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薛宜芳卻是個聰明的,笑笑,小聲說道:“羨慕罷了?!彼m說得淡淡的,可語氣中卻又些難以抑制的得意。她家大哥出色的地方遠遠不止這么一些,待日后大哥和阿璐成了親,她們要羨慕的地方還多著呢。 甄寶璐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問??蛇@會兒既然錯過了,便也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只悄悄同薛宜芳道:“不瞞你說,我今兒是偷偷跑出來的,若是被我娘發現了,肯定又要生氣了。我先走了?!彼鹕?,朝著其他姑娘們打了招呼,這便走了。 而雅間內的小姑娘,望著甄寶璐纖細窈窕的背影,不知哪個忍不住低低的嘆了一句:“……這甄寶璐,還挺有眼光的?!?/br> · 甄寶璐覺得今兒自己的舉止實在是太大膽了。得虧這惠風堂離齊國公府近,不然她也不敢就這么跑出來了。 這會兒甄寶璐腦袋上戴著一頂帷帽,可這日頭毒辣,實在是擋不住,想找個地兒好好休息休息。 甄寶璐出來之后便不再強顏歡笑,之后耷拉著一張小臉坐在一棵大柳樹下,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百無聊賴般撿了一顆小石頭,發泄般朝著湖面扔去。 “嘭”的一聲。 石子落入湖面,驚散了正在覓食的游魚,碧綠的湖面滌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甄寶璐低下腦袋看著自己的鞋背,這雙是她極喜歡的金絲線繡重瓣蓮花錦繡芙蓉繡鞋,不過眼下鞋面兒都有些弄臟了。她從懷里拿出帕子,蹲下身子擦了擦,而后煩躁的將帕子扔在地上,準備回去。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傳來一陣馬蹄聲。 嘚嘚嘚,由遠至近。 甄寶璐怔了怔,緊緊攥著雙手,靜靜站在原地,心砰砰的跳。覺得不可能,又覺得是。 待過了好一會兒,那馬蹄聲仿佛是沒了。 她一陣緊張,匆匆忙忙轉過頭去看。 待望著正緩步走來的高大男子,她有些被他一身戎裝的樣子驚艷到。許久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翹,卻矜持道:“你怎么來了?” 薛讓笑笑,方才瞧著她孤零零的走在街上,還以為是看錯了,之后便跟著她一路過來,見她居然站在這里。 他緩步上前道:“姑娘在等人嗎?” 甄寶璐抿了抿唇,見他雖然變化大,卻也沒有到認不出的地步。他倒好,跟她開起玩笑來了。她斂了笑,眉目靈動,揚起小臉說道:“我在等我未婚夫,公子可瞧見了?” 薛讓心中一暖,眉目染笑,當下便忍不住,幾步上前將面前的姑娘擁入懷中,強勁有力的雙臂緊緊錮著她的腰肢,薄唇輕輕蹭著她的發頂,嗓音低沉道:“阿璐……” 第85章 甄寶璐鼻尖兒一酸,感受著面前男人起起伏伏的胸膛,聞著他身上的味兒,嘟囔了一句:“臭死了?!笨森h在他窄腰上的雙手卻沒松開。 姑娘家身上都是香噴噴的,即便她方才來得急出了汗,身上也是一股淡淡的香味兒??赡腥瞬灰粯?,往常薛讓見她的時候,都會沐浴拾掇一番,這會兒情況特殊,即便尊貴如靜王都是一身臭汗,更別說是薛讓他們了。 薛讓怕熏著她,這便將她放開了。他低頭看著小姑娘紅潤的臉頰,細細端詳道:“瘦了?!?/br> 有嗎?甄寶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道姑娘家瘦些不是挺好的嘛?只要不該瘦的地方不瘦就成了。她隨意敷衍了一句,又見他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覺得有些好笑,問道:“你這樣過來,沒事兒嗎?”這個時候,薛讓該同靜王一道進宮的。 薛讓說道:“放心,不礙事?!毙偷凵碜硬贿m,明日才召見。 