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姜佑沒聽太清他在說什么,嘆了口氣道:“這幾天各地親王也差不多快趕回京了,朕得準備著接待了?!?/br> 她算的日子倒還挺準,果然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回來了不少親王和皇親,除了那些稱病或者家中有喪事不宜趕來的,接下來的這幾天陸續都到了,來的最早的竟然是姜佑的姑母成安公主,她自打隨著駙馬去了南邊就甚少回京城,上回孝宗新逝她來奔喪對姜佑也是不冷不熱的,這回卻是一改去年的態度,命人向宮里遞了好幾次話要求見。 按著慣例,朝堂上的事兒能在年前解決的就盡量了了,沒事兒不要拖到后年,所以姜佑最近也忙的腳不沾地,所以次次都拒了,沒想到等到國宴當天早上她竟然早早地帶了人趕過來,就為了見姜佑一面。 姜佑坐在上首,探頭打量了一眼她身后那個面容秀美的青年,捧著茶盞子問道:“姑母有什么事兒?一個勁兒地遞話要來見朕?!?/br> 成安公主忙把身后的兒子拉上來,又命人奉上南邊的土產厚禮,對著姜佑笑嗔道:“皇上說的哪里話,我是許久沒見皇上了,心里甚是想念,這次眼巴巴地遞了話想要進宮見見,皇上小時候我還抱過呢,如今可別生分了?!?/br> 成安公主的生母位分不高,但她是個左右逢源的人物,因此嫁的倒也頗好,小時候她確實對姜佑不錯,只是孝宗一死,這份人情也就煙消云散了,如今她約莫是存著重新撿回來的心思。 姜佑聞言哦了聲,神色卻還是淡淡的:“姑母說的是,朕也許久沒見姑母了。當初父皇新逝姑母去哪里了?那時候怎么不來跟朕敘敘舊?” 成安公主定力了得,面上絲毫不見尷尬,用絹子拭著眼角道:“那時候皇兄晏駕,我光顧著傷心了,竟沒顧得上皇上,真是該死?!?/br> 她說著又奉上了成箱的厚禮,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姜佑也不好繼續對她冷嘲熱諷,緩和了神色道:“姑母素來直爽,何必來這么一套,有什么話就直說吧?!?/br> 成安公主拿捏著絹子的手一頓,對著姜佑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兒,就是我家大朗這些日子忙著南邊雪災的事兒,一時趕不回京里給皇上請安,所以我特地代他進宮來跟皇上告罪?!彼贿呎f一邊小心覷著姜佑的神色。 姜佑怔了怔,這事兒也真夠小的,她用得著連著遞好幾天話嗎?她想了想才琢磨過來,成安公主的大兒子在江南道上任著知府,前些日子有人彈劾他辦事不力,成安公主大概是為著這個進宮試探姜佑的態度。 不過她大兒子辦事素來勤勉,這種天.災人.禍也不能全然怨她,姜佑緩了神色道:“小事兒而已,何愛卿辦事素來勤勉,況且這回又是又正事要辦,朕不會因著這個責怪他的,姑母放寬心吧?!?/br> 成安公主也是聰明人,聞言也知道這還是要用自家兒子的意思了,在心里悄悄出了口氣,突然心思一動,拉著自家小兒子上前對著姜佑笑道:“方才光顧著跟皇上敘話,忘了介紹了,這個不成器的是我小兒,如今十五歲,跟皇上差不多大呢?!?/br> 她用絹子掩著嘴笑嘆:“我厚顏攀一句,我小兒和皇上還算是表兄妹呢,這些年呆在江南,也沒見過什么世面,長這么大和皇上都沒見過一回?!?/br> 姜佑抬眼去瞧,就見那位小公子生的面如芙蓉柳如眉,身段風流,瞧著比女子還要秀美,見她抬眼望過來,羞的滿面通紅,垂著頭不敢看她。 成安公主瞧不慣自家兒子這幅樣子,拉著他輕斥道:“你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向皇上請安!”她對著姜佑不好意思地笑道:“他性子怕生,皇上勿要見怪?!?/br> 姜佑瞧他的樣子,好像比柔福還要柔弱些,忍不住在案幾底下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無妨,姑母還有何事?” 成安公主素來伶俐,這次卻好似沒有聽見她的送客之意一般,反而含蓄地夸起了自家小兒子這好那好,詩文好模樣好,夸的那位小公子滿臉通紅“...這孩子才學雖不及他大哥,但也是懂些詩文的,不如就讓他為皇上賦詩一首,權當做年節的賀禮了?!?