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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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杭巖繼續報道。 羅域說:“我已經訂了新電視和播放器送到你家?!?/br> 杭巖只是嘻嘻笑:“這是我同學早年一課題,我問他借來研究研究,但是規定不能拿出醫院,借你個地兒行個方便唄?!?/br> 羅域信他這屁話有鬼了,但是他知道杭巖什么目的,羅域不會因此和對方動氣。 羅域轉而上網。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不知不覺一周已過,這一日那孩子足足搶救了四回,這醫生都差搭個帳篷住到病房里了,羅域終于抬起了頭。 他有點好奇地問杭巖:“他是沒有痛覺嗎?”換個人就算自己沒死,也要被折騰死了吧。 雖說是給羅域看得,但是杭巖也已不知不覺沉浸到了錄像里,羅域的話落下幾秒鐘他才回神。 “不是,他是敏感性體質?!蓖从X只有更強。 羅域望著視頻中醫生給那孩子喉管中滴的液體,對于折磨,他已經夠能扛了,但羅域對那藥劑卻也不禁記憶猶新。滴下去一路燒得肚子都火辣辣的,想咳嗽,但偏偏胸上有刀口,一用力能去了半條命,同時腸胃又不住痙攣,痙攣得你作嘔之余還會抽筋,一抽能抽上一天,當時醫生說羅域這反應還不算最大了,也只給他用了一劑。但那孩子早中晚各兩劑,羅域覺得他那抽搐的幅度反射神經都要被燒壞了。 許是好奇,許是訝異,羅域不禁多掃了幾眼那畫面。 這就好比一部電視劇,你要不就一集都不看,全然置身事外,既然不小心看了一集,又對情節有所疑惑,自然便會忍不住追下去。 于是倆大男人就跟那些蹲等黃金檔偶像劇的大媽大嬸差不離多少,在電視機前一坐能坐上一天。 杭巖本著醫生的本職看得是醫療過程,病例處理。 羅域在看的則是那些比自己之前還重幾十倍的罪,日復一日的加諸在這樣脆弱的軀體上,每每前一刻你以為他就要死了,但是后一刻他又神奇的挺了過去,就跟開了個掛的主人公似的,劇情說不出的跌宕起伏。 可杭巖告訴他,這不是掛,這東西叫:求生意志。 在瞧那孩子又從鬼門關前好不容易找到路繞回來后,羅域終于再一次對杭巖提出疑問。 “這是……怎么搞的?” 從那孩子剛出現在畫面一直到現在,鏡頭里除了醫生,永遠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一位進入病房的探望者。從頭到尾只有他,孤獨的一個人,靜靜地又痛苦的躺在那里熬過一次一次的生死難關。 雖然自醫生的只字片語中已是能推測出一部分,然而羅域還是難得有了了解來龍去脈的欲望。 杭巖盯著屏幕沒有回頭,片刻才道:“溺水引發肺部感染,罕見性肺泡出血,多項并發癥連發,腎功能、心臟機能都受影響……” 說到此,他停頓了一下,朝羅域望來。 “還有……缺氧引起的腦水腫,顱腦不可逆的損傷。羅域,你知不知道,這孩子就算身體好起來,這輩子都需要在別人的幫助甚至憐憫下生活。但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想活下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的作者有話說寫過“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篇文是弱受” 但不嚴格的說,我覺得wuli果只是身體上比較弱,精神非常強大。 第五十六章 來自羅域千載難逢的好奇。 聽杭巖說了那么多,再看那錄像里的孩子日日反復于身心的雙重折磨下,看著是挺可憐的??墒鞘澜缟峡蓱z的人那么多,要開一個比慘大會,這小孩兒怕是連前百強都未必殺得進去,這惻隱之心根本來不及動啊。更何況,就像羅寶蝶以前腹誹的那樣,“同情”、“憐憫”、“心軟”這樣的情緒,天生和羅域沒有緣分。他不是鐵石心腸,他是根本沒有心腸。 但是這片子對羅域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他多了一點疑惑,多了一點好奇。 據杭巖的解釋,孩子的溺水是因為發生了一場事故,他的家人好像也因此離世了,而舉目無親的孩子一個人臥病在床根本無法承擔其后的高額治療費,于是一開始接收他的腦科大夫,也就是劉醫生,為他申請了好幾個醫療項目。有新醫學課題的,也有臨床試新藥的,總之只要可以免去醫藥費的相關研究都給那孩子報了名。