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回:你到哪都去圖書館,爺竟淪落到要跟一圖書館爭寵。 她揚了揚眉,回他:總比和吉娃娃爭寵好吧。 回完之后覺得自己變了,竟學會背后調侃別人,還帶著貶低的性質,變壞了。 她默了默,都怪譚稷明! 二人這么見不著面的談戀愛,于譚稷明來說充滿煎熬,對項林珠而言卻恰到好處,少了硬碰硬的沖突和壓力,只剩愉悅的美好。 但事實并不盡她意,倘若對方要是普通大學生,二人或許還能維持一段兒清水的柏拉圖時光,但對方是譚稷明,怎么可能給她清水。 分開差不多三四天了吧,就這天晚上,倆人打電話膩膩歪歪墨跡老半天,等項林珠上床睡覺時,他忽然又發來微信。 “寶貝兒在干嘛睡了沒?” 她無語,不剛在電話里說好了準備睡覺么,只得回他:就睡了。 他追加一條:想我沒? 她想回不是剛打完電話嗎,才敲了倆字兒。 追加訊息又來一條……是張某人敏感地帶的照片…… 那某人就是譚稷明自己,那條灰色褲頭她再熟悉不過。她當即心驚rou跳,面紅耳赤刪了照片,忽閃著眼睛瞄了瞄對面的舍友,其實人離她很遠,就那么攤開給人看,人還不一定能看清。 “我想你了?!?/br> 手機又鉆入則文字。 她回:你怎么能發這個? 似乎不能表達她的憤慨,又補一句:小心被抓起來! 手機那頭的譚稷明正懶懶癱在沙發上,裸著精壯的上半身和修長結實的腿。電視開著,窗簾合著,海風從小半兒敞開的窗戶鉆進去,拂動淡色紗簾,吹過客廳靜置,涼涼的很舒服。 他剛洗完澡,空氣中還飄著淡淡沐浴露的清香,看著項林珠的回信,笑得眼角都咧出道道細紋。 他接著從沙發上坐起來,擱下手機,抹了抹未干的頭發,去衛生間解決了躁動私事。 隔天下午,開會的曹立德果然回來了,師徒四人在實驗室相聚。 曹立德身邊站著個小個子男生,戴著窄框眼鏡,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看人說話時習慣扶一扶鏡框。這人便是昨天趙國明說過的王飛。 曹立德幾乎沒有正眼瞧過項林珠,開門見山道:“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完成珊瑚幼體的培育和放歸,西島和鹿回頭已經完成任務,需要我們這里的數據對比,以分析環境和人工培育的利弊?!?/br> 他看著趙國明:“國明你負責觀察紀錄幼體發育?!?/br> 又對王飛說:“你監督浮游附著過程,等幼體長至5個杯大小,把附著板放回海里。月底你們完成分析,把報告給我?!?/br> 二人立即響應。 曹立德點了點頭,推門走了出去。 項林珠愣了幾秒鐘,緊跟了出去:“老師,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去收集珊瑚精卵,再看他們二人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讓你干什么你就去干什么?!蹦┝?,又補一句,“你倒會來事兒,我有權不錄用你,你卻找到程德忠這層關系,他是我舊識,又是領導,我總要賣他個面子。你既然有這么大的后臺,到哪里學不是學,非要進我的實驗室。進了就進了罷,你想怎么學我也不會多管,但我這廟小養不起你這座佛爺,要是有了好去路你就趁早向我報備,我不會留你?!?/br> 先前,曹立德以為她品行不正偷人東西的事兒還沒得以清白,現在加上程德忠給的壓力,擺明對她雙重誤會。項林珠轉了個腦筋,也是此刻才明白先前的事兒非但沒有理清,反而像滾在地上的毛線球,越纏越緊,沾滿的污垢也十分難以清洗。 她理了理思緒,霎時便想通了。也對,程書穎怎么可能替她向曹立德解釋那么多,她利用這層關系,做這些只是為了賣譚稷明面子,討好譚稷明而已,和她沒有什么關系。 