他這般說,她就放心了。她抬起頭看他,想著方才薛宜芳同她說的話,再看目下他這一派威風凜凜的模樣,當真覺得不過小半年的時間,她這位大表哥越發的有男人味兒了。她又問了他受傷的事兒,不過薛讓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了。 甄寶璐才不信,鼓了鼓腮幫子,當下就道:“什么小傷?整個皇城都傳遍了,你可別騙我?!?/br> 薛讓仍舊溫和的笑著,說道:“若是不信,我這就給你瞧瞧?!?/br> 瞧什么?甄寶璐臉頰一燙,瞪了他一眼:“厚臉皮!” 薛讓繼續厚著臉皮的執起她的手,將她這雙雪白玉嫩的小手輕輕握在手里,靜靜摩挲,單單是這股嫩滑溫潤便足以令他心潮澎湃。他又看著她那張粉嫩的小嘴,這個時候,她說什么他都愛聽。厚臉皮又怎么了?若不是他厚臉皮,這會兒也只能巴巴的望著她,心里惦記著她,哪能這般名正言順的握著她的手,親近她。薛讓覺得自己兩輩子都栽在她身上了,可沒辦法,誰叫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便管不住自己。 他道:“我送你回去吧?!?/br> 甄寶璐知道薛讓了解她,肯定猜出她是偷偷跑出來的。甄寶璐耳根子燙了起來,有些不大好意思,今兒他回城,她這般跑出來,仿佛她盼著見他似的。她扭捏了一番,盯著自己的鞋背瞧了瞧,才嘀咕道:“我就是隨便出來走走?!?/br> 他不拆穿她,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嗯,不過既然我碰著了,就沒道理不送你回去?!?/br> 說得倒是在理。甄寶璐笑了笑。他給她臺階下,她也給他面子,遂點頭說道:“成,那你送我回去吧?!?/br> 甄寶璐重新戴上帷帽,將臉遮住了,這才讓薛讓送她回去。不過這日頭毒辣,便是帷帽都擋不住。最后還是薛讓在路邊攤子買了一把油紙傘替她撐著擋太陽。甄寶璐有些不大好意思,側過頭瞅瞅他那張曬得略黑的臉,他自個兒倒是不拘小節,可待她也忒細心了一些。 這般體貼的舉止,姑娘家是極受用的。 待快到齊國公府后門的時候,甄寶璐才趕緊催促他:“你回去吧?!?/br> 薛讓牽著馬兒站在她的身旁,高高大大的人,臉頰被曬得有些微微泛紅,面色溫和道:“我看著你進去?!?/br> 換做往常,甄寶璐心里還能泛些甜味兒,可這會兒不一樣。這后門是關著的,她沒法大大方方的進去,更別提當著薛讓的面兒爬墻了。她攥著雙手有些不好意思,見他仿佛也看出了端倪,索性承認了:“我是翻墻出來的?!?/br> 她也想矜持些,不想讓他看著這么不知羞的自己,可那會兒她哪里管得了這么多?甄寶璐不敢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見薛讓久久沒說話,這才想起先前她娘親阻止她出門時說的話,抬頭喃喃道:“薛讓,我這樣……你會看輕我嗎?”這回她沒喊他大表哥,倒是難得叫了他的名字。 薛讓心中微震,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道:“自然不會,我心里很開心?!辈贿^又道,“下回別這么做了,太危險了。你可有哪里傷著?” 甄寶璐如釋重負,搖搖頭說沒有,眼睛亮晶晶的:“不會的,我小心著呢?!?/br> 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半晌開口道,“里面有梯子,香寒她們也一直守著,你幫我爬上去,成嗎?” 薛讓本想再同她說說話,可眼下這般情況,也曉得她娘親拘她拘得嚴,若是被發現了,免不了一頓責罰。今兒她的舉止,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般對他上心。 他應下,彎下腰,強健有力的手臂抱住她的雙腿,將她送上去。 瞧見她雙手攀住墻壁邊沿了,這才又送上去一些,最后那厚實的大手托住那兩瓣嬌嫩,雖是不經意的舉止,可還是令薛讓面紅耳赤。