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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廠花護駕日常在線閱讀 - 第57節

第57節

    混在流民堆里的幾個人目光閃了閃,高聲道:“大伙兒都聽見了,早就知道這幫貴人假善心,你們瞧瞧,他們如今拿咱們當狗一樣待,還不許咱們進城,這是要生生拖死咱們??!”

    這粥棚里固然有幾個害群之馬,但大多數貴人還是存善念行善舉。但是這群流民被這么一煽動,想到方才那二世祖的行為,頓時把這些日子的恩惠拋到腦后,有個豪奴一鞭子抽過去想要攔住他們,沒想到自己反而被拉了過去,轉眼沒在了眼泛兇光的流民堆里,連人影都瞧不著,只能聽見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有幾個豪奴也試圖抽打鎮壓這群流民,卻都被硬生生打死在當場。幾個惹出亂子來的二世祖也知道害怕,慌忙叫來侍從護著自己往后退,一邊揚聲道:“瘋了,這群流民瘋了!”

    何長青也嚇得有些腿軟,但還是招呼人護著妹子,揚聲向著遠處求救。

    姜佑本來在正四面轉著巡邏,一轉身就看見靠近城門那邊起了亂子,還有好些流民源源不斷地往那邊趕,她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本來掌印比自己干的差事多就夠讓人著惱的了,要是她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回去怎么有臉見媳婦?

    她忙帶了人策馬跑過去,就瞧見當中有幾人擠在流民當中,還在不斷說些義憤填膺的話,只是掩不住眼里的刁毒之意,使得群情越發激憤,只要見到了那些大戶人家的人,也不問是誰,見人就打。

    姜佑臉色一下子變了,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只怕又是一場大亂,她忙一指那些個還在高聲說話的人;“把他們抓過來!”

    幾個士兵領命動手,那些人見士兵過來立刻高呼道:“大伙兒都看看啊,這些官兵明擺著是不給咱們留活路??!”

    姜佑沒跟這等市井憊懶打過交道,干脆不去理他們,打了個眼風讓人去把在此處負責多日的何長明請過來,自己提高了聲音道:“諸位,你們這都是怎么了?你們現在喊打喊殺的這群人這些日子并沒有少給你們錢糧油米,他們供你們吃穿,就算不求你們心存感激,難道愿意看著你們以德報怨?!”

    這些流民不都是禽獸之輩,只是這些日子被饑餓恐懼折磨,這才被激出了恨意,聽了姜佑的話,腳步都是一頓,當中有人高聲回道:“我們雖然身無長物,但也知道做人的道理?!彼钢讲湃鞘碌膸讉€二世祖:“不是我們要以德報怨,實在是這些人不把我們當人看??!”

    那幾個二世祖瞧見有人過來,自以為得了撐腰的,張開嘴重重啐了口:“呸!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我是富昌侯的嫡子,家里出過一任皇后三任貴妃,我要是掉了一根頭發,把你們全都殺過了都賠不起?!彼靡庋笱蟮貙χ拥溃骸澳闶悄倪叺男N??把他們全都屠了,我給你五百兩黃金,再想法子讓你的軍銜再升一級?!?/br>
    姜佑聽的滿面詫異,不怪她吃驚,天子腳下的勛貴有那群文官盯著,個個都夾緊了尾巴做人,再說朝中絕大部分勛貴都靠著皇恩吃飯,哪有這般能招惹是非的?

    這二世祖這么一說,本來因著姜佑的話稍稍平息的民憤又亂了起來,混在流民當中那幾人趁機道:“他們都是做官的,當然互相勾結,欺壓咱們這些苦哈哈!”

    姜佑這時候回過神來,扯著嗓子揚聲道:“都給我閉嘴,我來決定!”她指著那二世祖道;“把他給我帶過來?!?/br>
    跟她出來的人都是從宮里帶出來的侍衛,令行禁止,縱馬沖進去就把那二世祖拎了出來,他渾然不覺有事,猶自耀武揚威,對著姜佑道:“好好把那些人處決了,有你的好處!”

