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
可終究我們也是血rou之軀,三人要抵御三千東瀛人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加之解天輝身上的傷害越累越多,他腳下是從身上滴落形成的血泊。 剛砍倒面前的東瀛人,可胸口命門大開,后面接踵而至的兩個東瀛人手中長刀已經快速的刺出。 解天輝危在旦夕他卻沒有驚慌,一咬牙竟然硬生生往前走了一步,迎著那兩把直刺而來的東瀛刀挺胸上前,我聽見鋒利的刀鋒刺入他身體的聲音。 我面若霜色,想要回身去救他,可我一旦離開原位,解天輝和卓明風的后背就會被暴露在無數刀鋒之下。 “國主,我沒事?!苯馓燧x一臉剛毅沒有回頭大聲對我喊。 那兩把東瀛刀分別從他左右兩肩刺入,從后背穿出,解天輝身體抖動一下,咬著牙大喊一聲忍著劇痛硬生生把兩個東瀛人砍殺。 解天輝收刀站立在高臺上,兩肩還插著穿透身體的刀,我回頭看他一眼,兇猛偉岸猶如一尊金剛殺氣四溢。 當我的到穿透赤井信成的身體,看著他跪死在面前,整個石室之中尸橫遍野,可我們三人即便傷痕累累,卻堅守到最后。 直到確定所有東瀛人都被斬殺,解天輝身體一曲,半跪在地上,我和卓明風這才看見,他胸口大片大片已經干涸的血跡,他早就身受重傷,為了保護我和卓明風安危,一直堅持到最后。 “我送你回葬花溪!”我攙扶起他。 解天輝從容淡笑:“看來我得改名字?!?/br> 那個時候他該叫解正才對,難怪他會在上一次去碣石金宮的時候給我留下書信,讓我送他回葬花溪,原來這件事我并不是第一次做。 我們必須借助涌入的海水才能漂浮出去,身上的鎧甲太重,我們脫下錦衣衛的服飾,擺放在高臺上,世間已經沒有解正,他的一切都會隨著這個名字而消失,因此我把他的腰牌和扳指一并留在了碣石宮。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我們會看見解天輝穿上那套衣服時如此的合適。 這樣的并肩作戰在解天輝的記憶中比比皆是,他似乎是一直留在我身邊的近衛,如果沒猜錯的話,離開魔國之后,解天輝的任務就是保護我的安全。 幾乎在他所有的記憶中,都能看見我的身影,他一直都寸步不離跟在我左右,難怪我后來在錦西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感覺他的目光好熟悉和親切。 可惜從此以后我再也見不到這個如影隨形忠心不二的朋友。 我心情沉重的離開解天輝的記憶,心猶如被掏空莫名的失落和傷感,當我看見卓明風的記憶時,和他這個人一樣,他的記憶都是那樣的孤傲,甚至還充斥著醇厚的酒香。 在畫面中我看見一輪美不勝收的彎月懸掛在夜空,云淡風輕大漠中的月色格外令人迷醉,卓明風遠眺著一望無際的荒漠,手里還拿著那個酒壺。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這句話把眼前美不勝收的景致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們站立在玉門關的城墻上,那個時候的玉門關并非像現在僅剩下殘破的土堆,而是雄偉壯觀,極目遠眺四周溝壑縱橫,長城蜿蜒,烽燧兀立,令人心馳神往百感交集。 飄舞的漫天風雪讓銀裝素裹的雄關多了幾分蒼涼,記憶的畫面中,卓明風的白衣在飄舞的旌旗中格外醒目,干凈而純粹,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從容。 而我就站在不遠處,卓明風把酒壺遞給我:“喝一口?!?/br> 一樣的動作,一樣的語氣。 “不喝,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上這東西?!痹律挛谊幱舻哪樂浩鸬σ?。 “我們來這里快幾千年了吧,這東西可能是這個世界最讓我留戀的,喝醉了什么都不用想了,有時候我在夢中還能看見神域的故國,國主……”卓明風聲音有些落寞?!拔液孟裼行┫爰伊??!?/br> 我在這個時候回過頭,那時的我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沒有迷茫也沒有困擾,屹立于肆虐的風雪里,目光堅定如雕刻的側臉堅毅而高傲,依舊散發著睥睨天下的威嚴。 是的,這漫天風雪讓我也想起雪域:“真的能夢到故國?” 卓明風淺笑點頭,我身上結果酒壺,仰頭豪飲,酒漬沿著嘴角滴落在飛魚服上,原來我是這樣的豪邁,抹了一把嘴極目遠眺:“快了,我們就快回家了?!?/br> 我手從明珠上收回來,眼角又開始濕潤,淚水忍不住滑落臉頰,原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學會了喝酒,可直到現在才明白,卓明風喝的不是酒,他喝的是無法釋懷的愁緒,難怪他總是喝著這么烈的酒,或許他是真的想醉,醉了就能回到故國。 可惜他已經回不去了…… 越是往后,我越怕去觸摸這些記憶,看的越多我越無法承受,心像是被融化,一塊快碎裂掉落。 下一個記憶的畫面沒那么蒼涼,視線中是滿園姹紫嫣紅,放眼望去一片桃紅在青翠欲滴的綠葉映襯下,更顯得鮮艷嬌美。 一陣微風襲來滿園落英繽紛令人目不暇給,神迷意醉。 這是花惜雙的記憶,她站在桃花林下,伸出手接住飄落的花瓣,她的記憶中都透著淡淡的花香。 “皇宮禁地,你不便久留,為何還停留在此?!?/br> 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花惜雙轉過身看見穿著九蟒錦服的我走來,這里是皇宮,而那個時候我身份應該是秘而不宣的主公,身后跟著的是穿飛魚服手握繡春刀的解天輝。 “國主,這花初開是白色的,如脂,如玉,如雪,那么水靈,那么晶瑩透亮,好像是雪域中的冰紅花,這是顏色艷麗柔美了許多?!被ㄏщp嫣然一笑對我說。 “是啊,每年桃花盛開的時候,我也總是來這里看看,想一想都快記不起雪域冰花紅的樣子了?!苯馓燧x在我身后說。 “想家了?”我聲音柔和了許多。 “我在外面收集線索,去過的地方不少,但沒有一處讓我眷戀,倒是每一次來到這里,看見這些桃花倒是莫名起了鄉愁?!被ㄏщp嘆息一聲?!扒靶┤兆游胰ヒ娮扛?,他非拉著我喝酒,那日他喝醉了,就在他家后面的桃林中,我聽見他的囈語?!?/br> “他又醉了,也就你還敢去找他,誰去了不被他灌醉才肯罷手?!蔽覔u頭苦笑一聲?!澳懵犚娝f什么?” “我告訴他桃花像我們雪域的冰紅花,他真在后院種了滿滿一園,那日我聽他醉語?!被ㄏщp聲音細若了很多?!靶闹鹉显剖?,形隨北雁來。故鄉籬下菊,今日幾花開?!?/br> …… 畫面中我和解天輝都一言不發站在原地,我轉頭也看向那片桃林,轉身的時候只說了一句:“下次去他那里的時候,記得給我帶一壺他釀的酒?!?/br> 畫面不斷的變化,花惜雙的身份似乎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她一直游走在黑白兩道,背后有我們支撐,她本來就八面玲瓏當然可以如魚得水混的風生水起,也因此掌握著最可靠的消息和傳聞,我們就是通過花惜雙得到的消息,抽絲剝繭去找到和月宮九龍舫有關的線索。 關于十二將神的傳聞由來已久,畢竟我們掌控著太大的權力,為了防止身份不被識破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和其他近衛之間,相互并不會來往過密,而花惜雙游走在黑白兩道,她的身份倒是可以去見其他的近衛。 因此花惜雙是見到其他近衛最多的人,在神域的時候,她和卓明風就情同兄妹,兩人感情一直很好,我嚴令萬不得已,不得私下見面,不過花惜雙總是想方設法跑到卓明風那里,她接觸的人雖然多,但真正能談吐心事的只有我們這十一個人,其他人都各司其職,唯獨卓明風因為要探查九州龍脈位置,因此游走四方,他和花惜雙接觸也最多。 