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我現在只能對你的第一個疑問表示謹慎的贊同?!敝芰⒕暉o奈地嘆息一聲,“而后兩個問題,在你們來之前,就已經困擾我很久了?!?/br> 羅飛臉上出現迷惑的表情:“難道你早已知道了這兩起死亡事件,你是從什么渠道聽說的呢?” “不,我并不知道你們事情。同樣,你們也不知道我這邊的情況?!敝芰⒕曓D過身,從自己的書桌上拿起一疊資料,表情愈發凝重,“張法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剛剛從市人民醫院趕回來,現在的事態,也許比你們所掌握的還要嚴重很多?!?/br> 羅飛心中一沉,伸手接過周立緯遞過來的東西。他粗粗地翻閱了一下,心中越來越驚愕。 那時一疊病歷,總計有十多張,全是這兩天新發的精神分裂病癥患者,而在致病原因一欄中,無一例外地填著四個字:“過度驚嚇”! “這么說,最近兩天來,龍州市區遭受到恐怖驚嚇的人并非余自強和陳斌兩人。只是這兩人死了,所以案件報到了我們刑警隊,而更多的案例其實掌握在人民醫院的精神科?!?/br> 羅飛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不安。張雨還是第一次見到羅飛出現這樣的情緒,在他的印象中,對方素來是個睿智、勇敢且充滿自信的人,很多別人無法下手的難題往往在他的談笑中便迎刃而解。不過這一次,事件是如此的詭譎離奇,足以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不僅羅飛,在醫學界聲名赫赫的周立緯此時同樣一籌莫展:“我詳細分析過這十多份病例資料,從病理學的角度來說,我無法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人民醫院收治的第一例病案是一個三十二歲的吳姓女子。昨天下午兩點多,她在萬盛商場購物,進入試衣間后不久,突然發出叫喊聲,營業員連忙進試衣間查看,她已經因極度的恐懼而神志不清。第二例病案則是一個十九歲的小伙子。他是個社會閑散人員,昨天傍晚時分和一幫狐朋狗友聚在一個小歌廳里吸毒。其他人正在high的時候,他卻象見了鬼一樣狂吼亂叫,四五個保安過去才將他制服。原以為他是磕藥磕過了頭,但我見到他時,他渾身發抖,目光游離,顯然是在害怕什么。今天早晨的一個病例則更加奇怪,這是一個七十來歲的老人,病發時正在公園里和一群老友練劍打拳,在那樣的祥和氣氛中,實在想不出有什么東西能給人造成如此大的刺激……總之,病例上的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份職業各不相同,事發時的時間、空間環境也沒有什么規律可循。他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遭受了巨大的驚嚇,這種驚嚇在極短的時間內使他們精神紊亂,造成了可怕的后果。不過這個共同點恰恰又是最讓人費解的地方,大多數病案發生的現場都有很多目擊者,但他們卻沒有任何異常,誰也不知道讓病者出現恐慌的東西到底是什么?!?/br> 周立緯的講述與羅飛此前了解到的死亡案情是相吻合的?,F在,疑問集中在了一個焦點:究竟是什么原因讓那些可憐的人遭受了巨大的恐懼? 屋內暫時出現了寂靜,所有人都在低著頭沉思。 “惡魔!惡魔選中的祭品!”進屋后一直默不作聲的劉云此時突然輕輕地說道。 荒謬!羅飛立刻抬起頭,反感地瞪了他一眼,這些話實在不應該在嚴謹鄭重的氣氛中出現。不過考慮到對方是周立緯的學生,他不便加以責備。 周立緯也在看著劉云,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色。劉云卻只顧他興奮地拿起筆,在記錄本上唰唰唰地快速書寫,看起來對自己剛才的猜想頗為得意。 羅飛搖搖頭,轉過來對周立緯說道:“周老師,這些病歷我能不能復印帶走?有些相關的情況我想派人去詳細調查一下?!?/br> “這樣最好了?!敝芰⒕曀斓鼗卮?,“我也希望能獲得那兩個死亡者的詳細信息。這件事需要大家協同配合,因為它看起來確實不那么簡單?!?/br> 原本來的目的是想獲得對案件有益的指導或啟發,可出現的結果卻是事件變得越發嚴重和復雜,這個局面毫無疑問是出乎羅飛預料的。當然他更不會知道,一段恐怖驚心的險程此時才剛剛拉開序幕。 第四章 神秘的預言 上午的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羅飛的臉色卻是陰沉沉的,和明朗的天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正端坐在辦公桌前,皺眉看著不遠處的電腦屏幕。 今天一早,在國內某著名門戶網站的新聞首頁上出現了這樣一條醒目的標題:“隱形惡魔驚現龍州多人嚇瘋情況不明”。短短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內,這則新聞稿的點擊量已經上萬,回帖近千。羅飛得到消息后,立即打開電腦,瀏覽了這篇正在網路上火熱傳播的文章。 不得不承認,這篇文章的文筆和結構都非常出色,作者用極具渲染力的文字詳盡描述了近兩天來在龍州市發生的諸多恐怖事件,其中最讓羅飛驚訝的無疑是下面這段話: “……13日夜間,龍州市刑警隊的羅飛隊長趕往龍州大學醫學院,求助著名的精神醫學專家周立緯。兩人就各自所掌握的情況進行了認真的分析。