    姜佑從沒見過這般敗類,心里惱恨到了極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我這次離京,皇上特授了擅專之權,富昌侯之子,煽動流民,引發大亂,意圖謀反,就地格殺勿論!”她就不信她這個皇上還動不了區區一個暴發戶之子!

    富昌侯之子聞言當即傻了眼,那些流民也傻了眼,他們只是一時不忿,從來沒敢想過能要了這種二世祖的性命。

    那幾個侍衛才不管這么多,能到皇上跟前隨侍的都是前途大好的世家子弟,哪會把一個暴發戶之子放在眼里,拖著他就往前走了幾步,手里的長刀高高揚了起來。

    富昌侯之子嚇得臉色發白,高聲道:“你們...你們不能殺我!我是富昌侯之子,我...!”他話還沒說完,頭和身子就分離了,沒了頭的身子抽搐幾下,很快倒在地上不動了。

    這下子所有人都靜默下來,姜佑心里也多少有些不適,硬撐著面無表情地道:“這是主犯,其罪當誅。其余的從犯打二十杖,掛到城門口上三日,不死再放下來?!?/br>
    從犯當然就是方才在一邊起哄的那群二世祖,此時哭爹喊娘地被拖了出來,姜佑看流民都安分下來,心里一松,正要撥馬往回走,就聽見方才那煽動的幾人又開始高呼起來:“大人您這事兒做的好是好,可我們鄉親父老方才被打的傷就這么算了,他死了萬一家里人來尋仇我們連躲都沒地方躲。不如請大人做主,讓我們進城避難吧!”

    姜佑沒想到這幾人還這般不依不饒的,身子一頓,轉頭冷眼瞧著他,正要開口,就聽見旁邊有人提著袍袂走了過來,聲音溫和卻有力:“不讓你們進城是本官的主意,有什么問題盡管來問本官吧?!?/br>
    煽動那人眼神轉了轉,眼里的刁毒神色一閃而逝,正要開口,就聽何長明負著雙手,不急不慢地道:“本官做了什么決定,自然會承擔,但你們方才動亂,你們煽風點火意圖不軌,乃是大罪?!彼忠恢?;“把他們拿下?!?/br>
    他自然也帶了人,底下人撲上去就要綁人,沒想到那幾人懷里竟然藏著兵器,見事不好抬手一揚就要反抗,幸好何長明早有所料,手往下一切,揚聲道:“只留下一個活口,其余的就地格殺?!?/br>
    那些人得了令,下手也不在遲疑,姜佑既然唱了紅臉,他就在干脆唱白臉,對著一眾流民淡淡道:“暫且不讓你們進城的緣由已經說過了,只要爾等安分守己,本官到時候自會安排你們進城謀生的,這回是旁人有錯在先,本官就不予追究了,再有下次,諸位就不要責怪本官不講情面了?!?/br>
    姜佑在一旁瞧著,心里忍不住暗自點頭,這何長明實在是人杰,該下狠手的時候下狠手,不一味仁慈,也不一味姑息,辦事大氣得體,難怪年紀輕輕就能治理一方。她心里一動,猛然轉過個念頭來,不過又暫且按捺下了。

    她看見何長明要押送方才煽風點火的流民回府衙,忙出聲道:“何推官不如就把這些人交給我吧,我交給我...咳咳,交給薛監軍處理?!痹撀闊┫眿D的時候還得麻煩啊,不能礙著情面就藏著掖著,誰讓她家媳婦就是干這個的呢?

    何長明一轉身,又是那副君子溫潤如玉的樣子,對著姜佑拱手道:“有勞張監軍了?!?/br>
    姜佑對他頗有好感,聞言與之寒暄了幾句,便轉身繼續往門邊巡視,這時候何家的粥棚里傳來一聲驚疑的輕喚:“嵐哥兒?”

    姜佑沒意識到是在叫自己,毫無所覺地往前走了幾步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張東嵐,停下馬回頭去看,就見有輛馬車緩緩從一側行了出來,有個少女掀開轎簾探出頭來:“足下是鎮國公之子張東嵐嗎?”

