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赤井家這一窩子就沒好東西,赤井信成當了倭寇,跑到咱這里殺人放火,他老子叫赤井剛夫,侵華戰爭的時候,是日本陸軍少佐,但實際上并非是軍人?!?/br> “那是什么?”封承問。 田雞放下水杯一五一十告訴我們,赤井剛夫是考古專家,日軍占領葫蘆島后,他便常駐在此,期間組織當地民眾對錦西進行過大規模的挖掘,這人雖然沒有參與正面軍事戰爭,可極其殘暴不仁,被奴役致死的國人難以計數。 日軍戰敗之后,帶著大量珍貴文物返回東瀛,后來以被抓,關押期間不思悔改,在監獄自盡。 “赤井嘉隆也不是什么好鳥,有嚴重的激進軍國主義思想,骨子里流的都是壞水?!碧镫u說。 “這么看起來,赤井家覬覦錦西寶藏由來已久,從赤井信成開始就沒有中斷過,赤井信成帶回東瀛的書信中,遺失了至關重要的寶藏位置,想必這就是赤井剛夫隨同日軍到葫蘆島的原因?!蔽疑钗豢跉饫淅湔f?!半y怪看赤井嘉隆年紀輕輕,對于錦西寶藏的事似乎了解很多,原來都是從赤井剛夫那里繼承來的?!?/br> “赤井剛夫在葫蘆島前后五年時間,就差沒把整個葫蘆島全翻個底朝天,但是也沒有找到這處寶藏的確切位置?!碧镫u站起身正義凜然說?!斑@事咱不能不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赤井嘉隆得逞?!?/br> “他得逞不了?!蔽逸p輕拍了拍田雞肩膀,淡淡一笑說?!皩毑氐奈恢?,我們已經知道在什么地方?!?/br> “這么快就找到了?”田雞大吃一驚,但很快喜笑顏開?!霸谑裁吹胤??” “碣石宮?!睂m爵笑著回答。 “碣石宮?”躺椅上的封恭睜開眼睛,吃力的坐起來?!澳遣粚Π?,日本子在錦西的確挖了不少地方,碣石宮也被挖過,聽老人說,挖的還不淺,可也沒聽到有什么不尋常的動靜,你們確定是碣石宮?” “如果是碣石宮的話,倒也能說的通,我們最開始追查的是候公,這人在東渡之前,曾在錦西奉命駐守長達十年,而在候公駐守的期間,也正好是碣石宮修建的時間?!狈獬惺掌鹗掷锏恼凵日f?!半y道,這座宮殿還另有其他玄機?” “碣石宮到底是干嘛的?”田雞好奇的問。 封恭活動了一下肥碩的身體,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述說碣石宮的由來,碣石宮其實是一座秦始皇的行宮,但真正的意義遠非于此,這座龐大的宮殿,象征的大秦版圖中東面的門戶。 當年秦始皇東臨碣石的駐蹕之地,這座宮殿到底有多雄偉寬廣如今已經無法去判斷,但從如今殘留的遺址地基上看,面積超過十五萬平方米。 “我說點你敢興趣的事?!蔽彝屏送埔呀浫肷竦奶镫u?!肮逯罢f的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話,但傳聞中,碣石宮可并非僅僅是一處宮殿,古籍里的描述是,黃金銀為宮闕,其寶珠玉不盡……” “啥,啥意思?”田雞明顯在吞咽口水?!吧督悬S金銀為宮闕?” “傻子?!蔽遗牧艘幌绿镫u的頭?!绊偈瘜m是一座金宮,并非夸張的描述,而是真正用黃金銀蓋造而成的宮殿,至于其寶珠玉不盡,是說里面各種寶物數之不清?!?/br> “黃金……黃金宮殿……”田雞麻木的蠕動一下嘴唇,整個人嗖的一下站起來?!白?,咱們現在就去碣石宮?!?/br> “八九不離十的事,地方咱們都找到,你慌啥?!蔽铱扌Σ坏冒琢颂镫u一眼?!肮逭f,日本子也在碣石宮挖過,但沒有結果,要么是挖錯的地方,要么就是沒找對方法,紀家先祖留下的寶藏,如果真是碣石宮的話,沒那么容易讓我們輕而易舉找到?!?/br> “那我們現在干嘛?”田雞急不可耐問。 “我還有一件事沒搞清楚?!蔽艺f完看向封承?!胺馐?,那個戴金絲面具的錦衣衛你可查到眉目?” 封承沒說話,旁邊的肥雕挪動一下身體,豎起一根指頭撓了撓稀疏的頭發。 “你打聽的這人,我倒是聽聞過一些?!?/br> “知道這名錦衣衛的來歷嗎?”凌芷寒問。 “這事說來話長,赤井信成強攻錦西的時候,也正好是大明派軍入朝鮮和日本人交戰的時候,錦衣衛算是御林軍,從來不會參與正面的交戰,主要的作用是刺探情報和暗殺以及追捕,在當時,錦西一帶的確有過錦衣衛出沒,帶頭的指揮使也的確戴著一副金絲面具,但沒人知道他的長相,甚至連名字也不知曉,只知道這支錦衣衛除了穿著飛羽服外,還披著血紅的披風……” “血紅的披風?”我眉頭一皺,想起赤井嘉隆給我們看的畫像?!翱僧嬂锬侨伺L是黑色的???” 封恭并沒有回答我,指頭有節律的敲擊著扶手,娓娓道來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這還是從老人嘴里聽來的傳聞。 出現在錦西的那批錦衣衛,他們帶著輕薄的繡春刀,并且毫不掩飾的披著肆意的紅色,他們和一般的錦衣衛不同,不需要掩飾,也不需要潛伏,只是一言不發跟隨在統軍的指揮使身后,便是那個戴著金絲面具,目光透射寒心的男人。 他們要做的,僅僅是奮力的揮刀,屠滅那些試圖攻進錦西,嗜殺且頑強的倭寇。 倭寇總是在月夜發起突襲,在月輝中,錦衣衛的錦袍閃耀著血般的紅色,這無疑會輕易的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中,可這支錦衣衛沒有人愿意脫下象征身份的標志。 他們的敵人,是東瀛喪落的武士,流落到異域的狂人,經歷了二十多年的征戰,從名將俞大猷的藤甲兵、戚家軍的鴛鴦陣下生存下來,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勇者,他們不相信復雜的軍械,也不相信巧妙的布陣,只相信單純的勇氣。 但那個戴這金絲面具的男人,仿佛失去生命的傀儡,毫不作聲的廝殺,甚至沒有格擋的動作,那面具男子似乎完全對死亡沒有絲毫的敬畏,率領著身后的錦衣衛所向披靡。 那男子身披著紅色的披風,因此可以忽略血跡的飛濺,一層一層鮮血覆蓋在上面。 干涸、飛濺、再次干涸…… 久而久之原本鮮紅的披風,被層層疊加的鮮血侵染成令敵人觸目驚心的漆黑。 聽到這里我們無不動容,我再次想起畫像中,那男子漆黑的披風,那黑色落在倭寇的眼中,該是一種怎么樣的恐懼和不寒而栗,到底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能如此無畏和不懼生死。 可以用敵人的血染黑自己的戰袍…… 難怪就連是他的敵人,赤井信成也會對這人如此的敬重,不!是敬畏! 就如同赤井信成在家書中說寫的那樣。 那人屹立在殘破的城池上,亦如一只永遠也砍不斷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除了望城興嘆外,剩下的就是絕望……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這個金絲面具男人會統領錦衣衛,不惜一切阻殺倭寇,甚至在文史中都沒有一字一句的記載?!狈夤ЫK于停止了敲擊,聲音也慢慢變的平緩。 “后來呢,后來這位指揮使去了什么地方?”田雞聽的熱血沸騰。 “沒有后來,倭寇對錦西最后一役結束時,那金絲面具男人,還有他所統帥的錦衣衛,就亦如當初他們出現一樣,突然消失在錦西,以至于后來這段歷史漸漸模糊,甚至都質疑這些錦衣衛是否真的出現過?!狈夤дf。 “消失的還有赤井信成?!睂m爵聽完冷靜說?!鞍凑粘嗑温「嬖V我們的經過,赤井信成先是派出主力當誘餌,誘導錦衣衛和面具男人離開,他才有機會攻進錦西,可赤井信成便是在那個時候離奇的消失?!?/br> “應該是金絲面具男人在殺退倭寇后反應過來,折返追擊赤井信成……”我猛然抬起頭吃驚的說?!斑@樣說起來,我們的推測應該是對的,不但赤井信成知道錦西寶藏的所在,恐怕這些錦衣衛也清楚,他們回防錦西,一定是到了藏匿寶藏的地方?!?/br> 第231章 黃雀在后 第二天我們出發去碣石宮,封恭為我們準備好所需的補給和器材,出到門口我背上背包,轉身看著單薄的封承。 “出來這么久,這邊的情況掌柜還不知曉,這一趟,封叔就別跟我們去了,麻煩封叔先返回成都,把這里的事告訴掌柜,有你在掌柜身邊,有什么事,掌柜也有一個商量的人?!?/br> “想趕我走?”封承冷漠的看著我。 遲疑了半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封承從來沒對我笑過,不知道等到他死那天,我會不會看見他對我的微笑,在我眼里,他不但是嚴師,更像是一位不茍言笑的嚴父。 封承的臉一如既往的陰沉,什么也沒說,忽然伸手幫我整理好肩上的背包,胸口敞開的紐扣也被他一同扣好,然后手輕輕拍在我身上,他一直話都不多。 “活著回來?!狈獬羞@話說的很惆悵。 忽然心頭一熱,努力讓自己笑的輕松,往著封承頭也不回消瘦的背影漸行漸遠,心里有一種空蕩蕩的難過,我沒說,但相信封承心里懂,只要他們安平,對我來說比什么都重要。 封承走的干脆,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他不想我無時無刻分心去考慮他的安危,而妨礙了我們,十幾年的相處,他雖然從未對我笑過,但我心里清楚,他和將軍一樣,為了我,他能做任何事。 目送走封承,我心里也再無其他牽掛,和其他人趕去碣石宮,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我們才到達東海之濱。 我們站立在離海邊不遠的黑山頭,這里剛好可以將整個碣石宮一覽無余。 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千門萬戶,金碧相輝,照耀人耳目…… 在我讀閱的文獻中,對碣石宮的記載只有寥寥數筆,可從中也不難看出碣石宮的雄壯和巍峨,碣石宮前臨一望無際的汪洋,后靠巍峨連綿的燕山,山上有逶起伏的長城,海中有昂然聳立的碣石,故此得名。 碣石宮南北五百米,東西三百米,左右兩翼各有闕樓環護,呈合抱之勢,正對海中碣石,據傳碣石宮高聳入云,魏武帝曹cao當年平定了三郡烏和遼西、遼東后,登臨此處,極目遠望,納百川,匯江河,一碧萬頃、水天一線,滄海浩瀚無際。 不禁心曠神怡,感慨萬千,寫下了氣壯山河的詩句,觀滄海。 “碣石宮呢?”田雞站到我身邊,眺望著前方急不可耐問?!斑@么大的宮殿在哪兒?” 我多少有些惋惜的苦笑,如今我們站在這里,也只能通過這些文字,來勾畫出傳說中那座曠世雄壯的宮殿。 事實上,我們就站在碣石宮之上,只不過沒有聳入云霄的樓閣,一抹黃土勾畫的痕跡,能清晰的看見當年這座宮殿建筑的遺跡。 “碣石宮修建于秦代,可遠在東漢之前就消失了,沒人知道是天災還是人禍,這座曠世金宮僅僅存在于文獻的描述當中?!绷柢坪畬μ镫u說。 “曹cao寫下觀滄海時,在他的詩詞中東臨碣石,以觀滄?!吹降囊仓皇琼偈?,并沒有提及過碣石宮?!睂m爵一邊說一邊抬手指向海邊, 宮爵所說的碣石是海中不遠處聳立的三個巖石,碣石近海而立,別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觀賞此石有不同的效果,看看周邊,似乎也可以算的上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風蕭瑟,洪波涌。 “又騙我,說好的黃金宮殿呢?”田雞撓著頭一臉失望。 “你傻,可秦始皇不傻,光天化日之下修一座黃金宮殿,不怕賊偷也怕賊惦記?!睂m爵白了田雞一眼?!澳憧匆姷氖琼偈瘜m,但至于那座黃金宮殿,就得咱們自己找了?!?/br> “紀家先祖留下線索,直指碣石宮,想必要傳遞給后世子孫的,就是這座黃金宮殿的位置,這也和紀家寶藏傳聞吻合,紀天華說過,那寶藏金玉滿山,指的應該就是碣石金宮?!绷柢坪宰雍?,估計是和田雞接觸時間不長,還能慢條斯理給他解釋。 “可恭叔說過,日本子也在這里挖過,但沒有發現啊?!碧镫u問。 “你真當千古一帝跟你一樣是榆木腦袋,這里叫碣石宮,你就認為那座黃金宮殿也在這里,真這么簡單,還能輪到咱們,恐怕早就被哄搶的渣都不剩?!蔽沂执钤谔镫u肩膀上,有些無語的苦笑?!