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筠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取出手表，看著上面臨近一點半的時間，感覺挺抱歉的。

    “沒事，我也才從辦公室出來不久，順便逛了一圈，熟悉研究所的布局。說起來，你們組和我們組的距離還挺近的?！?/br>
    兩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到了食堂。

    這也是錢雯敏第一次來研究所的食堂，當她看到今天的菜色有牛rou時，情不自禁地笑起來，似有感嘆地說：

    “之前我還想著就算是為了這一口，我也要來研究所轉轉，沒想到呀，食堂像是知道我今天來一樣，特地準備了土豆燉牛腩，真香！”

    說話時，她還故意做出享受的吸氣表情。

    李筠看在眼里，只覺得錢雯敏會作怪的很，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你多吃點，待會兒不夠自己去加?！?/br>
    “哇！這里真的是太好了?！?/br>
    錢雯敏感嘆過后，直接往嘴里塞進去滿滿一口的牛腩和米飯，兩側的腮幫子鼓囊囊的，像是倉鼠在儲存過冬的糧食似的。

    這一餐可以說是把錢雯敏吃美了，回去的路上還在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肚子，緩解脹肚感。

    兩個人結束午飯之后，回到研究所再次分開。

    李筠進入辦公室取出自己的數據記錄，忙著進入實驗室，穿好所有的防護器具，以免發生意外。

    卻不曾想，秦浩比她還要先到，此時已經在琢磨取出xef2的事情。

    他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一扭頭就看到李筠，解釋道：

    “這個一直放在里面還挺危險的，待會兒取出來估計還有的麻煩?！?/br>
    李筠也有這種感覺，點點頭似無意地說：“要是我們的激光器內部就有可以裝卸氣體罐的裝置，每次只需裝上、卸下就好多了，這種抽取的方式還是太危險了?！?/br>
    聞言，秦浩眼前一亮，他早上注入氣體前用的就是從小罐子里抽取的，要是真的能和李筠所說的一樣，直接在電子束與其阻隔板之間，加裝一個裝卸裝置，往后再實驗就會方便的多。

    當即激動地拍手，贊揚道：“李筠你的這個法子真的是太好了，之前用的都是簡單的惰性氣體，危險性不高，導致我們設備的設計有問題，這件事一定要上報，說不準馬上機會助推其更進一步發展?！?/br>
    “那我們現在……”

    “嗯，現在還是暫時先這樣，要是今天這兩種化合物都沒什么好的表現，我們就暫時停下來一會兒，改裝設備的事情還需要和其他組一起商量?！?/br>
    李筠點點頭，心里卻在想：等看到arf的表現之后，估計這個改裝的事情會更迅速。

    過了一會兒，黎綿也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

    三人對上午記錄下來的數據，進行詳細的分析，發現這個xef2表現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突出，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新發現。

    為了使他們的實驗數據更具有代表性，三人繼續在實驗室里忙活，就這樣度過了一個下午和夜晚。

    等到她們再次抬起頭時，天邊是昏暗的泛著一層淺淺的亮光，看著就知道時間不早了。

    三人熟練地轉動已經僵硬的脖子，眨眼放松眼部，緩解身體因為太興奮而亢奮的精神。

    黎綿關閉設備看著其他兩人說：“要不然還是在辦公室躺一會兒，我看要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我那里還有一點餅干，待會兒順便吃點再睡吧?！?/br>
    李筠雙手交叉不停往頭頂拉伸，聽到這話，連忙解釋說：

    “我那里也還有點麥乳精，待會兒一起喝點補充營養?！?/br>
    “我那有雞蛋糕?！?/br>
    三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迅速檢查設備的關閉情況，拿著好不容易得來的數據，匆匆趕回辦公室，分享各自手里的吃食。