/br> 姜佑這時候豈能還看不出她的意思,忙道:“這就不必了,朕還有事要忙,姑母...”她正想讓成安公主退下,就聽外面一聲報‘掌印來了’。 薛元抬步邁進了殿里,目光不動聲色地兜轉了一圈,對著姜佑躬身行禮:“皇上差不多該準備了?!比缓髮χ砂补鬏p一點頭:“公主?!?/br> 成安公主聽了倒還罷了,只是感嘆這薛廠公果然跋扈,倒是那病雞似的小公子,眼里陡然露出驚艷的神采來,那張無精打采的臉上好似發了光,眼睛死死地黏在薛元豐神朗朗的面容上,一副好色不要命的樣子。 薛元當然瞧見這人的目光,不由得蹙了蹙眉,漠然地一眼掃了過去,沒想到那人驚得一縮之下,眼里的光芒更為炙熱,抬眼盯著他不放。緩緩地咳了聲,上前一步對著薛元行禮:“這位就是薛廠公吧,久聞大名了?!?/br> 薛元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并不接話,只是對著姜佑道:“皇上折子批完了嗎?若是完了,就差不多該準備晚上的國宴了?!?/br> 南邊男男之風盛行,成安公主當然知道自家兒子的癖好,不過倒也不覺著有什么,只想著以后等他大樂見識了女人的好處,自然不會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色膽包天,連這活閻王都敢惦記,當下什么也顧不得,拉著兒子起身道:“既然皇上有事,那就臣婦就先告退了?!?/br> 她探手要趕快把兒子趕快拉走,沒想到那公子卻斜斜瞥了眼薛元,沖他輕輕一笑:“那小臣就告辭了?!痹掚m是對著姜佑說的,人卻是瞧著薛元。 姜佑這才發現不對來,抬手搓了搓胳膊,呲牙道:“這人的眼神怎么這么...膩歪?!毕肓讼胗植粷M道:“你又不是女人,他一個大男人,老瞧著你干嘛?” 薛元被女人瞧得時候多了,被男人這么瞧著還是頭一遭,心里一陣惡心,聽了姜佑的問話,又忍不住好笑道:“臣向來只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旁的人想什么與臣有何干系?” 姜佑有點臉紅,瞧著外面的天色轉了話題:“如今外面又飄了雪,只怕鎮國公和東正表哥現在還在運送糧草的路上,如今只盼著氣候能回暖了?!彼鲃尤垦υ氖郑骸霸蹅冏甙?,朕還得主持國宴呢?!?/br> ☆、第81章 往年姜佑還是太子的時候,覺得過年國宴哪里都有趣,反正事事都不用她cao心,提著筷子開吃就是了,如今年前她忙的腳不沾地不說,國宴還要親自主持,幸好有禮部的人從旁協助,國宴也自有一套章程,這才不至于讓她太忙亂。 等她好容易喝了祝酒,也算是忙的告一段落了,正想瞧瞧自家掌印提提神,就見他立在廊柱旁蹙著眉,外面成安公主家的小公子正玉面含情地擋在他身前。 方才到現在不過才兩個時辰的功夫,這位小公子卻換了個人一般,一身的玉色長衫,頭上用玉簪挽著,頭上還簪了朵鮮花,按說男子簪花倒也沒什么,不過他一帶上頭就有種說不出的女氣。 他手里拿著個錦盒,對著薛元溫柔笑道:“在南邊久仰廠公大名,一直未曾得見,小小物件不成敬意,還望廠公笑納?!?/br> 這時候一眾大臣和皇親都在緩緩入場,還不算正式開宴,因此兩人并不引人注目,薛元兩手負在身后,漠然道:“咱家無功不受祿,不會平白受人東西,小公子還有何事?” 那小公子目光在他臉上不住地轉,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急忙道:“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薛元心里惡心,想到南邊結交契弟的習俗,眉心往中間攢了攢,繞開他直接走人:“咱家不缺心意,小公子的心意還是自己留著吧?!?/br> 成北故意啐了口:“滾他的娘,大男人說什么心意,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莫非是兔兒爺不成?!” 他故意提高了些聲量讓這位小公子聽到,這人倒真是一副癡情小姐的做派,他見自己一片癡心付諸流水,想到薛元的風采樣貌又覺得不說,竟然一霎眼就淚眼盈盈。 