而他越清風只是不想抹了江南一眾武林前輩的面子才接下的名譽盟主擔子,同時江南幫的建立對天下武林、尤其是對盟主有利……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越清風想忽悠誰,那是一騙一個準,林淵很快便接受了他的說辭,甚至還抱著謹慎的態度仔細回想了一下這番話里有沒有漏洞和掩飾之處,結果想當然地,他什么都沒發現。 事實上,越清風并不希望林淵卷入這些事里來。他這個好友心思單純,性格耿直,是個標準意義上的江湖大俠,仗義疏財,嫉惡如仇,善良忠厚,和他的師父沒有絲毫相似之處,是個真真正正光風霽月之人。 正如奚玉棠不能忍受沈七殺人一樣,越清風也不希望林淵有朝一日被陰謀淹沒。他可以犯錯,可以得罪人,但不能被陰謀詭計傷了一顆向善之心。 在這一點上,他和奚玉棠有著同樣看法。 他們已經身在其中了,不想拉更多的人進來。 恐怕歐陽玄也沒有告訴林淵他為什么要調查江南幫。以越清風之見,他們那位歐陽盟主是忍不下江南有個神似武林盟的組織的,哪怕它再松散,再無害,也不行。 奚玉棠不也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才要反其道而行之么? “……多事之秋?!绷譁Y感嘆,“從蕭閣主中毒身亡開始,一樁樁一件件,師父頭疼得不行。好不容易武林大會結束,門派的招選卻出了問題,新晉的弟子多多少少都……” 他停頓片刻,搖搖頭,“不說這個。我聽聞,雪山那邊,奚教主雖然斥責了于楊,但雷聲大雨點小,恐怕是要擔下他和聽雨閣的仇怨了。如今玄天對上了聽雨閣,也不知會不會擾了武林多年清凈?!?/br> 越清風也不追問他詭異的停頓,笑了笑道,“坐山觀虎斗,玄天聽雨閣的仇怨同你我無關,無需多費心思?!?/br> “你不插手?”林淵問,“武山上我就發現了,你似乎有要和奚玉棠一笑泯恩仇的意思?!?/br> “……連你也看出來了?”越清風挑眉,“說不上一笑泯恩仇,我的情況你清楚,能活多久都是天意,我只是不想讓越家日后有個日益強大的敵人罷了?!?/br> 林淵同樣感慨地點頭,“你的顧慮我猜到了,師父也是這樣說的。不過似乎奚玉棠不怎么領情?” “……”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眼前人,被無意間捅了一刀的越少主懶怠地垂了眼,輕咳了兩聲,“……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反正態度已經擺過了,領不領是她的事。再說,我相信歐陽盟主也不會坐視越家被欺,可對?” “這你放心,師父心里有數?!绷譁Y信誓旦旦。 兩人又聊了許久,眼看天色不早,林淵打算動身告辭。越清風起身送客,寒暄了兩句后,突然漫不經心地問道,“既調查得差不多,想來你不日要離開江南……不知是何時?我好為你送行?!?/br> 林淵欣慰地笑了笑,“夠意思!也就這幾日吧,等我定下日子會提前通知你?!?/br> 越清風頷首。 目送他離開別院,轉過身,越清風便將斯年喊到了近前,“去告訴她一聲,林淵和韓文彥不日要離開江南?!?/br> 沒提誰,但不影響斯年意會,應下后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抬眼眺望了一會天邊火紅的落日,越清風咳了幾聲,低低嘟囔,“草都拔得差不多了,那邊也該忙點別的事了吧……” 是該忙起來了。 城東,聽完斯年的轉達,奚玉棠沉默了一會,道謝送客。 等斯年一走,她便將韶光和薛陽喊進了內室,三人密談了許久才出來。接著,韶光和薛陽腳不沾地地忙了起來。 三日后,一切就緒,韶光收拾東西離開城東,去了韓文彥身邊,作為兌現曲水宴當日‘于楊’與他的賭約。薛陽則按照計劃,將江南堂人手秘密集中于附近。而奚玉棠,好吃好喝混了一整天,練練劍,和沈七下下棋,直到天黑,萬籟俱寂,換上一身夜行衣,梳起女子發髻,戴上黑色面紗,持劍等在屋中。 三更后,外面傳來喊打喊殺之聲,奚玉棠起身走出房門,整個人沉鋒如水。 月黑風高殺人夜。 韓文彥該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設定存存稿箱時間,懵逼。 ☆、第41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風漸大,烏云密布,整個杭州城寂靜如死。 