他掌心燙得厲害,強忍住沖動,淡然的問道:“成了嗎?” 甄寶璐也臊的厲害,一張小臉紅得滴血,緋紅沿著臉頰一直到耳側和下巴,胸脯也是起起伏伏的。好在背對著他,他瞧不見。 她抓緊機會急急忙忙爬了上去,道:“成了?!闭f完,瞧著墻根下香寒香桃都守在那里??吹剿貋砹?,登時上前扶住梯子。甄寶璐站在墻頭,朝著外側看了一眼,瞧著薛讓高高大大的身姿,便急急忙忙錯開眼,道,“我進去了?!?/br> 這便順著梯子爬了下去。 香桃忙上前打量了一番,問道:“姑娘可有哪里傷著了?” 甄寶璐搖了搖頭,負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又是一陣燥熱,搖搖頭道:“沒、沒事兒?!?/br> 這回甄寶璐偷偷出去倒是沒讓徐氏發現,雖說沒親眼瞧見薛讓領兵的威風模樣,可到底還是見了面,也算是值了。不過晚上甄寶璐沐浴的時候,祝嬤嬤瞧見自家姑娘膝蓋的兩處淤青,就心疼了起來:“姑娘下回可不能做這種事了?!闭f著便讓香寒拿來玉膚膏,替她抹了起來。 甄寶璐一雙腿修長筆直,雪白瑩潤,不知多少姑娘家羨慕呢。這會兒倆膝頭卻是摔得有些慘了。 甄寶璐抬手摸了摸,也覺得自己這回當真是虧大發了,不過好在這膝蓋并不是很疼。甄寶璐由祝嬤嬤念叨著抹了藥,香桃進來了,說道:“姑娘,夫人過來了?!?/br> 徐氏進來,見女兒剛沐浴完,穿著一身絲質寢衣坐在綢榻上,披著一頭未干的烏發,見她來了便要起身。 徐氏的態度倒是比方才好多了,從祝嬤嬤手里拿過巾子,坐到甄寶璐的身旁,道:“坐著吧?!边@便抬手替她擦起頭發來。 甄寶璐怔怔的望著自己的娘親,有些意外。再小一些的記憶她記不清了,不過自打她和jiejie親近之后,她jiejie經常這么照顧她。而她娘親不僅要忙著家里的事情,還要照顧倆弟弟,對她的關心自然少了些,而且有jiejie細心照顧,她娘親理所當然的放心的做其他事情。甄寶璐心里有疙瘩,可血濃于水的親情還是剪不斷的。她和她這娘親,不見得有多少矛盾,可就是彼此的心里有隔閡,親近不起來。 甄寶璐沒說話。 徐氏望著女兒雪白的小臉,待擦完頭發,才說道:“你這頭發比娘生的還要好?!?/br> 到了這份兒上,甄寶璐也不好再不吭聲,聲音清甜的說道:“爹爹說阿璐隨娘?!?/br> 她望著面前自家娘親這張依舊年輕美貌的臉,她一頭烏發光可鑒人,如綢如瀑,為她的美貌加分了不少。而她雖然從小保養,可這頭發能生得這么漂亮,歸根結底還是底子好。這同徐氏這個天生麗質的娘親脫不了關系。 徐氏笑了笑,眉目泛柔,想著昔日同夫君恩愛,那甄如松也是不止一次贊過她一頭烏發。這令徐氏越發悉心包養這頭烏發,可惜她已經好久沒聽到過他的稱贊了。徐氏的表情溫和了些,緩緩說道:“方才娘對你的態度的確重了些,只是阿璐,娘這是為了你好,你同你薛表哥雖然定了親,可到底還沒成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言行舉止都要時刻注意?!?/br> 甄寶璐有些意外,卻也知道她娘親這番話是對的,愣了愣才說道:“娘,女兒知道了?!彼仓婪执绲?,今兒的舉止的確太出格了。 徐氏見女兒乖巧應下,心里也好受了些,又想說些什么,只覺得這女兒同自己有些生疏,母女倆說起話來,還不如她同長女來的親近些。徐氏也沒有再多說,只叮囑女兒早些休息,這才回去了。 · 安國公府這邊,今兒薛讓回來,闔府上下同過年那般熱鬧。王氏瞧著老太太那高興樣兒,心里不是滋味兒,面上也只能賠笑。而老太太看著長孫進來,一身盔甲甚是威風,當下便熱淚盈眶,握著長孫的手臂道:“黑了些,瘦了些,得好好補補?!?/br> 薛宜芳也笑盈盈迎了上去,說道:“今兒我在茶樓上看見大哥了,可威風了?!?/br> 薛老太太也是有所耳聞的,這一回長孫立了軍功,到時候皇上可定會嘉獎一番的。半年未見,這長孫可是越發的高大俊俏了,薛老太太欣慰不已,念叨著:“若是能早些成親便好了?!毖咸m然為長孫感到自豪,可老人家最掛念的還是小輩們的親事,爭再多的軍功,都比不上一個白白胖胖的曾孫。 