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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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何光熙安靜下來,低頭看著安星拍在桌子上的紙。 “不得質疑甲方?!?/br> 幾個不大的字,閃閃發光。那種光芒足以讓其他的守則瞬間淪為擺設。 何光熙真想把這張紙揉成一團,然后砸在安星面前,讓她知道什么叫做“質疑”。 但是,理智讓他在椅子上坐的穩當。 從他入了演藝圈開始,他就已經習慣身邊涌出各種各樣的人每時每刻的提醒,你是個偶像,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只是,他沒那么容易妥協。 何光熙把紙也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半抬起頭,眼神邪惡的看了一眼安星。然后筆尖在紙上刷刷的寫起來。 “有備而來?”安星問。 他的手按著第一條規則的末端,不用起身,一條胳膊就足夠把人工草擬的合同送到安星面前。 “是有備無患?!?/br> 何光熙歪了一下嘴角,翹起二郎腿,側身而坐。 安星看著自己被涂黑的字跡,感覺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已經燒到頭頂。 “什么?這是什么!” “對不起,我有一票否決權?!?/br> “什么一票否決權?你以為這是國事外交,還是安全協議?” 何光熙站起身,兩只手按在桌子上,挑動半邊眉毛,戲言道:“看不出來,還有些外交常識。不過,這是在關起門的私屬領地,不存在爭端。相信我,用不到的?!币姲残茄凵裼行╅W爍,他自認為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但是,我倒想起至關重要的一項……” 安星看著他,心里盤算著準不是什么對自己有利的事情。 “……打掃衛生?!?/br> 果然! 她起身走到跟何光熙平行的位置停下來,“我一三五,你二四六?!?/br> “周末合家歡?你當我是花錢在這里跟你過家家?” 安星白了他一眼,“那你說怎么分?” 何光熙臉上醞釀著狡黠的笑,眼神微微一瞥,“對你來說,幸運的是我有點兒潔癖……但不幸的是,我有過敏性鼻炎,灰塵過敏。所以,幸苦了?!?/br> 說完,他雙手合十,徑自走去穿上外套,準備出門。 已經到了玄關,好像想起什么,又折了回來,鉆進一樓的洗手間。 安星從門縫里瞥見他站在鏡子前撥弄了兩下頭發,又扯了扯衣領,一顆腦袋幾乎旋轉了一周檢查每個角度。 不過就是場發布會,與其這樣細枝末節,倒不如擺個假人來得毫無破綻。 她心里忽然軟了一下。 要那種無拘無束的人對著各種角度的閃光燈擺出櫥窗里塑料模特才有的各式姿態,心里應該會有些厭惡吧。 讓人不順心的事兒就兩種,不愿意做,不得不做。 她想那大概就是何光熙不得不做的事情。 嘴上便安靜下來,沒再提起打掃衛生的事。只是回頭看著桌子上擱置的守則,心里嘆了句:這樣吧。 小時候的安星沉迷于各種鼓舞人心的句子,直到現在她都記得課后習題里那句,“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br> 能記得住這個,不是因為別的,那時正是她父母剛去世的時候,所以她就學著性子硬一些。 現在想來,倒是個笑話。 再強悍的性格都抵不過女人二字的柔軟。 ☆、第009章 與生俱來的耿直boy “想什么呢?” 從洗手間出來,何光熙正好撞上某人傻愣愣的杵在那兒,便隨口問了一句。 安星搖搖頭。 “秘密?那我可沒什么興趣?!?/br> 說罷,何光熙匆匆經過她身邊,走去門口。 安星回來的時候被他拽著走得急,踉蹌的脫下腳上那雙黑色翻毛樂福鞋,如今一只橫在地上,另一只何光熙正彎腰準備拿開。 恍惚間,一雙奶白色的手伸了過去。安星蹲在旁邊,把自己的鞋移開放好。整個過程,何光熙一眼不眨,只注意到那雙手,細膩的幾乎看不到皮膚紋理,圓鼓鼓的指甲透著憐人的rou粉色,再配上手腕的玉鐲子,竟好看的有些不真實。 安星站起身,說:“不好意思。鞋……” 何光熙這才把眼光移步到鞋面上,一塊兒半月形的腳印,好像是踩在了他的嘴上,忽然軟了一下,說:“我……我一直琢磨這鞋太素凈,不時尚,現在倒挺特別?!?/br> 這是哪門子的時尚?安星笑了笑,一雙酒窩漸漸的凹下去,如同四月天里墜落湖面的雨滴,泛出淺淺的光暈。 一切準備就緒,何光熙卻站在門口遲疑了。 他不動,安星也不知所措。 送客原本是很常見的事情,可在這一瞬間,這樣的場景下,安星心底里生出一種復雜的情緒,熟悉的,不可磨滅的,以及生分的別扭。 