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薛元手上只淺淺涂了層膏藥,依稀能看見皮rou外翻的猙獰傷口,他仰唇笑了笑:“皇上不是說渴嗎?如今怎么反倒怨起臣來了?” 姜佑仍舊難過:“你本來就是個jian宦,充什么忠心臣子,難道我說要星星要月亮,你也給我摘下了不成?” 薛元笑起來,晴朗明媚:“臣只對皇上一個人忠心?!庇袝r候想想還覺得奇妙,他是個最自私不過的人,從來沒想過會為了哪個人傷自己分毫,但事情真做出來反倒覺得甘之若飴,只要她沒事兒就好了。 當初不過是把她當做伶俐些的孩子,拘在身邊逗樂解悶,后來一不留神就喜歡上了,他沒管得住自己,喜歡著喜歡著就成了愛,她也成了自己心頭的寶貝。 姜佑歪著腦袋,怔怔地瞧著他,忽然直愣愣地就親了上來,一只手主動地搭在他襟口往下滑,他怔忪了一瞬,任由她吻著,卻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皇子身子還沒好呢?這是做什么?” 姜佑低著頭捶了捶身下的床板,似乎很是懊惱:“我欠掌印太多了,拿自己還還不成嗎?”一派嬌憨童稚的言語。 薛元神色卻淡了幾分,嘆口氣道:“佑兒不必如此,你如今心里存了感激,覺得為我做什么都是應當的,可是以后你想起這事兒要是后悔甚至心生厭惡,那時候可怎么辦?”他固然喜歡她,但相比于一時的情.欲,他更想要的是她的愛戀。 姜佑張了張嘴,輕聲反駁道:“不是的,朕一言九鼎,怎么會后悔呢?”她似乎有些羞澀,磕磕絆絆地道:“掌印...掌印不要誤會...朕,朕是真心喜歡掌印的?!?/br> 期待了許久的話字字傳入他的耳朵,反倒讓他有些怔忪,半晌才回過神來,把她說的每個字都咀嚼回味了一遍,字字嵌進了心坎里,才看著她問道:“皇上是認真的?” 姜佑撓了撓頭,神態帶了點尷尬,話匣子打開了,后面的也就跟著順暢地冒了出來:“朕說的是真話...掌印在朕的心里跟旁人不一樣,在朕心里,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彼q豫一下,輕聲道:“朕原來一直拿掌印當親近的長輩看待...可后來...”她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頓了頓才道:“不一樣了?!?/br> 他怔忪之后,心里的歡喜像是要滿溢出來一般,攬著她問了好幾遍:“你說的是真的?” 姜佑在他懷里點頭,就聽他忽然長長嘆了聲兒,拖長了話音:“皇上應該知道,臣這個人小氣的很,請皇上憐惜顧念著這點,臣瞧不得皇上身邊有別人...” 她自打說出口就對他的得寸進尺有了心里準備,聞言忙拍胸口保證道:“祖宗規矩雖然定了女帝的后宮規制,但也沒規定非娶那么多,朕并非花心之人,既然確定了是掌印,怎么會要別人呢?” 薛元揚著唇角笑了笑:“皇上放心,臣會幫著皇上嚴防死守,不給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機會?!彼е浦?,覺得怎么也瞧不夠,哪哪兒都是喜歡的。 姜佑給他看的不好意思起來,正巧馬成這時候低著頭端著藥進來,嘴里碎念著:“督主,皇上好些了嗎?哎呦呦您說說這事兒...多虧了皇上沒醒,不然知道這事兒指不定怎么心急呢?!?/br> ☆、第74章 馬成這人辦事伶俐為人也機靈,就是碎嘴子這點討人嫌,他說完抬眼一瞧,將姜佑坐在床上直直地瞧了過來,嚇得渾身一哆嗦,慌忙跪在地上,差點打翻了手里的藥:“奴才多嘴,皇上恕罪?!彼f完偷眼去瞄著薛元,皇上恕罪不恕罪不重要,這位能不能恕罪才是關鍵的。 姜佑疑惑地瞧了下去:“你說什么事兒朕知道了要心急?” 馬成吞吞吐吐:“這...”他見薛元輕輕頷首,才開口道:“昌平公主...不見了?!?/br> 姜佑撐起身子坐起來,詫異地轉頭問道:“什么不見了?昌平堂姐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就不見了呢?” 