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毫無疑問,這是目前異常敏感的幾個詞語,隨從心中一動,側過身,把耳朵貼近牢門,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在他的意識中,水牢中的羅飛是無法對自己構成任何威脅的。的確,一個雙手被牢牢捆縛在身后的人能做些什么呢? 然而,羅飛的右拳卻突然間從牢門的罅隙中穿了出來,向著對方的太陽xue擊去,由于后者正在把臉向前湊,所以偷襲者輕輕松松地命中了目標。促不及防的隨從連一聲悶哼也沒能發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羅飛曾在警校受過專業的搏擊訓練,他知道自己的這一擊至少可以讓對方昏迷十分鐘。十分鐘的時間對他來說足夠了,他快速但毫不慌亂地從隨從身上摸出水牢鑰匙,打開了牢門,然后他把那個失去知覺的人拖入水牢中,雙方互換了外衣。接著他又用繩索把對方的手腳捆住,嘴里也塞上布團,擺成面向里趴在地板上的姿勢。這一切都完成后,羅飛揀起對方的彎刀,出了水牢,又把牢門重新鎖好。 其實自從昨夜入獄之后,羅飛就多次想到過一個問題:水夷垤被關押的時候,也曾被捆縛住手腳,可在祭祀場上,他卻能突然掙脫手上的束縛,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許曉雯的暗示下,他終于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魚,會上樹的“大頭魚”。 最近一段時間的連日大雨,使得山池的水位上漲了,許多原本長在池邊岸上的大樹被沒入了池水中。于是這種有著獨特習性和身體構造的魚兒便依靠頭頂的吸盤,順著樹干一路攀爬,最后如辣椒一般懸掛在枝頭。 有幾根樹梢向著山池方向生長,恰巧延伸到了水牢的上方。羅飛耐下心來,躺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了兩三個小時后,終于有一條魚兒出現在了頭頂的樹梢上。 這種魚是膽小而又敏感的。羅飛只是大聲咳嗽了幾下,小家伙便受驚,從枝頭上彈躍了下來。它原本是想扎進湖水中,逃之夭夭,但可惜的是,這一次它卻只能落在水牢的地板上了。 羅飛立刻翻身過去,將那尚在跳躍掙扎的魚兒壓得失去了行動能力,然后捉在了手中。這種魚個頭雖然不大,但卻長著鋒利且堅硬的背鰭。羅飛正是利用這刀一般的背鰭將手上的繩索悄悄割斷,然后開始等待合適的脫困機會。 當兩個隨從分開,看守落單之后,這樣的機會終于到來了。羅飛也成功地抓住了機會,脫離了被囚禁了大半天的牢籠。 由于身穿了當地人的服飾,羅飛在村寨中低著頭快步而行,一路倒也沒有引起閑散村民的懷疑。在腳步匆匆的同時,他頭腦中的思維亦片刻也沒有停頓。 原本迷霧重重的局面因為那個“李家后人”身份的揭開而變得清晰起來。 和他三百多年前的先祖一樣,這是一個兼具了智慧和力量的年輕人,但似乎也正因如此,他也在另外一些方面也和當年的李定國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 強悍、危險、神秘。 對于羅飛來說,雖然他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使對方在事隔半年之后,再次來到這個邊陲山谷中,并且實施了一系列可怕的行為,但毫無疑問,這種行為必須被阻止,流血必須結束! 因此,他很想知道對方下一步想干什么,這對于局面是否能被控制住,具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羅飛并不傾向于把近日發生的連環血案簡單的歸結與三百多年前的那場恩怨。半年前發生的事情也許更具有思考的意義。 年輕人與雅庫瑪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交談? 年輕人為何會成為“惡魔力量”的首例受害者?這與血瓶來到龍州,以及恐懼癥在龍州的施虐又有怎樣的關系? 圣女雅庫瑪死亡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仍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去一一破解。而有些人顯然是隱瞞了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現在,羅飛便要去探詢這其中的答案。他一路來到了索圖蘭居住的房屋外。大祭司是個喜歡思考的智者,因此這間屋子也位于村寨中一個較為偏僻和幽靜的地方。這無意給羅飛的行動帶來了方便。 屋門是虛掩著的,羅飛一閃身進了屋,然后又迅速把屋門關好。索圖蘭正站在窗口沉思著什么,聽見響動,他詫異地回過頭。在族子中,他是一個地位尊貴的人,即便是首領或圣女到來,也不會是這樣唐突的闖入。 羅飛向著索圖蘭走過去,他一抹手,摘掉了頭上那塊黑色的方巾,同時右手伸到腰間,把彎刀摸了出來。 索圖蘭認出羅飛后,神情反而恢復了平靜。