    喝上一杯香濃的麥乳精，再配上餅干和雞蛋糕，肚子很快就到達一種充盈的狀態。

    人一旦吃飽，困意就會迅速沾染。

    三人才吃完不到五分鐘，就這樣安然入睡，李筠所在的位置最好，距離門最遠，門外有人走動也不會聽到一點聲音。

    等到閆旭東來自己組里查看情況是，看到的就是三人如此萎靡的狀態。

    他忍不住對著組里負責其他部分的同事詢問：“他們三個每天都是這樣的狀態嗎？”

    被問的人思索片刻，抓了抓后腦勺，支支吾吾地說：

    “好…好像也沒有天天這樣吧，我聽說他們仨好像是有什么新發現，最近今天熬的有點晚，估計昨夜通宵就沒回去休息?！?/br>
    “那你呢？你昨天又是幾點回去的？我看你的狀態也不大好，黑眼圈和熊貓也沒什么區別?！?/br>
    “別說我了，組長，你看看自己的臉，比去年老了五歲。大家心里都明白，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br>
    閆旭東沒想到自己還會被教訓一頓，不過對于大家心里的急切也明白，只得長嘆一口氣說：

    “到時候讓姜教授多發點獎金補償大家?！?/br>
    說罷，拍拍那人的肩膀轉身離去。

    研究所成立半年，上面的人一直看不到什么實質性的進展，心里也開始著急，不斷下發文件催促進度，最近姜文澤教授都是忙在開會上，避免自家的科研資金被縮減。

    這樣不同尋常的氣息也感染了團隊里的每一個人，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趕進度，這樣熬夜的李筠三人不是第一批。

    但是李筠她們的任務可以說是重點之一，光源的波長影響精度，她們的進度也是被人時時刻刻關心的。

    等到三人醒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上班，那人傳達了閆旭東的話，就趕著去實驗室完成自己的任務。

    簡單洗漱之后，李筠三人又開啟了今天的實驗之旅。

    這次實驗的是效果最好的arf，李筠不敢掉以輕心，在秦浩和黎綿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將氣體導入激光器內，檢查是否安全之后，開啟她的cao作。

    按下按鈕的那一刻，電子在陰陽極間的高壓之下，以光速的一半速度高速運轉，經過透鏡匯聚而成的電子束迅速穿透arf氣體，使其從激發態躍遷至基態，釋放能量，產生發光現象。

    但是這束光是深紫外光，僅憑rou眼完全觀察不到。

    但是眼前的儀器卻不會讓其逃脫，黎綿和秦浩四只眼睛死死地盯著面板上的數值，看著上面顯示的光源波長，大腦立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喜悅而沖擊得一片空白。

    嘴巴下意識地張大，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李筠扭頭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她趕緊以提醒的口吻說：

    “你們倆這是怎么了？難不成這個arf的表現比之前的xef2還要差？但不管如何，你們倆也別忘了記錄實驗數據，我剛剛要是沒注意，差點就再次cao作了?！?/br>
    不得不說，李筠這樣的表現完全沒有被兩人發覺異樣。

    黎綿不敢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胳膊內側的軟rou，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驚喜地說：

    “剛剛！剛剛我親眼看到這里出現了深紫外光源的數值，秦浩，你也看見了對不對？”

    聞言，秦浩傻乎乎地直點頭，手上拿著的紙筆卻沒有任何動靜。

    看得黎綿只想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嚴肅的秦師兄露出這種表情，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手里的記錄表，提醒道：

    “秦師兄你還沒有把第一次的數據記下來?！?/br>
    “??？是嗎！”

    聞言，秦浩迅速在表上唰唰幾下劃動，剛剛出現的數據已經深深刻進他的腦海里，不用再看一遍也可以記下來。

    直至把數據都寫好之后，他的神志才重新回到自己的控制，兩眼發光地看著李筠。

    “李筠，你待會兒再cao作一下，我們要看看這個數據是否穩定，要是真的一直能保持，我們就發現了如今世界上最穩定的深紫外光源，光刻機的研究更進一步不是夢?！?/br>
    而后，李筠在兩人灼灼目光當中，按下按鈕，等待兩人的反應。