城東的械斗發生得太突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在各方勢力反應過來之前,奚玉棠一身夜行衣躍進黑暗之中,眨眼間便將爭斗甩在了身后。 她一路來到城西一座府邸前,輕而易舉地繞過守夜之人,認準其中一棟院子,悄無聲息地摸了過去。 鳳鳴居,二層小院,一樓一片黑暗,二樓則亮著昏暗的燈光,有人影隱隱綽綽閃過,正是韶光和韓文彥。奚玉棠站在假山陰影處耐心等待韶光的暗號,然而還未等暗號出現,她忽然面色一變,瞬間出手,從黑暗之中抓出一個人來。 只見對方也是一身黑衣打扮,只有一雙如秋水剪瞳般的眼睛露在外面,陡然被人抓住了身形,眼中閃過一絲慌張,當即一掌襲來。奚玉棠眉頭深皺,毫無氣勢地一掌迎上,兩人于黑暗之中徒手打了起來。 沒過多久,對方被奚玉棠一個鎖喉制住身形,沈家出品的點xue手法瞬間出手,只聽一聲輕微的悶哼,人立刻僵硬不動,只剩一雙眸子怒視眼前。 奚玉棠無奈地暗嘆一聲,打橫將人一抱,閃身進了假山鏤空的內部。 “得罪了?!苯涍^改變的聲音悄悄在對方耳邊響起,奚玉棠放下人,并手成刀,便要朝對方脖頸砍下。 “奚玉棠,你敢!”黑衣人,也就是江千彤幾不可聞地低吼一聲,掌刀倏然停在了半空。 “我知道是你,我認出你的點xue手法了!”她急切道。 她跟奚玉棠混了這么長時間,總會知道一些對方的手段招式,今夜便是如此。 奚玉棠蹙眉,耳熟的嘶啞聲悄然響起,“你跟蹤我?” 江千彤著急地使眼色讓她放開自己,奚玉棠看在眼里,無聲地搖了搖頭。 “你別亂來!”她頓時慌了,“這里不對勁!” 奚玉棠挑眉。 江千彤無法動彈,只能用眼神焦急地望著眼前人,不帶停頓地用氣聲低低道,“你是不是要殺韓文彥?” 奚玉棠沒有說話,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小樓二層,見燭光仍在,又認真聽了聽周圍動靜,發現沒有引人注意,心下稍安。 “你是不是要跟武林盟開戰我不管,但你今天不能動手,”江千彤語速飛快,“韓文彥身邊有高手!” “……” 奚玉棠終于驚訝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狐疑頓起,“你還知道什么?” 雖然易了容,但那雙向來平靜的眸子里起了疑,江千彤看在眼里,心里委屈得不行,卻還是開口,“先離開這里?!?/br> 奚玉棠平靜地搖頭。 她來都來了,怎么可能空手而歸?再說,韶光還在里面,薛陽那邊也有布置,若白白浪費,她的損失誰來賠? “你怎么這么倔呢!”江千彤急得快哭出來,“我就是知道他身邊有高手,你信我呀!我看見了!” “那就都殺了?!鞭捎裉牡?。 “你身上還有傷呢!” “……” 險些忘了她在裝病…… 頭疼地望著眼前人,奚玉棠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只好再次抬手。 江千彤立刻意識到她的打算,急忙道,“你敢打暈我我們就絕交!” 奚玉棠的掌風堪堪停在了她耳邊。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江千彤苦苦哀求,“曲水宴之后韓文彥去了秋雨山莊,字里行間都在試探,我不知他是不是對我起疑還是單純想搭訕,雖然應付過去了,但我不放心,就和墨錦一起跟蹤他,見他秘密地和一個人見了面,墨錦去試探那人卻身受重傷險些丟了命,對方深不可測,就算你武功再高,驚動了人也無法輕易脫身,別去好不好?” 望著眼前人那雙盛滿眼淚的眼睛,奚玉棠心底一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忽然發現遠處小樓二層的燭光滅了。 “既知危險,你還來干什么?”奚玉棠不動聲色地柔聲細語,口吻卻強勢而不可反駁,“乖,說實話?!?/br> 江千彤聽見她陡然溫柔下來的語氣,以為自己說動了她,心下一松,諾諾道,“我不確定是不是你,就想來看看,若不是你,我轉頭就走,若是你,我想勸你回去或者幫你,但你肯定不愿我幫忙,所以……” “所以你其實也想知道那個和韓文彥見面的神秘人是誰對么?你想殺韓文彥?” “不,我就想知道那人是誰,他帶了面具,但我懷疑是我見過的人,擔心是我師父派人來尋我……”江千彤羞愧地閉眼,“雖然韓文彥沒規沒矩,還想搶娶我,但畢竟沒對我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錯,我……” 奚玉棠無聲地注視著她。 