馬成嘆了聲道:“您前幾日剛去圍場的時候,昌平公主便命人傳了消息,要去見一見太皇太后,跟她說說和張家議親的事兒,只是路上不便,你又失蹤了幾日,這消息才沒及時傳過來...結果咱們這邊前腳才接到公主趕去終南山的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就傳來了公主失蹤的消息,說是就是在去看望太皇太后那天不見的?!?/br> 姜佑聽的心里發緊:“她為何不見了,現在找著了嗎?” 馬成一臉為難地搖了搖頭,還是薛元接口道:“已經命人去找了,現在人還沒有找到?!?/br> 姜佑狐疑地打量著兩人的面色:“你們有什么話不能一次說盡了?朕又不是七老八十經不得刺激!” 馬成面色訕然,尷尬道:“公主失蹤是何等大的事兒,本來消息是要死死鎖住的,現在...現在不知怎地,竟然傳開了,京里好些人都說昌平公主是被歹人劫掠了去,已經失了名節...張家素來門風清正,定然不會要這樣的嫡長媳了...” 張家是開國輔勛的清貴世家,門第高貴家風嚴謹,甚至還出了三任皇后,現在雖然沒有實權,但家世也不能小覷了。這謠言能傳的快除了是有心人推波助瀾,但也不乏好些存了陰暗心思的人嫉恨昌平,所以在當中落井下石。 姜佑氣得咳了幾聲,面上浮起病態的嫣紅:“這群爛嘴的東西,沒有譜的事兒瞎傳什么話?!”她自然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道理,聞言更是擰緊了眉毛。 薛元抬手把她攬在懷里,一邊輕輕給她拍著后背安撫:“皇上這么著急做什么,公主不還沒找回來嗎?等公主毫發無損地回來了,那些流言定然不攻自破?!?/br> 馬成也搓了搓手,湊嘴讓她高興:“是啊是啊,都是那起子黑心腸的人胡扯,張小公爺對公主還是關心的緊呢,一聽說公主有難,立馬從營里連夜趕到了終南山,一頭扎進山窩里,快把整座山都翻遍了,奴才說句不當說的,瞧這情形,昌平公主和小公爺的親事跑不了,皇上就等著收媒人紅包吧?!?/br> 姜佑聞言果然神色松了松,隨即又皺著眉道:“你少來混我,昌平能不能找著還不一定呢,萬一有個...”她不敢繼續往下想,轉了話道:“昌平既然是在終南山失蹤的,那太皇太后那里總得給個話吧?” 馬成聽了臉色又是一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薛元,后者輕輕撫著她的肩頭,帶了些譏誚勾唇笑了;“太皇太后著急得很,已經借著這個由頭趕回京里了?!?/br> 姜佑面色微沉,她當然記得當初把太皇太后送出去費了何等的力氣,這回又讓她再進宮,又該把她怎么送回去?她拉著他的袖子問道:“那她...那她住進宮里去了嗎?” 薛元捏了捏她的指尖,溫和笑道:“自然沒有,太皇太后回來的不是時候,京里這幾日天干物燥的,宮里走了水,她險些葬身火海,現在已經搬到京郊的行宮里去了?!?/br> 姜佑先是錯愕,宮里哪有那么容易走水的?等回過神來才眼睛一亮:“是你...是你...” 薛元恩了聲兒:“如今趙家失了勢,她再無依仗之人,本想直接把她了結了的,沒想到她也算機警,竟然逃過了火神發威,急忙搬到了京郊,倒不好再緊著下手了?!?/br> 姜佑素來知道他對皇家人沒什么敬畏之心,聽他說的跟屠雞宰狗一般,忍不住嘖了一聲。馬成跟著做了副猙獰表情:“本來她老人家要是好好地在山上呆著,也能頤養天年,這回進了京,那就是有來無回了!” 姜佑蹙眉想了想,轉頭對薛元道:“掌印幫朕吩咐下去,朕要回京了?!?/br> 薛元攢著眉頭看她,他對昌平的死活不放在心上,更見不得姜佑這幅緊張樣子:“皇上身子可大好了?” 姜佑忙道:“朕好的差不多了?!彼娧υ裆?,忙作了個揖賠笑道:“朕和你如今都沒在京里,京里每個人坐鎮,誰知道太皇太后會不會又起什么幺蛾子?萬一她再借口攬權,咱們原來的功夫可不都白費了?!?/br> 她見薛元神色仍是淡漠,繼續咧嘴笑道:“昌平是我堂姐,以后還會是我表嫂,不也是你表嫂,為她出力也是應該的?!?/br> 這話倒是好聽,薛元緩了神色,馬成卻是吃驚的合不攏嘴,見他一個眼風打過來,捂著心口跑出去準備了。 