    面板上的數值和之前一樣，迅速上升，然后固定在一個較低的數值，特別是在和汞燈產生的g-line對比之后。

    這一次，黎綿甚至忍不住尖叫出聲：“我們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整個人激動到跳起來，完全沒有平日里穩重的樣子，眼神中散發著不一樣的光彩。

    甚至迅速跑到李筠身邊，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把頭放到她肩膀，激動的喜悅中帶著哽咽的聲音小聲喊道：“我們成功了?！?/br>
    而后，整間房內就是良久的沉默，大家都沉浸在這個難得的喜悅當中。

    等到黎綿從李筠的肩膀上抬起來的時候，李筠發現她眼眶發紅，估計是真的太興奮，又或是這個成功真的太難得到了。

    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他們之前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睡在研究所更是家常便飯。

    有的時候甚至都會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時間，白天與黑夜顛倒，其中的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在看到眼前的成果之后，大家都覺得以前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是有意義的，她們這些忙忙碌碌的日子不是浪費的。

    更重要的是，她們這里突破之后，說不定還可以帶著其他項目的人一起向前跨步，姜教授也不用來回奔走。

    秦浩看著眼神的面板，縱使是再嚴肅的臉，此時此刻都忍不住變得柔和。

    轉頭看到激動的黎綿，語氣中帶著喜悅說：“我們要盡快把這件事告訴姜教授，這里保持原狀，不能讓任何人靠近，所有的資料都要暫時封存起來，你們倆都明白吧？”

    聞言，李筠和黎綿重重點頭，表達自己的意思。

    秦浩先是直接打電話到姜文澤所住的招待所，請求他盡快回來，這種重要信息不便在電話里透露，很容易泄露出去。

    姜文澤聽到對方如此嚴肅的聲音，整個人也變得緊繃起來，腦海中開始暢想李筠她們是不是已經發現一直在探索的光源了。

    想到這，他突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參加這種無意義的會議，現在趕緊回去，看到實物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當即對著前臺工作人員表示：“趕緊給我訂一張最快回首都的火車票，我要盡快回去?！?/br>
    等到其他參會人員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姜文澤早已經踏上了回程的火車。

    姜文澤一踏上首都的土地，根本來不及顧及其他的事情，匆匆趕回學校，踏上研究所的樓梯的時候，腳步都是飛快的，腳步聲響徹整個樓梯間。

    對的，因為太著急，他連電梯都不愿意乘坐。

    一跨入微電子研究所，迅速推開閆旭東的房門，詢問道：“秦浩、黎綿和李筠三個人在哪里？”

    “她們現在應該都在實驗室吧？之前我去看了一眼，發現他們仨為了實驗廢寢忘食，很是辛苦……”

    姜文澤著急得根本來不及聽完閆旭東的話，知道三人的所在之處，迅速往實驗室的位置趕去。

    嗅覺靈敏的閆旭東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跟著老師的步伐一起趕往實驗室。

    兩個人的動靜不算小，一下子就被其他研究員注意到，看著兩人浩浩蕩蕩的架勢，還以為是哪個研究員出了紕漏，去找茬的。

    兩人雖然著急，但還是嚴格遵守實驗室的cao作規范，穿戴好防護器具，加速往李筠三人的所在之處趕去。

    姜文澤甚至人都還沒有出現在三人面前，聲音就已經從過道上傳來。

    “你們說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可是特地推了其他教授的邀請匆匆趕回來的?！?/br>
    突然出現的聲音，把里面站著的三人嚇一大跳，紛紛轉頭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幾秒鐘之后，熟悉的面龐出現在三人面前，三人異口同聲地喊道：“姜教授！”

    “你們快點說呀，我可是想了一路上?！?/br>
    聞言，黎綿立即退出自己現在站著的位置，邀請道：“姜教授您來這里看一眼就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