她就知道,殺韓文彥一事定然不能讓這妹子知道,她心善,下不去手??身n文彥和玄天是死仇,不殺不以平恨,這兩者不可調和,所以她才將江千彤排除在外。 “千彤,”她溫柔地摸了摸妹子的頭,“乖乖在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聽話?!?/br> 江千彤頓時瞪大眼睛。 下一秒,掌風悄然落下,眼前女子身子一軟,徹底昏迷了過去。 奚玉棠安放好人,眨眼間閃出假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上小樓,無聲地放倒了守衛,一個燕子翻身靈巧地從半開的窗戶閃進屋內,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沒有絲毫氣息外泄。 內室里,韶光的聲音柔柔弱弱地傳來,說要去倒杯水喝,接著有人下地而行,奚玉棠隱在房梁之上,借著韶光點燈的剎那看清了床上之人是韓文彥無疑,劍光微閃,殺氣迸然而出,長隱劍法悄無聲息地遞出,直指對方咽喉。 韓文彥還在用多情的目光望著韶光頻頻裊裊的背影,突然感到殺氣逼近,整個人迅速從床上翻滾下來,隨手抄起立在一旁的劍擋下雷霆一擊,之后迅速后退。 突然的打斗讓韶光嚇了一跳,仿佛被嚇傻般呆立在原地,而奚玉棠已經和韓文彥交上了手。長隱劍法配合太初心經,威力即便不如當年的孟十三也能不相上下,很快韓文彥便不敵對手,余光掃到旁邊的韶光,一個閃身便要那她當做擋箭牌。 誰知韶光反應極快地抽出袖中,在韓文彥一把扣住她肩膀的同時反手用力一刺,匕首被毫不留情地推入了對方腹部。 韓文彥身子一僵,韶光趁勢而出脫離桎梏,閃至房間一角,她的任務已經完成。奚玉棠則腳步一錯欺身而上,刀光劍影間,劍鋒已距韓文彥心口不足寸余。 就在此時,異變突起,一道暗器突然精準地打在了奚玉棠劍身上,刺出的軌跡一變,長劍沒入了韓文彥肩頭。 下一秒,一道人影閃進房間,韓文彥登時大喊,“快救我!” 奚玉棠毫無震驚,畢竟江千彤已經提醒過她,而她心里也一直防著有人出現,此時見對方終于露出身形,登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但韓文彥必須死! 她幾乎沒管追至身前的沉鋒,手中長劍一轉,經過偽裝的凌云步一踏,整個人突破常理地一扭,只聽刷地一聲,半空中飛濺出一蓬血霧,韓文彥震驚地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死不瞑目。 早在第三人出現,韶光便手持匕首對上了來人,奚玉棠沖勢太猛無法收身,電光火石間,已到近前的劍被韶光阻了片刻,給她爭取了時間調整身形。下一秒,她一把扣住韶光的肩膀,兩人同時一躍,從窗口翻了出去。 一擊得手立刻撤退,長隱劍下不留活口,奚玉棠毫不懷疑韓文彥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兩人平穩落地,她在韶光身后推了一下,后者身形微滯,驚訝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見她眼底殺氣四溢,知道不是任性時候,聽話地撤退。 而奚玉棠則和追至而來的第三人于庭院中交上了手,拖住了對方腳步。 韶光成功撤退,奚玉棠對上來人,兩人激戰數十回合,對方劍法大巧不工,力道極強,揮出的每一劍都像是攜著萬鈞之力,明明是以靈巧見長的長劍,卻比那些追求力量的刀法還要重,奚玉棠手中輕劍仗著靈活在對方手下走出了一個變位的極致,一重一輕,一靈一穩,互有傷害,竟一時間無法分出勝負。 她終于成功一劍挑落了對方面具,借著天邊一道閃電的功夫,看清了對方的臉,心中驚濤駭浪,竟無法相信—— 衛寒! 錦衣司千戶竟然在江南出現不說,還和韓文彥在一起?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閣下何人?”打斗間,衛寒低沉的聲音響起。 奚玉棠哪會理他,知道了他的身份已是此行的額外收獲,她此時只想重傷對方后帶著江千彤離開,寒暄什么的毫無必要。 可衛寒卻并不想放過她,又是數十招過去,他驚訝地開口,“聽雨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