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沒人知曉她當時是如何想的,為何會選擇了這么一種方式,但她的死無疑是令人震撼的,且是轟動的,幾乎驚呆了蕭家所有人。當安國公夫人及崔氏反應過來,想捂下這個消息都沒捂住。 韓云娘死狀太慘了,最開始發現她死的幾名婢女都被嚇得不輕,屁滾尿流是輕的,被嚇暈的以及之后夜夜做噩夢的不在少數。 朝霞郡主當時并不在崇月閣,其奶娘李氏也不在,崇月閣當時并沒有一個能鎮住場面之人,這一消息便迅速在府中蔓延開來。 蕭十娘醒來之后,便宛如瘋癲似了的哭鬧不休。 蕭杭收到消息后來了,安榮院以及崔氏那里都派了人來,朝霞郡主在外面收到消息,匆匆趕了回來,面對的便是暴怒的蕭杭,雙目的通紅怒瞪著她,那種眼神像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朝霞郡主沒辦法解釋,她能解釋什么? 說她沒在中間動手腳? 沒動手腳,病體快愈的韓云娘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去死? 難道她便不會猶豫?沒有死過的人,永遠不知道當一個人想去尋死的時候需要多少勇氣,尤其是這種慘烈的方式。 沒有人是傻子,也許很多時候會忽略許多東西,可是當有人用如此慘烈的方式去撕開那層遮羞布,下面的污穢便再也遮掩不住…… 蕭十娘仿若是瘋了也似,韓云娘的這種死法擊垮了她所有的神經與堅持,她當場便痛訴出來。從甫一開始她回長安后的威脅,到朝霞郡主逼著她去利用厭勝之術陷害蕭九娘,以及陷害失敗自己屢屢被她拿著出氣…… 她以為韓云娘不知曉這一切,她以為自己遮掩的很好,她拋棄了姐妹之情,背信棄義,只為了讓阿娘好好的,可是韓云娘又怎么可能會沒有察覺到什么端倪呢?也許她早就知曉了,只是一直猶豫著,她舍不得女兒,舍不得丟下女兒一個人,可是她沒能力反抗,她只能一日日強顏歡笑看著女兒日漸消瘦,看著女兒小心遮掩身上的傷……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這個孤苦無依被命運□□的女人,最后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去給女兒搏出了一條生路…… 蕭杭壓抑到極限的神經也崩斷了,當場便說要休妻。 朝霞郡主不敢置信的瞪著蕭杭,尖叫道:“蕭杭,你敢——” “你且看我敢不敢!” 蕭杭怒不可遏,命人去拿筆墨紙硯來,卻無人敢動,連劉四都猶豫著不動。 劉四日里跟在蕭杭身邊,對外面的形勢也是清楚的,如今昌平公主一脈正得意,誰敢沒事觸眉頭。按著他心中的想法,他自是巴不得郎君能擺脫這個可惡的女人,可他實在不想郎君一時激動做錯了事,畢竟這可是和性命攸關。 “郎君——” “連你都不聽我的了,是不是?” “不是,郎君……”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蕭杭一甩衣袖,便想去找筆墨紙硯來寫休書。 見蕭杭似乎并不是說說而已,蕭六娘嚇得撲過來抱著他的胳膊,哭著喊:“阿爹,你不要休阿娘,你不要休掉阿娘?!?/br> 朝霞郡主面色慘白,顏色嬌艷的嘴唇不停抖動,卻是強制鎮定露出不屑的笑容,袖下的雙拳緊握,捏斷了指甲都不自覺。 崇月閣這邊鬧成這樣,自是傳到了安國公夫人耳里,她本就提著一顆心,聽到蕭杭鬧騰著要休妻后,便匆匆趕來崇月閣。 入門進來就是看到這樣一副情形,不禁大喊一聲:“你們這是要翻天??!” 一眾下人俱是跪了下來,蕭六娘丟開蕭杭的袖子,奔到安國公夫人面前。 “阿婆,你快勸阻阿爹,他要休掉阿娘!” “五郎——” “阿娘你什么都不要說了,兒今日一定要休掉這個毒婦,她太狠毒了,這些年被她害死的人還少嗎?