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味的吻
一樓大廳人滿為患,里里外外圍了兩三圈,玩德州撲克的,真心話大冒險的,國王游戲的……應有盡有。 應絨偶爾捕捉到幾張認識的面孔,是在其他趴上見過的,不過都不算熟,只是朋友圈里的點贊之交。 壁爐里的火燒得正旺,顏色溫暖。墻壁上貼滿六邊形雪花和麋鹿貼紙,沙發旁邊還擺著一棵等人高的圣誕樹,五花八門的圣誕襪、禮物盒、賀卡層層掛滿,琳瑯滿目,夢幻美麗。 陸雪河一下樓就被幾個男生拉過去聊天,應絨知趣地沒跟過去,轉身去找方雨濃。 喧鬧的客廳,方雨濃這會兒正盤腿坐在地毯上跟一群人玩國王游戲,盛澤不在,看見她過來,立馬騰出地方招呼她坐下。 “絨絨,剛才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狈接隄怙@然補過妝,仍能看出嘴唇被咬破了一個小口子。 應絨回答:“去樓上找洗手間來著?!?/br> 結果洗手間沒找到,里里外外被人玩了個透,就是不肯上。 在陸雪河眼里,她或許只是一個投懷送抱的婊子而已。 她的那點兒小心思早就被看穿看透了。 思及此處,不免灰心,于是轉移話題:“盛澤呢?” “吵了一架,被我氣走了?!狈接隄饨乐谙闾?,無所謂地聳肩。 新一輪游戲開始,發牌結束,國王給出的懲罰是抽到3和7的兩位異性用手量胸圍。 一對陌生男女站了起來,彼此都放得很開,男生無所顧忌地對著女生的胸部又抓又揉,女孩欲拒還迎地倒在他懷里。 結果還真被他猜中了,36C。 后來游戲又進行了幾輪,比如以男上女下的姿勢做俯臥撐;跟異性互換上衣;30秒內讓異性勃起等等。尺度還在接受范圍之內。 應絨運氣很好,一直沒被抽到。 游戲過半,陳懷洲他們也下來了,那個女孩已經收拾妥當,靈動的鹿眼,長長的褐色卷發,穿著一條可愛風的白色蛋糕裙,大概還在發脾氣,臉色不虞,被陳懷洲抱在懷里好聲好氣地哄。 而原本跟朋友在旁邊打臺球的陸雪河同樣被陳懷洲攛掇過來,加入了游戲。 一個紋身男開始洗牌,“行,現在人齊了,來點兒刺激的啊?!?/br> “來你媽刺激的,我對象在呢?!?/br> 陳懷洲顯然是在討好懷里的人,女孩卻不買賬,臉一撇,冷若冰霜道:“別看我,我不玩?!?/br> 紋身男幸災樂禍,“翻車了吧,人莉莉都懶得理你?!?/br> “不玩沒事,你就在這兒陪我坐著行不行,祖宗,消消氣?!标悜阎抻譁愡^去親她,之前的那份強勢蕩然無存。 嬉笑打鬧之余,新一輪發牌結束。 國王提出要求:“1和2,3和4,兩組人玩69,哪組男的先射,或者女的先高潮,則為贏家?!?/br> 氣氛瞬間沸騰起來,所有人都在起哄。 應絨持續了整晚的好運此刻宣告失靈。 牌面掀過來,是2。 方雨濃愣住,卻無計可施,只能小聲勸她:“沒事兒,koujiao嘛,又不是zuoai,忍一忍就過去了。最好別把場子搞僵,別讓他們覺得你玩不起,目前為止還沒一個人拒絕接受懲罰呢?!?/br> 應絨低著頭不說話,少頃,求助般朝陸雪河投去一瞥。 投影儀幾乎占了整面墻壁,正在熱熱鬧鬧地播放那部圣誕經典電影,《真愛至上》,頭頂的玻璃彩球轉來轉去,滿室迤邐的光影里,陸雪河就坐在不遠處的懶人沙發上,置身事外地摸出煙盒,根本不在意發生了什么,游戲又進行到了哪里。 一支藍莓爆珠煙被他銜在嘴里,Flora立馬湊過去遞火,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經重復過上百遍,就連那簇火焰的高度都正正好好,他甚至無需彎腰。 煙絲一點點燒紅,白煙被他呼出來,又被風卷走。 身邊的催促聲越來越多,夾雜著不耐煩,問誰抽到了2,是不是玩不起。 想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幫自己,畢竟不久之前,他剛說過,“你口活兒太爛了”。 應絨別無他法,良久,深吸一口氣,還是捏著手里的紙牌起身。 “抱歉,剛剛沒看清楚,我是——” 剩下的話還沒說完,手里的紅桃2輕飄飄地被誰抽走,隨意丟進桌上一杯倒滿的冰啤里。 