王氏聽著老太太這番話,便難得慶幸同薛讓定親的姑娘是甄寶璐。按著甄寶璐這情形,怎么著也得再兩年才能過門。而薛談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王氏打算讓薛談先成親,雖說長幼有序,可薛讓都二十了,沒道理要巴巴的等著他成親,她兒子才能娶媳婦兒。 說起兒子薛談的親事,王氏也是相當滿意的。 同薛談定親的姑娘可是慶國公沈家二房的姑娘沈胭,這位沈姑娘家世顯赫又知書達理,是晉陽長公主的侄女,福安縣主的堂妹。先前那慶國公府最出挑的是長房的沈沉魚,而今沈沉魚成了那個模樣,這二房的沈胭便顯露出來了。 不過望著看著凱旋的薛讓,王氏心下多多少少有些遺憾,那會兒她聽到薛讓重傷的消息,心里還暗暗竊喜,想著若是薛讓就這么戰死沙場了,也是一樁好事兒,還能光耀門楣呢。 卻不知這薛讓是個命大的。 王氏心下遺憾,并未表現出來。 薛讓風塵仆仆,在前廳見過一大家子之后,便回四和居沐浴梳洗了。 而去四和居必經的荷花池邊,穿著一襲碧色襦裙的姑娘正亭亭玉立。十六歲的周娉婷正應了她的名字,娉娉裊裊,嬌俏的像朵花似的,目下臉頰泛著淺淺紅暈,待瞧見那個高大俊美的身形過來了,這才如偶遇般上前道:“讓表哥?!?/br> 周娉婷一雙眼眸泛著盈盈春色,身段纖細如柳,很是嬌俏撩人。今兒她身上的穿著打扮也是花費了心思的,瞧著不顯眼,卻能將她襯得清麗脫俗,俏麗不可方物。 薛讓眉目一沉,只微微頷首,便大步離開了。 周娉婷這才眸色黯然,望著薛讓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咬了咬唇。 晚上薛讓沐浴完便上榻。 在軍營中待了一段日子,便有些不拘小節,目下寢衣領口稍稍敞開,露出微微起伏的健碩胸膛。 薛讓躺在榻上,靜靜想著白日那張嬌俏的小臉,還有那掌下的柔軟,這么一想,嗓子便有些干。兩輩子了,這還是第一次。以往還好,可這段日子在軍營之中,軍營之人不像皇城那些公子哥兒一般性情高雅,都是些糙漢子,說起女人更是興奮。薛讓聽多了那不入流的葷話,那會兒沒有多少感覺,可如今想起來,心情便難以平復。 他伸手從枕頭底下將那方帕子拿了出來。 這是她今兒擦完之后隨手丟棄的,可他卻小心翼翼的保存了起來。 薛讓摩挲了一番,心里默念兵法,努力壓制心里的綺念。許久,薛讓靜靜睜開眼睛,眸底一片深邃幽沉。他低頭看著自己褻褲處的支起,欲起身去凈房沖澡,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躺了下來,捏著手里的帕子。伸手握住。 第86章 靜王凱旋,宮中設有宴席,齊國公府身為皇城一流的世家,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甄寶璐身為齊國公府長房嫡女,這一日自然得隨徐氏一道進宮赴宴。 上回狩獵,靜王沒有正式定下王妃,這回邀請了女眷,自然也有那方面的意思。沒定親的,自然想著好生拾掇,出出風頭,說不準運氣好就被靜王看中了。不過像甄寶璐這種已經定了親的姑娘,穿著打扮盡量低調些,如此旁人瞧著,便也心知肚明。 甄寶璐知道今兒薛讓也會去,便有些按捺不住,忍不住在發髻上簪了一支她最喜歡的云腳珍珠卷須簪。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大抵便是這個意思。 年輕的姑娘不需要脂粉,甄寶璐正值妙齡,只抹了一層淡淡的口脂,這樣看起來她的唇瓣顏色稍微鮮艷些,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有起色。 將精致的口脂盒子放好,甄寶璐才起身。 聽著外面徐氏過來了,便走了出去。 甄寶璐著一身淺粉色素面妝花褙子,腰際系著玉白如意絲絳。耳墜首飾之類的,也盡量選低調柔和的珍珠。行走間娉娉裊裊,裙擺翩然,很是嬌俏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