她害了月姬和云娘也就不算,她甚至對兩個孩子屢屢下手,那是我蕭杭的女人,是我蕭杭的骨血……” “……娘,你別阻我,我今日一定要休了她……” 蕭杭雙目通紅,淚流不止。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蕭杭為了家族為了兒子,一步步后退,換來的卻是這污穢不堪的一切。他壓抑的太久了,而如今韓云娘的死和蕭十娘的癲狂哭訴,擊垮了他最后一根弦,他實在是崩不住了。 堂堂一七尺男兒,被逼得淚流滿面,雙手顫抖,言語錯亂。 目睹這一切的安國公夫人,怎么可能不心疼呢?這是她的骨血,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rou,是她最愛的小兒子…… 可是—— “兒啊,你這是要逼死為娘的??!” 安國公夫人急喘一聲,暈了過去。 整個場面頓時亂了。 …… 崇月閣當日發生的這一切,外面的人并不知曉。 包括蕭九娘也只是聽聞當日崇月閣里大鬧了一場,蕭杭要休妻,其他具體詳情卻是不得知。 到了最后,蕭杭還是沒有休妻。 無人知曉安國公夫人對他說了什么,又或是發生了什么,總而言之如今蕭杭和朝霞郡主形同陌路,蕭十娘也被安國公夫人接去了安榮院去住,庇護之意昭然若揭。 朝霞郡主一連沉寂了許多日,當再次出現在人前時,還是宛如以往一般的模樣,卻是人消瘦了不少。 依舊的跋扈和強勢,依舊的高高在上,整個人卻是陰沉了不少。很少有人敢與她對視,生怕一個不留意便被那深不見底的黑洞給吞噬了。她依舊去王家去的非常勤,似乎一門心思便放在外甥女大婚之事上。 轉眼間,太子大婚的時日來臨,長安城內滿城沸騰。 這一場大婚曠古絕今,承元帝似乎要將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太子,婚禮提前三日,長安城各處便扎上了耀眼奪目的紅綢,不管是官吏之家還是普通老百姓,甚至客棧酒肆雜貨鋪等等,所有地方都必須張燈結彩。 官府給每家每戶都發下了大紅色的燈籠,從發下之日開始,便晝夜不息,長安城一時之間成了一片紅海的不夜城。 上面表現的如此重視,下面就算有再多的不滿,也都得壓著。滿朝文武、皇親國戚、王公貴族個個都是笑臉迎人,去參加太子殿下的大婚典禮。 王家的女兒如此榮寵,王家所有人臉上都笑開了花,從賜婚圣旨下,王家便積聚了長安城內所有的目光,而這場婚禮更是將所有一切推至最高點。 待婚禮完畢,許多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內心說不出來是感嘆還是遺憾的滋味。 * 次日,紫宸殿中。 承元帝特意歇朝一日,就是為了喝一杯媳婦茶。 一大早,趙王成王齊王幾個便到了,除了這三人,還有楚王與今年才十二的梁王,以及幾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公主。年紀再小一些的皇子和公主是未到的,即是如此殿中也站了許多人。 成王和趙王看神色有些萎靡,大抵是昨日一夜未睡,可面上還要裝出一副喜悅之相,看起來著實有些怪異和扭曲,楚王與平時并無不同,還是一貫的冷顏肅色。 因為這里是紫宸殿,大家俱都不敢顯露出太多的心思,殿中非常安靜。 不多時,承元帝便到了,竟比新人太子夫妻二人還要早到。 一番行禮,承元帝在首位上坐了下來。 他滿臉的喜色,卻是連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下方這些人一個,只是低聲和阮榮海低聲說著什么。 阮榮海也是一臉喜氣,這檔頭可沒人敢給承元帝添堵。 又過了一會兒,就聽有內侍通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承元帝趕忙出聲讓兩人進來。 