她一時情緒繁復,但并不會把這些不好的情緒歸在譚稷明身上,他那樣的性格,要是知道中間還有這些彎道,多半又會找人去說服勸導曹立德,那樣一來,這位迂腐死板的老教授只會對她誤會更深。 想讓人信服,不能靠言語,更不能靠關系,得看你做了什么事,事情又是什么結果。 她還就不信了,她這么勤奮認真、吃苦耐勞,還掰不正別人對她的誤會。 ☆、45 那之后曹立德又忙得不見蹤影, 實驗室多數就他們仨人。 趙國民頗傲氣, 對導師安排的任務不太滿意。 “早有人在零八年就揭示過佳麗鹿角珊瑚的發育過程,一三年左右也已經有人完整研究過浮游附著, 怎么現在還讓我們搞這些,有什么意義?!?/br> 王飛也勤勞,一邊干活一邊說:“上次跟他去開會, 會上說要開展關于鋸緣青蟹人工育苗的新課題, 我以為他會帶上我們,沒想到他一字不提,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就算不帶我們,我們有什么辦法,老老實實干活吧?!?/br> 趙國民聽說曹立德有新課題,心中更加不耐, 越發覺得手里的活沒什么意思。 三人中惟有項林珠不言語,勤勤懇懇干著活,不僅不覺得枯燥, 反而越發細致,生怕哪個環節沒做好。不管是去養殖場提取珊瑚精卵, 還是幫忙他們二人記錄變化過程,甚至洗涮瓶瓶罐罐, 她都沒有一絲懈怠,很認真的對待。 趙國民和王飛都是男生,就她一個女孩兒, 還這么乖巧懂事,二人也不好多加使喚她干什么,有時候還挺照顧她,三人相處得倒挺愉快。 每個周末,譚稷明雷打不動來接她回家,有時閑了也會飛車去學??此?,還總帶著東西去,什么好吃好玩的,她吃不完總分給舍友,那姑娘沾了不少光,總說她命好,找到個體貼的好男人。 天氣越來越熱。這天恰逢周三,項林珠接實驗室通知去海洋局取標本,那地兒離校本部很近,也路過海峽國際。她念著譚稷明懶散不收拾家,便難得在規律之外的時間回了趟家。 將踏進家門時,便瞧見皮鞋散亂著,外套擱在玄關的柜子上,往里走幾步就能看見沙發上亂搭著薄毯,茶幾上擱著零散的茶杯果盤,還有半缸子煙蒂。 自從二人在一起,譚稷明也不招鐘點工了,這些活都歸給項林珠干。每個禮拜,二人重逢的確甜蜜,但一看見屋里這亂七八糟的景象,項林珠還是很無奈的。 客廳電視還開著,隱隱能看見沙發上坐著一人。 她把皮鞋歸位,又把外套放好,汲著拖鞋往里走。 “今天怎么不去上班?你一個人在家也該學著干些活,老這么待著有什么意思?!?/br> 說完話,一抬頭看見沙發上的人,她整個人都驚呆了,爾后被羞窘難當充盈著整張臉,燒得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這人,是許久不見的袁偉。 袁偉霎時也很驚訝,片刻恢復正常:“我從這兒路過,就想來看看他,這小子不服管,他爸媽叫我多盯著點兒?!?/br> 項林珠尷尬地站在那兒,不知道該怎么接話,想解釋一下自己的處境,又貌似無法解釋清楚。 袁偉也覺得分外尷尬,先前對二人他只是猜想,等這一猜想變成現實,他竟仍然感到意外。 “你丫到底吃什么,想清楚了沒?” 換好衣服的譚稷明一邊懶洋洋地發問,一邊從臥室走了出來。 他看見項林珠時霎時高興:“寶貝兒你怎么回來了?” 這一聲寶貝讓項林珠臉上更加燒熱幾分,手腳似乎是強加在身,怎么放都不得勁。 袁偉眉上一挑,更加尷尬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尷尬個什么勁。 “那什么,咱就隨便吃點兒吧,我下午還有事兒,吃完飯就得走?!?/br> “要走就趕緊的,爺又不留你?!彼粗椓种?,“去曾厝垵的家常菜吧,你不是愛吃那兒的糖醋魚么?!?/br> 項林珠只得小聲回他:“吃什么都行?!?