究竟是什么東西能讓病案中的受害者感到如此的恐怖?而現場的其他人為什么又能不受影響?目前仍然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解答這些疑問。難道在龍州市中,真的出現了一個恐怖的隱形惡魔,而這些人,都是它所選中的祭品嗎……” 很顯然,肯定有昨夜在場的人向外界透露了消息。羅飛很快在心中確定了最大的嫌疑者,然后撥通了周立緯的電話。 一聽羅飛提及網絡新聞的事情,周立緯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對,我知道了。已經有好幾個記者打電話要來采訪我,真是夠亂的。寫文章的人是怎么知道那些內情的?” “當時在場的就那幾個人。我懷疑是你的那個學生把消息傳播了出去?!绷_飛不繞圈子,直話直說。 “我的學生?”周立緯的聲音聽起來很茫然。 “對啊,就是叫劉云的那個。什么‘惡魔’、‘祭品’,這些不都是他的話嗎?” “你說昨天晚上的那個小伙子???他可不是我的學生?!敝芰⒕曕嵵氐姆瘩g,“他不是跟你們一塊來的嗎?我還以為他也是刑警隊的人呢!” 聽到這話,羅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當時是我先入為主,把他認定為你的學生。我們雙方都不了解,被這個人鉆了空子?!?/br>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還用問嗎?”羅飛苦笑著回答,“多半是個記者。他了解一些病案的事情,所以來采訪你。正好遇見我們過去,他就順勢跟著進入,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聽去了。這條新聞當然也就是他寫的?!?/br> “這事可有點麻煩?!敝芰⒕晳n心忡忡,“先不說會影響我的工作,有些事情傳播開了,必然會在社會上引起恐慌?!?/br> 羅飛沉吟了片刻,然后說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口不言。不要接收任何人的采訪。如今的記者可不得了,你說什么,他都能添油加醋地炒作一番?!?/br> “對?!敝芰⒕曂耆J同羅飛的說法,“我也是這么想的!” 不過恐慌的情緒還是無可避免地傳播開來。龍州并不算一個很大的城市,市民們相互打聽,很快就發現新聞中所提及的那些恐怖事件并非空xue來風。越來越多的電話打向了市人民醫院及公安局的刑警隊,詢問事態的原委和發展情況。 羅飛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最大限度地調集起刑警隊的人手,投入到事件的調查工作中。近二十名警員被分散至城市的各個角落,就每一起發生過的病例進行詳細的走訪和探查。 另一邊,周立緯同樣忙得不可開交。對病患人員的診查和病理分析工作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好在人民醫院精神科擁有全國一流的科研診療設施,使得他在這個過程中能夠淋漓盡致地發揮出自己的所學和才華。 傍晚時分,外出的警員陸續回到了隊里。羅飛把大家召集起來,開了一個案情的通報會。 大家的工作應該說是既認真又細致的,眾人匯總起來的走訪筆錄在羅飛面前攢成了厚厚的一摞。不過發言時,每個人卻說得非常簡短,因為他們實在沒有尋找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而事態似乎還在變得更糟。截止到下午四點,類似的病案又今天又新發了四例。另外,有一些市民反映,他們也曾出現過莫名其妙的恐怖感覺,只是這種感覺并不十分強烈,而且也沒有延續很長時間。 這自然使羅飛想起了那個叫徐婷的女生,她當時的描述和這些人的感覺是相符的。這是一種虛幻而抽象的感覺,沒有人能說出當時讓他們害怕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們又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那種壓迫和恐懼感。 羅飛略傾著身體,右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張開食指和拇指輕捏自己的下巴。他并沒有急于去翻閱那些筆錄,要從那么多的資料中剔揀出有價值的信息,那必定是一件需要大量時間和足夠耐心的工作。而在目前這種茫然一片的狀態下,作為刑警隊長,最重要的事情是給下一步的工作指出一個清晰的方向。 警員們也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羅飛,會場內一時寂靜無聲。 正在這樣的氣氛中,會議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羅飛辦公室的秘書張成林走了進來。 “羅隊長,有你的一個電話?!?/br> “誰?有什么事情?我正在開會?!绷_飛因為思路被打斷,微微皺起了眉頭。 “是從云南打過來的長途。說是看到了網上的新聞,有線索要提供?!?/br> “云南?”那可是距離龍州千里之外的地方,怎么會有人提供線索?雖然是一頭霧水,但這個不尋常的電話還是引起了羅飛的極大興趣,他立刻站起身,離開會場,向著辦公室快步走去。 電話聽筒閑擱在辦公桌上,來電顯示中出現的果然是來自云南的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