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們這兒最愛的就是一口餃子，什么口味的都有，你要是會包餃子也可以上手，要是不會，就和你們曉雅師姐一起在旁邊看熱鬧?！?/br>
    說著，她也沒心思繼續招呼什么，空氣中已經傳來淡淡的糊味，她擔心是自己正在炒的餡出事，立刻往匆匆跑回廚房。

    李筠聽到師母的話，往人群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在人群中閑著的人，格外特殊。

    何曉雅也注意到新來的小師妹，立即沖著對方賣力揮手，喊道：“快過來，師姐這邊正閑著，一起來說說話?！?/br>
    看著對方笑靨如花的面容，李筠鬼使神差地點點頭，朝著對方的位置走過去。

    剛走到一半，就被趕不及的何曉雅一把攬住肩膀，熟稔地說：

    “一看你就知道是張老師新忽悠過來的孩子，我叫何曉雅，是老師在川省時教導過的學生，后來來了首都工作，今年不回家過年，就被老師叫來了。你呢？”

    “我叫李筠，和師姐一樣都是川省的，沒準備回家，張教授看我可憐就讓我來家里過年?！?/br>
    “哈哈哈！你這小孩子還挺會說話的，來來來，快坐，來了這里就和家里一樣，至于做飯，你幾個師兄挺會的，我倆等著吃就行?！?/br>
    說話時，還笑著瞥了一眼還在忙活的其他幾個人。

    其他人聽到也只是笑笑不說話，不是誰都能和何曉雅一樣嘴皮子利索的。

    他們還是趕緊把自己手里的活忙完才是。

    很快，在眾人的忙碌下，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一盤盤滿滿當當的餃子擺在餐桌上，那畫面看起來猶如仙境一般。

    張清航教授看著在圍坐在餐桌旁的妻兒、學生，心中流淌著幸福的滋味，舉起手里的果汁，喊道：

    “非常高興今年能和大家一起過年，祝大家事業紅火，身體健康！”

    話音剛落，眾人就舉著手里的杯、碗往餐桌中心靠攏，輕輕碰在一起，收回手喝下著團聚的果汁。

    接著就是各種造型和口味的餃子，一個個的分量有兩個麻將大，李筠剛吃了一會兒就感覺自己的肚子被食物塞滿了。

    在一旁看著眾人說著玩笑話，整個人空間看起來其樂融融，就像是一家人一般。

    就這樣大家在一起聽著收音機里的歌聲迎來新的一年。

    因為何曉雅和李筠兩個姑娘獨自一人回去，張清航教授不放心，就把兩人留在家里度過新年夜。

    翌日，醒來時兩人都還有些緩不過神來，實在是昨夜兩人聊的太晚，忽略了作息的穩定，起來整個人的眼前都是模糊的。

    兩人想著還是不要打擾張教授一家人過年拜年，迅速洗漱，起身下樓。

    卻發現此時，樓下已經來了客人，兩人尷尬的腳步不知道是下去還是回去？

    可兩人猶豫的動作卻被張教授的眼神敏銳地抓住，對著樓梯的位置喊道：

    “你們倆下來吧，何曉雅知道廚房燃氣怎么使用，你們倆自己煮餃子當早餐吃?！?/br>
    兩人有些尷尬地對視一眼，盡量縮小自己身體所占據的空間，快速從樓梯移動到廚房。

    看著兩人活潑的樣子，張清航忍不住揚起嘴角，看向一旁的好友，解釋說：

    “昨天邀請了一些學生來家里過年，她倆姑娘夜晚不方便回去，就留在家里休息，年輕人睡眠好?！?/br>
    “那也得看是什么樣的年輕人，我家那個就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學弟你說，我當初毅然決然更換專業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一家人能過上好日子，往后想干什么干什么，最好是能和你們一樣，繼續在科學領域深耕，報效祖國。

    就算是想要開辦一間屬于自己的實驗室，那也是能夠做到的?？赡阒牢壹业哪莻€臭小子，他就像是鉆到錢眼里似的，什么賺錢干什么，現在身家比我這個老子還要豐厚。

    我的話那是一句也不聽，我叫他回國投資那也是拖拖拉拉，現在都還沒動身，這輩子我估計是看不到后輩里能有你這樣學者的那一天嘍?！?/br>
    說罷，他忍不住搖搖頭，國外的學費不菲，深入基礎學科專研更是可能陷入十幾年都貧苦的境地。

