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但三七轉眼便至,就算是沈伯謙想做些安排,也是力有不逮。 他仔細考慮了一下,三七以求穩為上,一切等到末七再說。 再說李家坪眾人。 四七、五七和六七期間雖說不能上祭,但來串門聊天倒是沒什么忌諱。 鄉里鄉親的,說兩句話,這沒人說什么吧。 況且,秀才公小小年紀,父母雙亡,心里肯定難受啊,還不興我們來開解開解? 沈伯謙中秀才的消息傳出后,村里十有八九都想上門拉拉近乎,但礙著遷墳的事兒,不少人還是抹不開臉。 現在事情已經說開了,那還怕什么! 一時之間,鄉親們簡直是排著隊來看秀才公,沈伯謙就沒閑下來過。 對于村里人的熱情,沈伯謙從善如流,毫不拒絕。 只要有人登門,他必是熱情招待,幾天功夫,合村兒上下沒有不夸他的。 沈伯謙也沒白招待這些人。 對于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他不知道的,想知道的,需要知道的,太多了。 不知道沈中復和沈千川怎么想的,一邊培養沈伯謙,一邊又嚴格限制他接觸外界事物。 以至于那個書呆子前身短短十四年的歲月中接觸到的人和事有限到了極致,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更是少的可憐。 如果沈家那兩朵奇葩沒有意外死亡,沈伯謙根本無法想象原主兒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剛進/入這個身體上的時候(.....不要想歪了),他能夠捕捉到的殘存思想就只有忠君、愛國,其他竟是什么都沒有。 唯一一次個人情感爆發就是知道沈母死訊的那刻。 只是那刻后,這個身體的意識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沈伯謙也沒機會再去深挖研究了。 原來的沈伯謙可以遵照沈家奇葩二人組的要求,懵懵懂懂的活著,但這個沈伯謙是什么人? 二十一世紀新青年。 最喜歡做什么事兒? ——挖掘真相,了解世界,氣死別人。 原主兒那樣糊里糊涂的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區別?簡直連條咸魚都不如啊,呵呵。 只是,受時代所限,此時此地,他能夠獲取信息的渠道少得可憐。 除了研讀沈家藏書外,他也只能通過盡可能多的接觸人,通過觀察他們,推測這里人們的生活水平,揣摩他們話里帶出的信息來慢慢的了解這個世界。 至于原主兒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鑒于他的世界觀都是從沈家兩朵奇葩那兒得來的,沈伯謙不覺得有任何客觀公正的參考價值。 有這點兒時間,還不如多了解幾個村民,看看他們穿什么,吃什么,用什么。 不過,這事兒是個水磨功夫,不是一兩天就能弄完的。 世界這么大,別說只是間接觀察了解,就是去看看也得不少時間啊。 不知不覺見,日子就在沈伯謙與李家坪、陳家坳村民親切友好的交談中一天天過去了。 幾乎在他還沒什么感覺的時候,沈母的七七之日到了。 這是沈母葬禮的最后一個大日子,沈伯謙也不藏著掖著,目標明確——讓沈母風光大葬! 鄉下人辦喪事,一般就是燒些紙錢、大蠟、香燭什么的,條件好的弄幾個花圈就算是有面子了,這些基本的沈伯謙自然都沒落下。 光是花圈就讓人送了十好幾個,一直擺到沈家門外,這在莊戶人家可不多見。 但,這還只是個開始。 ☆、第17章 報恩蹊徑 16報恩蹊徑 沈伯謙充分借鑒后世的喪葬陋習,大肆鋪張。 親自畫圖,請馬大姨夫和徐二姨夫去鎮上的紙扎鋪子跑了兩趟,專門做了一批喪葬用的東西。 金山銀山、等人高的丫鬟紙人、紙馬紙轎、三進的紙宅子兩座; 有了房子,自然就有配套的紙扎桌、椅、板凳、千工床,兩箱子紙扎衣服,還有紙扎的雞、鴨、牛、羊一堆,甚至還有紙扎的花鹿、仙鶴。 基本上你能想得到的,他都給畫出來,還都讓人去做出來了。 這些東西一抬出來,來的人都被鎮住了。 沈家媳婦不虧啊,誰說人家這喪事辦得寒磣的?這場面,縣太爺他娘死了也沒這福氣吧?這到了下面可是要享大福了! 而且這還不算完,沈伯謙又特地從本縣有名的永寧寺請了兩位高僧來家里給沈母誦經,好讓她早登極樂。 