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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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已經沒有力氣,顧惟玉越來越沉,她掐了掐顧惟玉的脖子,“顧惟玉,你不許死,我不許你死!你給我喘氣,你給我好好活著,你聽到了嗎?”霍青棠摸到顧惟玉脖頸的時候,男人頸上已經沒有溫度。 霍青棠晃著自己衣裳,“救命啊,救命啊......” 那男人來了興致,竟一五一十坐起來,瞧著一個女人露出頭,伸著手臂,江水一浪拍著一浪,那女人的頭時而沉下去,時而又浮上來。 花船剛剛已經靠近,此刻好像要擺頭,船要扭頭走了。 青棠解開腰間的鞭子,她用手拉住顧惟玉,鞭子從水中出來,一鞭子快要甩到船下的鐵環上。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羟嗵挠质且槐拮映槌鋈?,只要勾到了那鐵環,惟玉哥哥就有救了。 甲板上那男人又坐正了些,他敞開袍子,旁邊如煙姑娘送來水果和茶,男人將如煙往懷里一扯,“瞧瞧,有趣,有趣!” 如煙是花船上的頭牌娘子,大概是三個月前,花船就被一個男人給買下來了。 原以為這男人是要自己享樂,卻不是。他就是喜歡請客,喜歡請客作樂,每夜每夜的請客,請上一幫子富家子弟,不吹簫弄玉到天明,是不會罷休的。 青棠已經沒力氣了,她用手拽不住漸漸下沉的顧惟玉?!熬让?,救命啊......” 人快要沉到江里,如煙道:“您真壞,那個是個小姑娘啊,見人家小姑娘受苦,您就高興了?” 如煙輕輕笑,“快把人拉上來吧,瞧人家小姑娘,沒力氣了?!?/br> 男人攫住如煙的唇角,在她下頜處輕輕咬了一口?!叭グ??!?/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么賤的男人,大家看,他是? 沒錯,他就是...... 誰?...是誰......大聲地說,我聽不見,浪太大...... ☆、初冬 兩個壯漢撈了霍青棠上船, 青棠又緊緊拽著顧惟玉, “先救他,救他......” 這一男一女氣息都弱得很, 尤其是那男的,如煙姑娘緩緩走過來,“喲!這都快沒氣兒了, 趕緊送艙房里去?!?/br> 青棠行了個禮, “多謝?!?/br> 船艙很大,也是豪華,這是個雙層的花船, 他們將顧惟玉抬到二樓,說是怕影響了下頭的客人。青棠跟著上去了,船里頭奢華至極,玉翠珠疊, 隨處可見名家真品。進了屋子,艙房中鋪著濃艷厚實的波斯地毯,花紋艷麗而張揚, 時刻昭顯著花船主人的富貴煊赫。 如煙站在外頭,手里捏著絲帕, “我著人來替這位公子瞧瞧吧,給他換身衣裳?” 青棠搖頭, “不必了,我自己來。能否請姑娘給一些傷藥,再請姑娘送一點熱水就好, 等下了船,我們很快就走,不會叨擾姑娘很久的。多謝?!?/br> “那好吧?!?/br> 似不愿意多呆在這里一刻,這里血腥氣太重,如煙瞟了一眼氣息奄奄的顧惟玉,轉身就捏著鼻子走了。 顧惟玉躺在榻上,青棠將枕頭往他頸下塞,“惟玉哥哥,你這衣裳不能要了,我給你脫下來,疼的話你就說,我會小心的?!?/br> 男人并沒有回應,青棠摸他的頭,“惟玉哥哥,你再堅持一下,等下了船,我叫伊齡賀寫信給敏敏,讓敏敏帶著賀魯圖過來,好嗎?” 顧惟玉外頭是碧色的錦袍,青棠解他腰帶,嘴里還在念:“不疼,不疼對吧?惟玉哥哥,我給你......” 目光往下,青棠就看見了顧惟玉的腿,一條綢褲與血rou交結,血色四溢的腿。 