幸好成安公主及時看見了自家兒子犯病,知道大過年的在國宴上流眼淚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忙命人把他拉回座位,厲聲喝了幾句讓他閉嘴。 姜佑長這么大也見過形形□□不少人了,但還真沒見過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的,一時驚得目瞪口呆,轉頭問薛元道:“這...這小公子難道是姑娘假扮的?” 薛元輕蹙眉頭命人上了溫水香胰子,把雙手擦了一遍又一遍才緩緩道:“皇上問這么多做什么,遇見這種怪癖之人,命人拖下去敲幾板子就是了?!?/br> 姜佑嘖嘖兩聲:“這可使不得,他母親是我姑母,父親是我授業恩師,雖然已經告老,但在朝中影響仍在,我要是打了他明天就得被文官的上書給淹了?!?/br> 朝上那群文官是個螞蜂窩,若是得罪了其中一個,就等著被成群結隊的文人參奏彈劾口誅筆伐吧,就彈不倒你也得惡心死你。 她撐著下巴瞧著薛元:“朕覺得...他瞧你的眼神不太對?!彼€沒想過兩個男人能在一起,便皺著眉道:“就跟幾天沒吃飯的人瞧見羊腿似的兩眼放光?!?/br> 薛元不動聲色地在她指尖捏了捏:“皇上在想什么呢?”正巧這時候有內侍奏報臨川王到了,他目光往下一瞧,淡淡笑道:“皇上等著瞧好戲吧?!?/br> 這時候百官和勛貴都已經歸位,姜佑命禮部的官員報唱,然后自己再說了幾句祝詞,忙完了一系列章程才宣布開宴,眾人好不容易提筷,就見有個內侍舉著牙牌從一側繞了進來,懷里還揣著個東西,走到薛元身邊低低說了幾句。 底下人雖然把目光都放在歌舞上,但心思都飄到了薛元這里,幸好他也沒有讓在座準備看熱鬧的等太久,緩緩從位置上起了身,對著眾人道:“今兒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按說有些事兒咱家也不該說出來攪局,但咱家既然管著司禮監,有些事不管管便是失職,請諸位見諒了?!?/br> 底下人正嫌年夜飯太寡淡,巴不得有些樂子看,都忙忙地擺手道:“不介意不介意,廠公也是盡忠職守?!?/br> 薛元含笑點了點頭,突然從那布包里掏出個東西來,對著韓晝瑾道:“王爺可認得此物?” 所有人都定睛去瞧他手里的物件,就見一塊玉佩上上面雕著五爪龍,薛元不急不慢地道:“這物件是從王爺的側妃身上拿來的,諸位都知道,龍紋只有皇上太子,親王世子才能享用,你一個外姓郡王,為何家眷手里會有這龍紋玉佩???”他指尖摩挲著上面的雕刻:“上面還寫著‘既壽永昌’這四個字,咱家想知道王爺究竟是何意?” 按說外姓人用龍紋已經是十分不妥,更何況上面這‘既壽永昌’四個字涵義深遠,乃是皇上才可以用的。底下一眾文官面面相覷,卻都沒一個人開口,這群文官最討厭的就是勛貴和太監,如今能見他們自相殘殺,心里自然樂開了花。 韓晝瑾除了這玉佩亮出來是錯愕了一瞬,轉瞬就恢復了從容的面色,對著薛元淡淡道:“無憑無據的,廠公說是我家眷身上的東西,難道便是了嗎?” 薛元抬了抬手,立刻有人帶著個婢女打扮的人走了上來,那婢女一見韓晝瑾便叩頭道:“王爺,救救我們夫人吧,她被人帶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薛元笑了笑:“總歸是側妃,雖然不能跟著來國宴,但這回被押上來也不好看,就不如讓這個貼身侍婢代為說話吧?!?/br> 那婢女抽抽噎噎地開始回話,她家夫人是韓晝瑾新納的側妃,未嫁之前是京中武將的嫡女,雖然那武將家閨女多女兒不值錢,但她總覺得一個側妃的位子委屈了自己,今兒個國宴不是正室不能來赴宴,這位側妃心中憋悶,便趁著年夜出門閑逛,卻沒想到在街上和人發生了爭執,把好幾個路人打成重傷。 她沒想到這下子捅了簍子,路上的人攔著她的馬車不讓她走,不信她這般沒教養的人會是臨川王的寵妃,她情急之下便掏出了這塊玉佩,說是臨川王賞賜給她的,正好被路過的錦衣校尉瞧見,便帶回來去問了話。 薛元等她說完,對著韓晝瑾微微笑道:“咱家怕冤了王爺,所以特地去府上打聽,原來這位側妃娘娘在府中經常跟妾室下人說,這玉佩是王爺送她的,王爺以為呢?” 韓晝瑾面色一沉,因著姜佑把柔福送到了他旁邊,他焉能不知道姜佑的意思?所以便干脆在京中置了別院搬出去避嫌。