那么多人在一處,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了的,姜佑心急如焚地等了大半天,臨到啟程的時候卻被薛元摟在懷里上了馬車,輕易不讓她出來。 日夜兼程趕了許久的路,好不容易到了京里,就聽說太皇太后竟然命人和韃靼使臣商議讓昌平和親之事,姜佑在宮里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去了京郊行宮。 行宮里,韃靼使臣布炎已經成了太皇太后的座上賓,太皇太后端坐在堂上,端著茶盞淺啜:“昌平找著了嗎?” 昌平失蹤,不光朝里派人尋找,布炎為著自己的計劃,自然也得暗地里尋摸著,他微沉了臉:“不知怎么了,派人連夜去尋也沒有尋到,近來你們朝里已經派去了人手,我反倒不好明目張膽地去找人了?!?/br> 他本想著找到了人,便能繼續算計昌平,坐實了她名節已毀這件事兒,沒想到他派出去的人遲遲尋不著她,心里也是萬分著急。 太皇太后頓了頓,隨即盤弄著手里的佛珠:“這都幾天了,還找不著人,別是出了什么事兒吧?”雖然是關切的話,但卻有掩飾不住的冷漠味道。 布炎想了想,昌平就是死了,只要頂著可敦的名頭,默啜照樣能得到好處,當然,昌平或者默啜得到的好處自然更大,日后奪取可汗之位也更有利。他想到這里,忙道:“若是公主真出了什么事兒,和親之事...” 太皇太后淡淡道:“放心,昌平總歸是哀家的嫡親孫女,這個主哀家還是能做的?!?/br> “合著皇祖母特地趕來,就是為著昌平堂姐的親事?”姜佑一邊說話一邊走了進來,薛元跟她并著肩,目光也向著太皇太后瞧了過去。 太皇太后看見薛元,想到前幾日先寫葬身火海,身子不由得一顫,眼神怨毒中夾雜著幾分畏懼,整個人被攏在博山爐冒出的香煙里,像是廟堂里供奉著的邪神。她死死地盯著薛元,半晌才緩緩地開了口:“皇上怎么來了,也沒人通報一聲兒?!?/br> 姜佑懶洋洋地道:“何必講究那些虛禮,皇祖母這次回京不也沒向朕通報嗎?朕的問題皇祖母還沒回答呢?!?/br> 太皇太后輕輕出了口氣,用絹子掖了掖眼角:“昌平是我唯一的血脈,聽見她出事兒,我心里焦急,所以特地趕回京里,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br> 姜佑嗤笑一聲:“這可真是奇了,昌平堂姐是在山里失蹤的,皇祖母若是想找人,也該留在終南山里找啊,特特跑到京里來是為什么?堂姐又不是在京里走失的?!?/br> 太皇太后一臉關心情切;“前些日子你也跟著遇險,我便想著回京里坐鎮,剛好兩頭都能幫上忙?!?/br> 姜佑淡淡瞥了眼布炎:“使臣本來不是在圍場呆著呢嗎?怎么一轉眼就跑到京里來了?” 布炎既然敢動手,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臣水土不服身子不適,圍場氣候又陰濕,所以這才不告而別趕回了京城,沒想到一回來就聽到公主出事兒的消息,心中也是難過得很?!?/br> 姜佑哦了聲:“既然病著,那使臣就應該好好兒養病,沒事兒跑到行宮里來做什么?”她目光轉向太皇太后,搶在她開口之前道:“韃靼使臣畢竟是外人,皇祖母有什么事兒不能派人傳話,這么直喇喇地見面讓我皇祖父的顏面往哪里擱?” 這話就差沒明著說太皇太后不守婦道了,齊朝因著出了好幾位女帝,風氣寬泛,對女子的要求不算嚴苛,對宗室女子的禮教要求更是松泛,但和外男單獨共處一室放在哪里都不妥當,存心挑刺自然也挑的出來。 太皇太后頭次給人說的這么難聽,氣得差點摔了茶盞子,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淡淡道:“皇上多心了,哀家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韃靼使臣為表示誠意,特地來向我提親,我跟他正商議著呢?!?/br> 姜佑打定主意拖時間,跟她胡攪蠻纏到底,故作詫異驚怒道:“向皇祖母提親?難道皇祖母還想改嫁到韃靼去不成?!” 薛元沒忍住笑出了聲兒,太皇太后氣得面皮發紫,揚手揮了一個茶盞子下去;“胡說!”