顧惟玉傷得很重,尤其是他一雙腿,血rou模糊,他的外袍衣擺和里頭的綢褲緊緊粘合在一起,血跡斑斑,教人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霍青棠抿著嘴,她掀開顧惟玉的錦袍,入目就是血,深紅的血跡浸染了顧惟玉腰部往下的大半條腿。那深碧色的里衣更是血跡斑駁,明明是深紅的血色,因為在江里泡的太久,深紅都漂成了淺紅色。 桌上有個繡花繃子,青棠起身從里頭拿了把剪刀?!弧?,布帛裂開的聲音,青棠一點一點去剝顧惟玉的褲子,“惟玉哥哥,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br> 顧惟玉額頭上冒了冷汗,霍青棠用手和剪刀將那綢褲一點一點褪下來,顧惟玉一聲不吭,青棠卻險些哭出來?!拔┯窀绺?,你疼嗎?” 如煙手里拿著一瓶傷藥,“喏,這是上好的紫金止血散,很貴的,百兩銀子就這一小瓶,姑娘拿去用吧?!?/br> 青棠回頭,如煙果真捏著一個琉璃瓶子,五彩琉璃,那瓶子卻又很小,青棠道:“我哥哥傷得重,不知姑娘還有沒有......?” 如煙身后的丫鬟端著一盆子水,“這藥很貴的,哪里是說有就有?” 如煙卻道:“那我再去尋一瓶來罷?!?/br> 丫頭將水往桌上一擱,跟著如煙走了。 青棠自己將水端過來,她給顧惟玉揩拭血跡,“惟玉哥哥,你瞧,人家嫌棄咱們窮呢......難怪人家都喜歡有錢的男人,沒錢的時候,白眼都受盡了?!?/br> 青棠笑一笑,血結成的殼子一點一點被擦掉了,青棠拿著那傷藥,往顧惟玉腿上倒,“惟玉哥哥,你忍忍,要先止血?!?/br> 顧惟玉一個痙.攣,他身子猛地一弓,腿也縮了起來,霍青棠握他的手,“疼嗎?哪里疼,惟玉哥哥,到底是哪里疼???” 如煙扭著身子又來了,手里拿著一瓶藥,和方才那個一模一樣。另外還拿了件衣裳,“給這位公子換上吧,他那衣裳想來也不能要了?!?/br> 如煙細聲細氣的,霍青棠扭頭,眼睛紅通通的。如煙捏著琉璃瓶子,“這是怎么了,姑娘好兇,這么看著我,好像要吃了我一般?” 青棠手里捏著那琉璃瓶子,“這究竟是什么藥,為什么他會這樣,為什么?” 顧惟玉蜷起身子,痛苦不堪,臉上潮紅,還有冷汗滑落。 霍青棠一把過去揪住如煙,“你這究竟是甚么???你說啊,這是甚么藥?” 如煙拍開青棠的手,又撫平自己的衣裳,“姑娘這么激動做甚么,這就是止血的良藥啊?!?/br> 青棠手指一張,往如煙脖頸上捏過去,“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甚么要害我們,為甚么?” 如煙仰著脖子,“姑娘好壞的脾氣呀,這真的是良藥止血的,姑娘如果不相信,去問我家主人好了。我家主人給我的藥,我依著拿來給姑娘而已......” 青棠冷著臉,“誰是你家主人?” 如煙青蔥一般的指頭指著船艙里頭,“最里頭那一間就是,姑娘自己去問吧?!?/br> 門是敞著的,青棠推開門,里頭有琴聲,一張冰翡翠籠薄絹的美人屏風擋在門口,青棠繞過屏風,循著琴音而去,男人勾著頭,指頭按在琴弦上?!皝砹??” 霍青棠有些發僵,男人的頭是低垂的,她就看了那么一眼,便立住了。 琴聲沒停,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竟是會彈琴的。她以為的他,一介武夫而已。 青棠吸了口氣,扭頭要走,男人說:“不是在找我嗎?” 霍青棠捏著手指,“沒甚么,大都督活得很好,我們都放心了?!?/br> “你們?” 霍青棠背對著孟微冬,她說:“見到大都督劫后余生,真是好事?!?