他對內宅管束向來嚴格,這個武官嫡女是他為了擴展人脈才娶的,心里并不喜歡,也懶得費心教導,所以就讓她和其他幾個妾室留在了京郊,沒有一并帶走。沒想到竟惹出這般大的禍事來。 他深吸口氣,沉聲道:“婦人之言豈能當真?或許是她胡說八道的也未可知?!?/br> 薛元微微笑了笑:“胡說不胡說的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辦事兒要講究證據,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側妃已經親口說了這物件兒是王爺送的,整個永安街的百姓也知道這東西是王爺的,王爺還想說什么?” 韓晝瑾頭回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他這些日子暗地里沒少給薛元使絆子,在京里結交各方勢力,本來還以為薛元如今已經成了沒牙的老虎,沒想到卻是在暗中伺機,抓住這條小辮子,當著群臣的面給他來了一下狠的。 他深吸一口氣:“廠公說笑了,這些無知婦人爭寵邀寵之事時常有之,她不過是借著孤的名頭借機炫耀罷了,方才這侍婢也說了,她是為了逃脫罪責才抬出孤的名頭,為何廠公就一口咬定這玉佩是孤的呢?” 薛元負手踱了兩步,不急不慢地道:“王爺說的也有些道理,可畢竟側妃娘娘只是一內宅婦人,沒有人去給,她是怎么得來這種皇家才有的物件呢?”他目光在韓晝瑾陰沉的臉色流轉了一圈:“或者...請王爺的其他的幾位家眷侍妾前來問問?!?/br> 韓晝瑾搭在案幾上的手緊了緊,他那幾位侍妾都是從南邊帶來的,模樣舉止或多或少都和張皇后有幾分相似,而且如今殿上的老臣不少,萬一有人瞧出什么端倪來那可就又是一場麻煩。 可讓他吃這么個啞巴虧他又不甘心,他雙手緩緩松開,慢慢道:“這畢竟是孤內宅中的事兒,最多算孤治家無方,內宅無德,似乎不至于讓廠公如此大費周章吧?” 薛元拎著那玉佩的絳子讓眾人細瞧,對著韓晝瑾淡淡道:“若只是王爺的側妃當街鬧事,咱家自然管不來,不過既然事關皇室,咱家就不能裝聾作啞了?!彼戳斯创剑骸爱敵跆?祖皇帝定下祖制,對各個階級的勛貴官員服裝配飾都有規定,品階不夠的人家連這等物件見都見不到,王爺不光見了,甚至還放到內宅之中,這到底是為何???” 姜佑不知道薛元的布置,所以在旁一直靜靜地瞧著,等到這時候才不急不慢地道:“臨川王身為郡王,更該以身作則,為群臣勛貴的表率,如今卻帶頭僭越,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這兩人說話句句誅心,僭越之事可大可小,如今又不是太.祖皇帝在位的時候,想憑這個要他的命自然不可能,除非他們想南邊亂起來。但這么大一個把柄給人捏在手里也夠他喝一壺的了,他勉強定了定神,正要開口,就聽旁邊一道嬌柔怯弱的聲音傳來:“...這,這玉佩是我送給王爺的?!?/br> ☆、第82章 柔福在旁聽了多時,眼看著自己心上人就要惹上麻煩,心里一急,下意識地就開了口,她向來不愛引人注目,如今見眾人都瞧著她,白凈的面龐漲得通紅,垂著頭不敢言聲。 薛元只是頓了頓,目光就從她臉上淡淡掃過,手里仍是拎著那絳子,微瞇了瞇眼:“郡主說...這物件是你的?” 柔福被他的眼神嚇得不敢言聲,眼里蓄了些淚水,韓晝瑾眼看著救命稻草就要沉沒,忙出聲道:“不錯,此物正是郡主贈與本王的?!?/br> 薛元偏了偏頭:“王爺方才怎么不說?況且郡主贈與王爺的物件王爺再轉贈給側妃,王爺到底是怎么想的?” 韓晝瑾心念電轉,緩了緩聲氣道:“方才為著怕郡主的名聲有損,所以孤一直不肯松口,如今郡主自己說出來,倒是免去孤的為難?!彼闪松裆?,緩緩笑道:“至于這物件為何會在側妃處,想來是孤無意遺失到她那里,被她拿出去作威作福?!?/br> 薛元微瞇了瞇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轉頭對著柔福道:“郡主覺得呢?”他拖長了聲調:“有些事情郡主可得想想清楚再開口,郡主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壞了名聲未免不美,選擇的余地也少了...” 