    他當年為了生存選擇放棄，可后輩們有他做靠山，那也是對科研毫無興趣，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各地飛賺錢。

    聞言，張清航也是一笑而過，感嘆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學長你還是放寬心比較好，至少孩子也沒干什么違法的事，喜歡奢靡的生活不算什么大毛病?！?/br>
    “學弟你不懂，可嘆我現在年紀和精力跟不上，不然我非的再讀一次大學?！?/br>
    張清航是真的無法理解這種滋味，不過對于許多年不見的學長來家中拜訪還是非常高興的。

    待到兩人交談結束，李筠和何曉雅才從廚房里出來。

    張清航真的不知道該對她們倆說什么好，最后只能化作一句：“小筠，正好我這里也只剩下一點要給你看的書，你直接全部帶回去就是?！?/br>
    說話時，指了指樓梯下面的紙箱子。

    李筠快步走過去，看到里面的書籍名字時，囅然一笑，一把將紙箱子抱起來，對著張教授說：“多謝老師?！?/br>
    何曉雅看著也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地說：“那老師下次見?！?/br>
    “老師再見?！?/br>
    張清航點點頭，看著兩人離去。

    出門之后，何曉雅好奇地看一眼李筠手里的紙箱子，當她看清楚封面上的名字時，還以為自己的眼睛被寒風吹花了。

    不敢置信地盯著紙箱子移動，當一片雪花落在封面字體上，眼珠子才能夠轉動，她才確認自己的眼神沒有錯。

    有些驚詫地問：“小師妹，老師怎么給你挑的都是光學方面的書？不應該呀?！?/br>
    李筠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對這方面的內容比較感興趣?！?/br>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老師怎么給挑的都不是他專研方面的書，看不出來小師妹你居然對這個方向還感興趣?！?/br>
    說著，還伸手取出一本在眼前掃視幾眼，發覺好像也還挺正常的。

    又取出幾本夾在自己胳膊下，給李筠減輕一點負擔，等到了學校門口才歸還分別。

    李筠此刻心中心心念念的也是這些書，用力地抱緊，小跑著回到宿舍。

    宿管阿姨看著她那滿頭的雪花，擔憂地提醒道：

    “小筠回來了，記得回去趕緊打點熱水泡泡腳，大雪天的從外面走來，身體肯定凍到了，一定要注意點身體?！?/br>
    李筠有點狼狽地拍拍自己頭頂和肩上的雪花，笑著回應，“多謝阿姨提醒?！?/br>
    “快去！別說什么客氣話?！?/br>
    那趕人的表情乍一看還挺唬人的，內里卻全是擔憂。

    李筠也不敢再耽誤下去，用肩膀碰一碰有點癢的鼻子，飛速跑回宿舍修整，當暖氣慢慢侵染全身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都舒服了。

    她也沒忘記阿姨的提醒，泡腳祛寒，一邊看書一邊泡腳。

    看著的時候她還是挺好奇老師這些書都是從哪里弄來的，還挺系統齊全的。

    等到她從書中的世界回過神來的時候，腳下的泡腳水早就變得溫熱，甚至在暖氣的對比下，還有點涼。

    她趕緊縮回腳，迅速擦干，當做是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倒水洗漱，躺在被窩里繼續閱讀。

    時光匆匆流逝，李筠看完所有書的時候，時間也快來到了開學。

    這天她剛把看完的書還給張教授，回到宿舍，剛進樓，就聽到宿管阿姨在一旁喊道：

    “小筠！這里有你的好幾封信，是從全國各地寄過來的，好像是過年的時候休假，所有的信都堆積在郵局，現在才給你送給來，你快點看看，別耽誤了別人找你?！?/br>
    李筠接過信，很明顯地感受到這里的每一封信厚度都不低，并且是從全國各地的研究所或者是大學寄過來的。