冰塊碰撞杯壁,響聲清脆,啤酒泡沫沙沙溢出少許,眾目睽睽之下,那張撲克牌迅速發皺,濕透——最后變成一張薄薄的紙片,沉在底部,難以打撈。 陸雪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站起來的,看上去是要拿酒,結果一不留神撞到了她的肩膀。 若無其事地端起一杯洋酒,又若無其事地坐回去,他隨口解釋:“不小心碰掉了?!?/br> 應絨怔怔站在原地,視線追隨著他,一顆心死了又活,浮出水面。 氣氛陷入一瞬凝滯。 陳懷洲最先反應過來,打圓場道:“牌都沒了還玩個幾把,趕緊重新發?!?/br> 提出懲罰要求的國王臉色有點難看,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陸雪河了,忙不迭應下,粉飾太平地重新洗牌。 新一輪游戲,應絨平安度過。 懲罰內容同樣勁爆,是邊緣性行為的一種,結果完成途中,雙方擦槍走火,一不小心真插了進去。 幾乎所有人都在圍觀,有人錄視頻,有人數秒,有人拱火,熱鬧非凡。 應絨悄悄起身,繞過風暴中心的人群,走到陸雪河身邊。 那條內褲還塞在她xue里,已然被yin水洇透,走動時不適感愈發強烈,她的下體不由自主地絞緊。 陸雪河沒去湊熱鬧,仍然懶懶散散地坐在沙發上,在跟誰打電話,余光掃到她的裙擺,或許是不喜歡抬頭看人,下巴朝著地面輕輕一點。 應絨心領神會地半蹲下去,抱著膝蓋,以仰望的姿勢看他。 她聽不到聽筒對面的人在說什么,只能聽到陸雪河偶爾的回應,“好掛住你”、“我唔得閑”、“早啲唞,唔好捱夜”,諸如此類的話。 聲音笑笑的,像撒嬌,側臉竟然還有點孩子氣。 應絨聽不太懂粵語,直覺他是在跟家人通話。畢竟他mama是香港人。 等到一通電話講完,靜謐空氣里,應絨啟唇,認為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卻又摸不準具體應該說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問:“是家里人打來的電話嗎?” 陸雪河嗯了聲,低頭打字,沒看她,“我媽?!?/br> “哦……” 應絨想說我是你mama的影迷,看過她好幾部電影,中學時代還買過她的海報,天天掛在床頭,幼稚地以為自己長大了就能變得和她一樣漂亮。 仔細端詳,陸雪河的臉型和眼睛和蔣慈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怪不得這么多人前赴后繼。 怕惹他反感,最終,應絨謹慎地沒有提起任何家庭相關的話題,轉而問:“你餓不餓?餐桌上的檸檬柚子派很好吃,我去幫你——” 話沒說完,忽而被他打斷:“你是不是不會拒絕?” 應絨緩慢地眨眼,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剛才國王游戲的懲罰,誠實道:“不是不會,是不敢?!?/br> 混亂不堪的派對,有人又開了幾瓶香檳,泡沫飛濺,引來陣陣嬉笑尖叫。 與此同時,陸雪河終于偏過臉來,望向她。 “沒什么不敢的?!?/br> 隔著乳白色煙霧,他的神情意味不明,是觸摸不到的,大雪之后的風景。 四目相交,應絨的心跳開始失速。 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沉默許久,正欲開口,陸雪河卻摁住她的后腦勺,直接吻了上來。 那股淡淡的、酸甜交織的,屬于藍莓爆珠的香氣,霎時盈滿口腔。 陸雪河的嘴唇比想象中柔軟,毫不費力地敲開她的齒關,勾著她的舌尖用力吮吸,一顆顆舔舐她的牙齒。 溫柔、粗暴、游刃有余。 只要他想,他就是無可挑剔的調情高手。 應絨不知道他究竟跟多少人接過吻才練出現在爐火純青的吻技,也不想知道,只想沉溺。 派對還在繼續,電影還在寂寞地播放,屏幕上出現那段經典臺詞——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應絨在這個藍莓味的吻里融化。 那年的圣誕節,飄雪的冬夜。 她的初吻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