她氣得渾身亂顫,半晌才勉強開了口,強忍著不去看姜佑的臉:“如今京里都傳開了,說是昌平被盜匪劫持壞了名聲,哀家為著宗室的名聲考慮,準備應了韃靼使臣的求親?!?/br> 姜佑翻了下眼皮,不冷不熱地道:“昌平堂姐如今人還沒找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至今還不清楚,皇祖母這么著急做什么?況且韃靼的求親朕已經拒了,皇祖母這番作為不是打朕的臉嗎?” 太皇太后溫和笑道:“皇上先聽哀家說,昌平失蹤這么久,名聲只怕早就毀了,讓她遠嫁去韃靼,一來可以磨平京里的風言風語,保全皇家的顏面,二來也可以讓大齊和韃靼結下秦晉之好,一舉兩得的事兒,皇上何必這么擰著?!?/br> 這話雖然冷血,但也頗有道理,姜佑冷眼看著她,又對這老妖婆的狠毒有了新的認識:“韃靼是苦寒化外之地,皇祖母倒真是舍得?!?/br> 太皇太后聽出她話里的譏誚,淡淡道:“女子最重的便是名節,昌平既然失了清白,嫁給韃靼也算是盡了她的用處了?!?/br> ...... 終南山的一處山坳里,昌平蒼白著一張臉,瑟縮在張東正懷里顫抖,張東正也顧不得男女大防,緊緊攬著她,有些笨拙地拍著她的后背柔聲安慰,臉上卻帶了幾分后怕。 方才其實并不是他找到昌平的,而是有一路人馬,好幾人一行扮成在山上砍柴的樵夫準備往山下走,幸虧昌平有急智,用頭上的珠釵刮著車內木板,他這才拿下那幾人,扔開柴垛,發現被綁在最底下的昌平,要是因為他一時不察讓昌平被人帶走,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昌平驚懼顫抖了一會兒,漸漸地緩了神色,見自己還被張東正抱在懷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退開幾步,輕聲道:“你怎么趕來了?” 張東正知道這幾日她定然是吃無好吃睡無好睡,便命人就地熬了些白粥給她:“先吃這個樣樣腸胃?!彼嘈Φ溃骸奥犝f公主出事兒,我急的立刻就帶人從營里趕了出來,沒想到來到山里卻迷了路,瞎轉了好幾天,這才遇上那些jian人,救下了公主?!?/br> 昌平寬慰他道:“這山這么大,要不是瞎轉之后歪打正著,還不一定能遇到我呢?!?/br> 張東正怕提及她的傷心事兒,遲疑地看著昌平,斟酌著詞句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那些歹人究竟要對公主做什么?” 昌平性子剛烈,聞言沉了臉色,漠然道:“小公爺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毀了名聲帶累鎮國公府的清白門第?” 張東正也顧不得禮數了,握著她的手,俊臉上滿是急出來的汗:“我...我怎么這般想你?我對你是真心傾慕,名聲本就是身外之物,只要你沒事兒就好了。方才不過是擔心你,這才詢問了幾句,你若是不愿意提,我再不問了?!?/br> 昌平聞言緩了神色,低頭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我從皇祖母祈福的廟里出來,便遇到一伙兒歹人,然后不慎跌下山崖,幸好那山崖底下有個不起眼的石臺,石臺通著山洞,我便從山洞下了山,我一路只能吃野果和露水,也不知轉了多久才到山底下,沒想到一出來就又遇到那伙兒人了?!?/br> 張東正聽她經歷,知道她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偏又嘴笨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是不住勸她多吃點。 昌平聞言又是一笑,淺淺喝了口粥,忽然肅了神色:“那群人來的太過蹊蹺,我前腳剛從寺里出來,他們就在半山腰等著劫人,而且我瞧其中幾人的面相不像是大齊人,只怕有更大的圖謀?!?/br> 張東正這些日子沒跟京里聯系,也不知道那些風言風語,但卻知道她說的嚴重性,便嘆息道:“你身子還虛著,只怕經不得大顛簸?!?/br> 昌平搖頭道:“不,我得趕緊趕回京里,我失蹤這么大的事兒京里未必瞞得住,萬一有心人再推波助瀾,我這名聲只怕就毀了?!