他看著對方,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羅,請把你手中的刀收起來吧,我相信你是不會對一個老者使用這個東西的?!?/br> 索圖蘭的反應讓羅飛也放松了很多,他把彎刀插回,歉意地躬了躬身:“尊敬的大祭司,請原諒我的無禮。我只是不確定,您是否會對我存有敵意。要知道,我是一個剛剛從水牢中逃出來的人,也許過不了多久,族子里的勇士們便會到處搜捕我呢?!?/br> 索圖蘭眼睛中精光一閃,突然問道:“是圣女,還是水夷垤,幫你逃出了水牢?” 羅飛尚不愿暴露自己和許曉雯之間的關系,他搖了搖頭:“不,我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助。我只是用大頭魚的背鰭割斷了繩索,然后又抓住了守衛犯下的小錯誤而已?!?/br> 索圖蘭略一思索,已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過程,他深深地嘆了口氣:“唉,牢籠終究是無法困住蛟龍的。只是,羅,你不該出來,雖然我知道殺死迪爾加的人并不是你?!?/br> “哦?”羅飛眉頭一挑,“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你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沒必要在殺了人以后還把自己的刀插在死者的尸體上。而且,對于叢林山路,迪爾加要比你熟悉的多。他一直在跟蹤著你,怎么可能被你從身后割斷他的喉嚨呢?”索圖蘭不慌不忙地說道。 “很有道理?!绷_飛贊同地點點頭,“在安密把我關進水牢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把這些說出來呢?” “因為我不希望你繼續出現在山寨里?!彼鲌D蘭正色而又坦然地說道,“羅,你的好奇心太重了,有些事情,你本是不應該去管的?!?/br> “你是指……我把水夷垤找回來的那件事?” “水夷垤是個忠誠而又勇敢的小伙子,安密首領要把他處死,我是不太贊同的。那天他逃入山林中,本來是最好的結果??赡銋s又把他帶回到圣女的身邊?!彼鲌D蘭的神情頗有些無可奈何,“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現在的圣女并不是以前的雅庫瑪。在敵人到來之時,我和安密大人好不容易才讓族人們日漸離散的信念又團結在了一起,現在水夷垤的回歸卻又給局面埋下了潛在的危機。要知道,當他和圣女互相保護的時候,族子里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制約他們。如果有些事情因此而泄露出去,那我簡直不敢想象將出現怎樣的可怕后果!” “有些事情?”羅飛瞇起了眼睛,“是關于圣女雅庫瑪的死亡真相嗎?” 索圖蘭警覺地皺起了眉頭:“你什么意思?” “雅庫瑪是跟隨安密和迪爾加一同進入‘恐怖谷’的,并且再也沒有回來,她的尸體被埋在那個山洞中。也許她的死因并不像你對新任圣女描述的那么簡單?!绷_飛不再兜圈子,話語直指問題的要害所在。 索圖蘭明白羅飛話語中的隱義,他愕然地看著羅飛:“你懷疑是安密大人殺死了雅庫瑪?” 羅飛沉默不語。 “這真是可怕的想法!”索圖蘭失聲叫道,“圣女和水夷垤,難道他們也是這么想的?” “很難保證他們不會?!?/br> 羅飛淡淡的話語在索圖蘭聽來卻如炸彈般振聾發聵,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這種猜疑會在部落內部產生可怕的分裂!” “那么,就請你如實地告訴我,雅庫瑪他們到了‘恐怖谷’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羅飛用炯炯逼人的目光看著對方,“很多時候,隱瞞真相反而會帶來適得其反的效果?!?/br> “不,我不能告訴你……”索圖蘭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的面色則有些微微發白,“這個秘密如果傳出去,整個部落,所有的族人,他們的斗志,他們的信仰,會在瞬間全部崩潰?!?/br>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要想讓對方開口,單純的勸說是沒有用的。必須在雙方之間建立起一種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坦誠才行。在略一沉吟之后,羅飛突然轉換了話題,問道:“那個盜走血瓶的年輕人,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周’,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 索圖蘭看著羅飛,迷惑地搖了搖頭。 “‘百家姓中,排行為周’,暗含的是‘李家后人’四個字,他是李定國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