這話不像是在威脅警告柔福,反倒是像在唆使些什么,柔福本來只是怯怯地垂著頭不敢言語,聽他說完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輕輕地頷首道:“這...這是我送給王爺的?!?/br> 韓晝瑾猜到薛元想做什么,微微沉了面色,但這時候又不好反駁,只能聽著他繼續問道:“不知道郡主這玉佩究竟是從哪里來的?” 柔??ぶ魅缤婚_了七竅一般,抬著頭輕聲道:“這...這玉佩是父王的遺物,被我拿來送給王爺...” 寧王是親王,有龍紋的玉佩也屬正常,況且當初寧王早有反心,所以在上面刻下‘既壽永昌’四個字也屬正常。按理來說這事兒到這里應該偃旗息鼓,似乎也沒什么戲可唱的了,薛元卻揚了揚唇,繼續問道:“既然是生父遺物,郡主怎么輕易就把它送人了呢?當中是否有什么蹊蹺?” 姜佑本也以為這次算計韓晝瑾定然不成,沒想到事情又有了轉機,便跟著幫腔道:“是啊,堂姐究竟為何會把如此緊要的物件贈人?” 柔福咬著下唇看了眼臉色鐵青地韓晝瑾,面色似乎有些躊躇,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輕聲道:“因為...因為我和王爺...早已生了情愫,所以給他了信物...”反正她的名聲早就毀了,如今用本來就沒有的名聲,換來與心上人的長相廝守,似乎也劃算得很。 姜佑哦了聲:“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種事情藏著掖著做什么?鬧出這種事兒未免不美,還不如盡早求了朕,請朕給你們二人賜婚?!?/br> 韓晝瑾再看這樣下去,他是非娶柔福為正妻不可了,于是當機立斷地道:“皇上,臣本也想向皇上啟稟此事兒,臣想娶柔??ぶ鳛閭儒?,還望皇上恩準?!?/br> 其實若不是情勢所迫,他連側妃的位置都不愿意給柔福,且不說他心里還惦念著張皇后,就算是他心里沒人,也不可能把柔福這等空有容貌,背景氣度頭腦一概沒有的女子娶進門。 姜佑面色微沉,不悅道;“你當宗室女是什么人?你娶柔福為側妃,日后若是娶了正室,難道讓宗室女伏低做小不成?將我皇室的面子置于何地?”她現在忍不住在心里感嘆起起柔??ぶ鞯姆馓柫?,如今空有個名頭,卻無甚實權,娶回家了還得供著。 薛元漫聲道:“皇上說的是,宗室女子不比尋常,古往今來哪有給人當偏房的道理,王爺好大的威風?!?/br> 韓晝瑾辯駁道:“話雖如此,可柔??ぶ鞯拿?..有失,本王家的家風素來嚴謹,如何能聘娶郡主為正妻?” 這話一說,柔福霎時紅了眼眶,旁的人對她指指點點也就罷了,如今連心上人也這般擺明了嫌棄,讓她如何不難過? 姜佑瞧了她一眼,咳了聲道:“既然你們這事兒已經鬧出來了,若不想個妥善法子處置了,豈不是更礙著你們韓家的名聲?況且你們既然已經互贈了信物,可見是情投意合,怎能因為區區名聲就委屈了她?”她咳了聲道“本來朕也不打算用圣旨強壓著你們,但如今在朝的諸位都瞧見了此事,朕就給你們賜婚,你聘娶柔福為正妻,年后完婚吧?!?/br> 昌平議親行禮比柔福早上許多,現在都還不敢談完婚之事,姜佑這般擺明了是要趕緊把柔福打發出去。 韓晝瑾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吃了這個悶虧,躬身道:“謝皇上賜婚?!奔热换槭卤凰阌嬃?,他這時候也無話可說,轉向薛元道:“既然這玉佩是柔??ぶ魉浀亩ㄇ橹?,不知廠公可否還給孤?” 薛元卻不動聲色地把玉佩遞給底下人,緩緩笑道:“便是郡主所贈,王爺也應該知道異姓郡王不能用龍紋的規矩,王爺若是私底下賞玩也就罷了,竟不慎把它公之于眾,這東西...還是留給臣吧?!?/br> 留著這把柄好時不時能再脅迫他?韓晝瑾面色陰沉,最壞的結果不過如此,他被迫娶了柔福當正妻不說,身上的把柄還沒去了,幸好他修養了得,深吸一口去竟緩緩坐下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 姜佑朗聲宣布開宴,一頓國宴總算擺的有驚無險,眾人按著禮數吃完,趕著回家談論這場大八卦,好容易才捱到了宴散。 薛元陪著姜佑回乾清宮,她一路上都很開懷:“掌印下的好棋,一舉兩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