如今的太子和楚王是同樣一副裝備,都坐著輪椅,這在皇室之中有些罕見,但卻為人敢質疑。 太子一身規制袞服,面色還是如同以往的蒼白,嘴角帶著一抹笑意。行在他一側的太子妃王氏,打扮的十分喜慶艷麗,本是五分容貌,被這一身華麗的衣裳襯托出了十分。 兩人甫一進殿,殿中的許多目光便投注過來,各式目光含義巨多,其中更多隱晦的眼神則是聚在王氏身上。坐在首位的承元帝看到這一幕,眼皮不悅的半耷拉了下來,旋即又睜開。 “孩兒拜見父皇?!?/br> “兒媳拜見父皇?!?/br> “好好,起來?!?/br> 承元帝一臉喜悅,這‘起來’之言自是對王氏所說。 之后便是內侍端來茶盤,太子和王氏湊近了前去與承元帝奉茶,喝過了茶,便是一些例行訓話,大多都是對王氏所言。 按理說,今日蕭皇后也該在場,畢竟她是太子夫婦二人名醫上的母后兼婆婆??上С性墼谔又律纤貋聿唤o她臉,即使是她為后多載,他也從不讓太子稱呼她為母后,也因此今日這種行使母親及婆婆權利的場面,不光蕭皇后未到,劉貴妃等一概妃子俱不在。 在承元帝心目中,蕭皇后等眾多后宮嬪妃,是沒有資格做太子母后乃至庶母的。太子妃王氏倒是沾了太子的光,不用看便宜婆婆的臉色。 趙王倒還好,成王的臉色卻是不好,這無疑對蕭皇后是一種侮辱,可這種侮辱不想受也得受著。近多年來蕭皇后早已習慣,可終究難以平復心中怨懟。 按下不提,承元帝似乎還有什么事要和太子夫婦二人說,便讓眾人散了。 出了紫宸殿,這些皇子和公主們便都分散開來,該出宮的出宮,該干什么的干什么。 “怎么近些日子少見五皇弟,可是在忙什么?”成王問道。 楚王瞥了對方一眼,淡淡的道:“本王老毛病犯了?!?/br> 這老毛病自然指的是楚王的腿疾,楚王閉門不出,極少有人敢當面詢問。這話是應付承元帝的說法,此時拿來應付成王也不是不可。 成王一哂,做出關切的模樣,“五皇弟沒有什么大礙吧,母后和外祖那邊派人在民間收集了不少治療腿疾的方子,若是五皇弟需要,改日本王給你送去?!?/br> “本王無事,多謝三皇兄的關心?!?/br> 丟下這句話,楚王便離開了,將成王一肚子的話盡皆憋了回去。 身后傳來一聲極為細小的嗤笑。 卻是趙王和齊王兩人同行而來。 “三皇兄這么關心五皇弟,早干什么去了?這人與人終究還是不一樣,你看本王和四皇弟關系多好?!壁w王從來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成王的機會。 成王嘴角抽搐一下,沒有說話,瞪了趙王一眼,便拂袖而去了。 “今日這母子倆可是丟臉丟大了!” 趙王嗤笑一聲,瞥了成王背影一眼。 這話里的意思齊王自然懂,再說多點,闔宮上下誰不懂呢?舉凡碰到這種時刻,蕭皇后的處境就會極為尷尬。 所以說劉貴妃當年未能當上皇后,這種事是不幸也是幸,只是誰又能說得準呢。 雖是打擊了成王一番,還看了一場成王及蕭皇后母子的笑話,趙王的神色卻不甚好。 今日除了承元帝,皇子們大抵沒幾個心情是好的。 無他,太子娶妃一事,事關重大,也給當前的局勢增添了許多變數,而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東宮處。 為了什么,不言而喻。 作者有話要說: ps:早說了,蕭杭是個悲劇的人兒,安國公夫人自然是裝的,為的是不讓兒子在這個時候休妻。王家勢大昌平公主勢大,至少在太子妃沒確定不能生出娃兒之前?,F在悲劇太子的任務是趕緊種個娃兒出來,至于咱們的楚王自然是繼續和九娘培養感情了~(≧▽≦)/~ 還有三天就過年了,艾瑪好快,面面的存稿還沒弄出來,繼續努力去,么么噠。 謝謝各位親的雷,群么╭(╯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