當然,這里頭自然不會處處都符合規定,但事在人為,至少孩子的治療一路都沒有被耽誤。 而在羅域看來,這種錄像一般都只是會攝錄片段,就算全天候跟蹤,之后也是要被拿去剪輯再分析的,其中有部分還會公開播放。但杭巖這個肯定是未剪輯版本,想必當初那一連串“不符合”規定的事,到后頭他多少插了手,否則一定沒那么順利。 羅域不為所動,杭巖倒也不是沒料到這結果。對方要能輕易被扭轉思想,那羅域也不用被那么多人忌憚詛咒了。但是羅域并沒有阻止杭巖將這個錄像留下的舉動,杭巖已經覺得很欣慰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愿意去試試,于是他決定先回a國去把那兒的治療環境安排好,然后說什么也要把羅域弄過去。 而被留下的羅域反倒又開始了一個人無憂無慮的日子,只是偶爾他在看書、上網或者是睡覺時,會驀地想起那盤錄像,和錄像中那個傾軋于痛苦中的孩子。 羅域有兩件事不能忍,一個是欺騙,一個就是好奇。 他打了一個電話。 沒幾天,來人就將一份詳細的資料放在了羅域的面前。 羅域拿起翻了翻,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阮曉果?”他輕輕地感嘆,“……還挺聰明的?!?/br> 調查人頷首:“他母親是生物學方面的專家,研究成果不少。被調查目標之前也受到良好的培養,在出事前已經快要提前完成初中學業了。他父母親早年為婚姻問題相攜離家,和親戚很久都沒有了往來,之后父親離世,母親將其獨自撫養,母親也離世后便暫時沒有了親人?!?/br> 羅域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調查人道:“事故當晚,母子二人租乘小游艇出海游玩,遇上風浪導致翻船,海警在事發六小時后才到達現場,兩名船員和目標母親已經死亡,只有調查目標生還?!?/br> 羅域興味:“怎么活下來的?”船都翻了,還能撐六個小時? 調查人就算入行多年,似乎也有些觸動。 “船體觸礁傾翻,船艙大面積淹水,只有最內部房間的浴室比較密封,留有一定的余氧和空間……” 羅域懂了,這應該是及時躲到了里面。 “不過浴室里只有一件救生衣,因營救時間過長,浴室門也開始漏水?!?/br> 羅域邊聽邊掃過那資料上對當時事故現場的描述,羅域基本能拼湊出個大概了。 狹小的空間里躲著母子二人,mama把救生衣給了孩子,也將柜子頂上的求生空間給了他,自己在下方墊底。只不過最后母親的死因卻不是溺斃,而是腦部受到重擊? “浴缸?滑下來砸到的?”羅域有些意外。 調查人說:“部分警方是這樣認為,因為地板被水泡軟了,船體完全傾斜,浴缸摔落的可能性很大?!?/br> “那還有一部分呢?” 調查人頓了下。 羅域替他說:“她自己……撞死的?” 許是覺得過于殘忍,調查人難得沉默了。 羅域卻直接道:“氧氣不夠了,兩個一起死,不如一個死一個活。所以……母愛嗎?” 最后三個字他說的有些感嘆,又有些疑惑,仿佛不能理解這樣的牽絆和感情。 調查人補充道:“救護人員入內時,孩子已呈缺氧狀態,水也漫至他的口鼻處,要不是目標母親的手……始終托著孩子的頭,怕是這事故……不會有生還者了?!?/br> 可想而知,這六個小時于他們,于這個孩子會度過的有多黑暗,多絕望…… 羅域沒說話,他只是又從紙袋中拿出幾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短短的頭發,白白的臉,大大的耳朵,五官清秀又可愛,他的眼睛烏黑透亮,他的笑容清澈甜美。而他身邊還站著一位和他十分相像的女人,女人披散著中長的頭發,氣質沉靜溫婉,兩人的笑容如出一轍。 羅域又抽出其下的照片,都是當年照的。孩子的模樣和視頻中的有些出入,十來歲的他更靈動也更活潑,而病床上的幾乎了無生氣了。 羅域問:“沒有他的近照嗎?” 調查人搖頭:“沒有在福利機構方面查閱到,不過如果羅先生需要,我們可以找到目標,拍攝幾張?!?/br> 羅域想了想,搖頭:“他現在在福利院?” “治療用了一年的時間,完全康復用了兩三年,之后被轉送至好幾個福利機構,目前在‘天使之家’社工站?!?/br> “康復得好嗎?” “應該……算不錯,聽說社工站在給他們尋求工作機會,這個孩子表現得很好,似乎比較適合被選擇?!?/br> 將這些都匯報過后,調查人離開。而羅域一個人對著那份資料看了很久。 他原來就是存了一些小小的好奇心,但沒想到了解之后好奇心更大了。許是兩人之間有部分的立場相似,同一個角度望出去卻是完全不同的選擇,這讓羅域有些疑惑。 