/br> “青棠?!泵衔⒍拇⒆曰羟嗵纳砗舐^來,他的鼻息就在女人的肩頸縈繞,“青棠,外頭大好河山,我領你去見識?!?/br> 孟微冬的手撫上了霍青棠的腰,霍青棠卻感覺那氣息混似毒蛇,冷不丁就要咬你一口?;羟嗵睦_男人的手,“后軍大都督孟微冬已經死了,尸體都在城樓掛了三天,眾所周知。孟微冬死了,我是個寡婦,您這話真不知從何說起?!?/br> “這傷藥百兩銀子一瓶,我會付錢的。如果這藥里有害人的東西,我也還是會再來的?!?/br> 青棠扭頭,將手攤開,五彩的琉璃瓶子砰然落地,“孟微冬,你要是敢害了他,我來要你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觀眾說得好,孟微冬是一把有毒的匕首。 ☆、理由 青棠拖著顧惟玉回去的時候, 如煙還叫了一輛馬車, 孟微冬沒出來,就在船里看著。 “走了?” 如煙扭著身子在窗下坐了, “走了呀,不過那藥......” 孟微冬手里戴著兩枚戒指,他伸出手來, 將如煙的臉一捏, “藥怎么了,鎮痛止血,好東西?!?/br> 鬼知道這老板和那男人有什么仇, 用這樣催命的東西,莫不是為了那女子吧?如煙低了頭笑,“是,您說的是, 您一片好心,端的那人不領情罷了?!?/br> 霍青棠領著顧惟玉回去的時候,顧惟玉已經緩和不少, 虛汗也不發了,呼吸很輕, 只是閉著眼睛。 媚春從里頭出來,見到躺在馬車上的顧惟玉, 一聲尖叫,“他死了?” “噓!” 青棠拉媚春的手,“安靜一點, 惟玉哥哥要休息?!?/br> 媚春招來幾個小廝將顧惟玉抬進去內院,“他住哪兒???”青棠垂著頭,“住我那里?!?/br> “他跟你???” 媚春呲牙咧嘴,“少主不得殺了我???” “誰要殺了你?!币笼g賀想是剛練了武,額上全是汗,男人走過來,瞧見面色慘白的顧惟玉,顧惟玉躺著,嘴唇殷紅。伊齡賀俯身,在顧惟玉身上嗅了嗅,“他還有這愛好?” 青棠道:“被騙了,藍老大不留活口。反是我連累他了?!?/br> 伊齡賀俯身在顧惟玉身上來回嗅,他又去聞顧惟玉的衣裳,“你們從哪兒來?這是曼陀羅的味道,鎮痛,讓人上癮?!?/br> 顧惟玉猛地一縮,似受了痛苦一般縮著身子,伊齡賀用刀挑開他的衣裳,“趕緊把這衣裳丟了,這是曼陀羅花汁浸泡過的,熏干以后聞不出來。不過娘娘腔一出汗,汗水沾濕衣裳,這邪味兒就出來了???,脫了衣裳,把娘娘腔抬進去,請大夫?!?/br> 媚春手忙腳亂,“往哪兒抬???” 伊齡賀與霍青棠都指著自己的院子,“我那兒!” 媚春跺腳,“到底往哪兒抬?” 伊齡賀道:“這園子里就我一個男人,不往我那里去,和你住好不好?” 顧惟玉在伊齡賀的西廂住下了,伊齡賀住東邊,他住西廂。 媚春打發人去請大夫,又說:“不行,我要叫賀魯圖回來,我看這情況不大妙?!?/br> 青棠扶著額頭,一杯茶遞過來,“誰干的?” 伊齡賀抱著手臂站在旁邊,青棠搖頭,“孟微冬,孟微冬干的?!?/br> “甚么?孟微冬沒死?”媚春跳起來,“他不是......” 青棠吸口氣,沉聲道:“上當了,又上當了。藍老大想炸死我,孟微冬的花船正好經過那里,要不然憑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逃生的,不止我要死,惟玉哥哥也是要死的?!?/br> “不對?!?/br> 青棠抬頭,“你也覺得孟微冬出現的太巧?” 伊齡賀道:“孟微冬不是要炸死你,是要炸死他?!?/br> 伊齡賀手指一偏,點在顧惟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