    姜佑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少女這時候已經被丫鬟攙著下了馬車,對著她盈盈行了一禮:“這回得以平安,多虧了嵐哥兒出手相救了?!彼f著掩嘴明朗一笑,眼里親切熟稔,沖她俏皮地眨眨眼:“好些年不見,沒想到在金陵城外相見了,嵐哥兒性子越發沉穩了,方才那派頭把我都嚇了一跳呢?!彼齽偛疟缓伍L青命人擋著,只知道是姜佑鎮壓了那些流民,沒瞧見她吩咐殺人的情景,才敢這么說話。

    姜佑頭腦發懵,沒想到這里還能撞見熟人,張東嵐也不說提點她幾句,太不夠意思了!

    那少女見她發愣,以為她是不高興自己說她有派頭,忙解釋道:“我只是隨口一言,你別往心里去?!彼娊泳镁貌谎哉Z,心里起了些疑惑:“你...真的是張東嵐?”

    姜佑頓了下,低咳了一聲,壓著嗓子道:“好久沒見姑娘了,一時沒認出來?!?/br>
    感情剛才是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少女有點尷尬,但她性子爽朗,倒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是無奈笑道:“嵐哥兒什么時候記性這么差了?我是何家偏房的何似錦啊?!?/br>
    ☆、第96章

    何似錦的母親是張家旁支的嫡女,小時候父親任京官的時候在京里住過幾年,所以跟張東嵐一起讀過書。這其中的關礙姜佑當然不知道,她腦子轉了幾圈,還是從記憶里翻不出這個人來,但又怕這么露餡,只能硬著頭皮道;“原來是似錦姑娘啊,許久不見,身子可還康健???家里可還安好?”

    何似錦被她老氣橫秋的寒暄方式問的‘撲哧’笑出聲來,掩嘴笑了會兒才答道:“托你的福,身子倒還好,家里...”她蹙了蹙眉:“父親不久前過世了?!彼齻阮^問道:“嵐哥兒家里怎么樣?老祖宗和國公爺身子還好嗎?”

    姜佑看她態度自然熟稔,而且對張家好似頗為熟悉的樣子,她腦子里邪光一閃,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好些話本子的內容,轉頭上下打量著何似錦,溫和笑道;“敢問姑娘...可有婚配???”沒準這位何姑娘和東嵐私定了終身,但礙著家里的原因分開這么多年,若是她沒有婚配,兩人馬上就要再續前緣了。

    何似錦被她問的怔了怔,隨即紅了臉,薄嗔道:“嵐哥兒也太唐突了,問這個做什么?”她被姜佑打量的有點不好意思,偏偏對著‘兒時伙伴’又不好發火,只能轉身上了轎子:“不打擾你當差了,我先進城了?!?/br>
    姜佑有點尷尬,但又不知道這位會不會成自己未來表嫂,只好目送她離去。她又沿著城門巡視了好幾圈,好容易等到交接班,她急匆匆趕回何府,正好薛元也已經回去了,她坐下端起茶盞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媳婦,那幾個人查的怎么樣了?”

    薛元披著鶴氅,攢著眉毛看她越發糙漢的動作,頓了半晌才緩緩問道:“皇上叫我什么?”

    姜佑不小心說漏了嘴,抱著茶盞子連連咳了幾聲,打岔道:“我問你正事兒呢,先說這個?!?/br>
    薛元站起身,傾身挨近了幾步,鶴氅一揚就她整個人攬到懷里,探出只白潔有力手摩挲著她的脖頸,順著衣領往下探:“事情不分大小,對臣來說,這也是正事兒?!?/br>
    姜佑按住他微涼的手:“別,別亂來,這是正堂呢,萬一給人瞧見了可就說不清了?!?/br>
    薛元把她手里的茶盞子放到一邊,攬著她退到了墻角,眨了眨眼道:“皇上說什么呢?臣和皇上正在議事,清者自清,何必在乎旁人怎么看?”

    姜佑額頭沁出細密的汗,也不知道是被暖爐熏的,還是被他動作驚得,她抬手推他:“你好好說話,那幾個人審出來了沒有?”

    薛元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了吻指尖,一手在她前襟處不安分地動著,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問出來了,是上回動.亂的流民派來的人?!?/br>
    姜佑被抵在墻角動彈不得,只能苦著臉拉著他的手,勉強理著思緒:“那...那那伙兒余孽藏身在哪兒問出來了嗎?”

