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只聽雷安忽然嚴肅地說:“你在為他付出,他知道嗎?” 到底沒能所有都瞞過他,她心里又暖又酸,可面上卻平靜:“也知道的?!?/br> 不知是否是她語氣的低沉泄露了一些真實情緒,雷安停止問話,沉默半晌,又將氣氛調至溫和輕松的頻道。 但這期間她卻錯過了客廳里的一部分對話,回去后她也沒問,餐桌上還算融洽的氛圍已經說明一切,雷安夫妻的這一關過了,不用再因此而困擾。 轉眼一年飛逝而過,又到兩人生日。 一個十八號,一個二十號,早在十五號那天,周霽佑就詢問他,為避免麻煩,可不可以以后都選在十九號這天共同慶生。 夜長晝短,冬日的早晨天色灰蒙。 沈飛白也醒了,但卻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砸得又有點昏昏欲睡,他手搭在額頭,短促的笑聲從胸腔里悶出。 “你笑什么?”周霽佑在被窩里折起胳膊,用手肘戳他一下。 “沒什么?!?/br> 她不信,又戳一下,“說?!?/br> 他閉了閉眼,嘴角略勾,夾雜一分無奈:“原想給你驚喜的?!?/br> “得了吧你?!彼稍谒赃厙@笑,“不是我低估你能力,我從來不覺得你適合走浪漫路線?!?/br> 他沒否認:“嗯,我也覺得?!?/br> 她解釋:“我怕我會笑場?!?/br> 他又一次附和:“能夠想象?!?/br> “喂?!彼D頭看他,微惱,“態度消極得有點過了啊?!?/br> 他身體側轉,也扭頭過來,眼眸黑潤:“你都說了嫌麻煩,我積極,你會配合?” 共枕,對望,他眼里只有她,她的眼里也同樣只有他。 “會啊,為什么不會?!?/br> 他看著她不語,沉默的眉眼在清晨的微光下彰顯動人心弦的魔力。 “小佑?!?/br> “干嘛?” “我可能……真的不存在浪漫細胞?!彼行╊^疼地說。 她微微挑眉:“那你還說要給我驚喜?!?/br> “只是想,還沒想到?!彼槐菊浀仵久?。 她沒能憋住笑,邊伸手將他眉間折痕拉平,邊說:“想不到就想不到唄,叫你別皺眉了?!?/br> 他握住她最上邊的那只手,貼臉頰一側。 “你想要怎么過?” 她坦白說:“我覺得生日可過可不過,但既然選擇過,怎么過都無所謂,開心就好?!?/br> 無論如何她都沒能料到,十九號這天,她會被他帶去東四環四方橋的歡樂谷。 由于是工作日,天氣又冷,他請半天假和她一同過來,游客比較少,一些項目沒有開,開著的項目有的需要排隊,有的不需要。 周霽佑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游樂場,最近的一次大概要追溯到高一。 思及此,她沒能立刻調動起情緒,反倒心情受到一點影響。 她想到沈恪,想到他們共同挑戰了很多刺激項目。 而現在,她又和沈飛白一起體驗了更多新鮮項目。 她不明白他好端端地為何會突發奇想來這里,直到他們終于排上隊,坐上過山車。 尖叫聲在空中回蕩不休,急速的俯沖和兜轉中,寒風獵獵,呼呼撕扯面部皮膚。 她和他真像兩個異類,不叫不嚷,一路保持安靜。 在減速進站、軌跡歸于平穩的最后十幾秒,她在一片仍不得休停的吵雜聲中,聽見他忽然說了一句話,呢喃一般,她沒聽清。 她偏頭詢問:“你剛說什么?” 陰天,連云層都稍顯厚重,可他眼底卻有光。他看著她,說:“我圓了一個夢?!?/br> 她眨了下眼,憑著直覺緊緊凝視他:“什么夢?”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過山車就快???,她推他肩膀,執著重復:“什么夢?” 結果卻聽他說:“我很開心,你呢?” 她無語:“轉移話題太明顯?!?/br> 身上扣緊的安全設備被打開,他先于她一步下車,在她也跨步而下的那一刻,擁她入懷。 “圓了一個和你一起坐過山車的夢,我很開心?!?/br> 心臟噗通噗通狂跳,之前坐在過山車上完全失重的時候都不曾如此。 