在她模糊的記憶里,多年之前,她還是個小小的人兒,那時她常在一旁觀賞如此情景。 卻是帶著甜蜜的,永生難忘的,以及蜜一樣的快樂。 那會兒,站在她這個位置上的是母親,父親就站在何光熙那兒,拎著他專屬的黑色公文包。 安星偷偷瞧過,里面裝的全是畫著矩形方陣的圖紙。母親說那是蓋房子用的,可她看不懂,總覺得那些直來直去的線條沒有美術書上畫的好看。 但是,母親懂。 所以,她總是很驕傲的站在這里送父親上班。 臨行前,他們都會給彼此一個擁抱,然后叮囑一句:“在工地上要小心,早點回家?!?/br> 時光交錯,且已物是人非。 安星仔細看了看眼前人,轉身就要離開。 “那個……” 她被聲音叫停腳步,回頭問:“什么?” “你之前說的‘三有一無’是什么?” 何光熙見她有些詫異,連忙解釋說,“要是簽合同之前就有的規矩,我勢必要遵守。只是,我還不知道……” “是招租條件。有工作,有態度,有節cao,無男友?!卑残菗P起下巴,沉著眼光,“你,哪點兒符合?” 何光熙撩起袖口,看了一眼時間,認真的說:“我,有錢有顏有料。最重要的,聽好了——我、沒、有、男!朋!友!” 聽君一席話,必扶好下巴。這是安星之前就見識過的功力,不足為奇。反倒是看著他一臉正經的模樣,讓人忍住不笑,太難了。 何光熙假模假式的咳了一下,通知似的,轉身離開。 站在廊下,他的眼光擦過肩頭,回望身后緊閉的大門,眼前還是安星剛剛的樣子,一雙眼波由悲到喜。 不禁讓他想起記憶里的少年,一個有點兒超重的小胖子。 每一次被人欺負,只要比他高出半頭的哥哥在家,都會想盡一切辦法逗他笑,哪怕是趴在地上扮演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也在所不惜。他笑了,哥哥再帶著他去“報仇”。 很痛快。 他挑起眉頭,凹陷的眼窩裝不下小小的瞳孔里散發出的惆悵,緊繃的嘴唇緩緩吐出一口氣。轉到后院,開走先前停在那里的黑色蘭博基尼。 臨出門的時候他從后視鏡里瞥見一輛隱蔽在后院木柵欄旁的電動車,看樣子有幾分似成相識的感覺。 他漫不經心的瞧著,直到后視鏡的邊緣擦過最后一絲粉色,車子陡然提速。 在離住所最近的路口,一輛紅色轎車和他擦身而過。 雖然彼此的速度都不慢,且開車的人都帶著墨鏡,但他認得出,是那位林小姐。 何光熙慢慢減速,看著后視鏡里的林雅推開門走進房子。 女人之間的友誼不是一般男性思維可以理解。 在男人的世界里,被朋友“出賣”顯然是一件極讓人顏面掃地的事情。為此,他們更喜歡采取直接的方式一拍兩散,相忘于江湖。 雄性荷爾蒙賦予他們的男子氣概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耿直。 所以,何光熙怎么也想不通安星為什么還要跟林雅那樣的人往來,甚至還一起去相親? 這個時候他已然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住進那棟房子的。 剛進門的林雅,一臉疲態。飯局一結束她就被家里催著來這邊打探情況,一路快馬加鞭?,F在終于能靠著軟綿的沙發,感覺整個人都變成了一片紙,飄忽忽的橫著蓋在上面。 “你覺得白皓東怎么樣?李女士可說了,他雖然不是本地人,但家境相當不錯。就算放到咱們這也是半個豪門,而且人長得也精神。美中不足就是學習差了點兒。不過聊天的時候看得出來,他腦子不笨?!?/br> 她口干舌燥的說了老半天,也不見有人回答。勉強抬起頭,伸長脖子對著樓梯上的安星喊話:“jiejie,你能先放下手里的活,跟我坐下來聊聊想法,好嗎?” 安星一邊擦著臺階,一邊問:“是你想知道還是李女士想知道???” “你說呢?” “不行?!?/br> 林雅坐直身體,驚訝道:“沒了?” “要不然還有什么?” 安星從上面下來,轉而去了洗手間。兩只手泡在粉色的水盆里,邊撩水邊揉著抹布??吹贸?,她是個愛干凈的人,就連這擦樓梯的方巾都是白色的,而且洗得沒有一點兒灰印子。 “你說你現在好歹也是跟大明星‘同居’,他那么多助理,這些事還要親自動手?”林雅倚著門口,悻悻的說。 “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不是‘同居’。而且房子是我自己的。他呢,總有要離開的時候。難不成到那時我還要指望人家巴巴的回來給我打掃?所以,自食其力最靠譜?!?/br> “要我說,還是清閑一時是一時?!?/br> “誒?我看你這享福的命倒挺適合那個白皓東,嫁過去直接當少奶奶?!?/br> 安星拿沾著水的手輕輕點了一下林雅的小鼻頭,她津了一下鼻子,嫌棄的抹掉水珠,說:“不行,那樣的我可hold不住。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