    薛元有點不滿她這時候還全心想著公事,幽幽地瞟了她一眼,手里加了些力氣,滿意地聽到她的驚喘,才緩緩道:“他們這伙人都是散著的,只接受匪首的指使,具體的并不清楚,只知道這次是要煽動流民的,我看那幾人肚子里的東西掏的差不多便處決了?!彼P切地往下看:“今兒個城門出了點亂子,皇上沒什么事兒吧?”

    他語音切切,聽著是挺感人的,但一只手要是不胡亂撩撥沒準還能更真摯些。姜佑喘息急了幾分:“能有什么事兒...幾個流民而已?!彼昧觊_他的手,得意道:“在朝里的時候都說那些流民厲害,我瞧著也不然,還不是三兩下就被我收拾了?!?/br>
    薛元傾身眨眨眼,兩瓣紅艷的嘴唇貼著她的臉頰,眼神有點哀怨,輕聲喃語;“皇上只知道外人面前抖威風,什么時候在床上也能厲害點呢?”

    瞧瞧這流氓耍的,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都能扯到一處。姜佑身上的毛炸起來了:“你敢說朕不行?!”媳婦真討厭,這么欲.求不滿讓她這個當皇上的很辛苦啊。

    薛元不知道她哪里學來這么多市井詞匯,干脆把她打橫抱起來道:“皇上行不行,等會兒自然就知道了?!?/br>
    姜佑慌忙掙開:“不成不成,朕明兒早上還要早起呢,今兒都夠晚了?!彼f完又啐了自己一口,這不是上趕著承認自己不行嗎?她忙扯歪理:“你好歹也是堂堂廠公,一天到晚除了這個就不能想些國家大事?!?/br>
    薛元沒想到她一轉眼的功夫想了這么多,卻看見她眼底下泛著青,他抬手撫了撫:“臣cao心國家大事的時候皇上還在御花園滿園的撒歡呢,cao心大事兒cao心了這么些年,也應該做些風花雪月的雅事了?!闭f完已經到了寢室,他繞過屏風,把她輕輕拋在杏色的織錦被褥上。

    姜佑挨著枕頭就懶得動彈,臉埋在被褥里裝死,薛元瞧她真是累的狠了,便端來溫水哄著她洗漱,又抓著白白嫩嫩的龍爪紓解了一回,兩人相互摟著雙雙睡去了。

    昨晚上沒被采陰補陽,第二天精神格外好,姜佑和薛元早起洗漱完,就聽門外一陣鬧騰,好像是敲鑼打鼓吹奏者哀樂,她聽的有些迷茫,命人帶了個何家宅子的下人細問:“貴府有白事嗎?”

    那下人知道她是府上貴客,倒也不敢怠慢了,只是苦笑著哈了個腰:“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我們老爺素來與人為善的,今兒也不不知道發生什么了,富昌侯擺開了喪事的全幅儀仗,帶齊了家丁人手,堵著府門不讓人進出?!?/br>
    他臉上滿是憤憤:“我們何家好歹也傳承快百年了,豈能由得他們這般欺負?要不是上頭老爺壓著,早就帶人把這些人打出去了,真是...哎?!?/br>
    姜佑一時沒想起是誰來,半晌才回憶起那個二世祖昨天叫囂著自己是富昌侯家的嫡子,她聽完滿臉鄙薄道:“八輩子都是泥豬癩狗的人家,仗著祖上出了個皇后便得意忘形了,教出的那樣的貨色來,還有臉上別人府上堵門,真是不知所謂?!彼f完起身道:“這事兒到底是因我而起,也不好讓何老為難,我出去把這群人打發了?!?/br>
    富昌侯對于百姓和小官小吏算是高門大戶了,但對皇上來說還真不算什么。薛元也不想事事都拘著她,因此只是叮囑她若是不成命人來找他,仍舊坐在原處慢慢地用著早膳。

    姜佑跟著下人走了出去,外院的正廳里一聲咆哮傳了出來:“何文正,你何家雖然勢大,我們富昌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這事兒你別想就此沒過了!”