彼睦锪岘?,轉眼就將現下的情勢猜了個七七八八。 張東正勸不住她,只好全程陪著她,找了認路的獵戶待她出山,直接往京里趕,等到了京郊一直急著趕路的昌平卻叫了停,對著張東正道:“我這狼狽樣子,進了京也是平白惹人笑話,還是先收拾梳洗一番再趕去京里,得編個像樣的借口出來,路遇歹人之事絕不能讓人察覺?!?/br> 張東正對她自然無有不依,立刻命人下去準備,昌平抽空換了身兒華貴非凡的胭脂紅點赤金線緞子小襖,頭上還簪了八寶攥珠飛燕釵,薄薄的脂米分掩了蒼白的面色,淡妝勾勒的她的面容神采奕奕,等收拾停當她才趕回了京里,沒想到京里的流言蜚語如此嚴重,而且更傳出了太皇太后回京,韃靼使節前去求情的消息。 昌平才進京,想先去別院打點一番,就聽好些平時上趕著巴結她的貴女嗤笑:“長公主這回可是失了名節,不遠嫁去韃靼也不行了,張家那般門第,肯定不會再要她了,哪怕她是公主?!?/br> 昌平直接命人掌嘴過去,但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干脆擺開全副的公主儀仗回宮,對著尋常幾個要好的貴婦貴女淡淡道:“我本來是去終南山探望皇祖母,后來路上發了興兒,便去了當地久負盛名的八個寺廟游覽了一番,本來打發了人向京里傳了消息,不留神路上耽擱了,這才幾日的功夫,沒想到就傳出這么多閑話來,當真是閑得慌嗎?” 那幾人本也不信,但見昌平容光煥發,眼底不見一點慌張,儀仗也全擺開著,瞧不出半分被人劫持過的樣子,心里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昌平在這里只打算把話傳出去,重頭還在太皇太后那里,便帶著人直接趕往了京郊的行宮,走到正殿的門邊,便聽到太皇太后那句“......昌平既然失了清白,嫁給韃靼也算是盡了她的用處了?!?/br> 她在門外聽見這句,譏誚地笑了笑,把那點子血脈親情也斬了個干凈,推門走了進去,用絹子掩著嘴,滿面愕然道:“皇祖母再說什么?孫女何時失了清白?” 太皇太后見她來的突然,面上也是一驚,不動聲色地跟布炎交換了一個眼色,做了驚喜神色嗔道:“媛兒回來了,怎么也不使人傳個話?真是老天保佑,祖母可真是為你擔心了好幾日?!彼f完又嘆聲道“你既然回來了,那咱們便把事兒都說開了吧?!?/br> 姜佑瞧見昌平毫發無損地回來了,心里也松了口氣,轉頭對著太皇太后道:“昌平堂姐已經安然回來,皇祖母還有什么好說的?” 太皇太后輕輕扶額,哀聲道:“回來了又如何,如今她被帶人劫走的事兒已經在京中傳開,名聲都毀了,女兒家的清白何等重要?她如今這樣,讓哀家怎么有臉面去見她死去的父王?!?/br> 昌平眼神漠然,面色卻做了莫名的神色:“皇祖母說的哪里話?孫女好好兒的,怎么就被人劫走了?” 太皇太后眉頭不經意地一跳:“你前日被歹人劫走,這幾日都是和那伙兒歹人呆在一處的,哀家說的可有錯?”她說著又滿面慈藹地道:“不過你也不必過于難過了,默啜可汗仰慕你已久,不介意你壞了名聲,還決定用大禮迎娶你,我兒的終身有靠了?!?/br> 這話口口聲聲坐實了昌平被人毀了清白的事兒,姜佑冷聲道:“皇祖母怎么說的這般真切,倒像是你親自謀劃的一般,旁的人遇到這種事兒遮掩還來不及,您就差沒滿世界吆喝了,這般到底是為了什么???” 太皇太后知道跟她斗嘴討不到便宜,便也不搭理她,眼睛只是直直地盯著昌平。 昌平神色如常,隨即又捂著嘴錯愕道:“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從皇祖母那里出來,瞧著山光湖色正好,便動了出游的心思,所以干脆去不遠處游玩了幾天,怎么就成了被人劫了呢?” 太皇太后面色微變:“你不是...”她忙住了口,緩了神色道:“昌平,遇到這種大事兒你何必藏著掖著?盡管說出來,哀家和皇上定然會捉了那伙歹人為你做主?!?/br> 昌平微低了頭,滿面不解地神色:“皇祖母說的哪里話?孫女真是去游玩了一番,有什么可藏著掖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