畫面停止在宮殿之中,花惜雙帶著一壺酒進來,放在我的幾案上:“國主,這是從卓哥那里給您帶的酒,卓哥說您喝了一定能解千愁?!?/br> “都是活了幾千年的人了,真把自己當隱世仙人,酒入愁腸愁更愁的道理都不懂?!蔽彝鴰装干系木?,嘴里雖不屑但還是讓解天輝拿來杯子,倒了三杯?!澳銈兛峙露疾恢?,他居然給我說,等以后回神域的時候,他非得帶上一箱酒回去,怕回去以后再喝不到這東西?!?/br> “我也想帶一樣東西回去?!被ㄏщp笑靨如花。 “你想帶什么?”解天輝問。 “她想帶這個?!蔽沂謴膽牙锾统鲆粯訓|西遞到花惜雙面前?!按魃习?,就當這是故國的冰紅花,想家的時候便看看?!?/br> 那是一串桃花手鏈,我命宮里的能工巧匠打造,栩栩如生的桃花吊掛在上面,輕微的擺動便能發出悅耳的聲音,花惜雙愛不釋手,當即戴在手腕上。 我手不由自主抖動一下,從她的記憶明珠上松開,花惜雙那串手鏈再也沒有取下來過,難怪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那手鏈的聲音我總感覺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她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給她,原來那人便是我,她戴上的不是手鏈,而是對故國的懷念,我從身上拿出手鏈,相互撞擊的桃花響起清脆動聽的聲音,像是花惜雙的笑聲,只可惜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第581章 何人不起故國情 我無力再去承受這些讓我無法去面對和承受的記憶,手終于還是按下了啟動魔國毀滅的機關,一切從這里開始,也在這里結束。 只不過上一次離開這里時,我們每一個人都躊躇滿志,而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肩負起最后的使命。 我落寞的從高塔上走下來,在廣場上看見還在提心吊膽的其他人,或許是因為我只身前往高塔太長時間,他們不知道我會在里面遭遇什么,每一個人臉上都寫滿惴惴不安的焦慮。 看見我安然無恙走出來,他們神情終于舒緩,只是他們恐怕不會體會我此刻的心情,一時間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去面對面前的這些人。 他們每一個人的先祖都是我的仇人,而且還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我即便現在亦如殺掉應悟那樣殺掉他們也不為過。 可偏偏就是這些仇人的后代卻成了我朋友,如果不是他們,或許我早死于非命,多么可笑的命運,他們的先祖千方百計要我的命,而他們卻不惜一切的保護我。 “看見祖神了嗎?”田雞依舊沒心沒肺沖我憨笑。 我點頭,是的,我看見了,可如果可以我寧愿不去知道魔國的真相和秘密,如今我承受的沉重溢于言表。 “神真的隕落了?”葉知秋也有些好奇。 “是的,神隕落……”我慢慢搖頭,神又怎么會隕落,有些人即便不在了,卻會一直活在我心里,亦如將軍,而那些近衛的音容笑貌如今像是刻刀一般深刻在我記憶之中,我抬頭看向高塔?!吧癫粫E落,信仰會永遠傳承下去?!?/br> “干嘛這么深沉,你像是經歷了很多事一樣?!睂m爵走上去笑著問?!案咚心愣伎匆娛裁戳??” 我看向宮爵,五味陳雜分不清我到底該用什么身份去面對他。 “沒什么,祖神在高塔中記載月宮九龍舫和神器的線索,還有毀滅這里的機關,我下來的時候啟動了機關?!蔽野言诟咚锌匆姷囊磺幸晃逡皇f出來,當然關于近衛以及我身份的事只字未提。 “你,你為什么要啟動機關啊,保存這么完好而且如此神奇的遺跡,你居然要毀掉?!