    姜佑聞言忍不住皺了皺眉,何老如今雖然致仕,但在清流中的聲勢卻不減當年,沒想到這富昌侯倒是生了一副牛膽,敢這般跟他說話,真是什么老子生什么兒子。

    何老在外不緊不慢地道:“老夫知曉侯爺的苦處,但昨日令公子差點引得流民大.亂,證據確鑿,老夫也沒法子啊,侯爺跑到我何家要的什么公道呢?”

    何長明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侯爺還請息怒,令公子之事我們雖然跟著難過,但終究事情已經過去了,侯爺這般抬著棺材堵了府門,豈不是讓全金陵人瞧笑話嗎?”

    富昌侯哼哼冷笑幾聲:“你少給我裝糊涂,誰不知道張東嵐如今就在你們府上,你們把這個殺我兒的主犯交出來,我二話不說立刻掉頭走人?!?/br>
    何家上下唯一知道‘張東嵐’真正身份的知道何老一人,他當然不可能把姜佑交出去,甚至都不會讓她出面對峙,萬一驚了圣駕誰擔待得起?他在正廳捋了捋胡須:“此事不可,張三公子老遠從京里鎮國公府趕來,在我何府住下,是我府上的貴客又不是犯人,哪里輪的上老夫來交出人來?”

    他刻意點出‘張東嵐’的出身,就是想讓富昌侯適可而止,但他卻沒把他的出身放在眼里,要是鎮國公和張東正在這里他說不定還會忌憚幾分,可張東嵐一個庶出的,就算按了個嫡子的名頭也不算什么東西。

    他想到昨晚見到自己身首分離的兒子,心里大恨,面目猙獰,抬手就想扯何老衣襟:“你少廢話,若是今日不交人出來,我便讓人圍了你這何府!我們家可是皇親國戚,到時候看看皇上會幫著誰!”

    被點名的皇上聽了一會兒墻角,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不急不忙地道:“我就是張東嵐,不知道侯爺尋在下何事?”

    富昌侯一身縞素,抬眼看見她眼睛恨得都紅了,上前一步就想動手,她身后的兩個侍衛長刀交錯,立刻把他攔下了。他被架住動彈不得,只能瞪大兩眼狠狠地盯著她。

    這時候有個身形臃腫的婦人哭的兩眼紅腫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探手就想扯著她的領子撒潑:“你這個小畜生,有娘生沒娘教的狗東西,無緣無故為何要殘害我兒!”想必這位就是富昌侯夫人。

    姜佑目光微冷,身后的侍衛會意,兩邊劍鞘雙雙一揚,就抽在那婦人臉上,那婦人被打的一個趔趄,兩邊臉頰高高腫起,捂著臉驚慌地倒退了幾步。

    她鄙夷地瞧了眼這一對兒夫妻,真是什么爹娘養什么兒子。她理了理袍袂,挑了東邊側首位置坐下:“鎮靜下來了嗎?鎮靜下來咱們就來好好地講講道理?!?/br>
    ☆、第97章

    富昌侯沒想到鎮國公家一個庶出子竟然有這般大的威勢,悍然殺人之后竟然還敢動手打人,驚得往后退了幾步,但想到慘死的兒子,又恨得紅了眼:“小畜生,你殺了我兒子又動手傷我夫人,真以為你是張家人就能橫著走不成?”

    姜佑上下瞧了他幾眼,譏誚道:“我們張家人不是你們富昌侯府上的人,自然知道王法為何物?!币f富昌侯家為何敢如此猖狂,這事兒還要怪太.祖皇帝,當初太.祖定下規矩,皇后必須得出自民間,怕外戚專權,這條規矩到姜佑祖父這里才算完全廢除,但富昌侯家還是得了實惠,從一農戶人家一躍成了皇親。

    富昌侯瞠大了眼睛,氣得面色通紅,嘴唇抖著卻一個字說不出來,上前一步就想動手,卻被姜佑身邊的兩個侍衛給攔住了。他身后的幾個豪奴在外面才瞧見自家主子吃虧,忙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兩邊人涇渭分明的對峙起來。

    何老聽見他一口一個‘小畜生’的罵著當今皇上,聽的眼皮子抽搐了幾下,對著富昌侯緩緩道:“令公子的事兒老夫聽了也甚是遺憾,但人死不能復生,侯爺堵著我何府府門也不是個事兒,不如就賣老夫一個面子,先把人撤出去,如何?”