    她很快就想到了張教授曾經提醒過自己的事情，這些應該看到自己的論文后，寫信過來交流的同行。

    如此純樸又真切的交流方式，讓她忽然覺得很感動，不自覺地捏緊手中的信件。

    “謝謝阿姨，應該沒怎么耽誤?！?/br>
    “那就好?！?/br>
    李筠帶著信封回到宿舍，懷著激動又緊張的心情打開最上面的一封信，來信者是東宇大學的許明釗。

    一打開里面的內容，就看到對方表明自己的來意，和她預料的差不多，就是在《物理學報》看到她的文章之后，就自己里面有點不能理解的內容進行詢問，這或者可以說是一種探討進步的方式。

    看到對方如此真誠的態度，她也很是開心，拿出紙筆，開始針對對方提出的問題進行解釋。

    不一會兒，這些解釋就匯成了整整三張紙的內容，里面李筠詳細解釋了自己的思路和實驗進程，只要是稍微了解一點相關知識的，肯定能夠看明白。

    接著，她又回復了幾封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學來信，大部分人的問題都比較和緩。

    只有少部分覺得她第一次就寫出如此重要的文章，覺得她底子較薄，問出的問題很是尖銳，也不再僅僅局限于文章的內容，而是進一步拓展到其他方向。

    總體來說，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交流的態度來的。

    只有那份她最后才看到的信封，里面的內容充斥著對李筠的不滿。

    并且她還注意到奇怪的一點，這封信外表明明就是寫的海市物理研究所，寫信人魏海在里面自我表達的身份，卻是來自國外的富尼物理研究所。

    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股對于李筠的不服以及輕蔑，總而言之就是不相信李筠這么年輕的一個姑娘，可以如此迅速的獨立完成有如此分量的一篇論文。

    對于論文的內容是一點都不提，而是充斥著對社會以及李筠的不滿。

    簡單看了幾眼，李筠就將這封信扔到垃圾桶。

    在她看來這封信大概率是什么惡作劇罷了，有誰會把自己的單位記錯還寫出來，這樣的蠢人世間少有。

    而且就算是有人故意寫的，大概率也是想要陷害什么人，畢竟誰能對一個未曾謀面的人報以如此大的惡意？

    這次的來信，只要是有心相交的，李筠通通回信表達自己的親近之意。

    其他的不談也罷。

    她現在最關心的事還有其他，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張教授上學期期末就已經和她談了這件事，現在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想著馬上就要開學，她高高興興地和錢雯敏一起踏上去圖書館學習的旅程。

    錢雯敏一個寒假沒見到李筠，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么長的寒假算起來都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

    兩人依舊是在自己的熟悉的位置上落座，因為兩人的座位靠近理工方面的書籍，所以兩人經常能在這里看到同專業的師兄師姐，以及自己班里的同學。

    兩人才剛坐下來沒多久，就聽到身后的座位傳來討論聲，聲音不算大，但是在這樣靜謐的圖書館中，還是能讓坐在他們周圍的人聽清楚談話的內容。

    “老周，你還沒打算更改自己的意向專業，我聽我親戚說，說是上面不怎么看好芯片領域的發展，估計往后的經費都要縮減花到其他更有用的地方去。反正物理研究生階段轉工科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要不然你試一試？”

    “這不好吧？我導師可以早早就把我帶到組里實習了，就這樣離開我覺得不好?！?/br>
    “有什么不好的，我聽說你導師說不準以后都要養不起現在這些團隊里的人，哪里還能顧得上你?！?/br>
    這下子被叫做老周的人頓時慌了，有些擔憂地詢問：“你這些消息準確嗎？”

    “我是誰呀？還有你記得嗎？就是現在國外都已經開始流行彩色電視機了，那你知道我們自己造一臺完全屬于自己的彩色電視機的價格是多少？我們直接和外國購買電視機的價格是多少？”

    聽著這明顯有些接不過來的話題，老周整個人的腦子都有些轉不過彎來，他連黑白電視機都沒買到，更何況能看到各種顏色的電視機，那些都是只存在于報紙咨詢上面的東西。

    表情有些呆傻地問：“是多少？”

    被問話的人立即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老周面前搖晃。

    老周下意識地喊道：“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