凹o家先祖留下寶藏的線索,其中一句是眾所周知的,北鼠食月逐火狐,這是用星宿來標示方位,可問題是,這個方位缺少一個參照物?!?/br> “懂了,我們之前以為,需要一幅地圖來結合星宿坐標,事實上,整座碣石宮就是我們要找的地圖?!碧镫u恍然大悟。 “你要一直都這么開竅就好了?!睂m爵沖田雞笑了笑。 等到天黑,夜幕上繁星璀璨的時候,宮爵讓凌芷寒把羅盤借給他,依托羅盤上的方位,宮爵胸有成竹一邊走一邊觀望星象,他在找尋虛日鼠和心月狐,這兩個星宿交匯的位置,這是很古老的一種機關術,就如同赤井嘉隆說的那樣,懂的人鳳毛麟角,所以,即便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也沒可能找到正確的位置。 宮爵停在一處地方,讓田雞站上去別動,他再往東行走,很快又指著另一個地方,讓我站上去,宮爵和凌芷寒退到一邊,然后讓我和田雞同時向前面直行。 北邊的田雞和東邊的我,漸漸越走越近,最終我們兩人交匯在一起,我看見宮爵翹起的嘴角,他從背包里拿出探鏟,扔給田雞。 “不是想要黃金宮殿嗎,就在你腳底下?!?/br> 田雞這才反應過來,我和他分別被宮爵定位,代表星宿中的虛日鼠和心月狐,我們相交的地方,就是碣石金宮秘密的所在。 田雞立馬來了精神,挽起衣袖二話沒說,拿起探鏟就開始賣力的挖掘,過了大約半小時,田雞滿頭大汗可勁頭不減,我蹲在一邊看被挖出的土樣。 最先挖出來的是活土,里面層次紋路,一看就知道曾經被人為發掘過,這和封恭告訴我們的情況吻合,但探洞打到兩米,帶上來的土層結構依舊松軟,質地混雜顏色也雜亂無章。 “別挖了?!贝虻轿迕椎臅r候,土層變的濕潤,這里臨海土質潮濕說明已經接近地下水。 “是不是找錯了地方?”田雞氣喘吁吁問。 “不會,如果承載星宿坐標的就是碣石宮的話,位置絕對應該是這里?!睂m爵胸有成竹肯定。 “再往下就要挖通地下水,這下面不像有修建的痕跡?!蔽掖耆嗍掷锏耐寥勒f。 “我說過,就算有人破解寶藏的線索,沒有我,同樣也于事無補,看來各位并沒有把我說的話當真?!?/br> 我們太專注,突然有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的時候,還真嚇了一條,夜色里我們看見五個黑影,猶如鬼魅般向我們走來,借助月色我看清最前面的人。 赤井嘉隆依舊一副斯文儒雅的樣子,他淺笑,笑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更加陰冷,赤井嘉隆取下鼻梁上的眼鏡,一邊擦拭一邊打量著我們。 跟著他身后的四個人,井然有序呈扇形站在我們四周,我這才留意到,他們身上穿著緊身的黑衣,能輕而易舉淹沒在夜色之中,每個人的手里各自拿著長長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裝著的是什么。 田雞站起身,握著探鏟站到我旁邊,仰著頭冷問:“想干嘛?” “各位別誤會,我們找的都是同一樣東西?!背嗑温⊥白咭徊?,文弱的身體顯得弱不禁風,可站在田雞能攻擊的距離內,沒有絲毫懼怕。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宮爵問出我想問的事。 “先祖留在家書中的線索,我反復核對,確定是利用中原一種古老機關術來定位,懂這門技藝的人,如今少之又少,我一直在打聽這方面的高人,我從很多人嘴里聽到同一個人的名字?!背嗑温≈匦麓魃涎坨R,笑的輕松?!扒C匠,宮羽?!?/br> 赤井嘉隆能探尋到宮羽,看來他真是煞費苦心,他再往前走一步,幾乎就站在我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惜,宮羽不見了?!?/br> “我師傅怎么了?!”宮爵大吃一驚。 “宮羽是我求之不得的高人,禮賢下士都來不及,怎么會對千機匠無禮,我派人去請千機匠出山,可事與愿違,宮羽的下落不明,沒人知道去向?!?/br>