    但凡在官場混跡過的人都知道何老的面子有多值錢,可惜富昌侯是個渾人,用力往他這邊啐了口:“呸!叫你一聲何老是看在你年紀一把的份上,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你那老臉能比得過我兒子的命嗎?!”

    他不知想起什么似的,指頭都快戳到何老臉上了:“昨天的事兒明明你兒子也有份,憑什么死的只有我兒子,我看就是你們蛇鼠一窩來謀害我兒子的性命!”

    何老縱橫官場幾十年,倒也不至于為這幾句辱罵生氣,只是微微沉了臉。何長明不卑不亢地道:“侯爺這話可就有些偏頗了,昨日我二弟為了護著自家堂妹什么都沒做,便是如此,還被家父責打了一頓趕回老家去,況且我們何家和你們侯府并無仇怨,為何好謀害令公子呢?”他說著面色一冷,拂袖道:“侯爺一來便只問我們何家和張監軍的錯兒,怎么不問問你那兒子干了什么好事兒!”

    姜佑本來穩穩當當地坐在一進院子里,聽了這話忍不住瞧了何長明一眼,此人沉穩老練,能堪大用啊。

    富昌侯耍橫比不過姜佑,斗嘴又斗不過何家父子,面色陰狠了幾分,側頭不著痕跡地向外面遞了個眼色出去,嘴里高聲道:“張東嵐,你仗勢欺人,謀害我兒性命,今日便以命相抵吧!”

    他話音才落,何府外面抬著棺材的幾十個豪奴就從棺材底下抽出棍棒長刀來,瞬間圍住了何府大門。

    何老沉聲道:“富昌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悍然圍了私宅,還有沒有點王法了!”

    富昌侯獰笑一聲:“我說了,只要你交出張東嵐這小子,我立時命人撤走,絕不多留!”

    何老當然不可能把姜佑交出去,手一揚正要命人動手,姜佑就從他后面不急不慢地走了出來:“我跟你走之后呢?你想如何?”

    富昌侯以為她怕了,冷笑一聲道:“既然是羈押至金陵刑部處理?!碑斎涣b押至刑部之前,先想法子虐.打折辱掉她半條命,在打點好刑部上下,讓她死在刑部大牢里,才能消他的心頭之恨。

    姜佑撣了撣袍袂:“你方才不是問我憑什么殺你兒子嗎?請王命旗牌出來?!彼紫氯颂С鰝€東西來,墨藍的牌子上刻了個令字,旁邊是面小旗:“我是圣上特封的欽差大臣——神武威圣大將軍,圣上特賜擅專之權,可斬殺五品以下的官員,我問你,你兒子可有品階在身?”

    何老聽了她還給自己似模似樣地起了個封號,眼皮子和嘴角一陣亂抽。王命旗牌既出,除了有特赦的何老之外,其他人只能跪下恭迎,富昌侯顫顫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聲音微顫地道:“我...臣,臣的兒子是白身?!?/br>
    姜佑一撩袍袂,一腳踏在他肩上,逼得他整個人都趴在地上,才慢慢地收回腳,冷笑道;“你兒子這回煽動流民,欺壓良善,當初還在金陵城里鬧出過好幾樁人命官司,有你這個爹護著才逍遙了這么些年,現在也該到了還債的時候了?!?/br>
    她看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富昌侯:“傳我...傳皇上的旨意,富昌侯家教子不嚴,縱容袒護兒子犯法,身為勛貴之家,不能為群臣百姓做表率,留之無用,褫奪富昌侯之位,子孫三代不得入仕?!?/br>
    沒了爵位,以他們家這些年結下的仇家,絕對是死路一條。富昌侯驚駭欲絕,慌忙抬頭道:“你,你不過是欽差,又不是皇上,沒有褫奪爵位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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