這場七七下來,無論李家坪的、陳家拗的、馬家、徐家的,都說事兒辦的漂亮。 陳家二老也覺得倍兒有面子,遷墳的事兒徹底拋開不想了。 最后沈伯謙還簡單補辦了喪宴,雖是白事,也是真材實料。 除了必備的豆腐、青菜這些外,整只的雞、肥厚的醬香五花rou再加上整碗燉羊rou,三個硬菜也夠看的很。 況且還有每人一個白饃或是一碗米飯。 吃完喪宴,來的人更是不住的稱贊沈秀才孝順,沈母有福氣,沈家以后肯定是要發達了云云。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沈伯謙不遺余力的補全了禮數。 摔盆兒、圓墳一項都沒落下,由陳老爺子領著,一一補了回來。 雖然有些不合規矩,但孝道大過天,誰見了也只能夸他一聲“孝子”。 他這么做不單單是為了補全禮數,也是要讓李家坪的人知道,他對沈母的重視。 逼遷的事兒能這么輕易的化解,那是給他們面子。 李家人也很清楚,當天李孝杰、李孝忠、李孝生三人都到沈母墳前磕了頭、賠了罪,算是在眾人面前徹底了結了這件事。 沈母七七過后沈伯謙除去重孝,楊家三口把家里收拾一新,守靈跪的草甸子什么的,也該燒的燒,該收的收。 接下來,他只要老老實實守孝三年便可。 這方面的規矩就簡單許多,主要就是穿衣上注意一下就行。 第一年穿白孝,但鄉下對白的要求沒那么嚴格,灰、白都行,另外就是鞋面上也要貼一層灰布或是白布,頭上帶個白繩結,戴帽子就在帽子上弄個白帽結之類的。 明年更簡單,只需灰素服,最后一年青素服即可。 對于這些,沈伯謙倒是沒太多意見,白的、青的多飄逸,男神不都這么穿? 他更關心的是要如何感謝縣城的劉家。 沈母七七辦的排場,花的錢自然也少不了,光是請倆和尚就給了二十兩的香油錢。 其他雜七雜八算下來,一共花了三十七兩銀子和七百五十個大錢兒。 這一算賬,陳老爺子心疼的直上火,連飯都吃不下,還一個勁兒的抱怨自己:“怨我、怨我,沒攔著謙兒一點兒,這樣的花銷咱們莊戶人家怎么受得了!” 沈伯謙倒不覺得花錢多,排場又不想花錢,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分價錢一分貨,他上輩子耳濡目染的也懂一些。 但正因為這樣,才愈發顯得劉老爺送來的那一百兩賀儀簡直就是及時雨。 不然,沈母這事兒還真是不容易辦好。 只是,如何感謝劉家,沈伯謙暫時真是沒有什么明確的想法。 比身份,人家跟縣長都有交情,比身家,人家多年雄霸清水縣首富的位置。 而且,他那點兒錢還是人家送的...... 想了想,沈伯謙覺得馬大姨父對于劉家似乎比較了解,所以在他回家前,專門向他討教劉家的情況。 經過這段時間,馬大姨夫對沈伯謙的印象徹底改觀,對這個外甥十分欣賞。 沈伯謙這么鄭重其事的向他請教,馬大姨父也覺得面上有光,一五一十的將他知道的關于劉家的事情都倒了出來。 劉家之所以能穩坐本地首富的寶座,依靠的并不是縣城首屈一指的的云來居和那些店鋪。 劉家真正的買賣其實在府城,他們家是經營布匹生意的。 說起這事兒,馬大姨父就興奮起來。 他只去過府城一次,但就是這一次,他居然無意中得知府城不少布莊是劉家開的。 再留意打聽,才知道,劉家不僅僅開布莊,他家在府城周邊還有好幾個自己的作坊。 從紡線織布、到染色繡花,都有專門的作坊。 而且,他家只出產綾、羅、綢、緞和上等麻布,像他們這樣的鄉下人,也就是看看,真是舍不得買,太貴了。 這下子,沈伯謙更發愁了,這樣的人家,別說他一個小秀才,就是中了舉人也白搭??? 陳家人也是這么想的,只是,這恩還是要報的。 既然要報恩,那可不能光是嘴上說說。 所以陳家二老臨走留了十五兩銀子給沈伯謙,陳家大姐留了六兩,陳二姐也留了二兩。 陳老爺子還專門交待,讓他先別忙別的事兒,先去劉家道謝。 但是,劉家缺這二十兩銀子嗎? 顯然不。 道謝的事兒還是要另外想辦法,沈伯謙暗道。 俗話說,送客的餃子迎客的面。 陳老爺子他們要走,沈伯謙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況且還有兩位姨夫家的親戚呢。 所以,一大家子人,加上楊大爺三口一起包了頓豬rou大蔥餡兒的餃子,另外還切了兩大盤子的咸醬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