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從四面八方關注他們,周霽佑有些慶幸兩人都戴了口罩,不用擔心他會被游客認出。 她說:“你的夢要不要這么奇怪?!?/br> 他沒吭聲,放開她,牽著她沿通道往下走。 她腳步落后半步,一直盯著他耳朵看,或許是在寒風中凍的,或許不是,反正有點發紅。 她唇角抿出一個微揚的弧度:“我也很開心?!?/br> 他頭朝后擺了擺,并沒有回頭看她。 可她知道,他聽見了。 除夕夜是二月十三,他們提前訂好機票,上午動身,飛回南湘。 刻意拖到最后一天,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chapter 70 沈宅坐落于潛山湖畔的花園別墅群,這里是富商聚集地,南湘三大富人區之一。 后面有人追,沈心羽帶著哭腔和門崗亭的保安說:“我不認識他,別讓他進來?!?/br> 一個男人被兩個保安共同攔住。 “你們拉著我干嘛,那是我女朋友!” “沈小姐說不認識你?!?/br> …… 所有聲音都被沈心羽拋到腦后,眼淚不斷地冒出來,大年三十偷跑出家門已經不好解釋,倘若再紅著眼圈回去,她應變力又極差,一旦被發現,后果不敢想象。 一個城市最高檔的富人區通常都坐落在最美的景觀帶,潛山湖畔便是如此,同樣以山水為尊。遠處,山巒巍峨聳立,近旁,湖水瀲滟如鏡。 沈心羽走到湖邊,坐在冷風中,試圖讓自己盡快冷靜。 約莫半小時過去,她還是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林嬸打電話找她,問她在哪兒。 她咬緊嘴唇,猛吸口寒氣,鼻子早已凍得通紅。她放慢語速,可嗓音依然略顯沙?。骸拔以诤呑吡俗?,馬上就回來?!?/br> 林嬸一時不察:“那你快點啊,你哥把霽佑帶回來了,估計老爺子一會就會下樓,到時候看不見你該問了?!?/br> 她猛然哆嗦了一下,聲音凍得打顫:“媽你說什么,我哥把誰帶回來了?” “霽佑啊。這都多少年不見了,她和你一樣都變成大姑娘啦?!绷謰鸲阍趶N房里和她說話,手上忙,不方便多談,催促,“我不和你說了,馬上回來?!?/br> 沈心羽望了望灰白的天,裹緊圍巾站起身。 陡然間,氣溫似乎連降了好幾度,她感到冷,從身冷到心。 堆坡造景,人行曲徑,戶戶都是庭院花園?;厝サ穆飞?,沈心羽和一對兄妹錯身而過。 兄妹二人在用石子打水漂,meimei不會,哥哥耐心示范,傳授經驗。 這里家家戶戶都鐵門獨立,她認識的人很少。不過,也許是因為他們長得好看,她偶然間見過一兩次,如今再遇,一點不陌生。 她記得,他們姓葉,曾有一次,她聽女孩溫溫柔柔地叫過哥哥的全名。 “小咩,考考你。其他條件都相同的情況下,石頭首次接觸水面時,與水平面成多少度角,水漂效果最好?” 女孩不說話。 “怎么?” “這需要不斷試驗,不在我的智力范圍?!迸販赝裢竦貜娬{。 “隨便猜一個?!?/br> “不猜?!?/br> “好,不猜就不猜?!备绺缭谒^發上揉了揉。 從前不覺得什么,可現在見此場景,沈心羽又想哭了。 為什么要把她帶回來,而且還偏偏選在她剛失戀的這一天。她心生悲涼,強行忍回眼淚。 *** 沈宅今年的年夜飯再次因為沈恪而推遲。 沈國安不怒而威地坐在主位,他不發話,其他人也都一語不吭。 每年也只有最后一晚,林嬸和老蔡才有資格同桌共餐,算是對他們辛苦一年的微微體恤。 六時過一刻,沈國安面無表情地開口:“林嬸,開飯吧?!?/br> “誒?!绷謰鹈ζ鹕?,給老蔡遞去一個眼神,夫妻倆同去廚房端菜。 周霽佑坐在蔣茹慧身旁,對面是沈飛白和沈心羽,沈飛白旁邊、靠近沈國安的位置此刻正空著,那是留給沈恪的座位。 一頓飯吃得拘謹而守禮,一家之長簡單發過言,集體碰個杯,接下來就各吃各,毫無喜慶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