/br> 袁偉摸了一把后腦勺,極快的適應了自己從遠道而來的兄弟轉變成五百瓦電燈泡。 他混跡社會多年,于譚家而言又是這種身份,十分明白與人相處之道。因此飯桌上他的談吐再尋常不過,像不知道二人是什么關系,又像早知道他們這層關系,不往明白了問,也不好奇二人間的親密互動,當然,都是譚稷明主動去找項林珠互動,那姑娘總是害羞著,又念著他在場,不好多說什么,只一味承著譚稷明給的好。 飯后譚稷明提出帶她去玩,她很正經地拒絕:“我要去海洋局取標本,下午就得回校?!?/br> 譚稷明點著頭,二話不說先送人去海洋局。 她在車里規矩坐著,踟躕片刻開口:“袁秘書不是還有事嗎,先送他去辦事吧?!?/br> 袁偉順口就接:“我那事兒不著急?!庇X著不對,又道,“我也覺著我的出現有點礙事兒,就這 么跟中間兒杵著,害你們都不自在。不如就先送我去辦事兒吧?!?/br> 項林珠著急,認真地解釋:“我不是這意思,是怕耽誤你辦事?!?/br> 譚稷明道:“甭跟他客氣,他長了兩條腿又不是擺設,著急不會自己走啊,別理他?!?/br> 袁偉挑了眉笑笑,擱在膝蓋的手指無意識敲了敲。 等項林珠下車進了單位,他才問譚稷明:“你倆什么時候的事兒?” 譚稷明閑閑道:“和你有什么關系?!?/br> “和我當然沒關系,我是給你提個醒,她是什么身份,譚總那兒你不好交代?!?/br> “你丫只要別張口就來,縫人胡說一通就成,別的事兒不用你管?!?/br> 袁偉說:“我能跟誰說去,你爸媽要通過我知道這事兒,你小子不得大鬧天宮,我又不傻,沒事兒給自己招不痛快。好壞都是你的私事兒,怎么解決都由你說了算。不過你可得明白,就這么點大的事兒,早晚傳開,就算我不開口,也有別人和他們嚼舌根,尤其你媽那兒,認識人多路又廣,保不齊哪天就知道了?!?/br> “知道就知道,我也沒打算瞞著?!?/br> “那你不讓我說?” 譚稷明道:“我已經答應讓她繼續上學,還有好幾年時間,這些事兒到時候再說?!?/br> “成熟了啊,慣會體貼人,還知道給人清凈,讓人安心學習?!?/br> 他這般說教的口氣,惹譚稷明抬腳就踹過去,毫不留情。 等項林珠返回車里時,二人一般云淡風輕,像沒說過什么。 譚稷明接著把袁偉送走,又開車送她回學校。 路上還調侃:“今兒好不容易休息,卻當了一天司機?!?/br> 項林珠沒回應,他轉頭看她一眼:“怎么了,送你回去還不高興?” 她頓了頓:“我們這樣……你爸會不會生氣?” 他收斂了笑,騰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想什么呢,你是跟我在一起,他生不生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br> “怎么沒有關系……” “就算生氣也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你踏實跟學校好好兒學習,沒事兒多關心關心我,別的事兒 都甭管,知道么?” 當初的扭捏和顧慮,除了譚稷明的性格,就是和譚社會的這層關系。如今被忽略的潛意識全部放 大呈現出來,她怎么可能不擔心。 袁偉身為譚社會的秘書,對她而言就像一塊警示牌,他雖極少露面,可一出現必定彰顯慣有的角色定位,以前她對他是謙卑而尊重,現在因著譚稷明,又多了幾絲不安。 但她也只能隱隱擔心,譚社會太忙,離她太遠,只擔心也起不了分毫作用。 ☆、46 譚項二人的事情暫且維持表面風平浪靜, 因著互有情愫, 又不受他人干擾,日子過得還挺自在。 再說符錢和路之悅。 盛夏來臨, 這座城市恢復勃勃生機,金燦燦的陽光,湛藍藍的天, 棉花般的云朵, 碧澄澄的海。游人絡繹不絕,景色唯美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