就像杭巖所說的,這個孩子什么都沒有了,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希望,沒有夢想,他甚至傻了,或許連自我都未必能有了,他的堅持是為了什么呢? 羅域覺得,在神智缺失下的堅持未必是真的勇敢,畢竟他什么都不懂,他根本就不知道日后的生活會有多痛苦,他只是憑著生物本能在活著。 如果他能挺過接踵而來的艱難,那無限長的人生,這個孩子才真讓他出乎意料。 然而調查人的意思便是如此,那孩子到現在,都過得不錯。 不錯? 據這事故過去也有十年的時間了吧。從一個跳級的聰明孩子,變成了一個花費幾年都未必能找到謀生技能的殘疾人士。這樣聽來可悲的過程,卻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工夫,又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的。 也許……真是算不錯了吧。 可是,這樣的堅持有什么意義呢? 羅域又把那些錄像拿出來看了。 他一遍遍地重復播放那些折磨對方最痛苦的瞬間,直到看見了那一幕,一如擱淺的小海豚望向鏡頭的那一幕,阮曉果的目光那么平靜,穿越了迷茫和恐懼,默默地看著羅域,那種平靜,讓他仿佛蔑視著一切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 那一刻,羅域像被什么指引了一般,他按下了暫停鍵。緩緩走到電視機前,做了一直想做的一件事。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張臉。 雖然隔著屏幕,雖然觸碰到了只有堅硬的電子版,但是羅域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更強的探究的欲望。 那盤醫療錄像終止于孩子脫離危險后的一星期,那時候他已經勉強能坐起來了。明天他就要從icu換出去了,只是其后恢復治療的路漫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 孩子大多時候都呆呆地躺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睫毛一眨一眨的,也不吵也不鬧也不哭,只除了晚上會做些讓他抽搐的夢之外,沒什么太大的反應。 就當羅域以為他根本沒有感知力的時候,有一天,窗邊飛來了一只小鳥,小鳥停在窗臺上,鳥喙輕輕地叩擊著窗戶,發出咚咚咚得清脆聲音。這個動靜像是引起了孩子的注意。他的眼睛遲鈍地轉了轉,良久后才找到目標,然后他露出了笑容。 那是羅域第一次看見他真實的笑容,盡管臉龐消腫之后迅速消瘦凹陷下去,盡管眉目已沒有了曾時的慧黠機靈,但那嘴角的弧度卻咧得分毫不差,仿佛能越過時間,將當初那個聰明的孩子拉回到了面前。 小鳥很快飛走了,但是那抹笑容卻沒有消失。 幾個護士來看阮曉果,給他送了玩具和一束小花。孩子默默地看著她們對自己說話,他聽不懂,也沒有正常的反應。直到對方要離開時,他忽然露出了有些著急的表情,咿咿吖吖得叫了起來,卻根本說不清一句話。 小護士回過頭去安慰他,小孩兒怔怔地一把將她抓住,含糊地憋了一句“mama……” 小護士當下竟然紅了眼睛。 這些時日,劉醫生來過很多次,他一直在評估對方的腦損傷程度,他認為孩子還是可以恢復一定程度的語言能力的,只是具體有多少,真的不好說,許是要經過艱苦的訓練。 然而卻沒想到這才沒幾天他自己就會說話了。 雖然,他翻來覆去只會說這一句,有時清晰有時糊涂,對于別的問題也一概難以做出合理的反應,但劉醫生還是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征兆,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有很大的進展,只要他們用心,只要那孩子堅持。 視頻就斷在這般和樂融融的氛圍里,由苦難開始,由美好結束,這是一段多么激勵人心的醫療記錄。 只可惜,將其看完的羅域心中卻依然充滿疑惑。 他想他的很多問題大概需要換個方法去考證了,是的,這無關同情,無關憐憫,他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來自羅域千載難逢的好奇。 于是,就在杭巖連夜忙完,正心急火燎地從飛機場往這兒趕的路上,一邊心里還在琢磨勸服羅域的第n個方案時,他就收到了羅域的電話。 杭巖接起正欲苦口婆心道:“羅域啊,我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