比~知秋和薛心柔同時大吃一驚。 “哎,什么遺跡不遺跡的,說到底就是神的陵墓,人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毀掉也好,免得還有向溫儒這樣居心叵測的人惦記?!比~九卿拍拍我肩膀目光慈祥。 “我們毀掉的遺跡又不是只有這一處地方,干嘛大驚小怪的,我這么笨的人也知道,這地方還真不能公之于眾,其他不說,117局肯定會試圖掩飾這里,別忘了,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碧镫u一本正經說。 “想想也是,魔國涉及到創造的空間和各種異巫的辦法,以及神留下的神力,這些都不該是凡人能掌握的力量,一旦被公開必定要掀起軒然大波”薛心柔點點頭。 “我有些累了,就在這里休息一晚吧?!蔽疑袂榈统琳f。 “休息?等會……”田雞一怔很吃驚看向我?!澳銊偛耪f在高塔里啟動了自毀機關?” 我肯定的點頭。 “那,那我們怎么出去?”田雞震驚無比看著我。 “不用擔心,我知道出去的辦法?!蔽覇恿藱C關,在下一個日月交替的時候,整個魔國會隨同被創造出來的空間消失于這個世界,不過在魔國之中,我能駕馭完整的毀滅之力,我在殷蝶留下的記憶中,知道了離開這里的辦法。 毀滅之力能重新創造一個和外面世界相通的連接通道。 “這里都要毀滅了,還留著干嘛,趕緊想辦法出去啊?!比~知秋說。 “想再坐坐,這或許是最后一次看見魔國了,從進入這里到現在,也沒靜下心來好好看看這里,就當是給自己留點回憶吧?!蔽亦哉Z,分不清是說給其他人聽,還是說給自己。 大家都圍坐在我身邊,也許這里對他們來說僅僅是一處匪夷所思的遺跡或者是神墓,但只有我清楚這里對于我的意義,我送走了和我并肩作戰的戰友和朋友,而如今我身邊坐著的卻是仇人的后代。 好復雜和矛盾的心情,我在兩種不同的記憶中交替,有龍伯國主的冷傲,也有顧朝歌的仁義,感覺自己都快要分裂。 “你手怎么了,為什么有血,你該不會受傷了吧?”田雞就坐在我身邊,抓住我的手很擔心的樣子。 我目光落在手背上的血跡,抬頭和田雞對視,很久沒有說出話。 “你這樣看著我干嘛,不會真受傷了吧?”田雞一頭霧水,伸手在我身上檢查,嘴里還咕嚕?!叭チ艘惶烁咚?,回來怎么人便傻了?” 我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我也沒想好該怎么對他講,這并不是我的血,而是他先祖的應悟的血,我就在高塔中親手殺掉了他的先祖,如今算起來我更應該是他的仇人才對。 作為龍伯國主,我該仇視這里每一個人,甚至某一刻那種與生俱來的殺戮和冷酷在我意識中一閃而過。 我的手抬起來,上面具有著威力驚人的毀滅之力,那是可以屠神的力量,手就放在田雞的胸口,我可以輕而易舉如同摧毀應悟那樣殺掉他。 “給你的?!?/br> “什么?”田雞一臉茫然。 我的手在他面前攤開,那個血瓶就在我掌心,那一刻我還能記起,我是顧朝歌,眼前的是和我生死與共的朋友,即便作為龍伯國主,田雞也不過是一個完全不知情的凡人。 龍伯神族的榮耀是用神族的血和尸體來鑄造,而不是毫不相干的凡人,何況還是一個屢次以身犯險救我命的朋友,我身上承載著整個種族的興亡,田雞救過我,在這里每一個人都救過我,算起來他們對龍伯神族有恩。 “應家先祖的血,這也是破解你壽命限制的辦法?!?/br> 我在秦展顏留下的記憶中,找到了她融合歸墟人血液的辦法,應悟為了讓后人持續不斷找尋月宮九龍舫,讓后人的血液在六十歲的時候突然凝結,而存放在高塔之中的血瓶,是應悟的血液,只要將他的血液和應家后人血液融合,便能破除壽命的限制。 田雞先是一愣,突然一把抱住我,手重重的拍在我后背,他是粗人感情也細膩不起來,表達情緒的方式也是這樣粗狂。 “你是應家的大恩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